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看着青年沉着脸, 指尖来到她的膝盖前, 她还来不及阻止,膝上的衣裙便被他扯开一道口子:“喂……”
来不及疼痛, 很快青年的掌心便覆在伤口上, 恍似暖流流经, 青年的手移开时,膝上那块肌肤又完好如初,阿沅愣神中, 头顶传来淡淡的,带着不易觉察的恼怒的声音:“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阿沅:“……”
阿沅哑然失言了好久,才缓缓地抬起头盯着面前这张似仙似妖的俊容, 猫瞳一片迷茫:
“我们……认识吗?”
青年顿了下,一瞬间长眉紧蹙, 很快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怒意昭彰一闪而过, 俊容云淡风轻瞧不出什么情绪,眸光自上而下扫了她一遍, 见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便站了起来, 背过身, 负手, 自矜道:“我……”
倏然,青年犹如一座小山般倒了下去!
阿沅将手中的石块丢在地上,苍白着小脸跑走了。
“再后来……就这样了。”
少女一双猫瞳一眨不眨盯着冯寅,茫然中带着无措。
冯寅眉间拧起深深的沟壑:“没了?”
“没了。”
“……当真没骗杂家?”
“真的!”阿沅连连点头,几乎想抓着冯寅的肩咆哮,“真的不能再真了!”
冯寅狐疑的盯了她好长一会儿,沉吟着:“似仙似妖一般的人物……还治愈好了你身上的伤……你还重伤了他逃跑了……”
阿沅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么回事!”
冯寅蓦的笑出了声:“子不语怪力乱神,真当杂家蠢不成?”
阿沅急了:“公公我句句属实除了……”
突兀地一顿,冯寅登时眯起眼,面色不善起来:“除了什么?”
阿沅确实隐瞒了些。
不多,只一点。
脑海中一晃而过是青年俯于她膝上,以唇一点一点舔祗掉她膝上的血渍……
冯寅惊疑地看着面前的少女面颊越来越红,她张了张唇,半天才找回声音,磕磕绊绊道:“没、没有,就是这些了……”
冯寅自然不信,按姜沅这么说,那个似仙似妖的人只能是他从河道内发现的青年,可那青年他在玉陶公主的命令下请了多个郎中查看过了,不知为何身子骨虚的很,更没有什么诡异的金瞳,是以冯寅早早排除沈易的嫌疑。
“好啊,我看你这丫头真以为背靠玉陶公主杂家就奈你不何是么?”冯寅勃然大怒,“杂家有的是手段治你!”
冯寅拂袖离去,阿沅在身后连忙高声道:“我所言句句属实,公公不信我也没办法!”
冯寅余光瞥去,少女直直盯着他,眼眶微红,似极害怕但仍强撑着不肯低头,冯寅觑了她一眼踱步离去,却在门外,终于摆脱了少女的视线后脚步迟疑了下来。
倘若……倘若姜沅真的没骗他,那个青年并不是她所说的人,那么那个似仙似妖的人物……
难道当真是河伯?!
而且那丫头不光当地人,连她亲娘也说过她颇为邪性……
冯寅小心脏猛地一颤,脑门登时一圈虚汗,不敢多想,连忙走了。
阿沅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
她盯着自己光洁的脚踝和双膝,怔了好久,喃喃着:
“原来……真不是梦啊……”
她怔了一会儿,扯过薄被整个人埋在被子里无声尖叫,忽然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
“公主殿下传姑娘进殿伺候,沅姑娘,莫要叫殿下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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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泉宫内。
沈易盯着面前一脸跋扈的少女,只觉得好笑:“我几时要你救我了?”
不对,他什么时候需要人救了?
“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淹死在河道里了!”玉陶紧紧盯着他,脸上仍是笑着的,双手却紧张得攥在了一起,“我也不是威胁你的意思……我、我只是想说,你身上的伤还未愈,留在宫中调养如何?”
沈易不欲多纠缠,也懒得解释若不是他止了大雨,谁救谁还两说。淡淡道:“不必,就此别过吧。”
玉陶一急:“你可是担心家中父母?你是何方人士?家住在那儿?你放心在宫中养伤,我自会派人……”
沈易不耐得蹙起眉,完全不知这位公主为何执意留下他,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经这位公主“好心打搅”,他又不知去哪儿找阿沅了,一想到这儿难以遏制的戾气几欲呼之而出,沈易一双凤眸率先冷了三分,只道了一句:
“与你无关。”
便转身离去,途径跪于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眉头动了动,单手扶起了她,眉间的冷冽散了些,侧首看去嘴角微微上扬,是不解也是安慰:“不过一只花瓶何至于此?”
