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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处处修罗场(一笔朱红)


的确,他的身体练武虽然没问题,但其实是不宜奔波的,而昨晚他就私下去请求过师父让她允许他和师妹同去但不出意料地被拒绝了。
他一向是对从小养大自己如师如母的师父言听计从的,因为身体性情也一向稳重,方才是他生平第一次那么冲动地只想不管不顾地随师妹而去。
但果然还是不行啊……
孤鸿子只能气馁地放弃,他有些苦涩地笑了笑但还是满怀真挚的祝福和还未分离便已依依的思念温柔地与她告别,
“好吧,既然如此你独自在外万望小心,希望能早日找到师叔与他一同回来。我……我和师父在峨眉山上等你们。”
“那就借师兄吉言了。”
方艳青看着他浅浅一笑,他们脚下是百丈悬崖,周身是秀丽的峨眉山上终年不散的云雾,有烈烈的山风呼啸着吹过。
她一身白衣飘渺,遗世独立。
此时恰好云开雾散,熹微的晨光自浓郁的雾气穿透而出。金色的晨曦照耀在她身上为高洁出尘的白衣镀上了一层辉光。
这一幕在之后等待师妹归来的日子里无数次被孤鸿子反复回忆,深深纂刻在他的心里,每每忆起都是一阵酸涩的甜意。
但他若是知道有些事一旦错过,便已物是人非,即便是千山万水都义无反顾随她而去。
在收到信的当天方艳青便想离开了。
其实她之所以会在峨眉山上停留那么长时间除了师伯的殷殷挽留,就是因为师伯说的父亲每隔一段时间传回的信。
而有了信知道了信最初寄来的地方,她当然想立刻动身,还是风陵师太以为她准备行囊的理由才让她再等了两日。
于是到第三日,方艳青便再等不及地下了峨眉山。
来时是年关才过的初春时节,荒了一冬的万物将将复苏,正是残雪暗随冰笋滴,新春偷向柳梢归。【1】
如今恰好入秋原本茂盛的花草树木又开始渐渐叶黄凋零,却是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2】
一路上周围与来时截然不同的景致倒是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美地各有各的风韵与独到之处,自古以来文人墨客无数争辩都说不上哪个更胜一筹。
但要方艳青来说,她还是更喜欢秋日一些。
或许是因为如今露宿野外时比起冬日的荒芜处处丰收的硕果累累,又或许仅仅只因为此时得了父亲消息后欣喜的心情。
夜晚露宿野外时。
方艳青一如既往睡在由袖中的金铃索绑在树上的绳床上,挂在一旁的帷帽上的云纱飘过眼前,她就着月光看着手里采摘的野果突然有些出神。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红籽果。
手里的是一种不知名的野果,味道很清甜,可她不知为何在这个寂静地有些难以入眠的夜晚突然很想吃红籽果。
就这样在寒凉的秋风里直到月上中天,方艳青才强迫自己闭上眼,只是彻底入睡前还在想着明日再去找找看红籽果。
第二日甚至好几日方艳青都没能找到红籽果。
但红籽果说到底很寻常,随着进入十月,方艳青最终还是如愿找到了,可她却又觉得味道好像并没有当初的那么甜。
方艳青的心情难得有些低落。
或许是因为这半年来习惯了峨眉山上的热闹,骤然间再次恢复一个人的出行就觉得有些孤单寂寞了吧。
她为自己找出这个理由心底却又隐隐知道不是这样,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她却又犹如雾里看花般模糊不清。
但方艳青心性坚毅,倒也并未因此太过困扰,多年来寡情淡欲的修养让她很快便又恢复了心如镜湖般的平静。
直到这日,经过一处城镇时。
原本不欲停留的方艳青看着眼熟的城门口还是选择了进城,她顺着曾经走过的街道一路穿过人山人海前行。
百姓们的高声谈笑和小贩们的热情叫卖好像一如既往地热闹嘈杂又好像有了不同,直到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姑娘,你戴的好像是我的帷帽?”
方艳青拨开帷帽抬眸看去,就见那日他们三人最后相聚的客栈二楼一身白衣潇洒的少年临窗而坐,笑意轻佻又风流。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眼底仿佛都亮起了光。

“所以你在这儿等了半年?”
