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愫再一次坐上了他那辆跑车,身体始终紧绷。
杨司珩瞥了眼她膝盖上的帆布包,语气轻佻:“这包都这么脏了还背着呢,改天带你去买一个包,你喜欢什么,随你挑。”
“不用,我这个很好。”粟愫目视前方,视线未分过去半分。
杨司珩嗤笑:“行,大小姐。”
粟愫听到这个称呼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
有他的车,仅仅十多分钟就到了杨家,比她出门时估计的时间早了很多。
刚进门,杨雨泽不知从哪儿冲过来一把抱住杨司珩,转头看向粟愫:“今天坐哥哥的车过来比你自己坐公交车好吧?”
粟愫咽下不适感,提醒杨雨泽:
“快去准备东西,我们要上课了。”
杨雨泽嚎叫一声:“你这个女人好严肃啊,为什么一来就要上课!而且现在还没有到上课时间!你这样我大哥是不会喜欢你的,女人要温柔一点。”
他话音刚落就被杨司珩敲了一个暴栗:“怎么说话的?”
粟愫胸膛起伏一下,吐出一口气:“早点上课可以早点下课,你想怎么选?”
杨雨泽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杨雨泽松开杨司珩:“好吧好吧,那我们现在去上课,说好的不能拖堂!”
粟愫心想,绝不可能拖堂!
杨司珩跟着两人一起上楼,在书房一角的沙发坐下,随手拿了杨雨泽的杂志来看。
粟愫掐了掐手心:“杨雨泽哥哥,麻烦你出去一下,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杨司珩悠闲开口:“你们上你们的,我又不打扰你们,难道粟老师上课没有用心吗?”
粟愫眉心一跳,借口去上洗手间,刚反锁上门。立马给杨太太发了一条信息:【杨太太,谢谢您今天让杨雨泽哥哥来接我,因为到的早,所以我们现在就开始上课啦。】
消息发完她按了冲水按钮再洗了洗手才出的门。
书房里,杨司珩依旧吊儿郎当坐在沙发一角,杨雨泽则是撑着下巴在和他说话:“大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到你这么大啊?”
杨司珩只瞥了他一眼:“你好好上你的课,别废话。”
粟愫进来,特意没有关门,坐到杨雨泽身边开始上课。
或许是因为有杨司珩在身边,杨雨泽上课总不能专心,时不时蹦出两句话:“大哥,你说妈妈今天几点回来啊,她和宋阿姨去郊区看地皮还能准时回来吗?”
杨司珩没理他,但语气严肃了几分:“好好上课。”
过一会儿,杨雨泽又说:“妈妈说好明天要带我去骑马的,她会不会今天不回来明天就……”
杨雨泽话还没说完,杨司珩手上的杂志扔了过来,书的页面飞旋,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砸到了身后的墙面,发出一声巨响。
粟愫被吓得一惊,一旁的杨雨泽更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大叫一声:“杨司珩我最讨厌你了!”
杨司珩迈着大步过来:“哭!你还给我哭!到底能不能好好上课,再哭一个给我试试看!”
