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种田，农门长姐养家忙/古代天灾末世农女养家忙(云上之云)

她的话掷地有声，气势磅礴，云祯听着后，郁气总算消散一分。
眼下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不过……
他想起裴邑，疑惑问：“可现在叛军围城，你怎么才能逃出去呢？”
顾瑾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山人自有妙计。”
云祯见状，虽有些半信半疑但也没有继续追问：“既如此，待过一段时间，我便将人送来，还请顾姑娘护他们周全。”
顾瑾点头：“那是自然。”
她顿了顿，又说：“我们家有两艘船，如果云族长放心，可以多送几人过来，当然，你要觉得不妥，就当我从未说过此话。”
云长观闻言，倒是有些意动。
他们云家有两百四十二人进京，这几年，有十五个老人离世，但也还多出二十七人人。
也不是没有想过其它办法，只是名额那么重要，没有人会愿意接收云家人。
顾瑾有船，倒是可以让她多带几个人离京，总比眼睁睁等死强。
云祯也有此想法。
他试探着问：“不知顾姑娘还能带多少人？”
顾瑾：“二十四人。”

当年在东城收下三十五个女徒弟时，顾瑾曾留下三十个名额，做不时之需。
后去临江城，她收下孙亮一家六口，便只剩下二十四人。
她之前想将殷家收入队伍，前两天还去找他们，却发现已人去楼空，问过周围邻居，说是早已离京，不知去向。
至于留给江川名额，他已不在，这个空缺便由参将刘晋怀顶上。
如此算来，她最多只能收云家二十四人。
其他的也无能为力。
云长观闻言，眉头紧锁。
云祯也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两艘船，就算一艘船只能承载一百五人，也有三百个名额，她给出二十四人的数……
云祯想到这点，只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顾瑾的文书没丢！
这几年，她一直在演戏！
他想问，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就怕有心人听见。
云祯激动地说：“顾姑娘大义，云某感激不尽，那明日，我便将人送来。”
顾瑾却推脱了：“不急，有些事我还没有处理，等处理好，我便通知你。”
己酉年，己巳日，丙午日。
是景十一年四月初四。
现在是景十一年三月初九。
文书上，他们一家需要提前十五天去宋府。
所以，他们在玄武街还需要住十天。
这十天，很关键，万不能让旁人察觉出一丝异样。
特别是晟家。
不过，她在茅厕埋下的假文书，将时间提前了五天。
五天后，晟修之便会带着他这几年囤积的物资前往朱雀街。
届时，只要晟家离开，如果局势不会出现变化，那她便可以将云家人接过来。
云祯知道此事非同寻常，在听到顾瑾的话后连连应是。
不过，对方只能接收二十四人，那自家便还三人不能登船……
云祯想到这，又开始发愁。
云长观却已有了对策。
两人从玄武街离开回到府中，他便将族人都聚集起来。
之前因为名额之事，族中已有不少人愿意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成全其他人。
对此，云长观感动之余又觉得不妥。
他敬重舍生取义之人，但这对他们不公平，对活着的人也不公平。
云家的人，都是良善之辈，他们背负着亲人的死亡，往后余生只怕都会觉得愧疚。
以抓阄定生死。
那便是由天定生死。
只有这样，才对所有人都很公平。
不提云家人的取舍，随着越来越接近天灾来临的时间，京城的气氛开始变得不安，那些不知内情的平民百姓都察觉出异样。
不过，很快官府就出面带节奏。
去年九月东城叛乱，还未等皇帝出兵剿灭，那伙反贼就被裴邑吞并势力。
他花费两月聚集兵力与物资，于去年十一月初八正式出兵京城。
