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和他四目相对,有一种莫名的气氛在空中串起,他问:“在这?”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一个陌生人这样的问题,面对其他租客,他是没有失态过,虽然年轻,但自家工作流程他还是很熟悉的,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热,就这样唐突地问出来了。
果不其然,对方神色严肃起来,那是一种防备和警告,云肴掷地有声:“不,在京州。”
男生许久没反应过来, 呆呆地看着云肴,好大一会,他才说了句:“哦。”
云肴没有在自己的私人话题上聊下去, 他也打消了让这个人陪自己去商场的念头, 说起来他还是个陌生人,不太合适,而且继这样的话题后,云肴更不愿意了。
“那就这样, 我去商场了。”云肴转身回屋子里拿了手机,出来后问道:“对了, 房门钥匙是?”
男生这才想起来, 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丢给他道:“大门是智能锁, 这是各个卧室间的钥匙,都有标记门号,你自己找找。”
云肴接下,点头说:“谢了。”
男生看他就要这样出去:“你不让我陪你去了?”
云肴想了想,他陪同也可以,不陪同也无所谓,不过听他这话貌似是情愿的?
“我自己去吧, ”云肴晃了晃手机,“我带手机了,拜。”
他说完就这样走出了房子。
男生拎着合同, 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就这么顺利地把合同给签了, 可他始终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完, 但他就是来跟他签合同的, 主事已经摆平了,心里空落落的是什么鬼?
男生揉了揉头发,一脸烦躁,他多余问那个问题,本来就不熟,他有没有女朋友关自己屁事?
后知后觉那问题的愚蠢,男生拎着合同,往家里回了。
此时的云肴已经来到了商场。
还好,他住的地方三千米之内就有一家大商场,云肴在入口处推了辆购物车,然后站在地图前看每一层的情况,饮食在五楼,一层是日用品,二层是女装,首饰店是三楼,男装在四楼,他从一层开始逛起,买东西是个细活,他必须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忘了什么没买下次再来可不是他喜欢的事。
商场里的人多,现在是傍晚,难免的,云肴先在一楼的日用品区逛了一会,那个套房里有厨具,沙发清洁用具之类的也都有,他只需要买些他自己能用到的小物件就行了,床上用品是他最先购买的,他对睡觉的地方有很大讲究,他喜欢柔软的床铺,虽然不裸睡,但对床单面料之类的还是有很高的要求。
但是这里的四件套是包装好封在礼袋里的,他只能从袋子上的图案看出四件套的全貌,他选的那间房是淡青色的装潢,于是床上用品也尽量和房间颜色适配。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逛过商场,置物架上的一套白瓷杯具让他想到上学时的出租屋,也想到了那个在京州的人,云肴将一套杯具从置物架上拿了下来,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多余的杯子也只能放在那里当摆设。
要不要买两个呢?他很犹豫。
“不至于买两个杯子吧?”正在云肴凝神想着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青阳没有他认识的人,不应该是跟他搭话的,可回头一看,是那个房东的儿子。
“你?”云肴将杯子放进了小推车,回眸看着那个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体育生。
“我只是刚好想起来,家里没纸了,过来买一点,”男生指了指他,“挺巧的,你也逛这个商场。”
“最近的,我当然会来这个,”云肴看着他两手空空,“你买的纸呢?”
男生插着口袋说:“还没逛到,我待会买了能放你的车里吗?我不想提着,回去的时候我能载你一层,我开车了。”
这好像是什么合理的交易。
云肴回过头,推着小推车继续往前面走,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男生不知道他的意思,在云肴离开原地后,他提步跟了上去,主动道:“我叫徐靖,你叫什么名字?”
云肴随手拿过货架上的抽纸:“你母亲让你和租客搭讪吗?”
徐靖否认道:“我不是在跟你搭讪,我只是问问,你不是说你是画家吗?我对你挺好奇的,你会画什么?”
“素描,写生,油画,人物,风景,”云肴说:“看需要了。”
徐靖慨叹道:“你会这么多?”
