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栀正低着头在和岑野发消息, 不过这段路的信号似乎不是特别好,消息要过好久才能发出去。
岑野那边大概是没有收到消息, 就给云栀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此刻车子正好走出林子,开上了一条平坦开阔一些的道路。信号也好了不少。
岑野的电话被云栀接通。
“阿栀,我到部队了。你们到拍摄地点了吗?”岑野在电话那头说着。
“应该快了。我们这里的信号不太稳定。”
“好, 那你注意别太累。我等会儿手机可能会被收起来, 没办法用,和女朋友报备一下。”
岑野的嗓音醇厚, 此刻又带着宠溺,哪怕这声音通过手机传过来,也依旧有一种能让人觉得耳骨酥酥麻麻的感觉。
云栀嘴角不自觉地浮出笑意。
林既偏转头,看向云栀的侧脸。她的侧颜清丽,此刻又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很幸福。
而他却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直视了最刺眼的正午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想要闭上。
“知道了,男朋友很自觉,值得表扬。那我就先挂了,等会儿怕手机没电了,还要存着点电。”
“行,那就挂了吧。”
电话挂了以后,林既问,“云姐刚刚是在和男朋友打电话吗?”
“是啊。”
“你们之间的感情应该很好吧?我看云姐和你男朋友说话的时候,很幸福的样子呢。”
云栀点了点头,“我们感情挺好的。”
“真羡慕啊。”
“羡慕什么?你以后也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的,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是么,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林既这句话说得有些沉。
云栀也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状态有些不太一样,转过头去看他,还安慰道,“你还年轻,说出来的话听上去怎么有些丧气?缘分这东西,说来就来了。”
林既笑了笑,“哪里丧气。可能是因为自己也喜欢过一个女生,不过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们之间注定不可能。”
“那确实是有些可惜。”
“还好。”
“都会过去的。”云栀只好这样安慰,虽然听上去好像并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嗯。”
林既盯着前面的路况,瞥见道路左边的一个小泥潭,不动声色的把方向盘往左边转了转。
车顿时停了下来,两个人因为惯性往前冲了一下。
“糟糕了,好像是左边的轮子陷到泥地里去了。”林既的头探向窗外,“云姐,我先下车去看看,你在车上等我。”
“好。需要我帮忙的话叫我。”
林既打开了车门,下车。
云栀隔着车窗问林既,“怎么样?情况严重吗?能不能开上来?”
“可以,我看陷得不是很深,我等会儿再加把油门试试。”
“那就好。”
林既绕到后备箱,从里面拿了两瓶矿泉水,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驾驶座。
“云姐,给你带了瓶水,你要是渴的话可以喝点。”林既把其中一瓶水拿递过去。
“谢谢,我正好有点渴了。”
说着,云栀就打开了盖子,喝了几口水,她并没有注意到,盖子靠近边缘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根本注意不到的针孔。
林既看着云栀喝下去,眼底缓缓划过别有深意的笑。
他也打开了自己的这瓶,喝了几口。
当然了,他这一瓶是没有针孔的。
过了一会,云栀觉得自己有一些困,和林既说,“可能是今天起得有点早了,现在有点困。我先睡一会儿,等会儿到了以后叫我。”
“好的,云姐。”林既这声云姐意味深长。
车子开到群峰村的村口。
路口有人在搬东西,路被堵住了。林既把车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已经昏睡的云栀,此时此刻的她丝毫没有一点攻击性。
林既的视线往下,注意到她手上戴的那枚戒指。
林既伸过手,将她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接着打开车窗。朝着外面将戒指扔了下去。
动作随意,就像是在扔一个垃圾。
挡在车前的搬运工作结束,路面空荡,林既重新启动了车。朝着不同于目的地的另外一个方向开。
戒指安安静静地躺在路上。
方元今天去附近的集市采买,此刻正骑着自己的电瓶车往村里走。
他在村口遇到了自己学生的一个家长,是个单亲妈妈。
“方老师,你今天去集市啦?”这位家长见到方元,热情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方元停下了电瓶车,“是啊华安妈妈,正好今天比较空,就去买一点东西。对了,华安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都非常好,他的数学成绩也上去了不少。”
华安妈妈脸上立即绽开了笑容,“好好好,谢谢方老师。本来我家那小子心思都不在学习上,自从和您进行了几次沟通,他这个学习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
“照他这个进步的速度,以后考上一个好一点的大学还是很有可能的。”
华安妈妈听方元这么说,就更高兴了,“如果真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对孩子多点鼓励,一定可以的。”
“谢谢方老师。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您快回去吧。”华安妈妈说完以后就笑眯眯地离开了。
方元打算离开。他随意地一低头,正好看见了地上有一枚戒指。
看上去好像有点眼熟。
他弯腰把这枚戒指捡了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这戒指看上去和岑队的那枚非常像,上面的纹路都是一样的。
但是按照这圈口的大小,应该是一枚女士的。
方元的眉头皱了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将手中的戒指拍了个照片发给岑野。
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岑队,在我们村口的地上捡到了一枚戒指,和我上次看到你手上的那枚挺像的。】
消息发过去以后,他等了一小会儿,没等到回复。
方元嘟囔了一句,“会不会是我想太多了?也可能是我自己记错了。算了,先把东西带回去。”
说完以后,方元骑着车离开。
下午一点,岑野从机关大楼走出来。按照事情的处理速度,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归队了。
他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刚开机就看到了方元的消息。
岑野顿住了自己的脚步。
他点开了方元发过来的那张照片,把图放大。这枚戒指就是他送给云栀的那枚。
而她今天又正好去了群峰村附近。
怎么会这样?
