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种田，农门长姐养家忙/古代天灾末世农女养家忙(云上之云)

顾瑾如临大敌，殊不知龙·五十七也心有余悸。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那小姑娘会突然出手，如若不是他反应快，就被抓住了。
此刻，他躲在屋顶上，监视着茶馆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却想着该怎么向上面汇报。
一番犹豫下，龙·五十七终于确定好说辞……
此时，听雨阁中，店小二已将糖水送上来，顾瑾将它们灌到两兄弟的嘴里。
又等了一会儿。
元一和元五悠悠醒来。
两兄弟一睁开眼，就见到一个小姑娘在冲他们眨眼。
她穿着一身玄色衣裙，衣服绣着不少鸟兽，头发用一根七彩发带绑在脑后，脚上蹬着一双高高的皮靴，看起来英姿飒爽，与之前的落魄之姿判若两人。
元五瞪大了眼：“顾瑾，是你吗？”
顾瑾微微点头：“是我。”
元五一骨碌爬起来，围着她转了两圈，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
“原来……这么有钱啊！”
元一从塌上爬起来，也有些不敢置信。
绸布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她之前说的原来是真的。
顾瑾心里着急，完全没有叙旧的心思：“元大哥，元五哥，我知道你们现在有很多疑问想问，但现在来不及解释。”
“刚刚你们喝茶喝醉了，有人假扮成店小二进来打探，我与他交过手，他应该是朝廷的人，并且，我之所以过来找你们，也是知道你们准备起事，所以特地来通知。”
“两位大哥，伤病所的士兵自以为行事天衣无缝，其实朝廷对你们的举动早就了如指掌，只要你们行动，便会落入朝廷的圈套，我也是怕他们发现，才故意乔装打扮，只是想不到还是被他们打探到了，安全起见，你们赶紧收手吧！”
顾瑾冷不丁冒出的话，如夏天的惊雷，震得元家兄弟不知所措，浑身冷汗淋淋。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都还没有准备好却就已经惊动朝廷……
这该如何是好？
这该如何是好？
两兄弟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顾瑾见他们似乎吓着了，又将话语重新叙述了一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元一和元五才从震撼中回过神。
元五吞了一下唾沫，艰难地问：“朝廷知晓伤兵所的动静我能理解，为什么连你都知道呢？”
顾瑾开口解释：“我前几日来到京城，便派人寻找你们和秦大哥，无意中发现你们频频前往弓箭铺和铁铺。”
“购买弓箭防身我能理解，但是你们定制的数量太多了，并且我的徒弟打探后，发现你们还在打造护具，两相结合，我便猜到了你们的意图。”
“元大哥，元五哥，我知道你们对朝廷有诸多不满，但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吗？京城管控那么严，你们就算买了些兵器，不过区区两千多人，又怎么能对抗朝廷的龙武卫。”
“你们此举，不亚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元一听到了顾瑾的话，心里翻出滔天大浪。
自己与小弟去往弓箭铺和铁铺时，中途明明做了许多遮掩，怎么还会被人跟踪到？并且，顾瑾刚刚说徒弟，她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收徒？
半晌后，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忍住心慌开口说：“谢谢顾姑娘提醒，其实你担忧的事情，伤兵所的士兵都知道，可知道也没有办法，我们但凡有一条活路，也不至于走上这条不归路。”
元五忿忿不平插话：“大哥说得对，是朝廷欺人太甚了。”
“他们现在不仅不管饭，还想将我们赶出京城，反正是死，倒不如搏一搏，杀几个朝廷大官拉几个垫背。”
听到两兄弟的话，顾瑾沉默不语。