还是那间熟悉的二楼临窗的客栈厢房,楼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喜怒喧闹的人生百态,方艳青和杨逍在窗前相对落座。
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和杨逍重逢,而她更不曾想到对她而言是纯属偶然的再度相遇,对于杨逍却是蓄谋已久的等候。
迎着她惊讶的目光,杨逍态度却是很轻描淡写,“倒也没有这么久,左右办完事后闲的很,就在这儿等了两个多月。”
他说的轻松,但方艳青却知道等待地滋味并不是那么好,尤其是这样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约定地基本上无望的等待。
她突然莫名沉默了一下。
多年来平静如镜湖无波无澜的内心在得知对方一直在这里等待她时的一瞬间突然就像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了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一股身体本能升起的陌生情绪促使她有些冲动地向他开口发问,“为什么要等?如果我不来,那你要一直等吗?”
闹中取静的包厢内原本故人再见时愉悦的氛围因为她这句突然的质问而静了下来,而在这平静之下似乎有什么正在暗暗萌动等待发芽。
方艳青不明白,杨逍却很明白这代表什么。
天生面相风流的少年尽管初尝情爱却已是无师自通,他唇边原本轻佻的笑意渐渐放平,含情的丹凤眸认真地注视着她。
“为什么要等?谁让某人一走了之却不肯告知去处,那我就只好在最后分别的地方撞撞运气了,也没有别的原因……”
他这个人仿佛就是这样,态度再想认真但说出口的话语总带着几分像是漫不经心地玩笑,可唯独这一句话却真挚极了。
“仅仅只是我想见你。”
因为想见她所以在办完事后把回昆仑汇报的任务完全丢给了范遥,因为想见她第一次离开光明顶在外逗留这么久,因为想见她却无可奈何只能心甘情愿在客栈日复一日等待。
杨逍当然不打算一直等下去,“我给自己定下了三个月的期限,假如还见不到人的话,那我当然就不等了。”
他笑了笑,笑容里是属于少年肆意的狂傲和志在必得,窗外秋日金黄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俊秀风致的容貌越发耀眼。
“我会去找你,无论天涯海角。”
在杨逍说这些话的时候,方艳青就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经过半年在外正常的生活,原本因为长年不见天日而惨白地毫无血色的肤色变地宛如珍珠抑或美玉般莹润雪白。
她坐在恰好被窗户遮住的阴凉处,清丽的少女看起来犹如一枝素雅纯洁的栀子花静美,神情好似是一贯地淡漠无动于衷。
但不是这样的,她看着他的眼里在渐渐亮起光。
那明亮灿烂的光芒让这个一直以来无悲无喜地像尊玉像的神女霎时间鲜活了起来,本就盛颜仙姿的容貌更加璀璨地满室生辉。
当听到那句“我想见你”时,方艳青只觉原本像笼罩了一层迷雾模糊不清的那些事那些情绪好像乍然间都清晰明了起来了。
原来她独行时夜深人静的寂寞和对于红籽果莫名地惦念,得到了以后却又仍觉不够,甚至是那时分别的回首和如今的驻足……
都是因为,她想见他。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原来竟是这般感受,方艳青只是单纯不是迟钝更不蠢笨,一旦开窍从前那些不对劲的地方便都明白了。【1】
方艳青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唇边漾开的这一抹笑容与从前的笑都大不相同,这是一个少女含着情丝的满是柔情和娇俏的笑容。
“那现在呢?见到了以后呢?”