他表情阴狠,粟愫在旁不敢吱声。
杨雨泽果然被吓得不敢再吐出一个音节,只是越发地觉得委屈,无声落泪,抬手把眼泪抹去。他刚准备还嘴就被杨司珩狠狠瞪了一眼,瞬间偃息旗鼓。
粟愫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慑到大气不敢出。
一分钟后,杨司珩在转身前对杨雨泽说:“给我好好上课,再废话多把你丢出去喂狗。”
“粟老师,你接着上课,他不听话我收拾。”
粟愫拧眉,要不是他非要在房里旁听,今天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事。现在,她还得安抚杨雨泽。
她的温声细语有了效果,又或许是杨司珩坐在那儿,给了他一定的震慑作用,今天上课他连平时偶尔会说的几句玩笑话也不说了,一直默默地听课做练习。
五点十五,课上完了,粟愫给杨雨泽留了作业,收拾放在地上的帆布包准备走人。
杨雨泽没有像平时一样哀嚎,耐心记着她布置的要阅读的书目和要做的练习,倒真像一个乖乖好学生。
家里是一片寂静,偌大的一栋别墅,除了三个人以外再找不出第四个人。这会儿窗外已经滚着乌云了,天色阴沉得可怕。
出门前她特意看了天气预报,说今天开始会有大暴雨,但说来也怪,中午那会儿还艳阳高照的,但从下午四点开始,天色逐渐大变,狂风大作,乌云迅速席卷了整座城。
很明显要变天了。
粟愫挎上包正准备走,杨司珩起身指着杨雨泽:“你就在房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我和粟老师说说你的学习问题。”
走廊上,杨司珩关上杨雨泽的书房门。
“粟老师,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杨司珩脸变得很快,明明刚刚在面对杨雨泽时脸色还阴沉得可怕,这会儿突然就如沐春风般地笑了。
他说:“粟老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聊聊杨雨泽。”
“杨雨泽的学习问题我一直都是和杨太太沟通,今天也是一样,我会和杨太太说的。”她说完就要走,身后却来了一股力量把她扯入一间没开灯的房间。
杨司珩抓着她的手腕,粟愫怎么都挣不开,反而越来越疼。
杨司珩说:“你听话一点,我不喜欢强迫。”
傻子才不反抗,粟愫用尽全力,在手忙脚乱中打了杨司珩一个巴掌。这一巴掌没使上多大力气,却因为她偷懒没来得及剪的指甲在他的脸上划了一道口。
杨司珩一只手摸着被刮伤的脸,舌头顶着腮帮笑了笑,反手打了粟愫一个巴掌,粟愫往后打了个趔趄,撞到后面的桌子,腰部传来一阵发麻的痛感。
“你当你还是大小姐呢!”杨司珩不屑地说道。
粟愫眼里有一瞬间的惊慌,下意识问出了口: “你查我?”
杨司珩歪嘴笑了一下:“查你还不容易,青州的粟家,原本是一个快要上市的建材公司却因为资金周转不过来而倒闭,你们家因为债务问题到现在还在贫困线上挣扎,是吧? ”
他靠近粟愫,啧啧出声:“你说说你,本来也是个大小姐的,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你辛辛苦苦做家教才赚几个钱?还不如跟了我,我让你重新过回以前的日子。至少不需要你东奔西走打工赚钱养活自己,怎么样?”
粟愫一脸嫌恶站得离他远一些,她皱着眉头说:“不需要。”
杨司珩撇撇嘴:“倒是挺有志气,和你爸一样。”
突然一道闪电,一个炸雷,雨点骤然落下,急急砸在窗子上。屋子很安静,只听得见轻微的雨点沙沙声。
粟愫全身都在发抖,疾步往门边去。
杨司珩拦住她的去路:“你看你,说两句就翻脸要走人,哪有那么严重了。”他声音放得轻些,“我们这不是在好好说吗?”
粟愫不认为这是在好好说话,他已经严重地触碰到了她的雷区。
粟愫想把他的手甩掉,却甩不动。
此时门被猛地推开,杨太太穿一身Fendi的杏色套装,清新而优雅,沉闷的房间因为她的到来显得有了新的希望。
杨太太保养得太好,就算是有两个儿子了,看起来也顶多三十几岁。
杨司珩显然是怕她的,发现付蕊回来后,他脸色一变,心虚地叫了一声“妈”。付蕊不动声色,往里面走了两步,瞪着杨司珩,转而面向粟愫,温柔地笑着:“粟老师,上完课了?”