按照道理来说,圈口是按照她手指来定的,不是容易掉的东西。
他的心脏不安地跳动着,加快脚步,一边往外走,一边拨打云栀的电话。
而在一座废弃的工厂里。
林既刚将云栀绑起来,就听到了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那双修长的手伸进她的口袋,将手机拿了出来。
看着来电显示的备注,林既笑了笑,眼底却满是淡漠。
“男朋友啊?”林既轻轻地开口。
他把手机关机,然后抬头,凝视着头倒向一侧昏睡的云栀,盯着她这张干净的脸蛋喃喃开口,“阿栀。我听到你男朋友是这么叫你的。阿栀,你的名字很好听。”
“人也好看。”他眉眼之间流露阴翳,“要是你没有男朋友,我差点放过你了。”
“可惜了,你已属于别人。”
就别怪我了。
岑野第一个电话是打通的,只不过是没有人接,但是第二个电话就已经关机打不通了。
他又打了几个,还是这样。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给应碎打电话。
“喂?什么事?”
“我现在人在队里,阿栀今天和她助理林既去城郊了。她的戒指被我朋友在村口发现,我给她打电话,电话打不通。”
“你这边有没有那个林既的电话?”
“什么?”应碎听岑野这么说,心里面一惊。
“林既的电话我有,我发给你。我也给阿栀打个电话过去试试看。”
“没用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她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我不知道。先不说了,我现在马上赶回去。”岑野的眉头紧紧皱着,大步大步地往外跑。分明现在天气不冷,他的手却已经冰凉。
“行,你先不要着急。我帮你找人查一下云栀关机前手机的IP。”
“好。”
岑野收到应碎发来的林既电话,打过去,竟然也是关机。
现在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两个人都遇到了什么事情,还有一种就是林既对云栀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应碎电话联系完自己还在计算机行业工作的朋友,打算和他会面查一下云栀的IP。她之前经常出国,为了安全起见,手机上有应碎建议装的定位的软件。
应碎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把电话给岑野打过去。
“岑野,我突然想到有一次我去阿栀的工作室,见到林既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复杂代码的界面,不像是新手,问他却说他在学习代码。虽然我不是特别确定,但会不会有可能是他对阿栀……”
下午五点。
云栀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以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废弃的工厂内部,而她的手被绑在身后,连着一根水泥柱子。
云栀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醒了?”林既清清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从一侧的椅子上站起,朝着云栀走过来。
“林既?”云栀再傻也不会不清楚,自己被绑架了,而这个绑架她的人,竟然是自己信任且看好的林既。
“是我。别紧张。”
“你要干嘛,为什么要帮我绑到这里?”云栀的秀眉蹙起。
“把你绑到这里,当然是要对你做些不好的事情。”林既笑了笑。
云栀试图挣扎。
“别挣扎了,是死结。”他轻蔑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云栀。
林既蹲下,看着云栀的眼睛,这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愤怒和无助,又满是茫然。
是啊,她当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做这些事情。
“云栀,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姐姐吗?”
“她对我很好。有时候你对我也很好,所以我试图在你的身上找到她的一些影子。”
“可惜她死了。而我最不该的——”林既站了起来,他的身体遮挡住了所有的光,在云栀身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就是在你的身上找她的影子。”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林既,你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可以吗?你先把我解开。”云栀现在的脑子一片混乱,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林既自动忽略了她后面的话,而是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我到底在说什么?”
“你当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但如果你知道我姐姐是谁,你或许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
“你姐姐,是谁?”
林既冷漠地勾起唇,“在边南,你还记得你举报的两个人吗?”
“那个女人,就是我姐姐。”
云栀的瞳孔骤然猛缩,心也在不断地下沉。
所以说,她举报的人是林既的姐姐,而林既之所以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是为了给他姐姐报仇。
“很惊讶是不是?”