十一月初九，裴邑夜袭想要夺取京城，但皇帝晏殊早就有所准备，他亲自领兵挂帅，击退敌方。
双方交战，死伤无数。
听说护城河的水都染成鲜红色。
到景十一年二月，裴邑不再攻城，而是开始围城。
从明面上看，是想困死皇帝晏殊，但实际上，顾瑾以为，他想困死的是京城的老百姓。
当然，他的存在，也相当于是一只老虎，让京城的老百姓不敢暴动。
官府发文，说京城混进不少反贼，他们唯恐天下不乱，到处在散播谣言，如若听信传言，以讹传讹，引发内乱，便会导致京城防守不利让反贼打进来……
如此云云。
果然，在朝廷的告诫下，本来有些苗头的骚乱趋于平静。
但顾瑾的心开始焦虑。
李大海和李忠义他们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顾瑾焦虑的是眼看就要进入避难所，晟家人会不会按照自己与丁荣贵的推断，被皇帝杀死。
而李大海他们焦虑的是，叛军攻城已有三个多月，但皇帝晏殊一直没有将他们打退，如今还被反贼围城，进退两难，他们如今想要离开京城，都离不开了。
“眼看天灾来临只有二十天，叛军却一直守着城门，这下可该怎么办？”李仁勇愁得直揪头发。
李忠义没有搭腔，他时不时瞄向自家外甥女，欲言又止。
早在去年樊家离京，他和爹爹就问过瑾儿，要不要出海。
当时瑾儿回答说时机还早。
可没过多久，东城就乱了。
再然后，叛军裴邑带兵拿下东城，剑指京城。
按瑾儿谨慎的性子，她应该不会让这种进退两难的事情发生的。
李忠义的犹豫，顾瑾看在眼里。
再过一晚。
只要再过一晚，晟家就要进入宋府。
自己拿到两艘船舶后，虽然大张旗鼓训练水手，但却迟迟没有离京，按晟修之慎重的性子，肯定起了疑心。
最后关头，必须守住。
她清清嗓子，做出自责的模样：“小舅舅，去年你提议出海时，是我拒绝的，我当时本想趁着还有时间，多囤积些物资，想不到反贼裴邑会攻打京城，都怪我太贪心，要不然，也不会被困在这里，出去不得。”
李忠义连忙安慰：“没有人会猜到明天会发生什么，瑾儿无需自责，再说了，如果没有你筹谋，我们哪能在京城过上五年安稳的日子。”
李桃花没好气捏了下自家大闺女的手臂：“就是，这种话，瑾儿以后可不要再说，老话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既然老天爷让我们留在京城等死，那就死罢，一家人齐齐整整奔赴黄泉，到了阴间还是一家人。”
这时，顾安抱住顾瑾的手臂，小声嘀咕：“娘，不准揪姐姐，姐姐会疼。”
李桃花本来心情很沉重，小闺女的话让她忍俊不禁：“姐姐不疼，娘亲手指头疼。
大闺女自幼练武，手臂的肌肉硬得像石头，根本捏不动。
顾安眨眨眼：“那也不准捏姐姐，姐姐现在是洞虚派宗主，要注意维护姐姐的形象。”
小闺女说得振振有词，李桃花只能投降：“好好好，不捏不捏。”
顾瑾拉着顾安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
安安是景四年出生的，今年景十一年，已经快七岁。
在她一岁多前，家人辗转多地，颠沛流离，一岁多后才落户京城，总算让她过上几年安稳日子。
待四月初四来临，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过上这种好日子。

安安的童言童语，让凝重的气氛有了一丝缓和。
李大海叹着气：“天色已晚，大家伙都去歇息罢。”
自建州大旱，已过去七年，如果老天爷真要收他们的命，那也只能认命。
见到外祖父萎靡不振的神情，顾瑾知晓他已认命，放弃对生的希望。
她伸手制止，开口问：“外祖父等等，我还不困，正好有时间，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们。”
“外祖父，外祖母，娘，大舅，小舅，还有小舅妈，你们觉得命运可以改吗？”
李大海想了下，然后摇摇头：“老一辈人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一个人如果勤劳，大抵饿不死，但想大富大贵，还得看命里有没有，所以，我觉得命不可改。”