粟愫松了口气,她早前发的消息看来是有了作用。
上次杨太太给她打电话,她就多多少少猜到杨太太一定反对她和杨司珩之间的来往,她原本也是赌杨太太会赶回来,没想到赌对了。
“是,上完了。”粟愫平复呼吸回答。
付蕊笑着替她把鬓边碎发整理好,柔声道:“跟我来吧,还没给你学费,我顺便问问今天杨雨泽上课的情况。”
粟愫没有哪一刻这么期待跟着杨太太走,宛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杨雨泽缩着脑袋在门口看热闹,大概是听到刚刚屋内的争吵,他以为是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站在一旁不敢做声,只是看着粟愫跟着妈妈上了楼。
她带粟愫去了三楼的会客厅,先把今天上课的学费用信封装好给了粟愫:“老师,你点点。”
粟愫摸着觉得手感不对劲,比平时的要厚一些,打开来看,大约是平时一节课的三倍数。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大概是要辞退她,不过她本来也有这个意思,所以也不觉得意外。
粟愫点了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
付蕊笑笑:“和聪明人聊天就是轻松,哎呀,这个脸怎么搞的?”她回头叫了一声,“那个,王阿姨,你去拿条热毛巾来给老师敷敷脸。”
粟愫坐着没说话。
外面的天越发的阴沉,已经开始狂风大作,粟愫莫名觉得有点冷。
付蕊说:“其实我是舍不得你的,老师,杨雨泽和你还挺合得来的。他班主任老师最近也夸他有进步了,但是你也看到了呀,我家有两个儿子,我不能只管一个的。”
她略有些惋惜地说:“其实我这两个儿子啊,都挺优秀的,就是不太好管教。杨司珩比你大几岁,整天在外面沾花惹草的。那些女孩子呀,就是喜欢他这一款,我也是小女生过来的,他这种坏坏的男生很招女孩子喜欢,我知道,老师你现在就在这个年龄阶段,所以喜欢他很正常……”
“不好意思,杨太太,打断一下,”粟愫说:“您可能误会了,我对杨司珩没有您说的那个意思……”
付蕊打断她:“老师你不要不好意思,我明白,你有自己的坚持。”
粟愫有些发怔,随即把手机里的短信翻出来给她看:“杨太太,这都是杨司珩发给我的。”
付蕊拿过她的手机,面无表情地上下划拉屏幕,最后抬起头温声道:“所以,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往沙发里一靠,面带微笑看着粟愫。
阿姨拿着毛巾过来了,白色的毛巾,还腾腾地冒着热气。她瞧着场景不对劲,把装着毛巾的盘子放在桌面上就出去了。
粟愫没碰那条毛巾,只是看着正对面闲适而优雅的女人。她差点忘了,她太过于把付蕊当成救命稻草了,不管怎么说 ,杨司珩都是她的儿子,她又怎么会帮着外人呢?
心只是凉了一瞬,她很快就不再把希望寄托于这个护犊子的女人身上。粟愫不会一条道走到黑,她换了一种方式和付蕊沟通。
“杨太太,我没别的意思,但我想让你出面让杨司珩不要再来找我。”
付蕊右手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态度散漫:“这些短信代表不了什么的呀,老师你说得太严重了。就是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而已,你怎么这么放在心上呢?而且这个号码是不是我们司珩的都不一定呢,我记得他的号码不是这个哦。”
粟愫垂眸,在心里写下了“无耻”两个字。
她抬起头:“杨太太,那也就是说,这件事您不会管了?”
付蕊坐起身,端起热毛巾往粟愫那边递了递:“老师,来用毛巾敷敷,不然待会儿冷了。”
粟愫没动。
她轻轻放下盘子,“哎呀”一声,娇滴滴的。
“老师,你不要把这事情弄得这么严重嘛,你不能什么事情都往我们司珩身上套的呀。这短信压根都不是他发的,你要我管什么呢?”
粟愫颇有些无语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大音量,把录音放了出来。
付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她的确是没想到对面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脸蛋纯真的穷学生竟然还留了这一手。
她装作惊讶的样子:“这是什么?”
粟愫反而平静些了:“您儿子对我说的话。”
付蕊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以往她不是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但那些女生和粟愫有着一个本质的区别,那些女生不管是不是自愿和杨司珩发生关系的,却多多少少都对杨司珩有些死心塌地,所以她好摆弄。
但粟愫不一样,她实实在在地拒绝了杨司珩,不管是哪句话都挑不出错来,还录音保留了证据,她只恨自己当时小瞧了粟愫,真把她当成那种单纯的女生了。
粟愫接着说:“我的诉求很简单,我要您出面,让杨司珩再也不要来找我,否则这段录音我会发到网上去。我相信杨先生把两个孩子的教育问题全权交由您来管,是对您的信任。如果孩子出了问题影响到了公司形象,那么他会找谁呢?”
