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嫩的掌心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是方才动用灵力所反噬的伤。
她当时被幻想吓到了,就忘了这茬。
不过她因画皮鬼的体质,皮肤异常娇嫩,磕撞受伤的事时有发生,疼是疼了些,没怎么放心上,她虽然易受伤还是比血肉做的常人坚强些,最多不过多费些灵力修复……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阿沅的胡思乱想猛地被一打断,但见书生蹙着长眉,利落的将长衫下摆撕下,为她细细包扎上手上的伤。
间或低眉轻轻吹着她的伤口,眉间纹路深深,修长的指尖珍而重之,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着,好像对待上好的瓷器那般,阿沅一时看呆了,愣了许久都没反应。
从来都是她给别人包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包扎呢……
“疼么?”
“……什、什么?”
阿沅回神,对上一双凝着她的琉璃目,凤眸好似一片沉睡的乌沉沉的海,海底漾着淡淡的璀璨鎏金,鎏金之中是她俏生生的一张小脸……
阿沅动作极大,“唰”的一声就把自己的手抽走了,甚至藏在袖内,背在身后,像看贼似的警告的盯着书生,她此刻通红着小脸,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登徒子。
他也确实做了登徒子会做的混账事。
沈易:“……”
向来自诩正人君子的国师大人,生平第一次反思——
是我……太急了么?
吓到她了么?
“你伤口又裂了你知道吗!”阿沅突兀的一声叫喊,惊了沈易一跳。
阿沅居然一把扯开书生的衣衫,见白玉似的胸膛上从左肋下横贯整个胸膛的伤口又裂了开来,腥红色洇湿了内衫,阿沅只觉得脑袋嗡嗡嗡的,整个大爆发:“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想死死远远点儿,别在我面前晃悠!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阿沅嘴上骂骂咧咧的,双手却不停,连忙拿出空师父给的膏药,嘴上骂的越狠,给他上药的手却越轻,沈易怔怔的盯着阿沅震怒的侧脸,许久,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阿沅见他笑更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摇着他的肩怒吼:“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还跟季陵争?光我见过的折在季陵手上的妖魔鬼怪不下百只,你不找死呢么?”
沈易一派好心情登时荡然无存,眉眼跟着冷了下来,看着有些吓人,旁人看一眼便会瑟瑟发抖,阿沅完全不怵,字字戳他心窝:“下次再和他争,你自生自灭去吧,我可不救你了!”
沈易嗤笑了一声,睨着她:
“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他?”
阿沅的手绕到他后背利落的打了个蝴蝶结,满意地看着自己包扎好的伤口,火气也消了大半,好整以暇撑着下颚睇他:
“怎么,不服气啊?”
大有书生若敢再顶一句,她就撂担子不理的架势。
沈易凝眉看了她许久,眸色很深,许久才轻嘲了一声:
“算了,人没输就行。”
阿沅:“???”
阿沅挑高了眉,百思不得其解:“什么人?”
书生却笑笑不说话。
阿沅眯着眼盯了他许久,忽的伸出一指戳了戳他的肩:“你不会喜欢时雨姐姐吧?”
沈易顿了下,当即拧起眉,一丝笑意也无了,正色道:“当然不会了,你为何会这么想?难道你以为我和那小子是为了……”
“那就好,时雨姐姐我可是当亲姐来的。”阿沅立时松了口气,打断了他的话,蓦的添了一句,“我可不想和我姐夫搞在一起。”
声音很轻,但字字都入了沈易的耳里。
不知触动了书生哪根神经,书生居然直接孟浪的亲上去。
如瀑的长发铺陈于柔软的草地之上,书生颀长的身姿覆于她身上,高挺的鼻梁轻轻蹭着阿沅柔软的脸颊,一轻一重细细吻着她的鬓发,指尖卷着她的发梢,甚至还贴着她耳畔,继续方才未尽的混账事,只不过说出的话变了,字字句句仿佛会拉丝的糖浆:
“喜欢我亲你么?”
