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书架就要被迁怒的大小姐暴力拆迁,
耳边却突然响起熟悉的‘叮’声——
声音很细微,但林生却听得很清楚,比在听任何钢琴曲都要来得清楚。
这是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非常熟悉,而拿着钥匙开门的人,更是熟悉的不得了。
林生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从刚刚就开始的局部痉挛终于停止了。
虽然手指还是在轻颤着,但已然好了很多。
“啊,你回来了。”
灯光柔和的倾斜下来,照亮了她那双沉静的眸子。
大小姐温温柔柔说话时的模样,看上去真是美丽极了。
谁也想不到之前她是怎样的神经质。
‘我啊,已经受够了那么被当做笼中鸟赏玩的日子……’
说过这样任性的话的大小姐,却是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关在了笼子里——
名为‘爱情’的牢笼中。
心甘情愿的为对方改变,哪怕要折断自己赖以为生的爪牙的在所不惜。
感觉不到丝毫的后悔和不甘心,就好像这些情绪并不存在一样。
哪怕为了对方去死,也依然觉得理所当然。
当然这些看在昔日的友人眼中,无疑是中邪的表现。
“搞不好阿生你也要去医院看看哦。”
从沢田纲吉身后探出脑袋来的五十岚太一笑容灿烂的说道,“简直就像是被沢田下了蛊一样嘛。”
“拜托,来蹭饭的人就不要这幅说辞了吧?”
受不了女友竹马画风的沢田纲吉扶额,他一直觉得五十岚太一和山本有种微妙的相似。
但是天然黑和他之间的差距还真的是很远。
——毕竟,太一还是个五十岚啊。
无论表面上多么爽朗友好,骨子里的三观也是扭曲的要命。
虽然他毅然决然放弃了五十岚组的继承权,但毕竟从小到大被熏陶出的价值观早就已经腐烂透顶了,这正是五十岚太一与沢田纲吉最大的区别。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完全全两种人。
也难怪大小姐没有选择与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好友。
在黑暗中长大的孩子,要么就已经冷漠的没有心,要么就趋光性像是飞蛾扑火一样。
[心甘情愿]
[一念孤行]
[自我陶醉]
就是以上这些,可笑又滑稽的标签。
显然此时前来探望的竹马并不会得到青梅温柔的对待。
林生蹙着眉头瞪他,“这个时候来很过分哦?太一也知道明天就是情人节了吧?”
“那么就干脆来个双人约会吧?”
太一笑容灿烂搂住了不怎么自然地沢田纲吉的肩膀,“克哉他也一直很想见见阿生啊。”
“那就免了吧。”
林生毫不温柔把他的手臂从男友身上拉下来,明明白白的宣示主权。
“什么时候见都可……等我有空了再说,至少不要来破坏别人的情人节约会!不是谁都和你一样天天都能和恋人在一起!”
沢田纲吉:“……”
总感觉女友这话意有所指ho?
晚饭过后的甜点时间算得上是烽烟四起。
“那家伙根本没有资格说我!”
大小姐指尖直指五十岚太一,“至少我可是没有做‘私奔’这种事。”
“但是也没有按照你哥哥的意思吧。”
五十岚太一毫不客气顶了回去,“不务正业这种事……怎么想都是学金融学到一半就转去学摄影的大小姐,我最起码还乖乖的听话到了十八岁呢。”
“……学到一半就去玩音乐的太一也没有资格说我。”
沢田纲吉头疼的看着这两人的针锋相对,虽然面上都是带笑,但怎么看这两人的笑都不怀好意。也不知道这样的两人到底是怎么样才能一直玩到大的。
“纲君呢?”
刚刚是谁提起这个话题来着……
沢田纲吉陷入了苦思,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问的自己。
他惊讶了一下,“欸……问我吗?我的话,的确是念完了大学没有错……”
“好厉害欸纲君……”女友眼睛亮亮地看他,“我就没法对一件事情保持这么长久的兴趣,毕竟实在是太简单了,没有值得挑战的难度……”
沢田纲吉:“……”他一点都不想要这种厉害。
第8章 一周目
在林生收拾碗碟的空档时,本该和五十岚太一在闲谈的沢田纲吉不知怎么转过来到这边来了。他看着她叹了口气——这口气却连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只是莫名感到无奈。之后,便很自觉地帮着一块收拾了起来。
林生低垂着眉眼,便显得愈发温顺柔软。
沢田纲吉越看女友便越觉得她万分可爱,实在是难以挑剔,各方面都出色至极的女性。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总感觉……学姐是接受新娘课程长大的呢。”
林生:“……欸?”