宫女愣愣的被他扶起,泪水还兀自淌着,脸已然红了。
沈易很快放开了她,直直往宫门走去,玉陶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指甲嵌入皮肉内也浑然不知,见沈易直到宫门前也不曾回过头一次,终于道:
“抓住他。”
顷刻间侍卫们一拥上前,沈易凤眸眯了眯,轻轻“啧”了一声。
虽然他为了平定水患几乎耗尽了灵力,可对付这些人还是可以的。
阿沅跟着小太监左拐右拐的赶到玉泉宫时,看着一地狼藉以及一地七仰八叉的侍卫公公们,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玉陶脸色很差很差,差到姣好的容颜微微扭曲。
阿沅不敢多看,跟着小太监跪在了原地。玉陶公主当然也没把她放在心上,胸膛兀自起伏了半天,良久震怒的面容才平复了下来,冷冷对着跪在她面前的侍卫道:“将人捉回来,记住,不准惊动任何人。”
也不知和何人得罪了玉陶,阿沅只觉得后脖一凉,将头更深的埋了下去。
侍卫道了声“是”匆匆退下,玉陶颓然的坐在圆椅上,好半天才听到她的声音:“都下去吧。”
阿沅余光瞧着众人,跟着众人缓缓退了出去,忽然又听见玉陶道:“站住。”
她一顿,不敢抬头,停在了原地。
她看到玉陶走了过来,走过她身前,停下了后右方,一个宫女的面前。
以阿沅的角度只能看到玉陶纤细的背影,以及跪在玉陶面前面容苍白,瑟瑟发抖的宫女。
玉陶的声音像是暴风雨过后平静的水面,听不出喜怒:
“他对你笑了?”
宫女抖如筛糠,字不成句:“殿、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殿下……”
宫女挣扎着要去抱玉陶的腿求情,玉陶先一步退了一步,似耐心到了极限,对跪在一旁的嬷嬷道:
“刮花她的脸,丢到辛者库去。”
阿沅一顿,双手握得紧紧地,在宫女哀泣的哭声中毫无预兆想起冯寅说的话:
【咱们作为下人的,最好……不,是绝不要侍二主。这九皇子从今往后你最好不要再提也不要再问了,如果你还想保住你项上这颗脑袋的话。】
阿沅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直到玉陶离开了也没有觉得放松分毫,她只觉得窒息。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她好像还是沉浮在波涛汹涌的河水之中,从未得救过。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万字更新哦。
第119章 119 ◇
◎“我就知道我们还会再相逢。不远千万里,我总会找到你,你也总会找到我的。”◎
说不好奇是假的, 不过阿沅始终谨记着冯寅的话,不该想的别想,不该问的别问, 管玉陶要抓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三条胳膊还是四只眼的,都与她无关。
她被安排在了玉陶宫殿的偏殿处。
她并不常见到玉陶公主, 玉陶公主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 把她忘在了脑后, 这样也好。
不过她也并不能完全免俗玉陶公主的坏脾气,玉陶公主与她初次相见时的印象差别太大了, 初时, 她以为玉陶只是被骄纵宠坏了的孩子, 现在看,是,也不完全是。
在二皇子玉宵面前她是骄纵的, 哪怕蛮横起来也是可爱的。但在下人面前,这份骄纵并不可爱,只有可怖。
她可以面无表情的将宫女的容貌毁了送去辛者库只因一件花瓶, 也可因一缕发丝断了将侍女拖去乱杖打死。
尤其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五天过去了,玉陶公主要找的人仍然没找到, 玉陶一张明媚的脸庞肉眼可见的阴郁了下来。她本体质孱弱, 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又垮了下来, 再次缠绵病榻。
二皇子玉宵探视的也便愈加频繁。
今日是这周的第三次。
这次二殿下还不是空手来的,带了只绿眼珠的波斯猫。
玉陶爱不释手, 即便浑身酸软无力, 也要挣扎着支起身, 将波斯猫抱在怀里不撒手:“二哥, 你从哪儿弄来的?真好看!”