顾瑾点点头，没有回话，而是看向外祖母。
李母慈祥笑着：“我觉得命可以改，但得遇上贵人。”
李桃花接话：“有没有一种可能，贵人也是命里该出现的呢，所以，我觉得应该命不可改。”
她这么一说，李忠义，李仁勇还有江碧玉纷纷点头。
这时，顾秀站起来了：“姐姐，我觉得命可以改，但是如果遇到挫折就认命，那才不可以改。”
李大海：“……”
他就说外孙女怎么无缘无故提起这个话题，原来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劝解呢！
自古医易不分家。
顾瑾学医多年，易经与道法也有所涉猎。
师父曾经教过。
他说，命分三才。
天，地，人，各占一才。
天才，指的是一个人出生的年月日，也就是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不可更改，由天定。
地才，则指的是原生家庭以及原生家庭所处的地域位置。①
原生家庭不可改，不过，每个人生活在家庭所处的地域位置和人员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产生变化。
人才，则指的每一个人自身的气场与个性品德。
改命，也就是改运，这三才，只有天命不可改，但地才与人才，在后天随时都会发生改变。
地理位置对每一个人产生的磁场会有不同的呈现。
就比如地天泰，泰卦。
易经六十四卦第十一卦。
此卦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
用最简单的两个字表达就是和谐。
居住在泰卦的女主人，她的生平便会趋于卦象，吉祥，顺利。
有一个成语，叫各安其位。
家庭成员其实也暗合六十四卦象。
家中男主人对应乾卦，位西北。
家中女主人对应坤卦，位西南。
家中长女对应巽卦，位东南。
家中长男对应震卦，位正东。
所以，一般太子的寝宫，又称东宫。
其中，女主人可居乾坤两个方位，住在乾，便是地天泰。
诸如此类。
顾瑾知悉人与地理位置的奇妙感应后，在分配房屋的时，便特意按照宅院每一个房间的地理位置进行分配。
他们家的每一个成员都做到了各安其位。
这是改命的其中一个方法。
当然，光改变地理位置，还不足以撼动天命。
还得配合命中三才的人才。
人，生下来后因天命和原生家庭的影响会自然形成一种性格。
有的性格表现为热情。
有的性格表现为偏执。
有的性格表现为自卑。
等等，诸如此类。
性格决定命运，有些不好的习性，可通过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还有与智者交往等等其它路径得到改变。
李家人，包括顾瑾自己，他们从建州到澜城，又从澜城辗转京都，他们不止走了一万里路。
至于读书习字，他们也都一直在学……
这么多年过去，李家人，包括顾瑾自己，他们都认识到很多道理。
改变地才和人才，三分之二大于三分之一，便能影响到天命。②
顾瑾相信命，却不认命。
如果天命让她死，那她就改命。
无论如何，她以及家人还有团队的成员，他们都要活到寿终正寝，才对得起此生的诸多磨难。
趴在屋顶上的黑影听着底下人讨论改命，只觉得荒唐至极。
命，就是命。
国师温泊柳能力那么强悍，他都对即将来临的天灾不也束手无策。
与天斗，可笑。
他嗤笑后，悄然离开。
晟修之听到手下汇报的信息，也觉得滑天下之大稽。
看来，顾瑾此女应该是走投无路才想出如此昏招。
也亏得她想得出来，居然琢磨着靠改命在天灾中博取一线生机，简直是儿戏。
命，得靠自己挣。
晟修之拿着文书，嘴角微微上扬。
你看，这不是挣回来了么！
他小心翼翼将文书收好，吹灭油灯，走出屋外。
明晚他们就要去往宋府。
这是他在家中住的最后一晚。
晟修之的心情很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带领族人进入宋府会面临什么？
