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清风之下泛起徐徐水波的湖面, 此刻仿佛被狂风侵袭, 卷起了千尺高的浪头,惊涛拍向了远方的湖岸。
水声轰鸣之中,两道身影交错往来, 急速如电难以分清一招一式到底是出自谁手,但可以分辨的是,夹带着水珠的进攻,或是刚猛、或是阴毒、或是刁钻,每一招都是带着置人于死地的决绝。虽然两人不一定会有杀心,但是高手对决怎么可能没有杀意。
月光洒在湖面上,洒在飞溅的水珠上,洒在偶尔可辨的人身上,天上月的光芒是淡淡柔和的黄,可是水中月的光影却是冷冷萧索的红。
圆月其实早就不能似心中模样,团圆既然早就成了一场笑话,那么根本就不必手下留情。留情是对人而留,人不在了,情则早该全都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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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道友,你不能去啊!”就在秘境山洞之侧的幻境虚雾边,逍遥子死死地拉住了花满楼。
在三不像追杀云善渊三人到河边时,逍遥子就在河的对岸远望到了三人的身影,他刚刚想要打招呼,但谁能想到夭醉林的奇异空间位置变化出现了,将河面上的三个人分了开来。逍遥子当然随着空间位置变化移动了,他与花满楼落到了一处小溪之侧。
逍遥子来到夭醉林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一直在寻找这位剑修大能的秘境所在,与一般来找秘境的修士不同,他的主要目的并非为了其中的宝物,而是因为其中可能存在的一个线索。
既然是在此处遇到了老熟人云善渊,逍遥子也就想与她给招呼,他与花满楼简单认识了一番,两人行至山洞之侧时,发现此处的幻境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逍遥子不只一次闯入过幻境中,对这个幻境还算有所了解,它由心而生,进入的人越多,幻境越是复杂就越是难以脱离,幻境中发生的一切都会真实反映到人身上,受伤则是真的受伤,死了也就是真的死了。
“我已经告诉过你,这个幻境进入的人越多就越复杂,你不能进去,这不是对你好,更是为了里面的云道友。”
逍遥子拽着花满楼,说什么不让他进入幻境之中。因为眼前的情况表明幻境之中发生了极大的波动,才会让本来无影无形的幻境界限已经显露了出来,也能让人直观地感受到其中发生了某种变动。
花满楼知道他应该等在外面,现在进入幻境不知会引发什么变动,可是他真的无法安心。方圆百里,只有四个人来到秘境之侧,他与逍遥子已经反复找过了,没有云善渊与独孤香的踪影,那么他们极有可能先一步进入了幻境。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那两人真的一起进入了幻境。
花满楼挣开了逍遥子的手,他没有执意再继续冲入其中,他分得清孰轻孰重。
逍遥子说了其实一人进入是最安全的,如果能毁掉幻境的阵法阵眼所在,那么就会破除了幻境。然而越多的人进入,幻境会滋生出了复杂的景象,不管进入的人有什么样的心境,情况如果越复杂就越难全身而退。
逍遥子每次都是一人进出,独孤香只与兔子一起进入过其中,他们才能都重新走了出来。
所以,不论现在他有多么担忧,都不能把这份担忧转嫁成为一份更大的危险。
“我猜他们应该是触动了阵眼。云道友是一个很清醒的人,眼下我们只有相信她。” 逍遥子在花满楼身侧坐了下来,他关注着眼前的幻境波动变化,觉得阵法被破的可能性很大。
当下,逍遥子对于云善渊三人之间的关系还不太明白,却也不必太过明白。他与云善渊交过手,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有的人宁愿清醒到痛,也不会沉迷一丝半刻的虚妄。
“花道友,我们只能等待。等待与忍耐其实才最需要勇气。”
花满楼没有说话,他苦笑着点头。等待与忍耐去面对一个无法插手的未知结局,这确实需要极大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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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两条水龙咆哮着绞杀在了一起,龙身之上的两人脸上都只有清冷的神色。他们的衣衫早就被割破,身上早就染上过血迹,却又被水珠带走了血迹,这会完全不可能停手。
从湖面打到了半空之中,四周的景色都被水帘隔绝了开来,远方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当下,唯一的真实则是来自对方的进攻招式,剑气相撞,剑气刺破了身体的某处,剑气构成了剑光,让月色都变得更为不真实了。