阿沅毫不犹豫点点头:“喜欢。”
粉色的花瓣落于她脸侧,人面桃花相映红,恰好一瓣落在她薄薄的眼皮上。
书生以吻将花瓣衔走,衔走的一瞬,素手抵着他的胸膛,微微一用力,天旋地转之间便是阿沅单手撑着,覆在了他身上。
小脸红的不像样子,眉间花瓣印记更如一团火苗似的灼灼燃烧。一双猫瞳因蒸腾的热气愈显得明亮:
“我更喜欢这样。”
话落的一瞬间,唇也落了下来,然而就在朱唇覆上书生的薄唇之时,远方陡的传来一声巨响——“砰!”
阿沅登时僵住,扭头看去,是留在原地的空师父他们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月儿小跑到她身边, 扯着她的衣摆:“姐姐看,好漂亮的烟花!”
火树银花不夜天, 所有人都望着璀璨的夜空, 甚至连空师父也放下了手中的佛珠, 遥望群星闪烁的夜空喃喃着:“行尸作乱,人间多生灵涂炭, 而此处竟真有这样一隅世外桃源。”
阿沅盯了一会儿, 轻轻“啊”了一声, 绷紧的双肩瞬间就垮了下来。
什么嘛,原是一场烟花。
瞎担心了。
“你去哪儿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阿沅应声回头, 是季陵定定看着她。
一双浓黑的桃花眸自她身上烈焰如火的红裙上停滞了一瞬,再回到她面容上,眸色更冷了几分, 负于身后的拳紧了紧。
他不是傻子,在推开薛时雨的一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可能是意外, 只可能是有意为之。
他找了她许久, 他想知道她刚才在哪儿、见了谁, 以及,为什么这么做。
阿沅既然敢做就不怕被发现, 况且……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围着时雨姐姐转的碰了一脸鼻子灰的沈琮, 触及她的目光还阴着脸瞪了她一眼, 阿沅直接笑出了声。
她用胳膊肘撞了撞季陵, 笑的狡黠而明媚:“不错嘛,总算开窍了。”
本以为这厮还会跟木头一样杵着,没想到一出手就是一整个把时雨姐姐拥进怀里,没有枉费她的一片苦心,他们……这就是成了吧?
不知少女想到了什么猫瞳晶晶亮,好像盈了一层璀璨鎏金的波光,眸光所到之处,漫天烟花也逊色了三分。季陵顺着少女的视线看到不远处的沈琮,负在身后的拳头愈加紧了,声音也闷闷的透着不虞:
“你……”
然而才吐出一个字阿沅已一脸“不必多说,我都懂”的表情,再次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
话落,耸了耸小巧的鼻尖,轻笑着冲他眨了下眼。
眸底映着绚烂的灼灼樱花,松快、愉悦、狡黠,在他面前的阿沅永远是怯怯的、紧张的、愤怒的,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阿沅”。
虽然不知她在说什么,但是这么鲜活、生动,一袭烈焰红群犹如一瓣燃烧的花瓣映在他的眼波之中,令他眸底微微发烫。
毫无预兆的耳畔便又回响起薛时雨与他说的话:
【阿陵,阿沅她……她喜欢你啊!那你呢?】
【还逃避么?】
一瞬间,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好似燃起一片黑色的火焰,眸光一动便径直去抓阿沅的手,然而还未触及,一枚石子毫无预料的击在他的虎口上,他吃痛缩回手,虎口处一块淡淡的焦灰,星点电花转瞬即逝。
季陵眉心一蹙,再抬眸看向某人时双眸沉沉又变回了一片死寂的黑海。
书生淡笑着径直走到阿沅身侧站定,眸光扫了一眼天边的烟火,兴致缺缺:“挺好。”
好个头。
沈易的脸色从方才阿沅推开他急奔而走后就一直很臭,臭到面具都盖不住 ,现在更是臭的三里地外都能闻到。
折扇轻扣于掌心,凤眸落下睨了一眼季陵冷沉的俊脸,凤眼眯了眯,折扇于虎口处轻轻敲了两下,意味不明又道了遍:
“挺好。”
两句一模一样的话,阿沅却敏锐的感觉到这厮的坏心情不知怎的陡的变好了,而季陵随着沈易话落,俊脸黑的跟锅底似的,阿沅在这俩中间忽然觉得坐立难安起来。
这是……在干嘛???