林既重新蹲下,“你知道吗?我姐姐对我可好了,从小我们两个被父亲殴打,都是她保护的我。”
“后来她带我逃出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家。她赚钱供我读书,也从不让我接触毒品。”
“甚至因为怕牵连我,和我之间几乎没有直接的联系。”
“可是你害死了她。”
林既的手伸出,触上云栀的脸颊,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你害死了她。”
可自己却差点因为私情,想要放过她。
云栀的头向后缩着,想要躲开他的触碰,“林既,你姐姐是贩毒的!她给你的钱都是不干净的!”
林既的眼底划过狠戾,“云栀,你最好搞搞清楚,你现在还在我的手上,跟我说话态度好一点。”
“你这样绑架我,会被抓的。你清醒一点,赶快停手。”云栀的呼吸粗重,心里面紧张得不行。
“停手?我已经没有停手的机会了。”
云栀的眼波颤抖着,“你想对我做什么?”
“对你做什么?”林既凑近云栀,温热的气息喷薄着她的面庞,恐吓她,“你说——绑架以后应该做什么?你的身体,应该很软,很可口吧。”
云栀的眼睛猩红,死死地瞪着他,“林既,你要是想杀了我为你姐姐报仇就痛快点。”
她宁可死,也不愿被贩毒人员的亲属玷污。
“害怕了?”林既轻浮地笑。
“当初举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你知道贩卖毒品对这个社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吗?你姐姐是罪有应得!”
“够了!”林既一巴掌打在云栀的脸上。
云栀本就因为紧张而泛白的面庞霎然出现一个红色的印子。痛感剧烈,甚至半张脸都觉得有些发麻,生理性泪水涌出眼眶。
“你懂什么?”林既的情绪有些激动,双手捏着她的肩膀,似乎再用一点力就能将她的骨头给捏碎,“如果没有那个狗屁不如的父亲,如果没有欺辱姐姐的恶人,她又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云栀没想到平时看上去少年有礼温和的样子全都是伪装的。
“她已经走到了这步了。你呢,你姐姐不让你接触毒品,就是为了让你能够光明磊落地活着吧?”
“林既,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云栀冷静下来,知道现在不是和他掰扯是非的时候,试图用他的姐姐来劝服他。
“来不及了。”
从昨天见到你和他那样亲昵的举动开始,就彻彻底底来不及了。
林既另外一部手机响了起来。
他站起来,接了电话。
“喂。”
“你来晚了。”
“嗯。”
“我知道了。我马上来。”
林既挂了电话。
他垂着眼皮看向云栀,“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林既露出恶魔一样的笑容,“希望你会喜欢。”
说完以后,林既就朝着工厂外走去。
云栀看他走远,挣扎着想要松开手上的绳结。她试了几下,自然也就知道是白费力气。
云栀的手摸上另一只手上的镯子。
这镯子她一直戴着。
虽然不知道这样可不可行,但云栀觉得这是她唯一可以尝试的机会了。
没有戴镯子的手尽力用指尖固定住镯子,紧接着又用力撞向后面的水泥墙。
第一次使的劲儿不够大,镯子只有边缘一些微小的破碎。
云栀屏气凝神,又用力地撞了一次。
镯子碎成了三块。
运气好的是,其中有一个裂口是斜面的裂口。云栀用指腹感受了一下裂口的表面。
是有些锋利的。
她现在的手都在颤抖,但又逼着让自己镇静下来。
现在岑野不在宜北,周围其他人也很难发现自己的情况异常,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了。
云栀快速地用斜切面割着粗糙的麻绳,一点一点。
有几次还以为动作太快,扎到了自己的手。
但是她没时间了,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额头急出了汗水。
云栀这好不容易才割出了一半。
林既对着一个戴着帽子,口罩和黑色墨镜的男人说,“一小包粉而已,这么慢?还要我走到这么偏的地方。”
男人的声音粗粝,“你不知道现在弄到这么一小包有多不容易。兄弟,悠着点。”
林既冷哼了一声,“拿来吧。”
“钱。”
林既把一个厚厚的信封递过去。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云栀觉得自己割的那根绳快断了。
她又继续加快速度。
绳子断开了
而就在这时,林既重新回来了,在他的手里是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是两支装有药剂的针管。
林既走到了云栀的面前。
云栀一边假装挣扎但徒劳,一边悄悄地松开绕了好几圈的绳子。
“你到底要干嘛?”
“不是厌恶毒品吗?”林既重新蹲在云栀的面前,将托盘放在她眼前,“这两支针管都有药剂。其中一支是生理盐水,另外一支是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