“因为看上去对家务和料理都很拿手,而且性格也一级棒。”
——[那是因为系统万能]
心里这么想,说出来却变成了温和谦逊的“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呀”这样子虚伪的话。
沢田纲吉:“有点想知道学姐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呢……一定也是非常优秀的人吧?无论是学业还是兴趣爱好都能保持的很棒的那种人:-D。”
“并不是。”林生沉默了一下,如此说道。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脸来,冲男友露出一个没法形容的微笑来,像是在自嘲,又是像是单纯的感到羞赧一般。被浓密睫毛遮挡着的瞳孔,呈现出一种奇异而诡谲的色调。
——天才这种东西,和疯子也就只有一线之隔。
越是聪明,越是理解的透彻,就越不甘心。
拼命地、拼命地想要去反抗,哪怕头破血流了也要挣脱出来。
最后才知道……要么就试图去掌控他,要么就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不管你愿不愿意,
这辈子,注定要在黑暗里沉沦。
“那时候嘛……”
林生似乎是努力回想了一下,刚想说出口,却被突然搂住肩膀的五十岚太一打断。金发的青年笑眯眯地看着她,俊美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意。
“嘛嘛,大小姐那时候可是个很叛逆的家伙哦。”
太一比了个手势,长长的手臂绕过去环住林生的脖颈,“超级叛逆的那种——反正从小到大就没少被弶哥骂啦,都说这个妹妹是来讨债的呢。”
林生:“讨债?谁敢讨那家伙的债?”
沢田纲吉笑了笑:“虽然这么说,但是阿生果然还是很喜欢弶哥吧?”
激发了潜在的傲娇属性的大小姐瞪了他好一会,还不忘记解释道:“我就是……谁喜欢林弶那家伙啦,那种抖s大哥丢给我我都不要。”
即使大小姐这么说,在场的男士也没有会相信这点的。
父母亲意外去世之后,从小和兄长林弶一块长大的大小姐只有在自己最信赖的兄长面前才会肆无忌惮地发脾气,在别人那里,她最多是教养良好、安静温和的大小姐,绝对不会有什么炸毛、跳脚这种动作,更不会有不合时宜的话语。
而这位几乎将妹妹宠上天,甚至说出“我妹妹的微笑可比金子这种廉价的东西值钱多了”的兄长,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也一直是阴晴不定,翻脸无情。他手上沾染的鲜血和推他上位的那些森森白骨,都能说明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家伙,心甘情愿地被妹妹一个电话,隔着半个地球指挥的团团转。
他甚至情愿放下公务,不眠不休守在电话前面——
就因为妹妹失眠时,想听听他的声音。
这对兄妹德国骨科的传说都在道上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更有甚者,在沢田纲吉刚刚与女友交往的时候,他的老师还开玩笑一样地叮嘱他;
‘嘛,最好还是防范一下林弶吧,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被甩,但是防着也没坏处。’
‘……不要这么笃定我会被甩啊里包恩!!!’
有这样的哥哥在……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日后迎娶女友时腥风血雨的场面了。
在他发呆的空档,五十岚太一倒是和女友聊得很开心。
太一:“不过呢,说起来阿生你也很久都没去看弶哥了,不会感到愧疚吗?像是那种有了未婚夫就不要哥哥的女孩子,满脑子都被pink pink占据了:-D。”
林生:“……再说一句杀了你哦。”
太一:“嘛嘛,只是表示一下对弶哥的同情,妹控什么的最可怜了。”
林生:“你这家伙今天吃错药了吗?”
太一:“嗯?没有哦,就是有点感慨嘛——唰的一下,阿生就长大了呢,一直抚养着阿生的弶哥却好像还没有变化一样,从来都是那么年轻——”
金发的青年似乎带着某种不自知而无辜的恶意,冲着她笑了一下,露出的牙齿白的晃眼。
她顿了顿,当机立断地打断他。
林生:“我家不欢迎窥伺脚踏两只船的变态。”
林生:“就算是尼桑的痴汉也不能进来。”
五十岚太一摸了摸后脑勺,含糊的笑了起来,“嘛,算是我的口误啦,我可对弶哥没有一点意思,阿生才不用防备我啊。”
沢田纲吉忍了又忍,终于出声打断这硝烟气十足的对话。
就算对五十岚太一的声音有阴影,就算曾经被自家云守揍进医院不知道几次。沢田纲吉依然英勇地挡在了女友身前,踌躇片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