不过阿沅没空管他们,也懒得管。她小跑至薛时雨身边,光明正大霸占时雨姐姐,沈琮再好的修养也绷不住,也顾不得国师大人,现下就想问清楚是哪儿惹阿沅姑娘不快了,然而还未问出口,本仰望烟火的众人皆低下了头颅。
盛大的烟花霎时归寂,只有落英缤纷,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似一瞬间按下了停止键。
阿沅还在愣神中,薛时雨悄悄拽了拽她的小指,低声道:“快低头!”
“干嘛?”
“叫你顾着贪玩,都忘了打探村子的正事了吗?”薛时雨又扯了阿沅一把,“快低头!”
别说,她还真忘了这事了。想到时雨姐姐和季陵花前月下居然还不忘正事,而她世风日下,差点……差点就和病书生花间风流了,两厢较下,阿沅越发羞惭越发敬佩时雨姐姐,不,都怪病书生,真真美色误人!
她连忙跟着众人一道低头,耳畔听到薛时雨压低音线的嗓音快速道:“我们来的倒巧,今日三月初三上巳节正巧赶上他们选圣女的日子。”
阿沅眉头微微一蹙:“圣女?”
另一旁一道熟悉的女童声音响起:“每年三月初三的上巳节,神树便会选最漂亮的姑娘为‘圣女’侍奉吾皇,作为交换,吾皇还会满足圣女一件心愿,不知道今年会选谁呢……”
低语的正是之前围着阿沅圆头圆脑的女童,女童两颊通红小声嘀咕着,圆圆的双眼都是希冀,“我今日特地换了新衣裳,不知神树会不会选我呢……”
“你才多大就想当‘圣女’了,羞不羞?”另一男童小声讥笑着。
女童不甘示弱:“年纪小怎么了?我娘说了,侍奉吾皇是无上的荣耀!你……你闭嘴!”
孩童暗地里争论起来,薛时雨隐晦的瞥了一眼,快速道:“总之唯有圣女方可接近他们口中的‘吾皇’。方才你与国师不在,我们已经商讨好了,不论圣女是谁,须得跟紧她。眼下一刻也不得松懈,莫要再贪玩儿了。”
阿沅正要应声答应,忽然面上一凉,古木的醇香袭来,赤色面具又覆在了她面上。同时沈易清润的嗓音响在耳侧:
“别摘下。”
阿沅回眸看去,余光看到季陵手上同样拿着一张赤色面具,略慢半步于书生身后,因青色面具附着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见他略略滞了一瞬将面具递给了薛时雨。
见另一侧沈琮脖颈上微微鼓起的青筋,阿沅眯着眼,欣慰的笑了。
忽的暗香袭面,是书生抡过一条手臂将圈她怀里,两手将面具上的细带于后脑处系紧,清润的声音带着松散的笑意:
“藏好了,我可不想你当什么劳什子‘圣女’。”
阿沅有些哭笑不得,心想圣女是这么好当的么?不过也随他了。正想索性靠在书生怀里,忽然听见女童低声激动道:
“快看,韩伯伯来了!”
她定睛一瞧确是因他们进秘境的老叟。老叟于众人前,于一棵硕大的樱花树下,从酒桶里舀出一瓢酒徐徐撒在树身上,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念叨什么,最后一句阿沅倒是听清了,随着他一瓢洒尽又是那句高呼:
“吾皇,显出您的神迹吧!”
