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后来刘景文也跟着刘厨子来阮府帮衬,孙德才才与他们生了嫌隙,这其中缘由,说来也是简单,无非是原本孙德才喜欢上了阮府的一个婢子,便费了好些心思讨好,那婢子见他虽然样貌差些,可难得是真心对待自个,于是便动了心。
二人关系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刘景文入了府,不知心里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竟有意无意的勾搭上了那个婢子,因着此事,孙德才便再也不同他们二人往来了。
此事,赵筠元之所以知晓是因为后边孙德才见刘景文与祝小满关系亲密,或许是不想让祝小满上当受骗,又或许是单纯地想将刘景文报复一番,不想让他好过,总之,他原原本本的将这桩丢人的事儿告知了祝小满。
可祝小满那会儿早已被刘景文迷了心智,哪里会相信孙德才这一番话,只觉得是他故意诋毁。
不过赵筠元可不是祝小满,这些事祝小满不相信是刘景文能做得出来的,赵筠元却知道他的品行如何,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当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总之,这孙德才与刘景文两人之间是有些仇怨的,所以这封信由孙德才来送,是最为合适不过。
赵筠元一边想着,一边快步来到阮府的后厨,这会儿的孙德才正在厨房的院子里劈材,见了赵筠元过来,他也并未有打招呼的意思,只当作是没有瞧见一般,继续用力的劈着手中的木柴。
赵筠元也不意外,毕竟在孙德才的眼中,祝小满与刘景文本就是一对,恶屋及屋,他讨厌刘景文,自然也不会对祝小满,也就是如今的赵筠元有什么好脸色。
若是从前,祝小满自然也不会与孙德才多话,毕竟在刘景文口中,这孙德才也并非是什么好人。
不过此时的赵筠元却没有犹豫,甚至还给孙德才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主动搭话道:“孙大哥这劈柴的活干得真利索,这斧头瞧着便不轻,孙大哥用起来却是得心应手。”
好听的话谁都是乐意听的,既然要求人办事,总免不了要说些恭维的话语。
若是旁人这样说了,孙德才恐怕还当真会放下手中活计与那人唠上几句,可惜来人是赵筠元,孙德才便只是冷哼一声,也没有任何要去接她手中茶水的意思,“有什么要说的直接说便是,何必做这姿态?”
孙德才的话并不客气,若是脸皮薄些的小姑娘,听了这话大约就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可赵筠元却不同,她依旧大大方方笑道:“确实是有事想求孙大哥。”
孙德才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抬眼瞥了一眼赵筠元,却依旧没有停下劈柴的动作,“你那情郎什么德性你也知道,向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这也才两日没来阮府,怎得寻人都寻到我跟前来了?”
他只以为赵筠元是因为刘景文这两日没来而心焦,可赵筠元却叹了口气,摇头道:“并非如此,小满此番其实是想托孙大哥帮忙给刘大哥送封信。”
在孙德才有些古怪的眼神中,赵筠元从怀中拿出那封信来递到了他手中,“前几日我与刘大哥闹了些矛盾,刘大哥许是生气了,连着几日也不愿意见我,姨母听说了这事,便让我写封信向刘大哥道歉,可刘大哥一直躲着我,我便也只能求孙大哥帮帮忙了。”
孙德才摆弄着手中那封信,意外道:“这信是你写的?”
厨房的这些下人都知道赵筠元是一年前才来了上京的农女,连字都不认得几个,哪里会写什么信?
赵筠元正等着他问起这事,便故作难堪地答道:“这……孙大哥也知道我并不识字,其实这封信是姨母代笔的。”
说到这,她又仿佛担心孙德才会质疑她的心意一般,慌忙强调道:“虽是姨母代笔,可这里边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的心意,还请孙大哥帮帮忙。”
孙德才嗤笑一声,“原来是这样。”
可却又要将书信塞回赵筠元手中,“我与刘景文的事你也知道,你们的忙,我可没有兴趣……”
只是这拒绝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因为赵筠元往他伸出来的手中放了几枚铜板。
赵筠元在皇宫那种地方生活了十多年了,怎会不知若想让人办事,就该给人家塞银子的道理?
