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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明后认错夫君(卧扇猫)


晏书珩转身,目光带着深意。
阿姒以为他看穿了她意图。
但他却像是被触动到了,端坐榻边陷入怔忪,垂睫未语。
鸦睫在他眼底打下暗影,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叫阿姒辨不出他究竟是在低落,还是无动于衷亦或不悦?
“夫君……?”
晏书珩似长梦初醒。
“此事涉及家族,我做不得主。”
“可你不……”阿姒没说完。
她想问的是,他不是晏氏长公子、晏氏下一任家主么?上头只有年迈的祖父,按理说能在此等大事上表态。
难不成也受人制约?
还是说,他纯粹是在权衡利弊?
可阿姒最终没问。
她和晏书珩在身体上可以毫无距离,但心还彼此疏远。
就像适才倏然离去的吻。
心里有阻隔,哪怕正在她身体里亲密无间,也能随时撤离。
他们不仅是晏书珩和陈姒月,更是晏氏长公子,与陈氏长房次女。
晏书珩轻叹,瞧不出情绪。
他在她发间揉了揉,给她掖好被角后,从容套上外衫。
“夫人早点歇息。”
从卧房出来后,晏书珩独自在廊下立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
清晨,他叩开祖父的书房。
祖孙二人说了什么,阿姒也不清楚,只知道晏氏坚持中立。
阿姒并未失落太久。
才联姻多久,联系未深。若陈晏两家立场对调,陈家也会做出同等选择。
爹爹常说,为人处世,有时需当断则断,有时需留有余地。
陈晏之间显然属于后者。
不能就此和晏书珩生出嫌隙,那日后,阿姒愈发用心地打理族中事务,连晏老爷子也赞她识大体。
但这不代表她会坐以待毙。
八月,阿姒表兄姜珣来南阳赴任。
表兄对朝中局势多有了解,阿姒隔三差五便往姜珣府上跑,也想通过表兄,拉拢拉拢与爹爹政见不合的舅父。
姜珣的乔迁宴那日。
晏书珩出城办事,阿姒独自前往,表兄妹多年不见,相谈甚欢。
晏书珩来时,看到他的妻子笑得前仰后合,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和往日端方娴雅的世家妇截然不同。
原来,她放松时是这般模样。
他安静地看了稍许。
姜珣先察觉晏书珩来了,寒暄交谈后时辰已晚,几人在府前道别。
走前,姜珣宽慰阿姒:“表妹放心,我会尽量说服父亲。”
阿姒感激地点头。
上了马车,晏书珩和阿姒继续相敬如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阿姒心不在焉。
晏书珩眸子微微眯起。
他轻叩桌案:“夫人就不问我,此行出城是办什么事?”
阿姒得体地回应。
“郎君的事,我不宜过问。”
往常晏书珩喜欢她的分寸合宜,但今日看过她和姜珣相处时的自在,此刻妻子的得体让他感觉成了外人。
许是因为他们立场不同。
陈姜两家是世交,姜珣又是她的亲表兄,与她并无利益纠葛。
自然比他更能让她放松。
这个解释让晏书珩心里躁意稍稍缓解:“我去见了周将军。”
阿姒眼睛倏一下亮起。
表兄曾说这位周将军深得陛下信任,或许他能说服陛下。
她放下温婉架子,凑近晏书珩。
“周将军怎么说?”
晏书珩垂下眸子。
他眼底,装着个女郎,女郎满脸好奇,明眸亮晶晶的。
真像只见着肉的小狐狸。
他轻轻勾起唇角。
“想知道?”
阿姒诚实地点头,像小鸡啄米。
和在姜珣跟前时有些像。
晏书珩嘴角勾起愉悦的微笑:“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阿姒福至心灵。
她双手捧起他的脸,对准他的唇,“啪叽”地重重落下一个吻。
晏书珩长睫蝶翼似地扇动。
成婚半年,哪怕有过数次交'欢,已极尽亲昵,但——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吻。

“好了,可以说了吧?”
