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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主游戏(南湖锦鲤)


陆瑶高兴起来,脸上的笑容也真切多了:“多谢父亲。”
陆瑶收拾了东西出去,阿米阿茉两个小尾巴立刻跟了上来,陆瑶左右一看自己的这两个小跟班,笑嘻嘻道:“你们跟在我身边听我读书也有半年了,可有心得?”
阿米阿茉一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两个人跟在她身后面面相觑。
陆瑶怒了,叉着腰道:“这么久,难道一个字也没有学得吗?”
阿米连忙道:“我粗浅也学了些,只是才入门,记的少,忘的多,每日只回去拿树枝和弟弟妹妹划拉两下罢了。”
阿茉也跟着道:“我,我也认得几个字,就是不多,不多。”说完脸就红了。
陆瑶先是盯着阿米看,心想这小阿米比自己想的还要上进努力得多啊,人家偷学几个字就算了,她竟然想得到可以记着回去教弟弟妹妹,有远见。陆瑶默默点了个赞。
接着盯着阿茉看,傻乎乎的,笨是笨了点,但是傻人有傻福,学得少也有少的好处。
陆瑶两个眼珠子盯着自己的两个小侍女,眼珠子到处乱转,任谁都知道她这是又有自己的小算盘了。
两个小侍女紧张不已,她们被派到霍思城身边当小侍女也才不过一年多,参加过的最大的事就是和她“出征”,把陈家公子给狠狠揍一顿的事。
当时霍思城到底力气太小,身边最指使得动也最敢下狠手的人就是她们俩,所以事实上,当时她们俩才是揍人的主力。
当然事后,霍家也没怎么追究她们俩的错,毕竟她们是给人当仆役的,听话就是最大的功德,但是霍家不追究,两个小家伙回了家却也没少吃竹笋炒肉,连续几天,屁.股都被爹妈揍得通红。
虽然两个小朋友心里想起自己跟女君干的这件事也还是觉得与有荣焉吧,但是屁.股也是真的疼啊!
阿米阿茉紧张地看着陆瑶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转了半天眼珠子,最后当她终于又转过身背着手跟个小大人似的走在了前面,两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结果第二天,阿米阿茉刚刚来“上班”,就看到陆瑶的书桌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尺牍。
那一张张尺牍上都用端正的楷体写着一个大大的字,从简单的“一”“人”“大”,到复杂的“聖”“則”“學”。
阿茉一进来,陆瑶就拿起一个“人”举到她面前,问:“这是个什么字?”
“人!”
陆瑶又换一个“大”,阿茉也认出来了:“大!”
“那这个呢?”陆瑶拿起一个“學”,阿茉哼哧半天,最后憋出来个:“子?”
“这是学。”阿米低声提醒道。
“哦哦,是学。”阿茉赶紧更正。
陆瑶不再测,推过去一沓尺牍和笔墨,道:“你们今天学写字,今天我来教你们。”
两人一呆,陆瑶已经站起来,拿起王夫人常用的那一根竹尺,在桌上敲了敲:“都坐好。先各写一个自己会的字我看看。”
两人这才回过神,像是做梦一般,按照记忆里女君的样子,两人先磨墨,然后铺纸,接着拿起笔管,颤抖着在纸上落笔。
第一次用笔墨写字,两人竟不约而同地写了个“人”字,当两人满脸羞囧地放下笔,两个歪歪扭扭充满波纹的“人”字便跃然纸上。
第一次写字,两人发挥地都差不多,但是这毕竟是写字啊,是读书人才能学的写字!还是用笔写!
能跟在女君身边,偶尔听得一两个字她们就已经觉得幸运了,然而女君竟然要她们用她的纸笔写字!
即使知道这只是女君一时心血来潮胡闹,也值得两个小侍女激动到颤抖了。
然而接下来陆瑶的话就像一盆冷水一样泼了下来:“恩,写得不错,今天上午你们俩就在这里,照着我写的这个样子,一人把人字写一百遍吧。”
两个小侍女顿时傻了。
“女君,我们在这里写字了,那你要到哪里去?”