原主其实本来也是个节俭的性子,不说后边来了阮府做事,就算是从前在杏花村,也是攒了些银子的,只是后边一头栽进了刘景文这个坑里,将手里头能掏出来的银子都尽数花在了刘景文的身上。
这会儿赵筠元便只能拿出这几枚铜板来。
不过这儿毕竟不是宫里,若是皇宫里头拿出这几枚铜板来就想托人办事,那人大约会觉得这是在侮辱他。
但在阮府,这儿的下人,特别是像孙德才这样做粗活的长工,大多都是些贫苦百姓,这几枚铜板或许不多,但却也让他没法子拒绝。
毕竟不过是送封信而已。
于是孙德才终于是点了头,将那封信往怀里一揣,道:“我可不会好声好气的去给那家伙送信,能将信放进他屋里,他能瞧见就可以吧?”
赵筠元连连点头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刘大哥与孙大哥关系不太好,若他知道我央着孙大哥帮忙送信,大约又要与我置气了。”
“行吧。”孙德才抡起斧子将面前放好的柴火劈作两半,而后又嘲讽了一句,“当真矫情!”
赵筠元却并未计较,只又陪笑了几句,而后才转身离开。
孙德才眼也没抬,又接连劈了好几块柴火,等她的身影消失,孙德才才顺手将那斧子往木桩上一砍,而后将那封书信拿了出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拆开。
第五十章
他本来只是随便瞧了几眼, 可等他看清楚上边的内容,心下却忍不住一惊,忍不住瞪大眼睛又细细瞧了一番, 再将这信收起来时, 他的神色中已是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而后院的门外边,赵筠元亦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早知这孙德才不是个安分的性子, 却也并不担心瞧见这书信的内容, 毕竟原主怎得也在这阮府做了一年的烧火丫头了,脾气性格如何, 对待刘景文又如何怕是没人不知的。
而刘景文的性子,同样,这孙德才也是再清楚不过。
加之方才赵筠元特意说了,这信并非是她写的, 而是由杜氏代笔, 里边的内容又是如此……不堪入目, 这其中缘由, 孙德才自然能想个明白。
不管如何, 赵筠元都是那个一直被瞒在鼓里的最为无辜之人。
赵筠元也并不担心孙德才会因着瞧清楚了这封信的内容而不愿送这信, 恰恰相反, 若是他并不知晓这信中内容的话, 反而更有可能为了省事而索性收了银子却不办事, 如今他瞧清楚了这信中内容, 定然是要好好的将这信送到刘景文手中的。
若是刘景文与那杜姨娘当真有那一层关系,他手中便算是拿捏住了刘景文的把柄, 他自然乐意。
谁让他一早便与刘景文有了恩怨?
瞧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 赵筠元也不再耽误,很快绕出了阮府后厨, 回了自己房中。
她回来时守在门口的婢子依旧沉沉睡着,显然是并不知道她睡过去的这半个时辰中,赵筠元已经悄悄出去了一趟。
桌上的饭食已经凉透了,可赵筠元也并不在意,只囫囵吞下,勉强填平了腹中饥饿之感便是。
等入了夜,她掐着时辰,到了亥时,门口那婢子早便沉沉睡去,她便又急匆匆的出了门。
这个时辰,阮府中万籁俱寂,便是发出一点响动都会显得格外刺耳,赵筠元尽可能的放轻了脚步,来到了她信中所写的假山处。
因着这信中内容还被那孙德才知晓,所以赵筠元来时显然极为小心,甚至刻意比信中所写时间来得晚些,就是担心被那孙德才撞见。
她的担心并不无道理,等她到时,孙德才已经躲在一丛花枝后边了。
赵筠元看见了他的身影,便刻意的转了身子,躲进了假山的另一侧,然后小心翼翼的往后边瞧去,等看清了里边情况,赵筠元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怎得只有刘景文一人来了。
大约是这封信的诱惑力对他实在太大,所以他甚至提早便过来了,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那矮石上发愣。
而杜氏此时还并未动静。
赵筠元想起昨日的事,反复回忆着那杜氏看向刘景文的神情,不管回忆几遍,她都始终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没有错的。
那杜氏的眼神,绝对是有些心思的。
可如今,她为何没有来赴约?难道是没有看到那封信?