杨逍因为她出乎意料的回应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
他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既然喜欢那就干脆地去追求,当他说出这番直白又热烈地表达自己心意的话时便想过对方的回应。
他能感受到她对他并非无意,这点她自己都没看清,但在他点明后那张懵懂单纯的白纸就会因他染上代表情爱的颜色。
按对方那不通世故不善言辞的模样她也许会娇羞也许会无措,但他唯独没想到她一点即通后不但很快就镇定自若还能反客为主。
杨逍反应过来后眼里的笑意更浓厚更明亮了。
像他这样的聪明人对于不在他预料之中的事情不但不会失望反而只会觉得有趣更加兴致勃勃,他故意状似沉吟了一会儿。
“嗯……见了一面后本来该见好就收的,但谁让我这人从来不懂这个道理,贪心地见了一面便还想见第二面……”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好办法,手里折扇啪地打在虎口处,脸上是有些赖皮又不惹人讨厌的笑容,有些得意地决定道,
“既然如此就只好厚颜无耻地继续跟着了,做一回尾随的小人,反正我们明教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好吧,看来我只能勉为其难与你同行了。”
杨逍说的理直气壮,方艳青应地也理所当然,就这样儿戏般说好了之后两人同行的决定。
说完后对视一眼又情不自禁地一笑。
桌上早就点好的各色甜点已无人记得去尝,只有一壶煮好的热茶的氤氲雾气还在不断上升弥漫在两人之间。
遮掩了两张看似谈笑自如实则都早已薄红的脸。
既然说好了要一起同行,方艳青和杨逍便只在城里停留了一天稍作准备就按照她原定的计划出蜀,然后一路南下往广东而去。
“你变了许多。”
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上,夏日如茵的绿草都被秋风染黄,两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少女并排骑着马走在被风吹地起伏不定的草丛里。
这是他们结伴而行的半个月后了。
听见杨逍突然这么说,正专注地紧握着手里缰绳的方艳青抬起头看向他,眼底是淡淡好奇。
“怎么说?”
杨逍手里拿着一年四季都不离身的折扇风度翩翩地摇了摇,其实这话他从再次遇见她时便想说了。
“感觉变得爱笑了,更有烟火气息了。”
方艳青对自身的变化虽有察觉,但总没有外人感受最深,她不是太在乎旁人眼光的人,但听完杨逍的评价却不由轻声问道,
“那你觉得这变化是好还是不好?”
杨逍一双丹凤眸含笑眨了眨,看着那身姿端正娴雅坐在马上,周身的清冷依然不减但神情更为灵动的白衣少女。
“好啊,当然好。放心吧,仙女有了烟火气息还是仙女,只是不知道是谁有这般好本事半年时间就让你改变了这么多……”
若说前面的语气还平常,后面半句就显然有些酸了。
方艳青听出来了,雪白素净的玉面笑意渐深,“是我父亲师门里的小师侄们,都是些非常活泼可爱的女孩儿们。”
……女孩儿啊。
杨逍先是暗暗松了口气,待对上一旁那双似是了然的清眸又下意识有些羞赫,忙掩饰性地转移话题。
“你父亲的师门?他不是古墓派的?”
虽然两个人都对对方的来历心知肚明,但其他却也没说多,杨逍只提了自己是明教中人,而方艳青上次离开前也未说去处。
她倒不是故意瞒他,如今他问她便答。
“父亲出身峨眉派,他是郭襄祖师的关门弟子,外祖母早逝,外祖父无法忍受丧妻之痛不久随她而去,只留下母亲一介孤女。”
“郭襄祖师对母亲多有看顾,时常带着父亲去古墓看望,她和父亲算是青梅竹马,长大后便结为夫妻。”
方艳青看着杨逍歉意道,“所以我也算是峨眉弟子,上次不说是因为不想与范遥再无端争执,如今是一直没有机会提起。”
杨逍自然知道她不会欺瞒。
说是看起来更通人情世故了,但要他看来只褪去了初出茅庐的青涩稚嫩其实骨子里还是那个单纯直率的性子。
不会也不屑那些弯弯绕绕。
明知如此但杨逍还是装作有些忐忑不安道,“你是名门正派出的侠女,与我这臭名昭着的魔教妖人同行要不要紧?”
方艳青淡淡瞥了他一眼,扬起手里现在四下无人摘下的帷帽,状似认真地建议道,“那你来戴帷帽做一回娇客?”
