燃尽(半截白菜)

季听猝不及防被围巾砸上，抓在他手里的围巾到手有些暖，她摊开了围上，眼眸看向他，有些犹豫，谭宇程冷眼睨她一眼，“刚到。”
“舒筱人呢？”
舒筱——
这似乎是舒筱回国后，谭宇程第一次开口喊她的名字。
季听与他一块走进小门，指尖顿了顿，回道：“她回去了，这外面太冷，她只穿了一件毛衣。”
她抬眼看他。
在这绿化极优的小区里，挂着的细小的灯笼以及灯光投在他的眉眼上，季听看向他侧脸，却看不出什么，谭宇程没看她，手插在裤袋里，往自家那栋楼走着。
若是细小地去看。
他眼眸深而冷。
可惜季听没有跟他正面看不出什么，她裹好围巾，有了围巾暖和一些，两个人一起上了楼，门一推开，屋里暖气扑面而来，加上父母们搓麻将说话的声音以及身后电视上放着春晚的声音，屋里的暖气以及和乐融融像是一个柔和温暖的怀抱。
驱散了外面的寒冷以及无力。
季听进了屋。
邱丹正好要喝水，看到她进门，喊了一声，“听，给妈妈倒杯水。”
季听应了声，取下脖子的围巾搭在扶手上，接过邱丹的水杯在身后的柜子上倒水，递还给邱丹，肖曦举了杯子也要水，季听准备伸手，谭宇程脱下外套，一身白色衬衫显得肩宽腿长，他走过来，接过肖曦的水杯，走向柜台与她肩膀轻擦而过，在身后倒水。
季听听着水声，以及他在身后那不容忽视的身影，她放下手，站在邱丹旁边看着她码牌。
谭宇程端着水杯走回来，递给对面的肖曦，随后站在谭晖的身后，看着他那些牌，他手插裤袋，姿势懒散，垂眸盯着。
不笑的眉眼带出几分疏离感，更多了几分冷酷。
浑身上下有几分别惹老子的那种拽感。
季听瞥他一眼。
从今晚他情绪就不高，神色一直不好，季听抿了唇，收回视线，看向邱丹的牌，邱丹一边打着一边回头还去教季听，“得这么打。”
季听对上母亲的视线，点点头，有点儿心不在焉。
邱丹倒没发现什么，时不时地教她。
季听点着头，像个乖巧的女孩。
这一晚，四位父母打了一个晚上的麻将，电视里的春晚也放了一个晚上，麻将桌最后的收尾是谭宇程去收拾的。
住家保姆也回去过年了。
肖曦拉着季听的手，推开主卧室的门，让她在里面睡，季听愣了下，她示意道：“我住那间就行了。”
“那间不行，宇程住着呢，你跟上次一样，住这里。”
肖曦推她进屋，“睡衣还有牙刷牙膏护肤品阿姨都给你准备好了，去睡吧，晚安啊。”
季听进了屋，神色无奈，跟肖曦点了下头，“晚安，肖姨。”
“妈，晚安。”
邱丹笑道：“晚安。”
季听余光看了眼那还在收拾麻将桌的身影，他黑色皮带卡着衬衫衣摆，扫了麻将扔进箱子里，背影高大。季听收回视线，跟两位母亲示意一下，关上门。
季听转身，大床上放着一套睡衣。
肖曦喜欢那种绸缎的套装睡衣，黑色的，给季听准备的也是这个，季听拿起来，进主卧室里的浴室，洗手台上属于谭宇程的东西都放在一旁，用收纳盒装着，剩下的都是肖曦给她准备的，上次的护肤品还有牙膏牙刷浴巾等等。
季听拿了浴巾进淋浴房洗澡。
连沐浴露肖曦都给她准备了一瓶粉色的，是樱花香味，季听洗完出来，连领口都带着淡淡的花香，她擦拭着头发拿吹风筒吹得半干，随后走出去，他那儿有个落地窗，一张单人沙发椅，很舒服，季听走过去，屈腿坐在上面，看着外面的景色。
天域很安静，绿化也很好，他这套房子在高层，还可以看到远处的一些闹区的灯光，季听坐了一会儿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关了窗帘，去床上睡觉。
但也许思绪繁乱，季听翻来覆去，埋在枕头上，看着时间流逝，许久，凌晨一点多，她坐起身，准备去客厅找点喝的。
拉开门，走出去，却看到小客厅里亮着灯，谭宇程头发湿润，带着少许的水汽穿着黑色上衣跟黑色长裤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指尖按着手机。