陆瑶理了理袖子,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嘻嘻笑道:“母亲要在林下居外面理一个新院子出来,我去看戏。”
“你们好好写,记得我和父亲说要收流民进来不?我和母亲说过了,母亲准备让收进来的人陪着我一起读书。你们俩可是最先跟在我身边的人,代表我的面子,我已经给你们开小灶了,要是不好好写,到时候你们被人家比下去了可不要找我哭啊。”
两个小侍女闻言一惊,眼里顿时有了战意。
“女君放心,奴婢必不叫您失望!”
陆瑶点点头,出了自己的书房,自然周氏已经在廊下等自己了。
她一见陆瑶出来,就拿着帕子给陆瑶擦汗,絮絮叨叨的:“那院子脏的很呢,您又何必去,这么热的天,他们搬东西弄得满地都是灰,叫呛着了可怎么办?”
念归念,她却一路都小心引着护着,很快就把陆瑶带到了作为王夫人定下的要做教书的小院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进击的贝拉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鸢尾香香.叶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所有人听我指挥.413606635瓶;燕京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4章 晋江文学城
林下居之外几百米曾有一独立小院,是当初霍思城的祖父霍迎归乡时,随身携带而来的身有残疾,又无家可归的荆州老兵所居之处,连绵有三进,大小房间足有二十多个,还有几个大广场,说是小院,只是因为不是主人所居,装饰朴素。
当时霍迎尚有再出仕之心,对这些残兵老将也珍重对待,并不忘让他们找来庄上部曲武夫训练,以待来日。
但是霍迎的身体一日日衰败,终于知晓自己再无出山之日,便散了这些老兵,另外找田庄将这些老兵残将送走养老,以免羞对老人。
这个院子也被封了。
等王夫人嫁过来时,院子已经积灰,后王夫人生女霍思城,被霍宴埋怨,因此和霍宴生嫌隙。
王夫人听说了这个院子曾经的用途,赌气搬入院子中,说要继承霍宴父志,就在此练兵。她派人去田庄请回一位老兵,又招来几十仆妇丁壮,让众人习武锻炼,真的在此练了两个月兵。
后来霍宴抵不过亲族劝说,上门请王夫人停止“胡闹”,王夫人不肯,霍宴便私自遣走了老兵,王夫人再追,老兵怒斥霍宴夫妻两人以老兵为儿戏玩笑,径自归去。
王夫人惭愧,搬出小院,另辟林下居居住,但是也从此和霍宴感情彻底决裂,再无追回的余地,整整一年都没有和霍宴见面。
霍宴沉迷炼丹修道,又纳了几个妾室,没过一年,就接连有了第二子,第三子,王夫人因此派自己的女仆传话给霍宴,说他连守孝三年都忍不住,真是个大孝子。
霍宴因此羞愧,主动认错,两人的相处才恢复相敬如冰,但是至少表面过得去的地步。
直到昨日,陆瑶先以孝心从霍宴那里领了通行令回来,又回来游说王夫人,提起外面流民为患的事。
“郡中其他几家,陈氏,赵氏,白氏,刘氏,都在被流民骚扰后收拢流民为己用,何氏更是直接投靠流民帅,唯有父亲坚守,既不拉拢流民帅,也不收拢流民。如今他们因为畏惧祖父过去的声望,不敢针对,但是霍家如此特立独行,早晚成为异类。”
王夫人却发愁:“你父亲最烦与人交往,更别提是收拢一批随时可能杀人的流民进来,那还不要了他的命。”
陆瑶这时才嘿嘿一笑:“我已经说服了父亲,不收流民壮丁,但可以收一批妇孺进来,母亲大可以在庄上找地方将她们安置了。妇孺在流民之中最弱势,也最遭欺辱,一旦有安身立命之处,闹事的可能性极低,尤其是在流亡之中还能带着孩儿的妇女,为母则安,掌握了孩子就掌握了母亲,孩童年纪尚小,忘事快,母亲可挑选有母亲的孩童来我身边,我自有处置。”
“至于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必然已经到了一定年纪,不然不能活下来,这些人可以让他们到远处的各处田庄上去,跟着打杂学艺,即使他们闹事,也影响不到我们这里来。”
“母亲看如何?”
