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书涉及的双方,必须是同一战场上势均力敌的对手。
纱乃?
呵,她谁啊?
***
盂兰盆节那天,稻荷町花街挨家挨户门前都缚着斜耸的竹枝,上面扎满了五色彩绦。小雅被楼下庭院和街道上的笑声唤醒,探头一看,原来是堺屋的舞子们在用木杓洒水。
盂兰盆节洒水,有“清洁土地”的神圣意义,只是这些姑娘洒着洒着,不知怎的就演变成了打水仗。
“鹈野——”相熟的舞伎朝她招手,“你可真能睡,快下来呀!”
“不要。”小雅一口回绝,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后,道:“我如果下去了,你们肯定只泼我。”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唉,平日里没机会报仇,肯定一个个都等在这儿了。”
“呸,你就自恋吧!”那舞伎笑着啐了她一口。
终于洒完了水,舞伎们要一起去神社祈愿,这一次小雅没推脱,和大家一起换上相同样式的水玉色蓝碎花的浴衣,只是每个人的半幅带和带扬不同,小雅选了一条水红的带,带扬是金色的系绳,在前腰中间打了一个精致的结。
艺伎穿衣服,总是要既妥帖又规矩的。
姑娘们腰带后面插的团扇都是白底朱砂字,上面写着各自的花名。小雅团扇上的“鹈野”是自己写的,其他的舞伎们看了都觉得她的字漂亮,纷纷把自己的空白团扇给她,让她提字。小雅难得好脾气的照单全收,这一整天都不用上妆不用穿厚重的和服,心情一好,脾气也该好的。
小灯笼蹲在院子里闷闷不乐。之前她家里来人朝置屋借钱,这笔债务按规矩要算在她的头上,只待她出道一点点还。她和家里人吵了一架,还差点被气哭。小雅问她不出去玩吗?小丫头摇了摇头,说是没心情。
“那行,我回来给你带零嘴。”小雅安慰般的拍拍她肩膀。
写完了扇子,一大帮人一起轧马路。天还没黑,每人却都提了盏纸灯笼,也是白底,印着红色的置屋家纹。街上人不少,几乎都认识,打起招呼真是没完没了,却也不觉得厌烦。
到了神社入口的手水舍,要先用长柄木杓舀水洗手漱口,然后在祭堂前的木匣子里投硬币两次深鞠躬,两次拍手,摇一摇系着铃铛的麻绳合手做祈祷,抽签算明年的气运,还要把新写好的绘马挂在“文纳所”的架子上。
正当姑娘们围着签筒时,佳枝刚好找来,却没在签筒周围看见小雅。她四处瞧了瞧,同一家置屋的舞伎衣服都一样,好不容易才在小千本鸟居下面找到小雅。
“往年一算时运你就推脱,今年说什么你都要满足我一把!”佳枝不由分说的拉住小雅手臂,把她扯到签筒前。“过盛的容貌会折损福气,你瞧瞧你,都不知道提前规避风险。”
小雅对这个狂热的命理爱好者相当无奈,“何必呢,我又不信这个。”
“咱们艺伎做的就是传统文化的营生,当然要对传统文化心怀敬畏。”佳枝用下巴点点签筒,“赶紧着!”
小雅只好把手伸进去,纸签刚抽出来就被佳枝一把抢走,平时文文静静的姑娘,一到这时候就有些神神叨叨的。
佳枝展开签面,看着看着,脸色渐沉。小雅好奇的把头探过去——
中平?这不是还行嘛。
小雅目光下移,看到签面上的七言批文——
自古英雄多挫折,由来豪杰受兴磨。
平地梅拦荆棘起,舟搁浅水卷风波。
“什么挫折兴磨荆棘风波的,这怎么看都不像中平,这明明是大凶吧!”佳枝紧皱眉头,对签筒旁拢着袖子打瞌睡的神主说,“这签不对,让她再抽一张。”
老神主年纪不小,颤巍巍的摇头,伸出食指比了个“1”,意思是只能抽一次。
佳枝怜悯的目光落在小雅身上,随即又善解人意的安慰她,“没事的,一会咱们把纸签系到树枝上,就能解除凶厄。”
我也没说有事,一直觉得有事的都是您老啊……
小雅哭笑不得的想着,在佳枝的督促下,拈着这张薄薄的“命运”来到围着注连绳的神树下。
她抬起手,刚要将白色纸签打成结,一阵风忽起,手不小心一松,风挟卷起“命运”奔向远方,瞬间不见踪影。
……
神社的鸟居外,高杉正拾级而上,淬不及防被一张小纸条拍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盂兰盆节属于普遍节日,不是下关的特色节日。
关于艺伎如何过盂兰盆,我只在网上看过零星几张祗园的照片,文中都是我连猜带蒙再加自己编的,仅供大家一乐啊~
签文网上找的,原为两条:
1、自古英雄,每多挫折。由来豪杰,偏受兴磨。
2、平地生荆棘,浅水起风波
被我拆吧拆吧拼吧拼吧弄到了一起,就是这样嗯_(┐「ε:)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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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边加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9-16 23:25:47