她倒是没有想到伤兵所的人心存死志，这就有些难办了。
顾瑾想了下，斟酌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赶你们出京城，只是皇帝在试探？”
“你看异鬼之乱，起先周国的士兵一退再退，所有人都认为抵挡不住，却没有想到在异鬼攻破利州后被韩沐领兵绞杀。”
“而你们，也被送往京城养伤。”
“如果朝廷真要不管，为什么又要千里迢迢将你们送回来？”
“元大哥，依我的看法，这都是朝廷设立了的圈套，你们可万万不能上当。”
皇帝的真实用意，她似乎已经猜出来，伤兵所的士兵一旦有所举动，只怕不等他们拉几个大官当垫背就被控制住了。
所以，自己这次一定要阻止元一和元五。

顾瑾的话，让兄弟两人陷入沉思。
也不知过去多久，元一才问：“顾姑娘，可否告知朝廷到底布置了一个什么陷阱吗？皇帝又在试探什么？”
元五脑海里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却始终觉得自己有一个重点没有抓住，听得哥哥发问，忙收拢思绪，仔细聆听。
顾瑾想要救下元家兄弟，自然不会隐瞒。
历朝历代修建大型建筑工程除了消耗金钱与粮食，人命也会折损不少。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公元前两百一十四年开始修建长城。
有野史称秦始皇修建长城用了近百万劳力，占当时总人口的近二十分之一，因高强度施工，队伍中医者数量又跟不上，导致大批人员死亡。
官员却并没有将其尸首送还故乡，而是将六国士兵和百姓的尸体直接掩埋在城墙之内！工程完结后，归来之人只有区区几万人，死亡率之高，触目惊心。
后来北齐为修长城曾征民夫一百八十万，隋朝也有征民夫百万人修长城的记载，死亡率也是居高不下。
周国即将面临灭世天灾，皇帝晏殊修建的庇护所，工程之浩大，只怕比修建长城需要的劳工更多，所以，他才千方百计不择手段搞钱搞人。
做苦役的人，劳动强度太大，每年损耗的人命不少，为了保证工程交付，只能不断加入新的劳工。
所以晏殊修“皇陵”修了好几年，年年都在召集匠人和大批量的强壮青年男子，再加上边城异鬼作乱，各州灾民暴动，眼下劳动力肯定非常短缺，所以京城的乞丐也都被抓去修“皇陵”！
顾瑾猜测，伤兵所的兵，应该就是新一批劳工。
毕竟伤兵所的伤员，虽然有缺胳膊缺腿的，不过大多数是四肢健全的兵。
两千多人，又都是青壮年，他们伤势恢复好后，是一批很不错的劳动力，也难怪韩沐会千里迢迢将他们送回来，本就是有所图谋。
顾瑾挑挑拣拣，隐瞒有关天灾的信息，只说皇帝是因为修“皇陵”看上了伤兵所的兵，所以试探着看能不能逼他们造反，如果能够成功，那就多了一批免费的劳动力，毕竟征集劳工，每个月也要发银钱的，而反贼只要保证不饿死就成。
如果不成功，顾瑾觉得他还会想别的办法引君入瓮，破局的办法，唯有伤兵们主动离开伤兵所，要不然此劫难逃。
元一有些不理解：“顾姑娘，皇帝如果想要征调伤兵所的伤兵去修皇陵，直接发一道圣旨即可，为什么要绕这么多弯子呢？”
为什么？自然是晏殊要维稳。
他如果光明正大将对杀异鬼有功的伤兵赶去修皇陵，肯定会被京城有心人利用，一旦那些人大肆宣扬朝廷不仁不义，煽风点火下便会扰乱军心。
并且，晏殊在京城老百姓的威信也会受到质疑，所以，他要逼伤兵所的兵造反。
其它州城现在本就水深火热，生活在京城的老百姓们是最安全的，就算他们对皇帝颇有微词，却也不希望京城会陷入战乱，因为造反，意味着动荡不安。
当某一个存在会威胁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时，就会被万人唾弃。
到那时，朝廷就算绞杀伤兵所所有的兵，老百姓也只会大快人心，还要骂一句杀的好。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
候车厅里，某一个人端着一杯咖啡想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他在拥挤的人群中一边走一边喊让让，大部分人是视若无睹的，但他如果喊小心小心手里是开水，那旁边的人会避之不及。
这就是关乎到切身利益时，民众下意识的自然反应。
晏殊将自己的利益与平民百姓捆绑在一起，那伤兵所的兵就算满腹委屈，也无处申冤。
