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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怜(火烧花果山)


金雀先服侍雪浓换身衣裳,雪浓靠在榻上,闭着眸跟她道,“我睡会儿,晚饭迟些时候再吃。”
金雀拿美人捶给她捶腿,不一会儿她睡过去了。
天快黑时,沈宴秋回来了,进屋见雪浓在榻上睡着,先进旁边的隔间换下官服,出来时,她还没起,沈宴秋缓慢踱步到榻边,坐下来,看她睡得香,没立刻叫醒人,这几日确忙,也不常回来陪她,今日才把公事彻底忙完。
雪浓好像比在府里轻减了,脸上才长些肉又消回去,倒是长大了些,身条儿似乎在抽长,腰身更细了,婀娜的过分。
沈宴秋抬手在她脸上捏了捏。
雪浓被他给捏醒,睁眼还带着惺忪,一见着他,便没好脸色,打掉他的手,坐起来道,“二爷如今贵人事忙,平时见不着人,今儿知道陛下赏了姑娘来,这么早就归家了,何苦来作弄我,您有这功夫,还是先把姑娘们安置好才是。”
真是阴阳怪气,还叫他二爷。
不过她话里的姑娘,沈宴秋才刚听金雀提了,这也不是了不得的事情,沈宴秋一句话就能打发回去,但瞧她气鼓鼓的样子,有心逗她道,“真这么大度?”
雪浓一撇脸,也不看他,颤着嗓音道,“你敢纳妾,我们就和离,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
沈宴秋一瞬沉下眉,道,“我们殊玉总知道怎么气人,即便不是非哥哥不可,你也嫁给哥哥了,入了哥哥的门,就别想再跑别家去了。”
手指捏上雪浓的下巴,雪浓还想打掉,可他倾身凑近一口吻住她,就势倒进榻。
金雀偷偷把房门掩上,到外头让小丫鬟通知厨房,一个时辰后再送饭菜来。
那头耳房里的两个姑娘得知沈宴秋回来,就想见他,还从耳房里出来,要进屋去,被金雀指使了丫鬟给拦下来,强行请回耳房。
那两个姑娘原先是宫里的宫女,一名红绣,一名娇香,是皇帝送给沈宴秋做红袖添香用的,对外头的这些丫鬟下人颇瞧不上,指着金雀的鼻子便是一通呵斥,金雀面带着笑受下了,恭恭敬敬的应付着,只说沈宴秋让她们用了晚饭再去见他。
两位姑娘便觉欢天喜地,认为沈宴秋实在是个会疼女人的男人,来之前就听宫里见过沈宴秋的太监说过,沈宴秋仪表堂堂,要不是腿不好,也不会耽误到今日,被他那个小十岁的夫人捡了便宜,她们姐儿俩是皇帝赏下来的,怎么也比一个养女身份高贵,不过是后来的,有皇帝撑腰,她们也没怕这位首辅夫人。
两人匆忙用过了晚饭,再一番梳洗打扮,确保能让沈宴秋一眼就能为她们容色倾倒,才去了正房,又被拦在门外。
金雀陪着笑道,“二位姑娘再等等。”
两人嫌弃的瞪着她,又相互嚼话,有什么好等的,别是这首辅夫人吃醋拈酸的,不准沈宴秋见她们,这会子两人不会在房里吵架吧,那真是有乐子瞧了。
可她们在廊下都站的快脚酸了,那屋里传来一阵铃铛响,金雀忙招呼小丫鬟们赶紧去往盥室抬水。
红绣和娇香面面相觑,敢情她们等了半天,沈宴秋同他夫人竟在房中做的那档子事儿,两人方才趾高气扬的气势都蔫了不少,这夫人看起来极受宠,沈宴秋刚回府,不急着用饭,却急着睡老婆,她们还想着能夺这小夫人的宠爱,大抵是白日做梦了。
又再等了半炷香,那屋里摆上了晚饭,金雀出来才叫她们进去。
两人不敢掉以轻心,卯足了劲还是想在沈宴秋跟前表现表现,可进去后,就见着雪浓,沈宴秋没人影。
雪浓穿的是身普通的香妃色襦裙,体态极柔软娇妩,懒懒的坐在桌前,竟似坐不住,得支在桌边上,秾媚的脸上有些发恹,那眼尾红痣生生能勾断人魂,细颈上落了几枚红痕,叫人浮想联翩。
红绣和娇香在宫里见的美人多了,原想雪浓不过是个普通美人儿,未料是这等香艳的女人,这得亏没进宫,不然康嫔还能不能受宠都未可知了。
雪浓勉强抬头瞧两人,皇帝不会亏待沈宴秋,赏下来的都是漂亮姑娘,雪浓仅看了一眼,就慢吞吞吃饭。
她没什么食欲,吃的很慢,用过小半碗就放下了碗筷,丫鬟们进来服侍她漱口,两人屏气凝神等着。
雪浓喝了口清茶,淡淡道,“等会子,我叫人送二位姑娘回宫吧,我们沈家庙小,不能让两位姑娘屈就了。”
红绣道,“奴婢们是陛下赏给首辅大人的,夫人也不能就把奴婢们打发回宫吧,这不是违逆了陛下的旨意么?”