“波斯来的小玩意儿,就知道你会喜欢。”玉宵看着玉陶苍白的一张面,眉间拢起沟壑,“长途跋涉去祈神不见你生病,怎么才回来又病倒了?”
玉陶轻咳了声,笑了笑:“二哥不必担心,许是……回来的途中招了邪风吧。”
玉宵拧紧的眉目不见舒展,横眉看向旁人:“你怎么说?”
一旁的御医腿一软跪了下来:“回殿下,三殿下乃郁结于心所致,最好解了心结自然药到病除。”
“郁结于心?”玉宵更不解了,“此番立功,父皇就差把月亮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心结?你还想要什么,告诉二哥。”
玉陶笑了笑,明艳褪去,面容苍白更显清丽,越是这样越叫人心疼:“好二哥,我哪有什么心结,就是受了风寒,休息几天就好了,你还不知道我的破毛病么,风一吹就倒,多少汤药也无用,别为难御医了。”
玉宵脸色不太好看,终究道了句:“罢了,你们小心照顾三殿下,有事来报。”
阿沅随着众人点头道是,玉宵提步便走,路过阿沅时顿了顿,嗤笑:“你倒真把这丫头招来了身边。”
阿沅一顿,床榻上的玉陶也是一顿,跟着玉宵的视线看到了藏在乌泱泱人群中的阿沅,这才想起她,这些日子忙着找人,倒把她给忘了。
玉宵也没多停留,轻嗤了一身便走了。横竖一个野丫头,蝼蚁一般的人物,若不是和玉陶打了个赌,这样的人这辈子不会被他注意。
阿沅却因玉宵突如其来的点名惊了一身汗。
玉陶眯着眼看了看阿沅,扬了扬手:“是你啊,倒把你忘了,上前来。”
阿沅本想着隐匿于众人中也挺好,现下经玉宵一点,她隐隐觉得自己的悠闲日子到头了。
她依言快步走到玉陶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不敢抬头看,只听见玉陶自言自语道:“是了,本宫是曾应允你留在本宫身边。“忽的,嗓音陡的一沉,”怎么,哑巴么?本宫叫你怎么不应话?”
玉陶今日来因迟迟抓不住某人愈发阴晴不定,在陛下和二殿下面前还有所顾忌,面对旁人是全然没有的,何况下人。
“回殿下……”阿沅抿了抿发白的唇,实在不知该回什么。即便知道该回什么又如何?玉陶若是诚心想罚她,回天王老子也无用。
果然一个茶盏砸了下来:“原先瞧着还有几分机灵劲儿,现下你是主子我是主子?留你这蠢奴有何用!”
幸而玉陶手上无力,茶盏只砸在了阿沅身前,但是飞溅的碎片却在她额上割下一道划痕,几缕碎发落在了地上。
镇日的郁气堵在胸口难以排解,玉陶怒不可遏,正要将手边能拿到的一切尽数砸了去,忽然痛呼出声,是波斯猫在她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顷刻间青葱一般的手指被咬出了两个血淋淋的小洞,玉陶一瞬间面目狰狞:
“将那畜生抓来剥皮抽筋!”
波斯猫从玉陶怀里一跃而出,恰恰躲在阿沅身后,两指爪子紧紧的抓住阿沅的衣袖,瑟瑟发抖。
阿沅咬紧了下唇,双手紧了紧,没有动。
众太监侍女闻声将阿沅连同波斯猫一起为了围了起来,倒是一个老嬷嬷道:“殿下,这毕竟是二殿下送的……”
玉陶恨恨的盯着藏在阿沅衣袖后的小奶猫,震怒后终于恢复了理智:“这猫给你了,养不好,你也别活了。”
阿沅愣了下才发现玉陶是冲着她说得,连忙扣头谢恩,很快被乌泱泱的人挤了下来,大家呼朋引伴似的给玉陶公主包扎伤口,阿沅看了看躲在她袖口的小奶猫,小奶猫也正好歪着头打量着她,阿沅微微一顿,笑了笑,指尖刮了刮小奶猫的鼻子,轻声道:“以后我照顾你啦。”
小奶猫轻轻喵了一声,被阿沅两只手捧着,猫着腰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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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没想到大主子没送走,又来了个小主子。
小奶猫总是不听话,镇日跑着跑那的叫她好找。不过无论如何比伺候玉陶公主好多了,起码小奶猫再如何不听话,不过一爪子,玉陶公主却是要人命的。
况且小奶猫也不总是不听话,很多时候是很乖的,而且灵得很,只听她的话。
阿沅嘴上嫌弃,心里欢喜的很,有它的陪伴宫里枯燥的生活也显得没有那么难熬了。
她一边养猫,一边也时常留意宫中的动静。又是七日过去了,不知玉陶公主抓的是谁,居然还是一无所获。
是谁这么大本事能躲过个个大内高手的追捕呢?