王夫人自然同意,两人又讨论了一番招收妇孺的数目和那些妇人和孩童初入庄内的住处,最后定下第一批只收不超过一百的妇孺,成年妇女不能超过五十,住处就选在这处尘封五年的小院。
如今陆瑶站在那个充满“过去”的小院面前,听周氏一一为自己道来它的过去,忽然道:“此院两次请兵入主都不得善终,可见与武不和。武不行,就当用文。”
正好此时王夫人带着几个仆妇从小院后面绕出来,陆瑶便上前拱手道:“母亲,我有一个小建议,我看这院子里有文气升起,只做收容妇孺之所太过浪费,不如干脆立为书院。”
王夫人笑道:“书院当有弟子三千,你的弟子从何而来呢?”
“庄外土地流民何止万千。”
王夫人再问:“人离开家乡就像家畜进入山野,要么重新化为野兽,要么被野兽所食。流民之中良莠不齐,人心向恶,良少莠多,你如何辨别?”
“我不必辨,乱世之中,一座收容妇孺的书院就像夜晚的太阳一般,围上来的如果不是强盗,就是贤人。”
王夫人又问:“那你的老师又从哪里来?”
这回陆瑶不答了,她眨巴着眼睛盯着王夫人。
王夫人哭笑不得:“难道要我为你教那些流民?”
陆瑶却避而不答,反而问道:“人各有志,母亲的志向是什么呢?”
王夫人一愣,道:“我一个女儿家,又已嫁做人妇,进不能入朝堂,退不能承家业,能有什么志向,只想读书作文度日,如果能流下一两卷诗篇,就算不辱没了父母给我的这幅出身了。”
陆瑶摇头:“鲁国有一位长人,父母是野合生子,他出身不正,却在母死时要求将母亲葬入父亲家族,他因此被认回族中,从此能有所作为。百里奚曾为奴隶,列国百年从没有奴隶做大夫的,但是秦穆公知道他有才能,用五张羊皮赎他,让他辅国,才成就霸业。母亲曾经以孟子的话教我,怎么到自己身上,反而举足不前呢。”
王夫人无奈道:“你休要用孔子来诓我,此一时非彼一时。”
陆瑶却肃容下拜,恭敬道:“母亲的知识之渊博,是父亲也承认的自愧不如。孔子被世人崇敬,是因为他有教无类,开一代先河。若是没有有教无类,孔子的成就不会这么大,也不会被流传得这么广。寻常男人只要能遵守过往圣贤的教训就能被称为贤德了,可母亲若如此,必然史书无名。女子非大贤大奸不能入史,如今又逢乱世,机会难得,既然走寻常路不可得,那为什么母亲不能开一代先河呢?”
“开一代先河……”王夫人苦笑着望着自己的女儿,“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啊。你先起来吧。”
陆瑶利落地站起来,昂首道:“为将者也需要众多贤臣谋士,我就当母亲答应帮我。”
“你啊你啊。”王夫人无奈地点点陆瑶的额头,又抬头望着这座小院,道:“既然是为我们大将军建的书院,就请大将军赐它名字吧。”
“我看书上说,商朝有个女将军,能征善战,名叫妇好,我十分佩服她,这所书院收容妇女,一展女子志向,就叫它妇好。”
“妇好……”王夫人喃喃着这个名字,低头揉了揉陆瑶的脑袋,柔声道:“你起得好,就叫这个名字。”
说完这个,陆瑶立刻提出另一件大事:“我这里早存着一桩小事,要求母亲。”
“还有?”王夫人拧眉,她可是了解自家女儿,越是大事越是往后说,改书院的事明显是她刚刚心血来潮,那她原来是想说什么?
“其实也不是别事。”陆瑶笑得一脸娇憨可爱,伸手去拉王夫人,“您随我来就知道了。”
王夫人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忙了,还真不知道她起来后干了什么,她朝专门照顾陆瑶的周氏使眼色,无奈周氏也做不解状。
王夫人只好满肚子疑虑去了陆瑶院子里。
遥遥隔着窗子,王夫人就看到了书房里坐着两个身影,看身形,像是正在提笔写字,王夫人更加疑惑,这周氏倒是知道,跟在后面小声解释:“一大早女君就起来写了一堆字,两个小丫头来了之后让她们学呢。”
话音落下,几人已经到了陆瑶的书房外,阿米阿茉听到声音想停笔,陆瑶老远见着了就喊:“继续写你们的,和你们没关系。”
陆瑶进书房让周氏帮自己把她写了一早上的字全部拿起来,然后拉着王夫人去了西厢的窗前。
西厢平时是霍思城学累了休息吃点心的地方,窗前搁着一张大桌子,以前是为了方便摆各式点心蜜饮,如今正好方便陆瑶摆那一大叠字。
陆瑶从那叠字里唰唰翻出来几个字,摆到王夫人面前:“母亲以为这几个字如何?”