她松开晏书珩,回到原处端坐,又是那得体有度的晏氏少夫人。可唇上似还沾了他的温度,让她直想动手擦。
晏书珩勾唇:“还不可。”
阿姒倏地抿紧嘴。
但他还是说了:“周将军称,陛下近一年来多病多疑,殿下贤名在外,并不是好事,有时,退亦是进。”
阿姒明白了。
最好的办法是不想办法。
纵使如此,她仍不免担心,朝堂之上的事瞬息万变,韬光养晦是好事,但殷家那边恐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一向喜欢赶尽杀绝。
阿姒把内心的担忧直说出来:“殷家的势力起于江东,表兄去了南边,我担心殷家的人会对他不利。”
晏书珩凝了瞬。
“不久后,我也会去江南。”
虽说他此行要去,扶持的人,并非太子,而是琅琊王。
但将来如何,谁又能说得清?留得青山在才是第一要务。
因此,晏书珩没往下说。
阿姒果真轻松不少。
她所求不多,抛去家族和政事不谈,她的目的,本来也只是亲人无恙。只是有时候身在世族,权势就等同于安危。
他们,不得不争。
她心里轻松,又随口和晏书珩聊起姜珣:“我表兄也来了南阳,他这人文武双全,往后就好玩多了!”
本意是想借日常琐事,撇去几l分因商议公事带来的疏离。
谁料,晏书珩迟迟不搭话。
阿姒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正胡思乱想,晏书珩忽然转过脸,随意道:“阿姒是第一次吻男子么?”
阿姒点头:“怎么了?”
晏书珩兀自低笑。
这笑容让阿姒一头雾水。是因为适才她太过主动,吻得太自然,让他怀疑她从前也时常调'戏别的男子么?
阿姒忙澄清。
“我真是第一次啊!”
晏书珩笑得纵容:“我并未怀疑你,你也的确不像会亲吻的样子。”
不是怀疑,那就是在嘲讽喽?
好胜心让阿姒顾不上她的温婉少夫人架子,满脸无辜地反问:“夫君不也是头一回,难道你会?”
据她所知,他不会。
晏书珩专注地凝着阿姒须臾。
“不错,我会。”
这下阿姒是真的端不住了。
“你不是只和我……”
不是只和她亲昵过么?
不是洁身自好么?
骗子!本以为他和其余世家子弟不同,谁料也一样的拈花弄月。
她“由衷”赞道:“长公子果真是博学多才,连这些都会。”
强压着气恼的模样让晏书珩唇畔的笑更为愉悦,他第一反应不是她或许吃味了,而是她在姜珣面前再自在,恐怕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流露真实的情绪。
或许,只有他见过她吃味发怒的模样。晏书珩这才意识到她许是在吃味。
他笑容更柔和了。
“但我说会,也仅是纸上谈兵,并未真切地练过一遭。”
阿姒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晏书珩忽然伸出手,把她拉近一些,说悄悄话似地附耳低语。
“陪我练练?”
阿姒倏一下缩起脖子。
晏书珩的吻已落在唇角,轻柔辗转。
此刻阿姒才懂,虽说吻是两个人的事,但吻别人和被人吻,是不一样的。才一下,她半边身子都软了。
阿姒变得无比笨拙,偶尔才回应。
晏书珩却乐此不疲。
他像个在吃糖人的孩童,时而轻柔吮吻,时而掠过。
动作轻柔,还带着好奇。
这下阿姒是真的相信他是初次亲吻,只不过他学得实在快。只摸索一会,舌尖就学会在她唇间暧昧掠过。
阿姒身子猛地一个激灵,双唇抿得更紧,牙关都不由得紧咬。
晏书珩试图钻入。
阿姒紧张得双肩耸起。
他不强求,温柔离去,双唇分开,目光还与她的藕断丝连。
只对视一眼,阿姒就不敢再看他。
他在她唇角继续轻吻。
“能进去么?”
“什、你说什么?!”
这话阿姒从前也听过,只是都是在床帏之内,她当即会错了意。
“可这是马车上。”
刚说完,青年原本缱绻的笑意颜色变深几l度,很快不露声色压下去。
不能吓着她。
他解释道:“我没指那些事。”
“那你指的是什么?”