她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是之前有一次给杨雨泽上完课,司机配给付蕊用了,家里没有可以用的司机,粟愫是自己回去的,刚走到小区门口,遇见了杨海唯回来。明明两人没见过面,杨海唯却认出了她,把她捎回了学校。
路上他聊的全都是两个孩子,隐隐能听出他的骄傲,大概是从来都不知道大儿子做的那些破事,因为全部都被付蕊卡着处理了。
付蕊约摸是真的被气到了,粟愫看到付蕊脸上浮现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蔑视。
她其实是有一点害怕的,年龄摆在这里,和付蕊做交易,有些铤而走险。
但她也无路可走了,她实在是无法忍受杨司珩的持续性骚扰。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神经衰弱。
付蕊收起先前那副温和嘴脸,不再笑了,只是问她:“你要多少钱?”
粟愫不会收一分钱,她也不敢收,涉及到钱的事情她总是慎之又慎。
“我的诉求刚刚已经告诉过您了,我要您管好杨司珩,让他不要再来找我。”
这不是付蕊想要的答案。
这样一来,这就是一个不涉及到钱的交易,录音还是粟愫保留在手上,但是却成了一个隐形炸弹。一旦哪一天,她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大儿子又去找粟愫了,后续很有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
付蕊要的是那个录音,她要买断。她有的是办法让粟愫吐出那笔钱来,还能让她进去坐一会儿。
付蕊笑笑:“还是给钱吧,我知道你需要钱。我买你的录音,又管好杨司珩,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粟愫笑不出来,被杨司珩打的那一巴掌还在隐隐作痛。她坚持自己的诉求,不要钱,只要她管好她的儿子。
付蕊气得不轻,她无法再安坐在沙发上,站起身子走到落地窗边。
暴雨已经过去,雨小了些,却依旧下得很急。天黑得很彻底,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走过了七点半。
粟愫很累很累,午饭吃得早,又经过这一出早消耗光了,她想如果付蕊把她捆了她也没什么力气反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久付蕊才转身,暂时向粟愫妥协。
粟愫向她保证,录音只有她有,并且不会随意放出去,只要她管好儿子,她就可以管好录音。
直到付蕊点头的那一刻,一切才变得明朗起来。
粟愫拖着疲软的身子走了几步,看到了一旁的电梯,她想要保存体力,坐电梯到了一楼。
阿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体贴地问了句:“老师走了啊?”
粟愫点点头。
王阿姨要撑伞送她出去,边撑伞边想找司机送她:“怎么没看见老周呢?”
粟愫摇摇头说自己走,向王阿姨道谢,从包中拿出伞撑起来走入雨幕中。
刚出杨家的大门,听着噼里啪啦的砸在伞面的雨点声,她先是没有知觉地落了一滴泪,接着越想越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的哭泣声也掩埋在这个雨夜里。
旁边时不时有名车从她身边略过,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在雨中哭泣的穷学生,毕竟他们开车的速度那么快。
粟愫走了好久还没有走到别墅小区的门口,她从未觉得这条路这么漫长。
她的牛仔裤的裤腿湿了一大半,恍恍惚惚走到公交车站,等了半天没等到车,她抬起头看,全新的公交车站的LED显示屏告诉她,八点半那趟末班车已经开走了。
这里离地铁站有两公里。
大雨冲刷空旷街道,这里仿佛无人之地。
她的帆布包里放着一包餐巾纸,餐巾纸已经快被她用光了,可是眼泪还止不住。她命令自己不许再哭,再哭就没有纸巾擦眼泪和鼻涕了。
直到终于踏进地铁,她才恍然间觉得自己接触到了人气。
乘坐扶手电梯缓缓下行,安检口处,她放下包去另一边等。
打开手机准备扫码乘车,这才注意到手机好几条未读消息。好友列表里,最新的那条是蔡思睿发的:【大姐,你干嘛去了还不来。我们电影都看完了,大家都走了,池煜川好像执意要等你。】
蔡思睿:【我看他脸色不太好,你自己和他说说吧,应该是有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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