“独孤香,世人都说人月两圆。不过,这对我们是个笑话。”云善渊说着就看向空中的圆月,它圆得让她觉得虚伪。
独孤香也看向了圆月,它明亮得让他更添一层愤怒,“既是如此,它就不必存在。”
水龙在互博之中冲向了天空,人本该是无法触及到圆月,但这毕竟是一轮幻境之月。只见,两条虚影水龙冲向了圆月,两者各占了月亮了一半,神龙摆尾盘踞月间,而下一刻竟是开始撕裂了圆月。
月光摇曳不停,整个空间都开始发生了剧烈的动荡,却是没有阻止仍在缠斗之中的两人。两人以月亮为争斗点,分毫不让地厮杀起来,此时此刻,天上月终也不再是黄色,在两股力量的拼斗之中,它裂开了一条小口子,仿佛从那里流出了鲜血一样,将整个月亮渐渐染红。
哗啦一声,圆月终是一裂为二。
最后的月光洒落了下来,斑驳月影之中,层层叠叠都是昔日旧影。
有人在西湖听雪阁相识,在相识之初,谁不是多情到无情的地步,谁也没有想过会有后来的所恋所痛。淮安的客栈中不留情地上药、蝙蝠岛的暗室里方知佳人真容、崆峒山涧的同食一顿素斋、山底崖洞中的灵犀相救、麻衣教内走过通天险途、大漠一战中的死里逃生。
其实,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分离之际将所有一切都寄予未来,却没有想到有的感情只能戛然而止,不会再有任何的未来。
云善渊看着月影之中的过去,这一幕幕哑剧终是不能再激起她心中半点涟漪,斯人已逝,就让他安稳地离去。
独孤香望着这所有的往事,往事再美与他又有何干?他只愿意是独孤香,至于其他应该彻底地抛去。
两人同时卷起了最后的月光,月光化作了冰冷了长剑,径直刺向了对方的心口。
噗嗤声同时响起,淡黄色的月光刺穿了身体,徒留一抹鲜红的血迹流了出来。直到这一刻,终是有什么彻底地远去了,它消散在了风中。
圆月不复,幻境不存。
所有的幻象在一瞬间崩塌了,没有太湖之景,没有姑苏古城,甚至没有漆黑夜空。
在幻境之外等待的花满楼与逍遥子,就看到了云善渊与独孤香捂住了胸口,鲜血流过了指缝,两人都从高空中摔落了下来。
“小愈,你,你们……”花满楼一把抱住了下落的云善渊,只见到她面如金纸,是当即封住了她胸口的穴道,将药丸塞入了她口中。他的双手克制不住地颤抖,这一处剑气所伤,距离心脏是险险擦了过去,如果偏离了分毫,就是金丹修士的身体也是重伤至极。
花满楼眼中全是心痛与后怕,侯涛山云善渊与午怺一战,他曾亲身听到云善渊消失在了世间,那种痛苦他真的承受不了第二次。
“你说过,你有分寸的,你的分寸就是这样吗?做到刚刚好的死不了吗?云愈,你想过我没有?失去了你,你是不是想让我一个人独活下去?还要活得好好的?”
云善渊握住了花满楼的手,她可以对自己狠心,也能够斩断过去的一切,但总不可能毫无弱点。她心甘情愿留有这样的弱点,这个弱点能让她想要活得更好。只是,现在她真的有些词穷,不知能说什么。“七童……”
“花兄,你要怪就怪我吧。”独孤香在逍遥子的帮助下在地上坐稳,吞服下了药丸,先制止了胸前的剑伤,他知道此伤是因他而起。“是我执意要把过去的事情了断。这下,我与云兄是两清了。”
花满楼狠狠瞪了一眼独孤香,要不是看着独孤香也是重伤到了差点就不行的地步,他真是恨不得补一刀。人都是偏心的,他自然更偏向云善渊,而这两人之间的对战是因为独孤香的放不下。
花满楼没有接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真的忍不住心火了。
“两清?”云善渊仿佛不满地瞥向独孤香,“你这就想两清啊?我这一剑不是白挨了,好歹你也该拿出一二法器,作为探视伤情的礼品吧。”
独孤香先是一愣,随即就是大笑出声,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让他痛得有些表情纠结。云善渊如此要求,他们才是真的断了过往的情仇,从此开始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好,我送还不成吗,但你也别狮子大开口。”
花满楼看着这两人的一来一往,他们能把差点刺向心口的重伤一笔带过,真是好得很!可是,他的一股气还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当即就在云善渊的手心一捏。
云善渊看着花满楼的眼神,那意思在明显不过,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她是要头疼怎么才能让他消火了。
第十六章
不管是两个重伤的人要养伤, 还是要想办法让花满楼消火,当下却还有一件要事要完成。走了九十九步来到秘境之前, 没道理不走完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