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顾小姐客气了。”
接着,便是太上皇身边的老太监吴德贵亲自过来为她引路。
织雾踏进行宫主殿后,依稀记起太上皇对待原身的宠溺,后宫几乎无人可及。
甚至,哪怕顾盼清是丞相之女,太上皇也准许她喊自己一声皇祖父,真真是当做亲孙女儿疼爱。
在老太监将她引入寝殿后,织雾便瞧见寝榻上一个正在喝药的老人家。
老人家慈眉善目,生得一副和善面容,身上穿着明黄中衣,腕上还缠了一串佛珠。
看起来便是满身和气的祖辈形象。
他瞧见织雾后,人怔愣了一瞬,顿时将织雾招手叫到近前。
织雾顺应上前,还未行礼,便直接被他拉着坐下,听他诧异道:“清清怎么瘦了?”
太上皇语气里分明心疼。
一旁吴德贵也笑说:“顾小姐的确瘦了一些,别也是惦记皇祖父给惦记瘦了。”
织雾发觉他口中的“清清”就是自己,当即便回过神来,用着原身的语气试探回道:“清清不孝,让皇祖父您惦记了。”
她没有忘记,太上皇是因为顾盼清死去的母亲才一直如此疼爱于她。
在她母亲去世后,太上皇甚至一度去丞相府私底下将丞相数落痛骂了一顿,便让嬷嬷将顾盼清抱进宫中抚养。
可以说,在皇宫里,顾盼清比公主都要尊贵。
太上皇与她闲谈间,只当她这段时间一如既往是外出游玩归来。
随意打量中发觉她不似受到委屈的样子,这才又吩咐人准备顾盼清喜欢的点心和小食。
“清清还喜欢蜜柑汤,你们也去速速备上一份。”
织雾听他点了一样又一样,连忙就要推拒。
一旁吴德贵顿时笑得牙不见眼,也跟着劝道:“顾小姐身体这般纤薄,哪里吃得下那么多东西,太上皇是恨不得将膳房都塞进小姐的胃里了。”
太上皇回过神,自己也发笑了起来。
“你这个孩子不时常来看皇祖父,皇祖父都老糊涂了。”
他说着却又话锋一转,“不过皇祖父这样疼你,你是不是也该收敛一些?”
太上皇道:“你犯了错,就必须得改正。”
“宫里人固然都惯着你,可你也不能随便害人。”
“如今对方中毒未解,你须得协同太子,将那医女治好才行。”
他似乎也为她得罪太子的事情叹了口气。
织雾听得这话却不由怔住。
这时候她才想起话本里的剧情。
倘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原主在这段时间的确陷害过一个医女。
且那医女正是那段记载中,震惊朝野的真假千金案主角。
医女是真千金,顾盼清是假千金。
丞相夫人当年诞下的女婴一出生就是个死婴。
稳婆怕得罪丞相府,便硬着头皮将死婴换成了如今顾盼清。
狗血的是,死婴被顾盼清的亲生父母救活,被当做掌上明珠快乐在民间长大。
顾盼清在知道自己的丞相之女身份竟然是旁人的,便想要除去对方,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包括这次迫不及待地想要为瑾王除掉太子,也是生怕知晓秘密的瑾王会将她这个假千金拉下马。
在这之后,话本里的顾盼清当着太上皇的面反省,嘴上说要治好医女,结果却还想方设法陷害对方。
岂料一碗热汤泼在医女身上,医女后背的桃花胎记暴露,顿时引起了一位嬷嬷的警觉。
由此发现顾盼清假千金身份。
可以说,原身几乎全程靠自我作死,完成了替医女恢复真千金身份的炮灰助力。
织雾:光害男主一个人其实已经够费劲的……
她从不知害人竟然也是一件体力活。
见织雾沉默,太上皇才缓缓说道:“知道你和太子两人为了一个医女闹得不欢而散,所以皇祖父让人在殿里准备了一些家常菜。”
甚至不需要犯错的织雾自己反省,太上皇便已经对她保证道:“待会儿桌席上,皇祖父定然叫他不敢对你记仇。”
虽不是原身本人,但织雾也很难不对这和蔼可亲的老人家产生好感。
只不过原身也恰恰是在这种底气下,才敢连太子都不放在眼中。