阿沅一无所知,她只知道玉陶公主的耐心似乎到了极限,下了死命令:“不论生死,必须捉来!”
看似平静的皇宫波云诡谲,阿沅越发的谨言慎行,丝毫不敢出差错,终于到了一天,一侍卫冲到殿内:“殿下,人找着了!”
玉陶腾地从床榻上起身,一边咳着一边双眸亮的惊人:“咳咳咳……人呢?”
“回殿下,就在不远处,十几个兄弟围着,他逃不了的!”
“好…好……”玉陶喃喃着,从床榻上挣扎起来,“扶我起来,你们不准伤他,等我过去!”
“是!”
等到众人簇拥着玉陶公主离开后,阿沅才松了口气抬起头来,下意识抚了抚怀中的小猫,去摸了个空。
阿沅:“!!!”
她小声的喵喵叫着却得不到小奶猫的回应,逡巡了一遍玉陶公主大的吓人的寝宫,于窗台上发现一串沾着泥土的脚印,旁边是打翻的花瓶。
阿沅一阵后怕,幸好玉陶不在,不然被剥皮的就是她了!
她连忙顺着脚印寻去,这小奶猫人人都知二殿下亲手送给三公主的,阿沅倒不如何担心小奶猫的安全,只是小奶猫实在太小,走的尽是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有些地方她甚至都从来没来过,费了好长一会儿功夫终于在一处拐弯的地方看到小奶猫圆鼓鼓的小屁股一耸一耸的,似是在偷吃什么。
这波斯猫二殿下自是挑的最好的,通体雪白,一双绿眸盈盈如宝石,漂亮的紧,阿沅就没见过比它更……不,还是有的。
蓦的小白虫通体莹白的身影撞进脑海里,阿沅想着,若是叫小白虫知道她觉得小奶猫更美,定要狠狠咬她一口的。
不过片刻,阿沅狠狠晃了晃头,将那道游龙般的身影从脑海中忘却,她看着小奶猫好似在泥浆里滚了一圈,一口气哽在喉头缓缓地舒了出去,认命了。
洗就洗吧。
她一边轻手轻脚靠近小奶猫,一边嘴里轻声道:“好啦,我们回去洗澡吧,你看你才洗过又……”
阿沅僵在原地。
小奶猫转了过来,叼在嘴里的东西落了下来,冲着阿沅喵喵叫着,白色的须上沾着血。
那掉在地上的东西赫然是一只手。
阿沅怔了下,下意识转身就跑,倏然之间,那落在地上的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住了她的咽喉将她抵在了朱红色的宫墙上!
墙后传来玉陶公主气急败坏的声音:“咳咳咳咳……人呢?这就是你们说的尽在囊中?!!”
侍卫抖着嗓子:“回殿下,适才陛下途径,我等不便大肆……”
刺耳的扇耳光的声音清晰地从墙外传来:“给我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是……是!”
成串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阿沅双睫飞快地眨着,只能徒劳地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墙背后没了声响。
覆在她唇上的手放了下来,阿沅一怔对上了一双亮的惊人的墨色凤眸。
竟是……他。
那个漂亮的不似凡人,那个她曾以为是妖的梦中人。
青年紧紧盯着她,俊容比那次相见更加的苍白,几乎没有血色。不是记忆中的金瞳,墨色的凤眸仍然流光溢彩,清清楚楚倒映着阿沅的身影。
他抵着她的额,目光灼灼盯着她:
“我就知道我们还会再相逢。不远千万里,我总会找到你,你也总会找到我的。”
蓦的,嘴角微翘,像个得了糖的稚子,又补了一句,“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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