“这话重了,两位姑娘是人,也不是物件,府里丫鬟各司其职,实在不知怎么派遣你们,你们在宫里当值,哪能叫你们无事可做呢?”雪浓笑道。
两人既知她厉害的很,绝不像表面看起来的软媚可欺。
娇香回她,“夫人如此言语,可是容不得奴婢们?”
雪浓轻轻道,“换做你们,新婚不出三月,你们愿意自己的丈夫有新人吗?”
她们支吾不出声。
雪浓忽然问她们,“宫里的娘娘们我大都认得,你们在哪宫当差?”
红绣回她是储秀宫。
雪浓立时明白过来,这是陆秀芷在背后使得计策,她给端妃娘娘想了法子,听说皇帝近来常去其他娘娘处,陆秀芷那儿倒鲜少踏足了,她定是记恨她,所以才撺掇着皇帝赏女人给沈宴秋。
这祸竟是她自己招来的。

雪浓压了压眉角, 让她们出去。
红绣和娇香见不着沈宴秋,岂肯罢休,两人一合计, 双双跪到地上。
“求夫人留下我们, 我们不会跟夫人争宠的。”
“我们若回去, 定会受责罚, 夫人发发善心,就留我们在府里吧。”
这样的小技俩雪浓是不吃的, 她道, “正好缺两个粗使丫头做洒扫, 你们要不想回宫,暂且指派你们做这事吧。”
两人遂想着,只要留在府里总能有机会见到沈宴秋,她们毕竟是皇帝赏下来的, 就算做粗使丫头,那些下人也没胆叫她们做活,便假模假样的答应下来。
等出来,金雀便打发她们去院外的下人房,她们纵不愿,金雀也能说,从没听说粗使丫头住在主子院里的耳房, 既然要留下来,就得遵守沈家的规矩,她们也没辙,便搬去了下人房, 下人房离沈家大房的院子远,她们身为粗使丫头更不可能进大房的院子, 还有管事的来给她们分派活计,明个天不亮就得起来做活,竟比在宫里都辛苦。
正房里,人一走,沈宴秋就出来了,也不嫌桌子上剩菜剩饭,将就着用了。
雪浓看他像没事人,想到方才那俩姑娘的有恃无恐,手托在脸侧,细里细气道,“两位姑奶奶宁愿做粗使丫头也不想回宫里,我没办法了。”
之前在房里时,沈宴秋是打算去跟皇帝说一声,皇帝自然就能收回旨意,可她想的是,若能让姑娘们知难而退,自己想回宫,到时候皇帝也不能怪沈宴秋不领情,谁知道这背后有陆秀芷撺掇,自己招来的,自己理亏。
“殊玉都对付不了的姑奶奶,得多厉害,刚刚我该出来瞧瞧,”沈宴秋看着她笑。
用过饭,桌上碗碟都撤下了。
沈宴秋站起来,探手抱雪起浓回房,雪浓轻推推他,没推开,她半蹙着眉尖小声给他气受,“你如意了,我还没消气,我不想理你。”
沈宴秋一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叫一身祖宗,把她叫的满面通红,她跟他咬耳朵,把前阵子进宫发生的事交代了。
沈宴秋半挑眉,将人直接抱进房。
夫妇俩有一些时日没亲近,这又是下雨天,原就是懒腻的,雪浓和他接了个绵长的吻,领子也松开了,主腰被他解开拿走,丰润余红尽手轻轻握揉着,雪浓颊边红漉漉,任他予取予夺,只软软的靠着他,等到他放过她的唇,撤走手低头下去,她半眯着眸无力的倒在枕头上,只有两手无促的搭着那宽肩,连呜咽都没了力气,被他吃尽豆腐。
外头雨下大了,房里冰盘里的冰也化干净,起了点闷热。
雪浓整个儿趴在他身上,蔫哒哒的受他亲吻,嫩白细腰上横着他的胳膊,一刻也跟他分不开,她疲糜着要沐浴,他便任劳任怨的再把人抱去盥室,沐浴又是一阵子不消停。