兄弟俩听到顾瑾的分析，后背冷汗直冒。
元五知道顾瑾聪明，却没有想到她连朝廷的布局都能参透，他不再犹豫，转头道：“大哥，我觉得顾瑾说的有道理，不如听她的，收手吧！”
元一心里纠结得不行。
他嘴皮子动了下，却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早就知道在京城起事必死无疑，其他人也知道。
可是，他们不起事又能怎么办呢？
伤兵所的人，都是穷苦百姓出身，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到处天灾人祸，如果朝廷将他们赶出京城，他们也活不下去。
正是因为如此，前段时间有人提议造反，伤兵所很多人想都没有想便都同意了。
不对，秦松没有同意。
自从进入伤兵所，秦松总是独来独往，与元家兄弟也疏远开来。
但这件事发生后，秦松特意与他交谈很久，他说大家都是建州的灾民，乡里乡亲的，理应互相照应，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死。
元一听劝，当时已生退却之意，可在领头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那退出的念头又烟消云散，是啊，反正都是死，倒不如死得轰轰烈烈。
那次后，领头人便将采购弓箭和护具的重任交在他和五弟的手中。
元一乞丐出身，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看重过，此刻要他叛变，总觉得不妥。
他犹犹豫豫说：“可我们既已加入反抗军，就不能出卖同伴，背信弃义之事我们元家人不能做，要不然岂不是不忠不义！”
顾瑾望着元一执拗的模样实在不想看到他去送死，只能苦口婆心劝解：“元大哥，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可你现在明明知道造反是一个圈套，并且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选，你却仍然带着人去送死，你这不是害了他们吗？”
元一吓得急忙摆手：“小瑾儿，千万不要误会，领头人并不是我，是另有其人，只是我们两兄弟有手有脚没有残缺，并且那人看我老实，所以才被派遣去购买弓箭和护具，那个……”
他说着话，态度有了一丝动摇，没有之前那么坚定。顾瑾见状，立刻乘胜追击。
“既然元大哥不是领头人，那事情就好办了。”
“这样，你以匿名的方式写一封信给领头人，道明朝廷已发现你们造反之意，并在信中明确提出只要大家现在收手，朝廷抓不到把柄，便不会为难，你看如此可行？”

顾瑾苦口婆心，元一终于动摇了。
他点点头：“顾姑娘说的是，不过兄弟们此刻众志成城，我的信，领头人见了后，会听吗？”
顾瑾解释：“如果元大哥将事情说明白，领头人却仍然一意孤行，那就代表为首之人，别有用心，他是故意将你们引入一条死路，既然他不仁不义，那你们又为什么还要替他着想？”
元一在得知造反之事朝廷早已洞悉后，心里已乱如一团麻，此刻听到顾瑾的分析，那一团乱麻瞬间理出了一个线头。
领头人如果不听劝解，执意要带着兄弟们去送死，那绝定是有阴谋，也许，他就是朝廷安插在伤兵所的间客。
元一醍醐灌顶：“小瑾儿说得没错，是这个理！听你的，我们离开伤兵所。”
顾瑾见他点头，这才说明自己的来意：“元大哥，元五哥，实不相瞒，异鬼作乱后，我们一路逃难到京城，承蒙樊訾枋大人的照顾，在他的帮助下，我家取得了京城户籍，并且在玄武街也置办了一套院子，你们要是不嫌弃，正好我缺护院，你们可以过来搭把手，月例银子肯定不多，但是管饭。”
“另外户籍一事，你们大可放心，我现在攒下不少钱，给你们办理户籍的银钱足够。”
“你们觉得怎么样？”
她特意打探过。
伤兵所的伤员都是军籍。
所以，秦松和元一他们能够留在京城。
如果他们要离开伤兵所，朝廷会将军籍销户，另外发放原户籍，拿上原户籍之后，士兵们可以返回户籍所在地，也可以留在京城。
朝廷开恩，凡退伍的士兵办理黑籍，无需排队，特事特办，但是，一张黑籍需要一百两银子……
想要留在京城的士兵，只需要拿着销户的军籍证明和银钱，去府衙办理京城黑籍即可。
说是朝廷开恩，可是那些伤兵，手里哪有那么多钱，要不然也不会逼得想要举兵造反……