在提及晏殷时,太上皇的脸色难免冷了些许,显然与太子上次发生的龃龉尚未解决。
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太上皇令织雾在偏殿歇一会儿脚。
他私底下另外召见了晏殷之后,祖孙俩不知说了什么,周身气氛瞬间变得更为僵冷。
在桌席备好后,织雾被请来偏厅用膳,便瞧见面无表情的晏殷,以及脸色同样沉沉的老者。
织雾心口一个咯噔,哪里知晓他们祖孙俩竟也还会闹出矛盾。
她颇为不安入席后,尚且不知如何应对,便听见太上皇再度开口对晏殷道:“今日这顿家常便饭,也是为你们兄妹俩和解罢了。”
顾盼清自幼在宫里长大,按理与太子也该是青梅竹马。
但旁人一听便知晓太上皇这样说,无疑又是为了保顾盼清,特意对他二人兄妹相称。
且太上皇深知太子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眼里不揉沙子。
整个皇宫上下,若放在从前太上皇还能勉强压制他一些。
但近些年来,太子愈发成熟稳重,心里就连太上皇也逐渐看不透了。
若那医女是太子心上人,他多半不会放过顾盼清。
有了这层思量,太上皇才特意借此敲打太子,不可以在他老人家眼皮底下伤害顾盼清半分。
晏殷面色冷清,对此不置可否。
原身的事情只是附带的事件,但究其缘由,织雾并不清楚他们祖孙俩是何矛盾,不敢胡乱插嘴。
大约看出这孙子的忤逆之意,太上皇从冷脸模样瞬间缓和了面色,叹息道:“檀之,你就原谅你妹妹吧。”
晏殷嘴上温顺应答:“祖父说什么便是什么。”
太上皇闻言当即开始咳嗽、气喘,一张脸顷刻间变得毫无血色,用自己生病模样,装可怜的功夫几乎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地步。
织雾头回瞧见这般阵仗,待瞧见老人家脸色隐隐发青时,更是以为太上皇气得不轻。
她连忙想上前去给太上皇拍抚后背,却被对方摆手拒绝。
太上皇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们……兄妹不和……我……死不瞑目……”
装可怜这件事情不光太上皇一个人在织雾面前做过。
果不其然,晏殷掀起眼皮,便瞧见太上皇身旁的美人再度眸光发颤,显然一点都没察觉出太上皇演技里的水分。
她原本还只一心一意按晏殷的话来做,见老人家竟转瞬间变得这般脆弱。
再三犹豫之下,为了让太上皇稍稍顺气,她执起公筷夹了一块鲜嫩水汪的青菜放在了晏殷碗中,语气生涩道:“太……太子哥哥……”
这称呼说出口后,对于织雾而言,竟隐隐感到羞耻。
似乎唯恐他老人家会当场呕出口血来,她面上明显担忧得不行。
晏殷冷眼旁观着,偏偏桌下还有一只小脚试探怯怯地在他小腿处蹭碰到。
太子面上没甚表情,可却将那只绣鞋从织雾的脚上踩了下来,大有警告的意味。
织雾:“……”
他显然不欲顺太上皇的意思。
可织雾的脚落了空,几乎只能赤足踩在他的鞋面上。
发觉脚底冰凉,竟是连同那足衣被绣鞋一并带走,顷刻间耳根子便开始发烫。
绣鞋就这么从脚上飞了出去。
待会儿用完膳要怎么收场……
美人霎时间变得无措起来,眸中愈湿,耳根子都羞得粉红。
口中方才咬了一小口笋尖,立马也变得食不下咽。
在旁人察觉出端倪之前。
太子才缓缓执起公筷。
筷尖挟了一块水晶肉片,放入织雾碗中。
晏殷抬起眸,看似如织雾所愿。
他温声道:“妹妹……多吃一些。”
织雾对上他的视线心下蓦地一跳,发觉自己好似又做错了什么。
晏殷眸色黑沉。
与太上皇之间微妙的情绪波澜,似乎因为她的干预而生出了更为晦暗的情绪。
她非要听太上皇的话就是好的么?
男人看来的眼神更好似裹挟了阴暗面问她:
他们兄妹私底下以夫妻相称的事情……
太上皇他老人家知道吗?