季听微愣，走近了，问道：“你还没睡？”
谭宇程抬眸，看她一眼，嗓音很低，“没睡。”
季听哦了一声，她拿过桌上的杯子去倒水，细小的水声落在杯子里，季听端起来喝着，谭宇程垂眸按着手机。
几秒后，说道：“过来，玩一局暴徒。”
季听一顿，转过身，看向他，他没抬头。
季听哦了一声，她喝完水放下杯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走到沙发扶手边缘坐下，他就在身侧不远处，指尖点开了暴徒。
季听也点开，她靠着扶手。
小客厅里有几分安静，季听的脚甲涂了粉色的脚甲油踩着他家的拖鞋，踩在地面上，也在谭宇程的视线范围内。
他专注地操控着人物，在组装枪支。
季听进去后，跟他是在一个地图，但她任务比他慢，得先把前面的任务完成了。
她一边去接任务一边前往地点，看到那天花板怪物的任务时，询问他：“这个是不是得两个人？我看你卡在这里。”
谭宇程嗓音回道：“嗯。”
季听哦了一声。
她快速去完成那些任务，一连锁定几个任务窗。
不一会儿，她的人物回到任务大厅，她的人物是黑色上衣跟超短裤，露出健康肤色的大腿，谭宇程操控的那人物戴着兜帽站在任务大厅外面等她，季听领了任务走出来，谭宇程操控的那个人物正好被一个女性角色搭讪，邀请他去参加她的生日宴。
这款游戏里面也有豪门装置，氪金氪到一定的境界就进入豪门，能玩的地图就更多了，那个女性角色应该就是豪门圈的人。
她正搭讪时，季听正好走出来。
那一身氪金氪出来的女性角色瞟了眼季听，再询问谭宇程：你不答应我，是不是怕她吃醋？
谭宇程那个角色的兜帽只露出下巴，他微抬脸。
打了一段话：她会吃醋？她心硬得很。
季听就在他身侧，看到这段话，愣了下，下意识地看眼身侧的男人，谭宇程没看她，说完这阴阳怪气的话后，他直接点了组队，季听在游戏里的人物刷地一下就被他拉到了身侧，两个人的任务一起打开，新任务开始。
季听只得操控着人物跟着他一块走下台阶，把那豪门女甩在身后。
等待悬浮车需要点时间，季听看他人物已经组装好枪支了，她的还没有，她立即在任务栏里，组装，组着组着，身侧出现另一名女性，穿着白色的背心配上黑色短裤，大腿边还插着一把刀，高马尾，很飒的装扮，季听一看昵称。
她愣了下。
舒筱在公屏上打上：听听，好巧。
季听看着这话，没回应。
舒筱的人物转向了谭宇程，说：我也差最后一步，就这个任务，我一直没过去，能跟你们一起吗？如果有装备，我可以给你们，我只要任务完成。
季听下意识看向身侧的谭宇程。
他没什么神情。
季听收回视线，看向手机。
屏幕里，谭宇程同意了舒筱的进队申请。
队伍从二人变成了三人。
季听微愣。
但很快又觉得，好像是该，也是正常的。
舒筱却很高兴，操控人物在原地转圈，她换了一把很大的枪，立即一副做好准备的模样，谭宇程的人物带着她们两个人走上悬浮车，季听还没组装好，上车后一直在组装，谭宇程靠着门，拎着枪支，舒筱坐在他不远处。
她打着队里的消息：听听，这只怪物有个很恶心的技能，会附身，它喜欢变小后附身在我们的身上。
季听还在忙着组装，看她信息，并没办法空出时间去回复，因为她有段时间没上，材料有些缺了，季听只得花点币在黑商店买点子弹，终于组装好后，悬浮车来到任务楼层，谭宇程操控人物跳了进去，舒筱紧跟其后，季听踹了玻璃跃进去的。
任务启动，形成屏蔽模式。
那只大怪物趴在天花板上，无数的触角延伸开来。
进去以后。
谭宇程操控着人物就开枪了。
季听也是，迅速地找到攻击点，之前培养出来的默契让季听很快寻找到某一个点，舒筱操控着人物只能按自己的方法去扫射。
以往谭宇程会发信息跟季听交流，今晚倒是没怎么发，不过也不用发，要开口直接在身侧就可以说话。