赵筠元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她来不及细思,连忙身子一弯,彻底躲进了假山边上的灌木里,片刻后,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正是杜氏。
赵筠元的整个身子都被灌木的树叶掩盖住,只拨开了眼前的几片叶子得以瞧清楚里边的景象。
不得不说,刘景文当真是个善于抓住机会之人。
因为这杜氏方才出现,他便满面笑意的迎了上去,甚至主动握住了杜氏的手,仿佛二人是热恋中的情人一般。
杜氏见刘景文如此热切,心下自然也高兴,她从十多岁便入了阮府为妾,在这府中十余年,也就只有起初那两年得了阮老爷的宠幸,后边阮府的姨娘越来越多,多得是年轻娇媚的,阮老爷早将她抛之脑后,这长夜漫漫,若是说她从无旁的想法,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况且这刘景文年纪轻轻,样貌也算端正,杜氏动了心思,也是正常。
刘景文这会儿其实不过是试探着牵了杜氏的手,杜氏却索性往他怀中靠去,二人竟就在这阮府的假山后边互相依偎着互诉衷肠。
赵筠元刻意贴近了些,本来想听清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可惜他们二人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压低了许多,即便赵筠元都将耳朵竖起来了,却也只能模糊听得几个字眼。
实在听不清楚,赵筠元便也只得作罢,没再迟疑的依着原本的计划从怀中摸出了火折子,然后动作极轻的在脚下摸索一番,将一些枯枝败叶堆在一处,接着便索性点了火。
阮府这一处假山并不算小,而且被工匠造成了四面环绕的样式,周遭做了花园装饰,还有灌木栽在一侧,本来是个不错的景致,只是后来这阮府扩建,府中新建的观景颇多,这处假山又建得偏远,渐渐便少有人来。
府中下人见此,便也时常偷懒,久而久之,这花园里边栽种的花儿也大多枯败,灌木丛中也少有下人再来打扫,里边积了厚厚的落叶,而这几日的上京都未有雨水,这些干枯的落叶几乎是一点就着。
赵筠元也正是知晓这边情况,所以才有了点火的念头。
她再过三日便要入宫,等入了宫再要对付杜氏与刘景文二人便棘手许多。
既然他们二人亲手将把柄赠予她手,那她自然要好生利用一番。
当然,赵筠元这一把火并非是要将他们二人烧死在里边,这假山四处环绕,倒也能帮着他们隔绝外边的火光,只是若是外间的火不曾熄灭,他们想生生闯出来也是不可能的。
至于那孙德才,赵筠元心知他来此的目的,无非是想确定刘景文与杜氏之间是否当真有那一层关系,若是有,他手中握了这把柄,也迟早是要将这事捅出来的,只是会斟酌着,到底如何做才能将这事闹得最大,也最是让那刘景文苦不堪言。
而如今赵筠元放了这一把火,火光吞噬那些枯枝败叶也不过是片刻的事,孙德才大约都还不曾反应过来,那火苗就已经到了难以扑灭的地步。
即便他当真心存善念,有了救人的心思,想要将这火扑灭也须得从远处取了水过来,若是他当真这般闹腾一番,届时他又当如何解释他为何深夜还留在阮府,甚至大半夜也不歇息,就盯着那处假山的情况?