这已经是小天使的第三十三张霸王票了,感受到如此磅礴又炙热的爱……来吧,作者已躺平~
☆、水行灯
盂兰盆节是返乡祭祖的节日。村塾三人中,银时无祖先可祭,高杉有祖先懒得祭,至于一向重视礼节和传统的桂倒是既有祖先又愿意祭祖,只可惜如今正值战时,他也只能等到江户的黎明到来后,才能“家祭勿忘告乃翁”了。
攘夷军的本阵目前仍在下关,这里尚算安定,攘夷军的中流砥柱也需要劳逸结合,于是三人换上便装,把身后一堆类似——“今天炊事班又把饭做糊了!”“听说八百屋吃坏了肚子?”“你搞错了,他是喝了鬼兵队总督请客的养乐多才闹肚子的!”“不对啊,我听中军那边说,他在打完篮球后喝了桂先生递给他的宝矿力。”“你们说的都不对,明明是前军的白夜叉大人发现自己的草莓牛奶最近总被人偷喝,于是他在剩下的最后一盒里下了泻药。”……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抛到身后,不负责任的跑到城里溜达去了。
没想到只是普普通通的走路,也能遇到“飞来横祸”。
对于高杉被纸条拍脸这件事,银毛球君第一时间表现出幸灾乐祸。“呐,高杉,如果这是一枚苦无或者手里剑,你现在就躺尸了。诶,不对——”他一脸欠揍的挖苦表情,“个子矮也是有好处的嘛,最起码脸被捅穿不会死,一个漫画分格就能恢复原状,如果是脖颈的大动脉被割断,就真死的不能再死了,是吧,矮~杉~晋~助~”
高杉右手威胁性的放在刀把上,左手攥着那张和他脸部有过亲密接触的纸条。“哪怕你的身高能和太阳肩并肩,我也能在瞬间把你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砍下来,你要不要试一试?”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桂连忙插嘴道:“诶,这纸条上写了什么,会不会是SOS?”
高杉把纸条打开,三人才发现这是一张预示吉凶的时运签。而他们走的这条林中石阶,前方不远处就是红色的鸟居。
“……自古英雄多挫折,由来豪杰受兴磨。平地梅拦荆棘起,舟搁浅水卷风波。”桂捏着下巴,疑惑道:“这签文可不怎么好,为什么还会是中平?”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高杉有些不耐烦,“直接扔掉吧。”
“最好别这样做。”桂拈着纸签晃了晃,“它的主人应该是要把它系到神社的树枝上,没系紧,结果被风吹了下来。高杉,这条路来来往往无数人,纸签却偏偏落到你脸上,可见它的主人跟你有缘。你就再把它重新系上吧,如果纸签主人因为你的好心而避过灾厄,这可是件大功德。”
“假发,我记得你不信这个啊?”银时耷拉着死鱼眼,学桂的口吻:“身为武士,就应该相信科学,破除迷信,‘高达是不可战胜的’这种观念绝不能有,因为只有正义高达才是不可战胜的!——这是谁说的啊?!”(正义高达:阿斯兰的驾驶机体,其声优为石田彰)
“不是假发,是桂。”桂一本正经道:“我确实不信,但这张纸签的主人说不定很看重这个。而且银时你一点也不跟随潮流,正义高达就像你的卷毛头一样已经过时了,只有无限正义高达和黑长直才……啊噗!!!”
桂吐血倒地,银时吹了吹自己的拳头,而纸签飘飘悠悠的落回高杉手里。
“真麻烦。”高杉蹙起眉,却没再说扔掉之类的话。
偶尔做件好事也不是不行。
***
到了神树底下,高杉伸手将时运签牢牢系在一处枝头。他眼神不经意一偏,刚好看到一个熟识的姑娘就站在不远处,睁大眼睛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呦,晋先生,您也信这个?”那姑娘眸光流转,瞧了瞧枝头的时运签,又瞧了瞧高杉,眼神似笑非笑的,“真没想到啊,您竟然这么有……少女心。”
高杉的脸登时就黑了。
小雅好不容易劝走了佳枝这个命理狂热爱好者,转头又看见高杉在系纸签。她以为这签是高杉自己求的,而高杉却根本没法解释。难道要他说,我在路上走着走着,天上忽然掉下来一张时运签砸在了我脸上?
谁信啊?
满意的看着高杉脸色,小雅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怎么就你一个人?”她扫了眼高杉周围,问道:“桂君和银时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