刚说完,见他盯着自己,阿姒才明白过来,迟疑间,青年已然吻上。
舌尖相触,两人俱是微微一震。
他们不是没有过亲昵,偶尔在床笫之间也会小小地失控须臾。
不同的是。
唇'舌交缠带来的震撼,远远胜过肌'肤之亲。后者使人肉'体上沉醉,但抽离后仍能保持冷静。
而前者使人有灵魂坠落的快意。
直到下马车,阿姒脑子都是发眩的,她连脸都不敢抬,仿佛她和晏书珩在马车内做了多么见不得人的事。
晏书珩徐步跟在后面,看着妻子低下的脸,悄然笑了。
可真是不禁逗啊。
回到晏府,晏书珩尚有事,和阿姒分道扬镳往祖父院里去。
阿姒则回书房取账册。
无意间,她瞥见博古架上不显眼的地方放着一封信,鬼使神差地取下来一瞧,雪白的脸上红白交错。
晏书珩他……他简直过分!
阿姒以身子不适为由,早早便歇息。晏书珩很晚才归来,见她已睡下也不打扰,安静地躺在一侧。
第二日,阿姒又是相敬如宾的态度。
晏书珩看着她端方的姿态,眉梢微挑:“夫人有心事?”
阿姒自然否认了。
他淡淡笑笑,并不多问,走出院子后,他召来穿云:“昨日回府里后,夫人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穿云一五一十说了。
晏书珩回书房随意扫视一圈,神情并未有任何波动。
晚间,他回来得还算早。
可阿姒仍是毫不例外地“歇下”了。
晏书珩衣冠未卸,枕着双臂躺在榻上,他今夜是去赴宴,穿着讲究,白月袍子、青玉冠,一副谪仙醉卧的模样。
身旁女郎侧身而卧,玲珑有致的身子如云雾缭绕的峰峦,线条优美。
那些人说得不错。
他们两人,的确很般配。
看着百子千孙帐,晏书珩无声而笑,稍许,感慨着出声。
“夫人装睡的功力见长不少啊。”
阿姒浑然未闻,还在睡。
晏书珩唇角慢扬,缥缈温柔的语气若一股清风,在帐间盘旋。
“在生气?”
她还是没回应。
他自顾自地聊起天:“那封信我本想当做没看到,过后付之一炬,可惜啊,还是被夫人察觉。分明我才是被蒙骗的那人,如今倒先内疚起来。”
阿姒不想装了,从榻上弹起身:“胡说!你分明就是看完信,怀疑当初在南阳时的事与我有关,但故意不说,把我当耗子耍!我还真当你是个谦谦君子,哪知道你的心这样黑!你晏氏长公子如此缜密,怎么会不记着阅后即焚?你就是故意把信留在那样明显的地方等着我发觉,想看我惊慌失措,再捉弄我!”
晏书珩笑眼盈盈地看着她。
宠溺又戏谑的眼神,可真像是看偷油被逮个正着的小耗子。
阿姒又气,又是心虚。
那封信是别院的管家于几l个月前所写,正是晏书珩开始捉弄她的时机。
信上说,管家询问了别院中所有仆从,口供都在信上。
虽不是直接的证据,但晏书珩心细,定能从中推出他“偶然”察觉她中药,并救下她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这个人,便是她。
好在早前晏书珩吓唬她的时候,她就含糊地用爱慕他这个借口掩饰自己原本的目的,她有得解释。
她气,只是因为想明一切——
当初晏书珩故意不说,是想吓唬捉弄她。故意把信留在那里,也并非粗心,而是想让她自己发觉。
可惜她一心扮演“知进知退”的贤妻,对他的事,一概不僭越。
被他捉弄了这样久,实在可恶!
晏书珩伸手,给猫儿顺毛似地轻抚阿姒长发,幽幽道:“算计我,促成联姻的人可是阿姒,你就不解释解释么?”
阿姒噎了下,张口就编:“我哪有算计你?我只不过是顺势让自己爱慕的郎君救下自己,虽有私心,可我……我也不想在中药的时候被别的男子触碰。”
青年不置可否。
他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看着她,那是个温雅之中藏着兴味的目光,仿佛在说:我看你还能如何编。
但这次阿姒猜错了。
晏书珩颇纵容地轻挑眉梢。
“我信了。”
阿姒都有些微懵然。
看过信,再仔细回想,如今她对晏书珩的印象在短短两日内,已从“谦谦君子”,到“披着羊皮的老狐狸”。
他会这样容易就信了?