王夫人低头一看,是几个笔画比较多的字,霍思城初学写字,写得还很歪,笔画复杂的地方,更是漆黑一团,虽然不影响认字,但是有碍观瞻。
“写得不好,还要练习。”王夫人道。
“那这个呢?”陆瑶又把几个字放到陆瑶面前。
王夫人一看,是霍思城初学练字写的最多的“一”“人”“大”“永”等字,练了半年多,这几个字,她写的已经有些火候了,骨架和走笔都很圆润,只因为年幼少了些力度。
“尚可。”王夫人说。
陆瑶把这几个字摆到一起,对王夫人说:“我请母亲为师,并不指望母亲一人就能教遍天下学生。而若只是单单为人师表者,女子里也不知有多少。钟会丧父,其母为他授《孝经》《论语》《尚书》《周易》《春秋》《礼记》,钟会因而成才。可其母不过史书里寥寥几笔,为的不是记其母的才学,而是为了显钟会。”
陆瑶指着桌上的字说:“我初学字,最喜欢‘一’,其次是‘二’,再次是‘三’,再次是‘人’。母亲莫笑我,只因其笔画颇少,形状简单,我写一写就记住了。可继续学,笔画越来越多,字越来越难记,我学得也越来越慢。”
“我有漫漫长日用来习字读书,不会的地方母亲反复为我讲,一次写不好有使不尽的笔墨纸砚供我练,因为这满屋都只供我一人。”
“若母亲开书院,为众人所讲学,又有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多少纸笔,来一遍遍练习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王夫人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严肃了。
陆瑶跪直了身体,一礼揖到地面:“我请母亲教授孩童,只为为我所用,不为诵往圣诸言,无需繁杂字形,简略即可,母亲如知我,请母亲帮我。”
王夫人声音颤抖:“私自改字,思城,你可知,这是……天大的僭越啊。天下士子,焉能容你?”
“只是孩童顽皮,怎么是僭越呢。”陆瑶平静道。
王夫人沉默地把她扶起来,不说话,却将陆瑶写的那一沓纸拿过来,细细查看起来。
看着看着,她发现一张纸上写的字缺了几笔,下意识就想说这个字写错了,但是马上,她反应过来:“你已经删过了?”
不等陆瑶答,她又飞快地往下翻,又发现了好几张已经被删减过的字,那缺笔少划的删减字强烈的存在感在一堆书写正确的字当中简直像白米里的几颗老鼠屎,让王夫人感到强烈的不适。
但是偏偏,即使缺了那几笔,王夫人也一眼就能猜出那是个什么字。
王夫人骇然地翻完这一沓纸,再抬头,看着陆瑶看起来和往日一样假老实下满是机灵的脸,忽然站了起来,将西厢的窗户关上了。
她压低了声音:“你早有此想法是不是?是从看郡志开始的?”
陆瑶不回答。
王夫人知道她这就相当于承认了,不是郡志,那就只能是更早了。
她闭目按了按太阳穴,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声笑起来:“当年叔父要我下嫁霍家,我言霍家子软弱,怎敢配我,嫁他如明珠入椟,曾绝食三日却终究无法违逆叔父之命。我以为我此生无望,岂料今生我儿。”
她将这一沓纸珍惜地摆好,认真地看着陆瑶道:“我曾想,不管我儿要做什么,我这个做母亲的,都要尽力助之。怎料我儿之志与我所想,是鸿鹄燕雀。母亲只能拼力一搏,必不叫我儿为我所累赘。”
作者有话要说:决定尝试日九一段时间。晚上还有一更。

八月,隶属霍家的大小田庄,全都收晒今年产的稻子完毕,顺利入仓。
一担担金黄色谷子入仓,在垂髫小儿欢歌笑语中,雨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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