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种田，农门长姐养家忙/古代天灾末世农女养家忙(云上之云)

顾瑾摆摆手：“无妨。”
她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抓乱，忽然想起什么又叮嘱道：“五谷，等我出门，你将周奕他们的小队都喊醒，在我没有回来前，与你们一起守住院子，千万不能再让小偷溜进来。”
“晓得了，师父。”罗五谷知道文书的存在，知道它的重要性，急忙点头回应。
顾瑾也差不多装扮好。
此刻，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脚上的鞋子也漏了个洞，脸部用干黄泥粉扑了一层，瞅着一副饥寒交迫的模样。
如果不认真看，罗五谷都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师父。
顾瑾望着瞠目结舌的徒弟只觉得有些好笑：“行，别看了，我走了，你将大门关好。”
熟悉的声音响起，罗五谷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笑了笑。
两人在大门口分别，顾瑾贴着墙根朝街尾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思考。
从甄诚口中，他很确定天灾会以大洪水的形式降临，难道是自己想岔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拥有罗盘和船长，远远不够。
要知道船舶出行，最难解决的就是淡水问题。
在没有现代化淡化海水的设备时，古时最常见的一种办法是在货仓囤积淡水，然后在沿途的港口补充。
不过也不敢囤积太多。
一来水存放太久，会发臭。
二来，水如果囤积太多，那承载的货物便会变少。
大型船舶出行，都配备专门的工种，他们记录船舶上囤积水量的消耗并进行计算，避免陷入缺水的危机中。
船员为了延长水的储存时间，会在水桶中加少量酒精或放置银器，起到消毒作用。
水手们为了节约用水，储备粮食时会避免需要水烹饪的菜品。
比如制作好的大饼，面包等等。
但如果只吃主食，缺乏维生素c很容易得坏血病，最先表现出来的症状是牙龈出血。
中世纪，欧洲那些航海家就曾经记录因为缺乏维生素，导致船上的水手有很多得了坏血病而死。
后来，英国皇家海军医师詹姆斯·林德发现水手只吃腌鱼和面包，这种单一的饮食是患上坏血病最大的原因，无独有偶荷兰人勒·美发现食用风干柠檬可预防坏血病。①
自那以后，远航的船舶。都会携带柠檬，将它们加入在各种菜肴里。
不过，这种情况在郑和七次下西洋中并没有发生。
因为，他在远航前储存了很多黄豆和绿豆。
后来有科学家研究。
黄豆和绿豆本身维生素c含量微乎其微。
但是在它发芽的时候，维生素c的含量暴涨。

据记载，每一百克豆芽蕴含的维生素C相当于一颗大白菜。
而只要掌握好技术，催生黄豆芽和绿豆芽速度是很快的。
并且，郑和下西洋的船队，虽然整支船队的人员有一万多人，却有专门饲养牛羊的船只和种植蔬菜的船只，还有水船等。
正是因为有了周密的安排，郑和才能成功完成七次远航，为人们从遥远的远方带回很多珍贵的种子。
所以，顾瑾觉得，在接下来储备的粮食中，黄豆、绿豆、各种豆类、柠檬、橘子还有一些富含其它维生素的品类，需要记在囤积物资的清单上。
至于淡水。
她倒是知道用蒸馏的方式获取淡水，但这需要很多的木材，木材在海上不容易得到，并且用蒸馏的方式得到淡水的量很少，只怕不够一支队伍每日需求的淡水量，所以这个方法只能是备选。
而天灾后，沿途港口的补给点也许会毁灭……
顾瑾从豆腐街跑到伤兵所，想了一路没有想到解决淡水的问题。
也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将这方面的问题解决……
大概午时末，她终于到了伤兵所的区域范围。
这座兵所离朱雀街不远，它的周围也都是各种朝廷的机构，进到这条街，莫名有种肃杀之意。
顾瑾绕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酒馆，随意点了两个菜和一碗饭靠着窗子坐了下来。
她扮成乞丐的模样，那掌柜的也不嫌弃，还送了一碟茴香豆。
伤兵所那些带伤的兵，他们找不到活干，只能在京城各个地方乞讨，讨到钱财便会下馆子打打牙祭。