季听打了一会儿，才知道这只怪物真的难打，她一个人肯定不行，就在不知道打了多久，突然之间怪物身子微闪，看似要缩小了，它却全身飞出了银针。
舒筱一声小心。
季听还没反应过来，跟她的人物一起，两个人全被银针打中。
这银针本来是没有的，但因为三个人组队以后怪物变强了，多了这个，这个时候怪物变小准备新一轮的操作。
谭宇程手里有复活药，他操控着人物，一把拉起季听的手臂，复活药直接喂进季听的人物里，季听的人物活了。
谭宇程只喂了季听，没喂舒筱。
舒筱操控着人物，静了几秒，自己喂了复活药，重新站了起身。
新一轮的攻击开始。
季听这次直接跳上去，摁住怪物尝试附身的举动，拿着枪对着怪物的头颅一下子就扫射下去，谭宇程趁着怪物还剩一点残命从季听手里溜走，他精准举枪，把怪物崩死在天花板上。
这只恶心的天花板怪物。
终于消灭了。
一地的奖励。
任务屏蔽模式也解除，随时可以离开这个窗口。
捡了奖励后。
舒筱的人物转向谭宇程说：谢谢~我真的打太多次了，很难过。
谭宇程没吭声。
下一秒解散了队伍。
季听指尖打得有点酸，刚捡完奖励，就成自由人了，她任务栏里有一个隐秘任务在闪，她点开看一眼，现在就得去完成，她看眼还站在那边的两个人，她操控人物跃出窗口，从高层一路往下跃。
谭宇程抬眸，转头看她，“去哪？”
季听正操控着人物，听见他询问，抬眸，与他视线对上，说道：“去做一个隐藏任务。”
谭宇程盯着她。
冷嗤一声。

阴阳怪气。
季听也有点脾气, 心里这样想着，低头继续操控人物进入新的任务，这个隐藏任务是斗兽场, 这里的斗兽场不是动物, 而是人，进入后输赢两面，赢的可能拿到盆满钵满的奖励，输的也可能一切归零，所有装备全上交。
这个号季听练很久，当然不愿意输个精光。
谭宇程点开她手机地图，看到她进入斗兽场, 花钱开了一个直播，锁定在她身上，看她比赛。
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头发还没干, 拿过一旁的毛巾, 擦拭着湿润的发丝，指骨修长, 手背泛着青筋, 连接到手臂, 都极其帅气。
季听一边操控人物，靠着沙发扶手, 她并不知道他在看她直播, 抬起眼眸，正巧看到他在那儿漫不经心擦拭头发。
客厅光线明亮, 他一只手搭在大腿上垂放下来，一只手拿着毛巾搭在头顶上。
随意, 又散漫，侧脸很帅，眉骨优越。
看几秒，季听心还是跳了下，她收回视线，专注地操控着人物。
大半夜不睡觉的人真多，年轻人都涌到游戏里来玩，斗兽场今晚也设置了新年舞台，不少女角色妖娆地在斗兽舞台边缘走来走去，这个隐藏任务每次就如流星雨一样，落在谁身上就是谁，毫无规律，季听就是今晚的“幸运儿”之一。
之前谭宇程打过一场，他人物的分数现在还挂在墙壁上。
季听随机抽到号码牌，3号。
根本不需要等太久，1.2号成绩很快出来，季听上场跟2号打，全身装备卸下，赤手空拳，讲的一个就是拼操作跟灵敏度。
季听这点还算可以的。
几个操作横扫，以及喜欢砸人眼睛的操作让她一连打下几个人，分数一路飙升。
舒筱操控着人物在谭宇程身侧，但不知道他在干嘛，因为他的人物就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胸，似乎在睡觉的样子。
她发几条信息，对方都没回，但对方也没下线。
一场比赛打完。
季听虽然过瘾，但忍不住打哈欠，生理眼泪飚到眼角，她抬眸看向身侧的男人，说道：“我要去睡了。”
谭宇程扯下头顶的毛巾，把手机摁灭，偏头看她，嗯了一声，季听与他视线在半空中对上一秒，穿好拖鞋，嗓音很轻，“晚安。”
“晚安。”
谭宇程嗓音没起伏。
季听这套睡衣穿的绸缎，是他妈常穿的那个款式，花纹不同，颜色不同，年轻女人穿起来韵味更不一样，有种慵懒感，领口可见她的心型项链。