丫鬟们也习惯了他们夫妻感情好,这种事是常有的,但这些热水都是要人提前去烧,以前这是粗使丫鬟做的活计,现在这活落到红绣和娇香头上,一说要热水,她们就说躺下睡了,也得起来烧,那真是气的没处使,暗地里也说这小夫人是妖精下凡来的,一晚上要几回水,缠的男人离不得她,凭她这等本事,沈宴秋怎可能会有闲心注意别的女人,她们出宫前,康平娘娘交代过,务必让她也尝尝失宠的滋味,这下倒好,她们先失宠了。
翌日五更天,沈宴秋早早起来去上朝,出院子门,就见门外有两个丫鬟服侍的姑娘妖妖娆娆的拿着扫帚在扫地,见他过来,便扭着水蛇腰行礼,娇滴滴的叫着二爷。
沈宴秋淡漠的走过去,瞧也没瞧两人一眼。
两人原看见沈宴秋一身朝服,何其挺拔俊美,两颗春心免不得大动,今儿个也是特地起大早,就为的能在门口跟沈宴秋碰见,结果人看也不看她们一眼,虽说她们比不得那小夫人媚骨天成,可自问也有几分姿色,竟入不了沈宴秋的眼,便又是恼火,想着还得想别的办法接近沈宴秋。
管事过来催着她们赶紧扫完地,还有一堆活等着她们做。
两人气馁之下,也只能照做。
下朝后,皇帝留下沈宴秋,问的自然是那两个他赏给他的女人。
沈宴秋跟皇帝交代,他腿脚不好,娶一个夫人尚且勉强,若后院都是女人,他实在无法消受,皇帝深有同感,他后宫一堆女人,应付起来麻烦的很,沈宴秋的身体本就不好,能有个夫人就不错了,再给他塞女人,那是折他的寿,于是便把人收回宫了。
因着近日宫里又多了两位怀上龙胎的宫妃,皇帝龙颜大悦,赐下了百官宴。
百官宴设在皋殿,那是男人们的宴会,妃嫔和夫人们在皋殿后方的宫殿内另设了宴席,那儿有座戏楼,戏班子是南边请来的,诸位在座的娘娘都点了一出戏,轮到陆秀芷时,她点的戏叫《中山狼》。
《中山狼》在那戏折子上有名头,讲的是东郭先生搭救了一头狼,那头狼反倒要吃了救命恩人。
雪浓在桌下的手攥紧帕子,陆秀芷点的这出戏是唱给她听的,说她是忘恩负义的中山狼,不顾昔日情谊残害她。
雪浓白着脸把这出戏听完,眼看着陆秀芷从座上起来,向上首的四妃行礼,说自己累了,想回宫歇息,她肚子又大了很多,行动已不是很方便,一左一右的两个宫女很小心搀扶着她离场。
她走后,四妃又各点了几出戏。
雪浓心不在焉的听着,半晌有个宫女从旁边的夹道进来,走到她身侧,悄声道,“沈夫人,首辅大人叫您出去。”
雪浓与云氏附耳一声,便随宫女出来,她跟在那个宫女身后往东面的配殿走,绕回廊,就见北面的凉亭上,陆秀芷坐在当中朝她招手。
雪浓在廊上站定,须臾跟着宫女上了凉亭。
陆秀芷还如往常般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
雪浓挑了离她最远的一个石凳坐下。
陆秀芷挥挥手,宫女们都退的很远,她才慢慢道,“人心易变,想当年我们都希望彼此能有好日子过,现在真正过上好日子了,却又各怀鬼胎。”
雪浓低垂着头,“也许娘娘不信,我是希望娘娘好的。”
陆秀芷发笑,“希望本宫好,便是与端妃等人合谋夺本宫恩宠?”
雪浓抿唇。
陆秀芷道,“本宫原也不信是你从中作梗,我们毕竟是昔日姐妹,即便彼此不再有来往,也该是桥归桥路归路,可本宫却没料到,你和云夫人进宫觐见一趟,还能摆本宫一道,自本宫入宫以来,时常念着你,你这样怎么不叫本宫寒心?”