叫花子兵掌柜的见得多，见怪不怪。
顾瑾草草吃过饭，便拢着手开始勘察路线顺便打探消息。
也就一盏茶工夫，基本情况已经摸清。
今日辰时，秦松照例出去乞讨。
元家兄弟在码头上工，卸完货后，如无其它事耽搁，大概申初返回伤兵所。
顾瑾一番考察，找到一条从码头回伤兵所的必经之路，开始守株待兔。
眼下正值初夏，地面在太阳的照射下，已经有些温度，她扯了些青草垫在上面，盘腿而坐。
得益于中医同学的科普，她知道人类臀部有不少经络穿行，太凉太热，坐下去都会引发疾病。
所以金属长椅，石凳，玻璃椅她都不会坐，乘地铁时别人坐过的凳子太热，也不会坐……
为了不引起人注意。
顾瑾选择的地点是一处河流旁，这里人迹不多，又有流水声做遮掩，就算有人偷听，也听不到具体细节。
等人是最无聊的。
她闲着没事，从旁拔了一根草。
顾瑾盯着路口，将草根叼在嘴里稍稍嚼了会，吸取完草木的清香正要将它吐掉，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元一停下脚步，就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坐在去往伤兵所的路旁，看起来可怜极了。
更可怜的是，她已经饿到吃草了。
元一恻隐之心顿起。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铜板想要递出去，却被弟弟伸手拦住。
元五气急败坏大喊：“大哥，你自己每天都在饿肚子，还有闲心管别人，你嫌钱多，可以给我，我中午都没吃饱呢……”
元一知道自己此举会让弟弟生气，他无奈道：“五弟啊，我们起码还能混一个半饱，但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可能几天没有吃饭，你没看到她已经在吃草了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过一文钱，就当是替我们自己积德。”
元五气笑了：“积德，我们七兄弟，死得只剩下两人，积的什么德？”
元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难过道：“我们过利州群山时灾民有两千多人，后来加上王家村一千多人，还有其它几个小村庄，拢共五千多人，那么多人与异鬼作战后却只活下十一人，我们一家就占了两人，还不够幸运吗？”
两兄弟的对话，顾瑾听到后，心中一动，看来自己猜对了，那王家村消失的村民果然被韩沐强行征兵。
这些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村民，在部队中就是炮灰的存在。
他们可以用来冲锋，可以用来当箭靶子。
他们的生死，在韩沐一声令下时就已经决定了结局。
元家兄弟和秦松能活着，是三人命大，阎王爷高抬贵手放过了他们。
顾瑾想要开口解释自己不是乞丐，那元五听到大哥的话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气得跺跺脚，别过头不再理会。
元一见弟弟没有再反对。
这才蹲下身子，将铜板递过去：“小姑娘，拿着，城西头有一个粥铺，那里的粥，一文钱一碗，虽然米少水多吃不饱，却可以让你填填肚子，去吧。”
他们两兄弟一直在争执，顾瑾插不上话。
这时元一发问，她才扬起脸，眨了眨眼问：“元大哥，是你吗？”
“我是顾瑾，你还记得吗？”
女孩清脆的声音，让元一石化了。
元五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他转过头来，不敢置信问道：“顾瑾？”
“你是顾瑾？”
两年不见，她的样貌已经有了变化，但是仔细看，还是能认得出来。
元一反应过来后心疼极了：“小瑾儿，你怎么沦落成乞丐了？你娘呢，李忠义和李仁勇呢，他们……”
元一不敢再问。
但凡他们还活着，也不会让一个小姑娘出来乞讨。
——只怕是都死完了！
元五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顾瑾，京城不准平民乞讨，你赶紧走，等一下被官兵发现，会抓你去修皇陵的。”
顾瑾：“……？！”
她还真不知道京城的乞丐，原来都被抓走修皇陵去了……
她站起来，将散乱的头发拨到脑后：“元大哥，元五哥，你们不要误会。”