季听打着哈欠走进走廊。
谭宇程也起身，语音关了客厅的灯，他拿着手机往里走，大平层在深夜里极其安静，季听走到一半想起得拿杯水进屋，刷地转身，猝然差点撞到身后的谭宇程，她脚步一停，抬眸看他，谭宇程神色不变，垂眸看着她眉眼。
走廊很长，安静。
两个人距离不远，对视几秒，谭宇程无声让开了身子，季听从他身侧走过，擦肩而过时，她身上淡淡的樱花沐浴香味散发开来，他身上冷冽的清香味也飘进她鼻息，季听走到客厅端起水杯就着自动感应灯去倒水。
而走廊中间那扇次卧的门推开，谭宇程高大的身影走了进去。
几秒后。
门合上。
季听这边水声也正好停下，感应灯也暗了，季听垂着眼眸，在黑暗中看着滴完最后一滴水，随后端着水杯走向主卧室。
走廊灯亮着，季听进门，随之也灭了。
她走到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咕噜咕噜喝完半杯水，随后搁下水杯，爬上床去睡觉，柔软的枕头上隐隐有乌木清香的味道，可认真闻似乎又没有。
这边他不常来住，那些属于他的香味当然不会留存太久，迷迷糊糊，也不知在想什么，季听睡着了。
外面有不少的烟花声，但不知从哪而来的，响了半夜。隔天一早，季听九点多醒，洗漱完开了门走出去，还有些困顿，屋里安静，她一脚走到餐桌，谭宇程穿着黑色上衣跟长裤站在那儿拿着筷子把面捞到碗里，季听一愣，与他视线对上。
她嗓音温软，“叔叔阿姨他们呢？”
谭宇程扫她一眼，神色淡淡，装着面，说道：“下去散步了。”
季听哦了一声。
是猜到了。
谭宇程捞完面，拿过另一个碗，睨她一眼，“你也吃面？还是吃点别的？厨房有。”
季听看眼那面，应该出自邱丹的手笔，她说道：“我也吃面吧。”
谭宇程嗯了一声。
给她捞了一碗，还用大勺子给她装了汤，他估计也刚起没多久，发丝带了点水汽，装好面，谭宇程把她那碗放在一旁，推了筷子给她。
季听走进去，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吃面。
热气晕染。
谭宇程也坐下来吃，眉梢从这个角度看去，冷峻得很，季听抿唇，感觉他心情还是不好，那股子别惹我的气息极其严重。
季听不知该从哪儿猜测起。
她吃着面。
吃完面时，四个出去散步的父母都回来了，肖曦接着电话，看样子有亲戚要上门做客，季霖东这边也有朋友要来，季听把碗放到厨房的洗碗机里，擦擦手走出来，就跟着父母告别了肖曦还有谭晖，随后进房去稍微收拾下。
穿上外套拿上小包，她挽着邱丹的手。
两家人在门口告别。
肖曦太舍不得了，她扒着门框说道：“我们下回约，下次找个时间出去玩。”
邱丹笑道：“好，让季霖东安排。”
肖曦点头：“哎。”
到了一定年纪，能有个特别好的闺蜜，丈夫之间又聊得来的，两个孩子还能玩到一起的，这非常难得，于肖曦来说，这段友谊非常完美，契合十足。
邱丹说道：“走啦。”
“慢点开车。”谭晖嘱咐季霖东。
季霖东点头。季听挽着邱丹的手走向电梯，余光扫一眼那靠着门框神色淡淡的高大男人，她收回视线，跟父母进了电梯。
季霖东开了车来。
季听也开了车，但邱丹不坐季霖东那辆，她坐季听这辆，季霖东委委屈屈地启动车子，跟在季听的白色轿车后面。
他虽然是老司机，但开车有时要比较猛，他当年开的是货车，技术很行，对自己很自信，但每每都被邱丹骂。
季听自然比她爹温柔很多。
在黎城发展这么多年，朋友亲戚也有一些，逢年初一初二初三也有朋友亲戚走动，一些堂姐，堂妹，表叔，表姑，堂哥没回南安过年的，就会来走走亲戚，回到家还没坐下来喘气，就有亲戚来，年轻的季听能聊得来，但是像表叔表婶这种就喜欢问季听婚姻，男朋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