顾瑾说话时既没有高高在上也没有露出怜悯之心，元一和元五听到后，只觉得她很实在，好像家里确实是缺人，顿时心中一喜。
元五意动了。
他不想死。
也不想回建州。
他想留在京城。
眼下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哪能让它溜走！
“大哥，别犹豫了，我们就听顾瑾的吧，等回伤兵所就递交辞呈，那主事早就看我们不顺眼，肯定会很快放行。”
元五顿了顿，又说道：“现在回想，那人鼓动我们造反，本来就很蹊跷，他只怕本是朝廷的探子，就等着我们上钩呢？”
元一点点头：“五弟说得是，可？其他兄弟呢？不管了？”
元五气得翻了一个白眼：“怎么管？身体健全的他们能够养活自己，其他缺胳膊断腿的，那么多人你养活得过来吗？再说了，刚刚顾瑾不也说了么，只要安安分分，朝廷会放他们一条生路，你就不要操那份闲心了。”
顾瑾：“……！？”
她只是推测，并没有肯定，元五却将其一锤定音，就……
他真的，性子与两年前还是一模一样，干脆利落。
元一也是，七兄弟死得只剩下两人，心底却始终保持着那份良善，这种品质在乱世，难能可贵，顾瑾很敬佩这样的人。
毕竟末世后资源匮乏，队友与队友之间一定要相互信任，但凡有一个背刺的，对团体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所以，顾瑾挑人，品格摆在第一位。
“元大哥。”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伤兵所的弟兄们，这样，你们回去后，找一个代为传话的人将此事告知，无论他们选择继续追随领头人或是选择退出，都由他们自己决定，这样可好？”
元五觉得这很可以。
他点头如捣蒜：“大哥，顾瑾说得对，就听她的罢，我们赶紧回去办理退伍事宜，省得夜长梦多。”
元一望着弟弟急切的模样，终于下定了决心。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他既已将所有事情告知，那弟兄们是死是活，都在他们自己的一念之间……
“行，那就这么办。”
“不过，顾姑娘，我们两人都不识字，写给领头人的书信，还得劳烦你了！”
伤兵所造反之事可是大罪，自己横插一手，已是冒了风险，顾瑾绝不敢再暴露自己的字迹。
她想了下：“行，不过此处并没有笔墨纸砚，你们且等等，我去去就回。”
顾瑾起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又叮嘱道：“元大哥，元五哥，你们喝茶的时候吃点糕团，这样就不会茶醉了。”
元一羞得满脸通红：“晓得了，多谢顾姑娘提醒。”
待她的身影消失，两兄弟放松下来后，才发现背后全是冷汗。
元五若有所失：“大哥，你说两年前在大山时如果选择和顾瑾一起留下来，我们一家人是不是也都能够活下来？”
元一沉默了很久。
直到元五等得不耐烦又问了一句才回话：“不知道。”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谁又能预知？
其实那时顾瑾和李家人老的老，幼的幼，并且还有一个孕妇，元一曾想留下帮衬他们，可有几个弟弟不同意。
他实在拧不过，只能留下一辆推车……
他要早知道跟着秦松领的大部队会遇见韩沐，那肯定会选择留下来与顾瑾同行。
这时，元五不甘心道：“小七做过梦，他梦里梦到过跟随秦松会死，他提过的，是二哥和三哥不信，要不然，小七肯定还活着。”
因为激动，他说话的声音拔高了不少。
元家虽然有七兄弟，但兄弟与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有亲疏。
元五很敬重大哥，但与元七关系最好。
小七人单纯，每天能多吃一口饭就很开心，也从来不会反驳人，所以与他交谈总会得到附和。
那时，小七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说他做的梦……
不过，他的梦时灵时不灵，大家伙每次听听后全都不在意。
正因为如此，他说跟随韩沐会死，元家兄弟那时都不信，只有元五半信半疑，却也没有太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