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善渊不得不暗道庆幸,还好修行界多用丹药而非汤药,否则她与独孤香真要成难兄难弟去感受良药苦口。
独孤香倒还能逃,只付出了法器的财产代价。而她与花满楼同处一室,这五十多天来一直都能感到他的心情不佳,不管她说了多少甜言蜜语都没有用,花满楼是决心要好好治一治她了。
“七童,我知道错了,以后尽量不让自己受伤了。”
云善渊看着坐在床边为她拆纱布的花满楼,她胸口的伤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你别再继续忧心了。你知道的,你不开心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笑一下好不好?你一笑,我就百病尽去了。”
花满楼先认真地为云善渊把了脉,他才看向露出了一脸期待之色的云善渊,“我怎么不知道我的笑那么管用,你要哄我也找个好的理由。”
云善渊伸出一双手,将花满楼的嘴角牵起一个笑容,看着这个她制造的笑容满意地点头,“我觉得很管用,你一笑我就都好了。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好好检查一下,从里到外都查一遍,或者你觉得一遍会不够吗?”
“小愈,你真是……”花满楼闻言无奈摇头笑了起来,他是被云善渊打败了。
这五十多天以来,他看着云善渊的伤势不可能有好心情,现在她的伤好了,他也不会真的不露笑脸。“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知道受伤总是难免的,但我总希望你可以少受伤,更不谈是这种重伤。”
云善渊端正了神色说,“我都明白。我又怎么愿意死,只留下你一个人,我能对自己狠心,可从来都对你狠不下心。今后,我们都要为了对方保重。”
花满楼点了点头,清理了床边的药物,“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免得你觉得我啰嗦。你心里记住就好。”
云善渊见花满楼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平和心情,她是舒了一口气。然后,她眨了眨眼就抱住了正要起身的花满楼,“七童,你还没说是不是要为我彻底检查一下?”
“我信得过自己的医术。”花满楼虽是如此说着,他已将手里的东西抛掷了一侧的桌椅上,也抱住了云善渊。可是,他看向云善渊胸前的目光还有一丝担忧,毕竟那里有过一道穿胸而过的伤口。“要不再等一等?”
云善渊知道花满楼是怕不小心会压痛她受过伤的胸口,但这都是多余的担忧,她是真的已经好了。“何必多等,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可以在上面,这不就好了。”
“好,你说什么都好。”花满楼笑着被云善渊拉上了床,他知道自己又被哄住了,这是逃也逃不了的,况且他根本不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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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势既然已经好了,独孤香也没想继续多做停留,他已经感到了即将进阶元婴,想要找一个更为安静的地方,在那里安心进阶。
分离总会来。
开春之际,独孤香在城门前与两人作别了。“虽然不知今日一别何时再见,但总会再见的,也许是前往渊极崖之时。反正都留了通讯的玉简,有事就留信联络吧。你们要保重。”
“你也要保重。”云善渊与花满楼看着独孤香洒脱地挥了挥手,他踏上了飞剑,就消失在了空中。
“我们也走吧。”花满楼收回目光,牵起了云善渊的手。他们已经计划了之后的安排,先乘坐飞行法器前往太阿界的三大宗门之一的太虚宗,太虚宗每五年都会对外讲经论道,前去听一听也不错。
云善渊点了点头,她再回望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聚散离合,周而复始,此乃道也。既是如此,新朋旧故就等来日再见。
【虚空之后·终】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为止,本文就要说完结了。还有一章番外合集会在下周二左右放出来,想要看什么番外可以留言。
【番外】是非成败转头空
逍遥子很久没有感受到绝望的感觉了, 绝望是一种太过强烈的情绪,他并无法拥有。然而, 当他跪在噬灵沙漠的沙地上, 手中握着一株已经枯死的万情草,似乎被这种草所影响,牵动起了心中的万般情绪。
霎时, 千百年之前所深藏的感情宛如决堤一般出现在了神识之中,他一直都记得为何会得如此怪病,是他自己许下心愿,不如变作无心人,红尘旧事尽数抛。
“师妹……”逍遥子看着万情草渐渐成灰, 他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呢喃出了这两个字,一滴泪落入了沙地上不见影踪。
比起其他人从武道一步一步摸索着领悟天道的秘密, 逍遥子从起初就拜在修士门下, 学得是道门正宗功法。
他的起点比很多求仙无门的人都要高,但是入门的第一天师父就教导他,修行这条路是一条取舍之路,舍去的部分并不是不重要的, 也不一定是主动放手的,可能是剜心之痛, 但是想要得成大道就必须放下, 更是绝不能后悔。
逍遥子年轻的时候并不觉得他会有什么放下不的事物,有什么能比上至九天得成大道更重要?