他也不知道天灾会以何种方式降临？
当天灾来临后，朝廷又该如何安置这些拿到文书的人？
想的越多，就越担忧。
他根本睡不着！
晟修之站在院外，望着皎洁的月亮，不断地猜测天灾会是什么……
无独有偶。
顾瑾在给家人打了一通鸡血后，也站在院中望着同一轮明月。
天空一如既往的安静。
丝毫看不出灾难即将降临的征兆。
她自言自语：“会不会皇帝晏殊搞错了？”
如果真是搞错，那他们就不用再逃难了。
这时，罗五谷悄悄过来，他小声说：“师父，之前趴在屋顶的探子已经走了，看他离去的方向，应该是晟修之派来的。”
顾瑾点头，表示已知晓。
师父孙思不止医术精湛，周易也一样精通。
所以，她确实改变了家人居住的房间位置。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既然如此。
那她都要。
这，也是她对付晟修之的最后一步棋。
——你看，我已经没招了，只能期望改命救下家人性命，你该相信自己拿到的是真文书罢！
晟修之相信了。
转眼之间，一日光景如流水般逝去。
十五的月亮，格外明亮。
他将挑选出来的族人聚集起来，静静等着宵禁时刻的到来。
一年前，父亲病逝。
现在，他是晟家的族长。
今晚，是决定晟家命运的一晚。
可能是对未知的恐惧，晟修之心中开始焦虑起来。
但，很快他就恢复平静。
晏氏王朝之所以屹立千年不倒，正是因为有国师精通周易，每每有重大转变，比如有人起异心想要自立为王，比如外族入侵等等，都能提前预防。
就像多年前异鬼发兵，国师早就窥见这一丝天机。
所以圣上才大兴土木，建下那万里长城，逼得异鬼只能南下去往边城，借此消耗对方兵力。
晟修之见过异鬼奴隶。
那些人长得凶神恶煞。
如果不是朝廷未雨绸缪。
周国只怕早就覆灭。
一千年来。
无论遇到多大的危机，晏氏王朝都挺过去。
那么，这次，一定也可以！

正疑虑，院外传来更夫的打更声。
晟修之的堂弟晟修钰小声询问：“大哥，宵禁了，现在可以去宋府了吗？”
他问话的声音很低。
但在场的人因为紧张，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族长的动静。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族长，等着他的回答。
晟家家大业大，这么多年传承下来，全族不止两百人。
晟修之费尽心思，权衡利弊，最终才选出这些人。
这些人，会是晟家最后的传承。
至于想要从中分得一杯羹的陆家，早在几年前就被爹爹使计打得落荒而逃，并遭圣上厌弃，流放边城。
一个新起之秀，也敢与盘根错节的世家斗，以往冲突不过是让他三分，倒纵得陆岷峰不知深浅，既如此，那就送他全族一程。
也让其他觊觎文书的家族见识见识晟家的手段。
晟修之收回思绪，点点头：“走罢。”
他发完话，自顾走向马车，朝院外行驶。
其他人见状，忙驾着骡车和马车跟上。
晟修之囤积的物资，大部分都是稻谷，其中还有小麦，有麦芽糖，蜂蜜，牛肉干，马肉干等稀缺物资。
它们打包得整整齐齐，码在车厢里。
两百个人，两百辆车。
所有人保持着绝对的安静，马蹄和骡蹄上因为包裹着棉布，也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但他们一行人实在太多，不过转过一条街道，就惊动巡逻的士兵。
不过那些士兵见到这么多人在宵禁后出行，并没有露出一丝异样。
领头的小队长按照惯例，要查验文书。
晟修之压住内心的紧张，从怀中将文书取出递过去。
月光下，两人的神情都显得有些晦涩。
那队长让手下将火把靠近些，在仔细核查文书的每一个字，过了很久才挥手放行。
晟修之提着的心总算放回原位。
猜对了。
他猜对了圣上的心意。
文书是可以被抢夺的！
晟修钰如释重负。
晟家其他人，脸色也终于轻松起来。
他们驾着车，加快速度朝朱雀街赶去。
一路上，盘查的士兵非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