阮府不缺这一个长工,他若是真因着这事闹腾一番,被扣了工钱还是小事,被逐出府去才是麻烦。
莫说孙德才并非是个这般善良之人,便是他当真如此善良,做这事之前,也会再掂量掂量。
做这事之前,赵筠元已经将这事想得分明,自然没什么可忧心的,她眼前那片枯枝败叶很快烧了起来,火苗攀上了灌木丛,顺着假山壁一路蔓延过去。
假山里边二人正是情到深处,又被环绕的假山遮住了视线,根本不曾发觉外间的动静,等到他们二人感觉山石岩壁上似乎传来有些灼烫的气息,而外间亮光刺眼,竟像是到了白日里,这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又连忙草草裹了衣袍往假山外面走去,可到了这时,外间火光冲天,生生将整座假山都包裹到了里边,他们这才傻了眼。
而外边的情况却也让赵筠元有些意外。
她点了火之后瞧着火势已经差不多了,便打算先离开此处,然后以大声呼喊或者别的方式来引起阮府中人的注意,毕竟此时已是深夜,这处假山又处于较为偏僻的地方,即便火势不小,一时半会的,还当真是无人察觉的。
若让这大火生生烧上一整夜,刘景文与杜氏二人恐怕是真要被烧死在里边了。
赵筠元并没有亲自杀人的打算,只想对他们二人的心思推波助澜一把,而后再将这一切揭穿,至于他们最后下场如何,便不是由她来决定的了。
当然,就算他们最后当真丢了性命,赵筠元也不会有什么愧疚的心思。
一命抵一命,原主因着他们二人丢了性命,他们二人各自偿还一条性命,倒也公平。
不过赵筠元还没来得及依着原本的计划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便见到灌木丛的另一边跑出一道有些狼狈的身影,正是那孙德才。
此时的孙德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面上竟是涂满了黑灰,月色下乍一瞧还有些吓人。
赵筠元见他跑了出来,还想着难道自个当真是看错了人,这孙德才竟是个有善心的人,即便被困在里边的是与他有些仇怨的刘景文,他也能不计前嫌的去救人?
可是很快,赵筠元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因为这孙德才刚跑出去不远,便扯着嗓子开始大喊起来,“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啊……”
他呼喊的声音逐渐远去,赵筠元唇边也不由得勾起笑意,看来这孙德才并非是有救火的心思,恰恰相反,他是要往这场大火中再添一把柴火,让这火势烧得更旺些。
孙德才闹出的动静很大,没过多久,阮府中就有不少下人被惊醒,见假山那边当真火光冲天,也顾不上别的,着急忙慌的便要去取水灭火。
眼看越来越多的下人往假山这边来了,赵筠元便混在他们其中,趁乱回了自个屋子。
反正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便是那杜氏与刘景文二人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子转变得了局势了,到时候阮老爷与秦氏知道了这事,必不会放过他们二人的。
若是此时赵筠元在场的话,反而不好解释,她现在只在自己屋里休息便好,等第二日醒来,装作茫然无措的模样,有的是人会心疼她的遭遇。
至于那孙德才,赵筠元更是不必担心,他既然不仅没有要救这杜氏与刘景文的意思,甚至还在那把火烧起来之后做了赵筠元本来要做的事,故意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那这心思如何早已明了。
莫说是他也不知这事与赵筠元有关,便是他知道这事就是赵筠元暗中谋划,也会觉得是她认清刘景文的真实面目,更不可能戳穿一切。
所以这一夜,任凭外间如何乱作一团,她却是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直至第二日早上,才有婢子过来唤她,说是秦氏要见她。
赵筠元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问那婢子,“姐姐可知夫人这会儿唤我过去是有什么事儿吗?”
那婢子转头看了一眼赵筠元,眼神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同情,她迟疑道:“昨日夜里的事,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昨日夜里?”赵筠元奇怪道:“昨日夜里怎么了?”
那婢子正欲开口说明,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有些迟疑,顿了片刻之后还是摇了头,“罢了,还是等见了夫人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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