“我不是乞丐，只是穿得比较破，我其实是专门来找你们的。”
“这里谈事不方便，我们另外找一处地方。”
元五不信，他质疑道：“你都已经饿得在吃草根了，又一脸菜色，不是乞丐是什么？”
“顾瑾，我知道你能力强，不过京城不比其它州城，你要实在穷得没有饭吃，我和大哥可以匀一口饭给你吃。”
“大可不必撒谎。”

正要解释，元一开口了：“行，那小瑾儿你带路罢。”
在逃荒的时候，元一就知道顾瑾的能力非凡，她特意找来定是有急事！
顾瑾见对方同意，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朝前走去，并示意元一跟上。
接下来商议之事，不能被有心人窃听，得找一个隐秘的场所。
她之前踩过点，知道从这里出去有一条小路，绕过去几里地就是听雨茶馆，她已提前定下听雨阁，这间房有流水声做遮掩，在此处谈事，最好不过，并且茶水和点心钱已经付过。
元五见两人越走越远，急得在地上跺了下脚，不敢再犹豫，只能也跟了上来。
他追上去，上气不接下气问着：“顾瑾，你……怎么会来京城？还有你的家人呢？他们都还活着吗？”
“谢谢元五哥的挂念，我的家人都挺好，边城战事爆发后，他们意识到危险逼近，商议以后，觉得京城是最安全的，所以就来到了京城。”顾瑾边走边回话。
她说话时面容平静，好像从澜州到京城，是一件非常容易就能办到的事。
元五瞅着后，下意识又问：“那你们拿到京城的户籍了吗？”
顾瑾没有回话，只是点点头。
元五不敢置信：“你们居然拿到了京城的户籍……”
他说着又否定道：“不对，如果你有能力拿到京城的户籍，又怎么会穿得如此破烂，并且还饿得吃草？”
顾瑾：“……！？”
吃草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吃草，完全是无聊！
“元五哥，我真的不是乞丐，扮成这般模样，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等一会我再与你细谈。”
元五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元一无奈道：“五弟，听小瑾儿的，不急于一时，我们先赶路。”
听到大哥的话，元五张了张嘴，到底收了声。
从小河流旁离开，顾瑾就特意拉开与两兄弟的距离，并且装出与元家兄弟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待周围的人都消失后，她将听雨茶馆的地址告知，先行离去。
离去前，顾瑾特意交代让两人小心点，不要被人跟踪。
为此……
她自己离开河道后也绕了一段路。
途中还特意在成衣铺花钱买了一套衣裳换上，并趁机将脸上的伪装去掉，最后才从铺子的后门悄悄离开。
她做得很谨慎。
却不知道皇帝早就在监视伤兵所的动静，并特命龙·五十七跟踪元家兄弟。
所以，两兄弟虽然听了顾瑾的话，在前往听雨茶馆时绕了路，不过在龙武卫的眼中，他们的行动处处都是破绽。
不过……
听雨茶馆之所以备受江湖人的吹捧。
正是因为有其独特之处。
此刻，龙·五十七跟着元家兄弟来到听雨茶馆，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却只听到潺潺的流水声，那个房间的动静，怎么听都听不到，他急得抓耳挠腮。
过了一会，龙·五十七离开房间走下楼。
顾瑾之前在茶馆定下听雨阁包间时，已经点好茶水和糕团，龙·五十七下去时，那掌柜的正吩咐店小二准备送上去。
正巧遇上，龙·五十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元家兄弟与顾瑾都是穷苦出身，就算他假冒店小二，也一定看不出来。
在与掌柜的一番交涉后，他乔装打扮成茶馆的伙计出现在听雨阁的包间……
龙·五十七从来没有洗过茶，动作略带生疏，不过正如他的猜测，元一和元五这一辈子都没在茶楼喝过茶，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异样，只是好奇的看着。
龙·五十七见状，刻意放慢手中的动作。
顾瑾还没有来，两兄弟落座后，四目相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元五率先开口：“哥，你说她找我们什么事？李家真的拿到了京城的户籍吗？澜州离京城那么遥远，途中那么多州县都要查看路引和户籍，他们是怎么到达京城的？”