晏书珩懒懒道:“夫人编的理由,我很喜欢,想信,于是便信了。”
阿姒再次噎住了。
看着她宛若吃到苍蝇的神情,晏书珩挑眉:“莫非你真是编的?”
阿姒再恼他,也不会在这时候拆自己的台:“那自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不敢相信你会信我。”
“有何奇怪?我喜欢夫人,愿意陪着夫人玩罢了。”被揭穿后,晏书珩全然没了之前温良君子的模样,语气措辞都变得慵懒,果真是装也不想再装。
此时再看他,脸还是那张好看的脸,但以往对他的印象,终是回不去了。
那双含情目哪里和煦如春,简直是暗藏心机!还有那温雅从容的姿态,也不是君子的风度,而是虎狼饱食后的慵懒。
就连那清俊的眉眼,也变得妖孽。
这一刻,阿姒只觉得自己有如在一夜之间,换了另一位夫婿。
她不自然地往里挪了挪。
晏书珩笑容更加温柔。
“发觉夫婿原是个黑心郎,夫人怕了。不是说,喜欢我的一切么?”
阿姒原本还想再往里挪,听到这话,僵滞地停在原处。
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骑虎难下。她低睫故作娇羞状:“我没说不喜欢,相反我很高兴,夫君终于对我袒露真性情,这是信任我了啊。”
晏书珩低声笑了下。
这一声,简直就是老虎学猫叫!
阿姒后脊窜上一股凉意。
她绝望地盯着角落里摇曳的烛火,长夜漫漫,该怎么熬啊……
跟前遽然暗下。
晏书珩温柔地倾身靠近,指'尖触上阿姒唇畔,几l乎同一霎,阿姒像只被刺到的猫,弹到一边。
“还说没在骗人?”
晏书珩叹息着收回手,长指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
他眼里依旧盛着柔煦的春水。
但却更让阿姒陌生了。
这挥之不去的陌生感太要命,换了个夫婿的错觉更强烈了。
阿姒如实说了。
“不是不喜欢,是在紧张,你突然袒露真性情,我有些不习惯。”
“这样啊……”
晏书珩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他偏着脑袋,含笑看着阿姒,猫捉老鼠似地捉着她飘忽躲避的目光。
目光一相触,她的长睫就会猛颤,又为了让他相信她故作镇定。
这可如何是好,她越发有趣了。
在阿姒的目光再次鼓起勇气与他对视时,晏书珩宠溺一笑。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虽紧张,但阿姒思路还是清晰的,她趁机道:“日久天长便熟悉了。当初刚成婚,夫君见我拘谨,主动提出顺其自然,后来不也慢慢亲近起来?”
晏书珩正经地颔首。
“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先同你保持距离,让你缓一缓?”
阿姒刚要诚实地点头。
她的脖颈僵了下。
无他,只是又看到晏书珩笑了。
笑容堪称含情脉脉、温柔完整,可现在他一这样笑,她就不安。
果然,不出所料,晏书珩无辜地轻眨明眸:“可我今夜尚有些事想与夫人一道做,明日再开始,可好?”
那也不是不可以。
刚点下头,阿姒就被推倒。
和晏书珩对视的那一眼,她愕然问道:“你要做的是……”
是那个事!
“阿姒不想做么?”
他撑着肘,并不直接压下来。
长指挑起她胸'口的缎带,一圈接着一圈,缓缓绕在指上。
早在几l日前,阿姒倒是想的。
现在,她既想又不敢想。
晏书珩幽幽轻叹:“原来还是在骗我啊,身子是最诚实的,既然恋慕我的一切,又为何不想亲近?”
在阿姒狡辩前,他堵住她的话。
“乍然不习惯我的真性情,难道连身子也不够熟么……”
阿姒没了辙,搬出他曾说的话。
“总得先洗洗,对吧?”
晏书珩莞尔:“好。”
又一次双双身处浴池之中,这一次,和上一次仿佛都是头一回。
正各洗各的,晏书珩的吻忽地落在唇角,阿姒险些栽倒。
这一吻,吻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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