云肴说:“只是会画,但不保证能画得多好。”
“你有带画过来吗?我能看看吗?”他露出一种小画迷的样子来,老实说,第一眼的时候,云肴不觉得这个人会喜欢看漫画,可能第一眼给他的感觉这人是个酷哥?挺冷淡挺冲的,这会不知道为什么,有着邻家男孩的热情。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带。”云肴扫兴地说。
“那你什么时候画啊,我想亲眼看看。”
“你干什么?”
“我以前想过学画画来着,不过我的画老师都不愿意评价,他们说我没天赋,我挺喜欢看漫画的,想了解一下。”
“你可以报班自己学啊。”
徐靖气馁道:“那算了,我对那些死板的教学方式可不感兴趣。”
云肴笑了声,都是那样过来的,画画并不是随心所欲的事,这需要基本功,需要死板的教学方式打下牢固的基本功。
“那你这次来青阳是为什么?”徐靖道:“我觉得京州应该比青阳要好很多吧?”
他并不是贬低自己的家乡,青阳和京州完全不是一个等级,青阳唯有生活节奏慢,竞争压力小,风景好,适合养老的美名,可论城市GDP之类的,能被京州吊着打,很多青阳的年轻小伙都想着去大城市里工作,因为这里没有发展空间,想要功成名就的可能性不大,这就是个养老城市,并不适合长期发展。
除非他这种家里有矿的,根本不需要挤破头去大城市跟别人竞争,一辈子不工作也不会饿死他,徐靖的家境好,但也不会磨灭他对大城市的向往。
京州那个地方……
是多少人的梦想。
只可惜,能真正在那里留下的人甚少。
被问到这件事,云肴的神色里染上了一层霜,他没有回话,推着小推车的步子也变得慢了下来,徐靖跟在他的身侧,感受到一抹灰暗的忧伤。
“我又问了……不太合适的话?”徐靖不确定他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彼时两个人是陌生的,谁也不了解谁,谁也不知谁的过往。
“没有,”云肴抓紧小推车,公正地说:“那的确是一个很美的城市,只不过我不适合那里。”
徐靖就是个白痴也知道不该再问下去了,他点点头,哦了一声,单手插着口袋,跟在云肴的身侧,突然说:“我明天有球赛,你过来看吗?”
云肴意外道:“你邀请我?”
徐靖摸摸鼻子:“算是吧。”
云肴松开推车,转过身,正面对着徐靖,一本正经地问:“为什么?”
邀请一个陌生人去看什么球赛,是很不合理的事,他确定自己跟这个人毫无交集,在此之前。对陌生人的用心,云肴第一感觉是防备,即使对方只是一个在校大学生。
但他拥有成年人的力量,完全不能小看。
“绑住我家第一个阔气的租客,这理由行吗?”徐靖长得很嚣张,面相很不友善,如果他不多说话,就跟酷哥没差,他也许一直都是这样的形象,但是这一刻不是了。
云肴精明的目光在这张嚣张的脸上流转,他不喜欢揣测别人的想法,也懒得管陌生人在盘算什么,不过涉及到自己安危的问题,他就会变得小心翼翼又多疑,云肴环起手,看着面前的酷哥问:“我不接受这个理由。”
徐靖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很扯,其实想要邀请这个相识没有一天的人去看自己的球赛,是他本人也觉得不符逻辑的事,如果这个人是个大美女,或许他的行为还能勉强解释一下,但对方是个男人,虽然长得也很俊秀,但他们之间不存在异性相吸这回事,导致他的做法难以解释,也难以理解。
徐靖呼出一口气,看了眼他身侧的推车,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OK,别对我有那么高的警惕心,我说实话吧,我对你有好感。”
云肴皱眉,显然没预料到这个答案:“什么?”