她当然只是顽笑,说完便稍稍正色,清泠泠的声音像冬雪融化过后的山涧清泉流过石上的清灵悦耳,涤荡俗尘。
“从小无论是我在书中学的还是父亲母亲教我的,从来只有人分善恶,再者便是家国大义,从来没有根据门派正邪分人的。”
“你可滥杀无辜?你可杀人放火?这些你有没有做过我不知,但我知你嫉恶如仇,看不得元兵欺辱百姓,我知你疏狂傲骨,不屑做小人之事。”
方艳青认真地看着杨逍,一字一句信誓旦旦,“我认识的杨逍便是如此,我从不觉与他相识相交须有任何遮掩。”
杨逍被她那双纯澈真挚的眼眸注视着,突然有些耳热。
明明是他先提起的玩笑自己都不太在意,可听着她为他辩驳为人却仿佛被人无比温柔地触碰到了内心最不为人知的柔软之处。
一股酸涩又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叫他想放声大笑,而杨逍向来是如何想便如何做的,于是立刻放肆地朗声大笑了。
他扬鞭纵马疾驰起来。
他的马跑不要紧,偏偏他跑出去之前抽了一鞭子方艳青身下的马害地她好不容易才操控好的速度立刻打破了平衡。
她从前生活在古墓里,直到十五岁才第一次出门,哪里有过什么骑马的经验,这还是她作为初学者第一次骑马。
有轻功在身倒是不怕摔,但方艳青性子好强,做什么便要做到最好,若非实在不得已便不想用轻功离开马背。
她努力习惯着马上的颠簸,尽量控制马儿跑的方向,而本该负责教她的师父跑出去老远后又折返回来,还不怀好意地提出条件。
“你叫我一句杨大哥,我就帮你。”
方艳青性子倔强起来才不会服软,根本不理会他。
杨逍见此有些不服气地道,“我可记得峨眉派掌门只有一位亲传弟子的,你在峨眉待了那么久都不知叫了他多少句师兄……”
这是他刚才偶然间想到的,想到后便一直莫名记着,但方艳青比他更觉莫名其妙。
“他本就是我师兄,我自然如此称呼。”
杨逍更加觉得憋闷。
两人本就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虽然平时一个比一个聪敏慧黠,但此时脾气上来后竟也幼稚地开始赌气。
方艳青坚持自己拽着乱晃的马头,她坐倒是坐地稳当,只是手都被缰绳磨红了也不肯向杨逍松口。
到最后还是杨逍先看不下去了,一个纵身坐到了她身后,帮她控制住了在平原上越发狂奔的骏马,只是嘴里还是嘟囔着。
“你不肯叫我杨大哥,那我就自己叫你青妹,总不能别人已经一口一个师妹,我还规规矩矩地喊你方姑娘……”
“你愿意叫什么就叫吧,我又没说不让……”
方艳青被他两只手从身后围住,几乎圈在他怀里,即便平时再如何淡然自若此刻雪白的双颊也染上了淡粉云霞,声音轻不可闻地回他。
杨逍也是这时才后知后觉自己这动作不妥,盈盈一握的纤腰就在他双臂间,清冷淡雅的女子香一直往他鼻尖飘散。
两人都没了声,双双静默下来。
却又并不尴尬,而是另一种混杂了悸动的温情脉脉的感觉萦绕在他们之间,让两颗心越发靠近密不可分的同时不容他人插入。
于是就这样,秋风寂寂的黄色草原上,一双人并骑在马上,风吹起青丝与青丝交杂,白衣与白衣相叠掩映。
只闻风动,心动。

暑气渐消,秋意愈浓。
方艳青和杨逍从蜀地出来,他们要到达广东需要经过贵州、广西两省,路途遥远,两人走路骑马,坐过马车换乘过渡船。
明明是一样的路程,但两个人好像的确是要比一个人赶路来地更轻松愉快的,在这样的心情下长途跋涉的艰难和风餐露宿的辛苦仿佛都因为形影相依的陪伴而漫上甜意。
况且一路数不尽的美景和各色的风土人情也叫人叹为观止。
途径贵州他们看过徐霞客笔下珠帘钩不卷,飞练挂遥峰的黄果树瀑布,误入苗寨时也看过那里满身银饰、明眸皓齿的苗家阿妹。
还有广西甲天下的桂林山水,泛舟湖上绿水萦回,清澈见底,山间石崖光怪陆离,形象万千,四周景象移步换景,目不暇接。
方艳青从前深居古墓,第一次出门从陕西到蜀地的过程本以为已见过各种前所未见的人间之景,杨逍比她更多在江湖游荡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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