元一心不在焉，他望着茶杯里的茶汤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茶叶可是个好东西，只有有钱人才能吃得起……
他忍不住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好像有点苦。
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好喝。
不过顾姑娘银子都花了，总得多喝几杯吃回来。
元五见哥哥只顾着喝茶，不免有些生气：“大哥，我和你说话呢？没有听见么？”
元一点点头：“听着了，可是你问的问题，大哥也不知道，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活着到达京城，这便是一件好事。”
“五弟，你喝茶，挺好喝的。”
能在茶馆出现的茶叶，可是金贵玩意，元五也有些意动了，他学着大哥的模样，品了一口茶……
啥玩意啊，这么苦，能喝吗？糊弄人呢？
他张嘴就想骂，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好像又有点甜了。
难怪大哥连喝好几杯。
两兄弟没有喝过茶，不知道喝茶喝多了其实也会醉。
概因茶叶中含茶碱，是一种中枢神经兴奋剂。
而解茶醉的方法很简单。
只要喝一碗糖水即可。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茶楼喝茶的时候会配点心。
元一是觉得钱花了，不能吃亏，得喝回来。
元五是真的觉得茶汤好喝，喝得停不下来。
于是，待顾瑾赶到听雨阁，就见到两弟兄东倒西歪躺在榻上，意识不太清晰。
龙·五十七装成店小二在一旁伺候，见到顾瑾进来，主动解释：“客官，你可算来了，你的两位朋友也不知道怎么了，喝着喝着就变这般模样。”
顾瑾皱着眉：“那还等什么，快替他们解茶醉啊！”
龙·五十七虽然是龙武卫，但其实也是穷苦出身，前年参加龙武卫选拔被选上后，经过训练便一直在出行暗杀任务，也是最近一个月才调回来成为一只鸽子，专门盯梢可疑之人。
他以前每天的日常，是睡觉，杀人。
现在每天的日常，是睡觉，盯梢。
其它的，他都不会放在眼中。
所以，对方让他解茶醉，龙·五十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
“店小二”一副为难的模样，顾瑾立刻就反应过来不对劲，此人身份不简单，不是想偷文书的小贼就是觊觎她家剩余的名额。
几乎是瞬间，顾瑾骤然出手，一记金丝缠腕擒拿住对方的手腕……

金丝缠腕擒拿手是八极拳最有名的招式，一旦被缠上，敌人将动弹不得。
她的攻击又快又猛，眼看就要将人锁定，龙·五十七反应也不慢，他瞬间扭动身躯，将手臂从擒拿术中挣脱开来，顾瑾一击失手，正要追击，那人像蛇一样从她身旁溜出眨眼窜到门口消失不见。
顾瑾下意识要追，忽又想起什么，脚步顿住了。
她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此人能从自己手下逃脱，不是一般人。
且外面或许还有他们的同伙，自己追出去，只怕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她视线一转，盯着元家兄弟若有所思。
此人提前埋伏在听雨茶馆，应该是尾随元家兄弟而来，而元家兄弟正谋划造反，所以，那人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他们，目的自然是监视伤兵所的一举一动。
朝廷派的人，难怪那人身手如此了得，在突袭之下仍然能从容逃脱。
看来元一和元五两人，已经上了皇帝的反贼名单。
顾瑾思及此处，心里不免有些打鼓，不过现在抽身已是来不及，既然与元家兄弟联系上了，成不成，总要试试才知。
她走到外面，冲着楼下高喊，让掌柜的抓紧时间送两碗糖水上来。
等待的时间，顾瑾也没有闲着，跑到隔壁包间仔细勘察了一番，又问了掌柜的不少问题。
许是那人给了封口费，茶楼掌柜语焉不详，并没有得到什么信息。
“还真是很谨慎啊。”顾瑾回到听雨阁，坐在一旁自言自语，“果然是替朝廷办事的人，没有一个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