徐靖抬起手,在对方表示更多疑惑前解释道:“喂喂喂,不是那种好感,你别误会,我是直男。”
云肴垂下手,没接话,示意他继续。
徐靖道:“我对你的好感只是因为你是个画家,而我很喜欢看漫画,加上你貌似也喜欢子良老师的作品,我觉得……挺好的,应该能聊得来,我身边几乎碰不到什么画家,这种身份对我来说太遥远了,虽然我觉得你怪怪的,但大体上不妨碍我想跟你交朋友。”
虽然解释很怪,但云肴还是听得明白,小年轻的社交原则真简单,一句话,一句好感,就能和一个陌生人建立起情感连接,当他还在认真又笨拙地解释时,云肴心底里已经有了答案。
“你有女朋友吗?”这时,云肴问了他刚刚问过的问题,对方没有做好准备,徐靖露出茫然的神色。
“……没有。”他还是老实回答了这个不相关的问题,就像他问对方时,对方一样给到他答案。
“这样啊,”云肴点点头,表示了然,随后两手推车,丢下他的答案道:“我不去。”
他就要走,徐靖跟上去问:“为什么?”
云肴不乐意回答道:“你连女朋友都没有,我为什么要跟你去?我可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直,万一你对我心存……”
“怎么可能!”徐靖着急道:“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对你有那种心思?我承认你长得是挺好看的,但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这里是青阳,没那么开放,而且我父母就在身边,就算我对你有什么心思他们也不可能同意。”
云肴回眸看着他,示意他话里的不妥之处,徐靖后知后觉,尴尬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我相信你了,”云肴伸出手,“票子给我。”
徐靖满脑袋问号:“什么票子?”
云肴说:“你要请我看球赛,不需要入场门票吗?”
“拜托,这是我们学校的比赛,哪来的票子?谁都可以进去看的好不好。”
“那还有什么好邀请的。”云肴顿时没了兴致。
徐靖道:“但是你得提前啊,比赛的时候会有很多人的,你别连站的位置都没有。”
“我不喜欢这种人很多的场合。”云肴真心不想去,他只是看在这个人的热情上,才愿意松那么一下口,但是听到会有很多人,他打心底里的排斥,他还是没有学会融入生活。
他宁愿在家里画画。
“要不这样吧,”徐靖想出了一个点子,“我给你介绍室友,你来看我球赛。”
云肴抬眸过去:“不会是你同学吧?”
徐靖道:“当然不是,他是上班族,之前一直想找我走后门住我家的,不过他的价格开得太低了,我跟他交情又没那么深,但是你愿意来,我可以少收你一点房租。”
空房间那么多,填满一个是一个,云肴自己也打算要开始招室友了,徐靖的这个建议还算是他比较感兴趣的。
他终于下定主意:“球赛什么时间?”
这几天下了几场暴雨,马路湿滑,积水堵塞在凹凸不平的水坑里,一脚下去,水花溅湿了裤脚,狂风在雨夜里呼啸,斜斜细雨打在黑色的伞顶上,发出微弱的响声。
“砰!”
随着一脚踹开的大门,室内灌进一阵冷风,房子的主人被吓了一跳,只看见几个不速之客眼神凌厉地闯进他的客厅里来。
一把黑伞落下,露出一张性感至极的脸,那微微湿了的发丝盖在额前,犀利的面庞如传闻一般有着不近人情的冷淡,那人穿着一身端正禁欲的西装,矜贵气质直逼室内受到惊吓的男主人。
“靳,靳总……”洪康安从沙发上弹射起来,戒备地盯着来人,看着那些闯入室内的不速之客,吞吐道:“您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是□□,您来说一声就是。”
“不是吗。”这不是一句疑问,靳泽的嗓音沉稳,如他本人一样,带来摄人心魄的魅力,他貌似很会制造恐慌,靳泽来到一边的沙发前坐下,然后双手搭在扶手两边,好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看着洪康安道:“表舅不是说,自己在京州能横着走吗?儿子把人打残了,人家还不敢报警,我这么厉害,这还不是□□么?”
洪康安倒吸一口凉气,眨眨眼道:“你是听到什么传闻了……”
“这是表舅你放出来的传言啊,”靳泽目光凛冽,叠着腿,皮鞋在铮亮的客厅里反射出冷光,他这行头和做派坐实了关于他的传言,而且尤为入戏地说:“我妈跟你这关系,也算不得多亲切了,把你一家接济到城里,是我爸的善良,到我这辈子,我跟表舅你儿子的关系,就跟路上那陌生人一样,你看,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可表舅把我们绑得那么亲,竟然敢他妈的让警局的人来找我聊聊?”