绣鞋落在了晏殷的另一边,离织雾极其远。
织雾的绣鞋从脚上掉了的事情,除了她和晏殷以外,几乎再没有第三个人察觉。
甚至明面上,太上皇见到兄妹俩互相夹菜的友好画面,老人家这才在吴德贵拍抚后背的动作下,恢复了几分平静。
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是想要看见晚辈和谐。
见太子能够松口喊织雾一声“妹妹”,这对于太子而言,显然已经是天大的让步。
太上皇面上看似欣慰许多,心里却直犯起嘀咕。
他这孙子太过清高,性情也冷得似雪。
除了一张俊美的面皮隐隐透着几分与人为善的温润儒雅,哪里会是个向人低头的主儿?
太上皇轻咳一声,心里琢磨了一顿也没琢磨出这孙子又在憋什么坏,只能安慰自己能有这样的结果已是不错。
见他们一派好哥哥好妹妹的和谐模样,便也不再多加为难。
一顿饭的氛围逐渐和和乐乐,织雾光裸的足却仍旧踩在太子的脚上。
眼看着一顿膳食便要用完,织雾如坐针毡,不仅周围无人注意,晏殷更是始终安静用膳。
而太上皇显然更不清楚,他眼中的好妹妹正用着赤/裸雪白的小脚勾在了好哥哥的腿上……
织雾脚踝都染上了一丝凉意。
甚至用膳的流程已经到了最后一拨汤膳盛送上来。
她仍不死心地想用脚尖提醒晏殷。
可对方在踩掉她绣鞋之后,仿佛便没有了任何感觉。
织雾不由开始着急,表面上只捏起手中的白玉瓷勺。
见晏殷神态间果真毫无变化,一时间也变得茫然几分,不能确认是不是他膝盖没好全的缘故?
毕竟织雾从前也听说过,一些人腰椎受伤之后,腰肢以下就会知觉变弱或者失去知觉。
伤在膝盖,也许也是同样的道理?
因为不能确认男人膝盖以下的部位有没有感觉到她的触碰,织雾便只能继续试探抬起足尖,试图将白嫩小脚抵在他的膝盖以上位置。
可这底下到底盖着桌布看不精准,又加上角度问题,她的脚似乎碰得逾越了界限……在碰到他的大腿时,霎时间被对方另一只手暗中握住。
留有粗茧的指节在握住时刮抚过足底极其细嫩敏/感的白肉,霎时惹得美人在毫无防备下轻轻“啊”了一声。
太上皇顿时缓住了喝汤的动作,连带着一旁伺候的吴德贵也略为迷惑地朝她看来。
太上皇扫了眼织雾手里紧紧捉住瓷勺后、甚至隐忍用力到隐隐泛白的指尖,不由语气关怀,“清清可是觉得汤烫了?”
织雾当众失态,心下慌乱得不行,更怕他们会发现什么。
她当即收敛了难以言喻的情绪,抿了抿好似果真被热汤温度烫到的湿软红唇,轻声道:“是有一些,不过我吹凉了再喝就好。”
一旁的吴德贵却是个极有眼色会说话的。
见姑娘家因为失态的缘故好似都愈发难为情,立马解围奉迎道:“再有半刻的功夫,便到了您老人家每日定时要喝药的时辰了。”
“顾小姐定然是为了不耽搁您喝药,这才着急想要快些用完,可见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太上皇生病调养的良方换了许久才换到合适的方子。
不仅要定时喝完了药,喝完便要立马歇下,为了不影响药效自是不能延误时间。
想到这茬,太上皇冲着织雾颇为慈爱道:“清清不必担心皇祖父会错过喝药时辰。”
“皇祖父年纪大用得少,但你们孩子还得多吃些才好。”
他放下碗筷,只令两个孩子继续用膳,搀扶着吴德贵离开时,又叮嘱晏殷陪同织雾一道,这才慢吞吞回去寝殿喝药。
在这期间,织雾也只能指尖紧紧攥住了桌布。
哪怕小腿肚子都被那柔嫩足底又痒又麻的滋味激出一阵酥意,也不敢流露分毫。
她隐忍着眼尾几乎也渐渐染上一抹胭红,看着像是喝热汤激发了身体里的热意。
又像是旁的隐晦情绪……
偏偏只能抿紧了小嘴,再不敢发出任何奇怪到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直到太上皇离开,男人才结束了这种略带惩戒性质的警告。
织雾酸麻的脚尖落了地,原本坠得极远的绣鞋此刻也抵在她脚下。
她顾不上对方是不是大发善心,只能暗暗将暴露在外面的裸足胡乱塞入鞋内。
少女面皮极薄,在宫人的眼皮底下动作要多慢就有多慢,唯恐让旁人察觉到一丁半点。
晏殷这时才徐徐瞥了她一眼,吩咐宫人端来一盆温水用以盥手。
在这期间,两名宫人各自捧来了一只好似莲叶形状的玉质瓷盆供太子和织雾用。
织雾将双手置入莲盆内时,余光瞧见男人搓洗过拇指的动作,足底那层被薄茧刮碰过的位置都好似要爬上了蚂蚁般,又酥又痒。
发觉他多半嫌碰过了她……她自是难忍羞臊。
这一顿饭用得食不知味。
过片刻却是太上皇身边的吴德贵过来问安。
“太上皇喝完药歇息下了,便打发老奴过来代他老人家传达关心,不知顾小姐和殿下用得可还满意?”