他的师门内仅有师徒三人,他还有一位师妹, 他们二人虽然年龄相近,但是其他方面没有一处相似。他长得貌若天人,师妹普普通通;他天资过人,师妹普普通通。师父曾经说过,就是想要看一看如此两人谁能得成大道,因为天意从来都不会按常理出牌。
逍遥子与师妹之间的关系算不得亲近,虽然两人从曾经在同一个院落里生活了十二年,但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就不是一路人。
师父破碎虚空离开之前,留下了一件救命之物给了师妹。
逍遥子也听师父说明原因,正是因为师妹处处都比他弱上了几分,才会留给师妹一件保命之物。逍遥子心里有过一丝不平,但也揭过了这一茬,认为以他自己的本领确实不需要师父的馈赠。
自师父离去之后,逍遥子就离开了住了十二年的京城,行走大江南北,寻找各种机缘,希望也能早日前往上界。他赏过美景,看透美人,这世间着实没有什么让他真的放在心上。
然而,在昆仑山与灵蛇一斗之中,逍遥子身受重伤,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又有几个人能够坦然地面对死亡的来临?也许是他的前半生太过平顺,从来什么都不缺,无法领会到修者从来不可能一路平顺的道理,这一天注定成为他的命中一劫。
逍遥子没有想到他还能睁开眼睛,救他一命的人是师妹,这是何等的巧合,才能让他在绝处逢生。只是对于他而言,困境没有就此结束,反而是刚刚开始。
拥有力量的人是更害怕死去,还是更害怕失去力量?他的命是留住了,但却是丹田被毁,武功尽失。那时,他才觉得不如死去,不必承担如此从云端跌落的痛苦,而且恐怕是摔得永远回不去了。
彼时,逍遥子想起了师父所留的那件保命之物。师妹已经用了一半给他疗伤让他从死亡的边缘活了回来,那如果他再用去另一半,是不是就可以重塑气海,治愈断裂的经脉?
可是他如果用了另一半,那么师妹如果遇到什么危难就真的无力回天了。师妹会给他另一半吗?他又凭什么才能从师妹手里求得另一半?
这个问题困扰了逍遥子十二年,他与师妹也就又在一起相处了十二年。不同与第一个十二年,当时他年少气盛不曾把师妹放在眼中。第二个十二年,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复杂不清。
毫无疑问师妹对他并非只是普通的同门之情,否则也不会将半份能够起死回生的宝物给他使用,可他又对此是何种感觉?
逍遥子不知是不是只有从高处摔落,他才开始正眼开始看向平凡的人与物。本以为自己不会动心,更是有过阴暗的想法,如果他愿意虚与蛇委,是否就能获得另外半分宝物?
师父曾经说过,情劫是修士很难度过的一关,因为人生而有情,区别只在用情深浅。
逍遥子当时毫不在意,后来才明白润物细无声的情,让他也是心生迷茫。他并不是狠心到了不知恩义的地步,到底还是做不到恩将仇报。他不知旁人会否将恩情与感动变作了爱情与心动,两者之间可能会有一道界限,但也并非不可打破,也许它们会混淆在一起,无法明确地分清。
相伴的十二年缓缓过去,他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普通人的生活,就此普通下去度过余生,也许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但是,他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梦见充从前的意气风发,潜藏的不甘还是会隐隐作祟。
让逍遥子抉择的一天还是来了。师妹遇到了一场意外,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如果不使用另外半份宝物,那么注定活不过一天。只是,如果使用了另外半分宝物,他就彻底失去了重塑气海,恢复如初的可能。
两者择其一,一边是师妹的性命,一边是他余生的希望。
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犹豫了,无法果断地选择前者,可又不能狠绝地选择后者。
师妹先一步做出了选择,她将那半份宝物给了逍遥子。
她说自己只是一个天资不佳的普通人,即便使用宝物救回了性命,也不过是平凡地度过余生。逍遥子就不同了,如果能恢复到从前,那么很有可能可以得成大道。这十二年已经是多求来的,这已经足够了,不必再困两人的下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