洪康安大惊,这下彻底坐不住了,奔到靳泽面前,竟然就这样当众跪下,他一手扒住靳泽的西装裤,颤巍巍道:“川儿,你听我说,我没办法,子恒打残了人,人家不接受赔付,他们要子恒坐牢啊!我没办法了才跟那家人胡说的……川儿,你、你、你别介意,表舅……表舅以后再也不胡说了!”
靳泽的脸色依旧冷峻,对自己这个长辈的哭诉毫无动容,“陈局长来找我聊的时候,人家态度是很好的,可媒体的笔杆子没那么简单,加上你儿子在外面狗叫,现在他们说京州当地的警官全都被我靳家贿赂了,是我们靳家的走狗?说我靳家的亲戚在京州作威作福?”
靳泽的鞋尖抬起洪康安的脸:“表舅,好大一顶帽子啊。”
洪康安惶恐道:“川儿,川儿,我、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后果……很抱歉!我,我真的不知道……”
“让我想想你来京州几年了,好像我爸没死的时候你就来了?这几年我没关注你,怎么样,你家那个无视法律的儿子,是不是活得挺潇洒的?”
洪康安大气也不敢喘,这时,楼梯上一个妇人看到这一幕,仓皇地捂住嘴巴,显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靳泽抬眸看见女人的反应,放下了叠着的腿,他俯身,交叉着两手,在洪康安面前低声:“乖乖送你的好儿子进去改造改造,不愿意的话,我就替陈局长做那个教育的人,只不过我下手没轻没重的,到时候弄伤了我这好表哥,表舅你可别怪我?”
说完,靳泽起身,就要离开,身后的洪康安急道:“靳总!”
室内的人多,洪康安这一声放下了体面,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就知道没法安然无恙地度过去了,他请求道:“你救救子恒吧,他怎么说也是你表哥啊……”
靳泽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这辈子遇到很多来求他的人,这个笑话还是第一好笑的,他忍不住拍拍手,转回身来,不论男人的家属是否在观看,他蹲下身,抬着这个没分寸的亲戚的下巴,说道:“表哥?表舅你是不是没听过,我把靳辰送进疯人院的事?”
洪康安目光复杂。
靳泽质问道:“所以你要不要捋一捋,我这个连亲弟弟都能送进去的人,会不会为了你的儿子,做件人事?”
洪康安跌落在地上,他眼里的这张脸俊逸又逼人,目光阴冷,直刺骨髓。
“我这两天心情不好,也没什么耐心,”靳泽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好像很是关心,实则他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情感,冷冰冰地道:“只是您教子无方,子恒缺少的教养,局里的人会教给他,表舅保重自身,年纪大了,少跪在地上。”
大雨连绵不绝, 京州的天气让人琢磨不透,万叔撑着雨伞走到前方的桥架边。
他老了,身子骨有些招架不住, 裹紧了身上的外衣, 夜里的桥架上没有车辆,冷风呼啸,他捏紧手上的伞把,顶着冷风走上前去。
桥架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撑着伞,默默陪同, 一个在伞底下抽烟, 盯着桥下的水面,雨夜里的背影孤单落寞, 万叔走上前去,那个撑伞的人很有眼色劲,从靳泽身边默默走开,万叔把雨伞撑在靳泽的头顶。
“你吓到他了。”万叔随着他一起盯着水面,桥架上有灯,能看得清下面雨水拍打水面的情况。
“这就是目的,”靳泽说:“他敢扯, 我就没什么不敢做的。”他们指的是今晚这件事。
洪康安是靳泽的表舅,他的儿子比靳泽大几岁,在外面打伤了人, 他这个表舅非但不表示什么, 竟然在外面用他靳泽表舅的身份威胁别人, 最后闹到了公安局, 警察局那边来了人, 靳泽才知道自己的名声被败成了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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