织雾口中客气,只当一顿饭用得极其满足。
“皇祖父在此修养,本就需要多多休息,还请公公等他老人家醒来后,再替我与太子殿下问安。”
吴德贵见一旁太子殿下默许,这才笑着应下。
出了行宫,上了马车。
织雾坐在车厢里,似乎仍觉得心口窒闷。
她到底忍不住小声询问:“夫君的腿好些了吗?”
倘若没好,方才也许都不是故意……
晏殷缓缓睁开眼眸。
他黑眸瞥过她脚上颇为精巧绣鞋,语气若有所指,“阿雾失忆后……倒是变得胆大了起来。”
织雾怔住,起初是不解。
接着才突然想到,哪怕原身企图除掉晏殷的时候,原身再是嚣张,也不敢近身接触晏殷。
不像她,今日甚至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脚在他身上就胡乱蹭碰起来……
想到这点,她这时好似才有几分心虚,语气更加弱了几分。
“老人家那样可怜,又是您的亲祖父,我……我难免会心疼。”
晏殷听得“心疼”二字便又莫名觑了她一眼。
织雾心头讪讪,不敢再过多辩解。
但当下却因为他这话忽然间想到另外一件事情……
她忽然想起原身的手臂被拧断过,后来虽然及时寻郎中接上了,可却落下了残疾,从此再拿不稳笔。
这其中的残疾原因几乎鲜少有人知道,包括顾盼清自己也觉难以启齿。
便是因为在真假千金的事情中陷害医女不成。
最终……便趁着太子于浴池沐浴时,伪装成宫人混入其中。
接着又褪去身上衣物滑入热汤池间,企图用自己美艳姣好的身躯诱惑。
结果被晏殷拧断了一条手臂不说,还当场被嬷嬷发现了后背不存在任何胎记……
织雾心尖微悬。
除了通过陷害医女让对方暴露出真千金胎记以外,竟然还有这种可怕的环节……
自己又要苟命又要害人,哪里兼顾得过来?
且直觉告诉织雾,若非顾盼清敏锐发觉男人乌沉眼眸里不仅毫无欲色,反而极其骇人。
若非她当时跑得快,只怕根本不是被拧断手臂那样简单……
织雾心口处微微紧绷,想到后面会那样惨烈,这当口哪里还敢招惹。
她缓着心跳,只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询问车夫,“我们现在去哪里?”
车夫答她:“回顾小姐的话,是去东宫。”
医女曲晚瑶就在东宫。
曲晚瑶的母亲骆氏在发现自己生下的孩子被稳婆换成丞相府的死婴后就当场疯了。
骆氏一直疯疯癫癫,一直念叨着要见稳婆。
曲晚瑶听说接生的稳婆后来入了宫去,这才想方设法入宫来成为一名医女。
织雾知晓,除了顾盼清和曲晚瑶之间有一个秘密,曲晚瑶和太子晏殷之间同样也有一个秘密。
且这个秘密一旦说出口,即便再是宠溺顾盼清的太上皇,也都未必会肯保她……
在真假千金的事情暴露之前。
太上皇固然宠溺顾盼清,但在这件事情上也仍是略带几分强硬,要求顾盼清去照顾曲晚瑶,和太子一起将对方治好,方能以此赎罪。
因而,织雾待会儿去东宫遇见对方,要是顺利的话,也许第一天便可以想办法让曲晚瑶的真千金胎记暴露。
至于惹怒晏殷这桩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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