雪浓弯了弯唇,“所以娘娘为出气,宴秋得了陛下赏下的两位姑娘。”
“你我都是为人妇的,统共两个女人你都容不下,你为什么不能体谅体谅本宫?”陆秀芷说。
雪浓吸一口气,回她道,“娘娘和臣妇不一样,后宫有那么多的娘娘,皇帝陛下若独宠娘娘一人,对娘娘而言,并非是好事。”
陆秀芷会成为众矢之的,在这暗波汹涌的深宫里,陆秀芷未必能提防的住任何歹毒算计。
对面陆秀芷冷冰冰的瞪着她。
雪浓手心里全是冷汗,维持着镇定道,“那日端妃娘娘叫回臣妇,是为娘娘着想,她说娘娘毕竟怀有龙胎,不宜服侍陛下,她劝诫了陛下,陛下却不听,便问了臣妇,臣妇想,娘娘如今自然是该以龙胎为重,娘娘这一胎宫里宫外都期盼着,娘娘的孩子最重要,等他安然降生,娘娘也不必为陛下患得患失,陛下定会厚待娘娘,臣妇也只跟端妃娘娘说过,或许可以想办法转移陛下在娘娘身上的压力,这样才可让娘娘安心养胎。”
陆秀芷眉头松动,一下笑道,“本宫竟是错怪你了,你说的没错,本宫如今什么也不想,只想这孩子快快出世,也不妄本宫在孕期这般辛苦了。”
雪浓唇角带笑,拘谨的缄默着。
陆秀芷叹了口气,“你能跟本宫保证,从今往后都绝不参与到内宫中来么?”
既然她不愿帮她,那也别再帮其他妃嫔。
雪浓向天起誓道,“臣妇愿立毒誓为证。”
陆秀芷连忙按下她的手背,“不必了,本宫知你心意,你若真想害本宫,就不会只是陛下往别宫去那么简单了,凭沈首辅的能耐,本宫被打入冷宫也不是不可能。”
雪浓翕动着唇,终究也不知还有什么要和她说的。
陆秀芷这回是真坐累了,朝远处的宫女招手,宫女们过来,簇拥着陆秀芷离开。
雪浓瞧她远去,才重新回到宴上,云氏问她沈宴秋找她什么,她搪塞了过去。
这次宴后,没过几日,行宫里传来消息,说端妃惹圣怒,纵使朝中有大臣求情,端妃也被皇帝褫夺了妃位,贬为嫔,四妃成三妃,人人虎视眈眈那空置的妃位。

第六十章
正赶上了兵部尚书李从贤五十大寿, 这京南是小地方,也不是在顺天府里,有大地方够李家大摆宴席, 京南这里最大的酒楼还不及京里醉仙楼一半大, 倒是这边的镇上有个大园子, 叫梨坞。
这梨坞是琉璃镇独有的园子, 里头种满了梨树,这时节还有梨花, 甚是风雅。
李从贤的生辰宴就办在梨园里, 凡有点身份的朝官都请来了, 沈宴秋也带着雪浓去赴宴,到地方才知晓温云珠两口子也受邀来参宴。
女人们聚在一起总有许多话说,雪浓又是首辅夫人,自然对她敬重, 个个都围着她奉承,温云珠坐在一边又恨又妒忌,良晌就寻了借口离席。
她人不在,李从贤的夫人贺氏说起她来。
“去年首辅大人就说要考察官员政绩,都好些年没清查了,这事查的麻烦,去年第一批查完后, 第二批查的更麻烦,这阵子内阁才了解干净,有的人怕是要被抄家了。”
雪浓好奇问是哪家这么倒霉。
贺氏与她在内的几个夫人悄悄道,“就是我家老爷手下, 考功司员外郎周绥远被内阁查出来收过贿赂,陛下已经下令抄没家产。”
周绥远是周氏的亲哥哥, 这一抄家,就意味着周家彻底垮台,周氏娘家的依仗也没了,雪浓突反应过来,沈宴秋不会借着公务之便,恰巧给她报私仇吧。
诚然是周绥远犯得错,让他给捏住了。
雪浓不免心喜。
暑气在晚上降了些,贺氏招呼众夫人出冰室在园子里游玩,恰听丫鬟来报,说老爷们想乘舟夜游,问夫人们要不要同去。
有想去的跟去了,还有些不想去的,只在园子里转悠,雪浓本不太想下水,可不一会子又有丫鬟来请她,还跟她悄声说,沈宴秋没与众位大人一起,他单坐了条船,邀她去同游。
雪浓这才随着她到河畔,果见停着画舫,沈宴秋站在船头上,伸手牵起她上船,引得一众夫人暗地艳羡。
入船舱内倒清凉,沈宴秋盘腿坐到凉席上,雪浓侧坐在他身边,手里打着扇子,听外边儿水上有人在赋诗,很惬意,她轻声道,“你不和他们一起,缠着我做什么。”
沈宴秋转过头看她,她别过脸去,他伸出胳膊圈住她的腰抱人上腿,眼见她软绵绵的靠在肩头,腿蜷坐他身上,他吻一下她的嘴唇,她立刻脸红,把脸朝向外,嗡着声道,“在房里都随你了,出来这样不好,你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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