一瞬间清酒所到之处,涌起条条金色的如波浪般涌动的树纹,金色波浪自下而上涌上树冠,阿沅眼尖的瞧见树冠之上,最最鲜嫩的一瓣樱花瓣落了下来,飘飘摇摇向底下,虔诚、恭敬的人们飘去。
明明无风它却自动,好似有意识一般停留在戴着赤色面具的少女身前徘徊,却迟迟未落下。似乎在抉择着什么。
那花瓣飘啊摇的就飘到了她和薛时雨跟前。
阿沅微微一怔,和微微侧过身的薛时雨无声对视了一下。
只见那樱花瓣一会儿缠绵于薛时雨面前,一会儿又舞到她眼前,这样来来回回居然有一炷香的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聚在了她俩身上,阿沅听到女童压抑着的激动的声音:
“吾皇到底会选谁呢??”
阿沅紧盯着那樱花瓣,不由得屏住呼吸,居然也紧张了起来。
只见那瓣花将将快要落到薛时雨面具上,不知怎么陡的一转又朝她飘了过来。
面具之下阿沅呼吸有些灼热,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她眉心的彼岸花印记隐隐发烫着。
阿沅想着,彼岸花曾说过它是花中之王,莫说万花了,万灵见到它都得臣服,见樱花瓣朝她飘了她倒不怎么意外,樱花、彼岸花都是花,被吸引也不奇怪。
然而眼见樱花瓣就要落在她面上了,陡的凭空升起一道邪风,那花瓣转眼便糊在了薛时雨面具上。
阿沅:“……”
“吾皇选择了她!”
“她就是我们的圣女!”
本静默的众人一瞬间高呼起来,阿沅侧眸看去对上书生无辜的眼神,书生冲她笑笑:“‘圣女’不是旁人,正好省的我们多费功夫……不好么?”
阿沅扭过头去,不理他。
那花瓣落在薛时雨面具上又无力的落了下来,薛时雨伸出手正好接住,与阿沅对视,四眼都是茫然。
“还未完呢,快看!”
女童尖叫着,这是每年她最期待的环节,她想成为“圣女”绝大部分也是为此——穿上世上最最最最好看的衣裳!
只见樱花树上涌动的金色树纹忽然从树身上抽拉出无数条金丝来,金丝相互纠缠、缠绕,居然凭空织出一件繁复奢靡,涌动和金色光辉的嫁衣来!
嫁衣完成之际,硕大的樱花树仿佛被抽干了精气,亦完成了它的使命,花瓣一瞬间都落了下来。
那闪烁着金辉的嫁衣在阿沅琥珀色的瞳孔中,越来越大,越来越鲜明,鲜明到每根金丝都分毫毕现,阿沅怔怔的看着,看着它径直飞向薛时雨——
一瞬间脑海里骤然闪过薛时雨身着嫁衣死于季陵怀里的画面,那嫁衣与画面中时雨姐姐身着着的嫁衣融为了一体……
这是……这是琯琯告之她的未来!
“不可以!”
阿沅骤然一声尖锐的大喊,她下意识一手拽着薛时雨的腕子将她拉到身后,那本该钻入薛时雨体内的金色嫁衣钻入了她的体内!
一道刺目的金光之后,覆于她面上的赤色恶鬼相面具裂了开来,狭长的睫毛颤了颤,露出一双澄澈的茫然的琥珀瞳。
琥珀瞳里映着薛时雨错愕的神色,以及薛时雨背后,无数跪地的人们。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云霄:
“恭迎圣女!”
阿沅身后,沈易脸色异常难看,紧紧握着折扇的指骨泛白,手背青筋毕现。
作者有话说:
“你是被神选中的少女!”
耳边阵阵惊叹声不绝于耳, 阿沅从最初的震惊、慌乱之后恢复了镇定。
倒是薛时雨急了,她拽着阿沅的手臂:“跟我走。”
在薛时雨拽住阿沅的一刻,众人皆怒目而视, 本慈眉善目的村民倏然人人呈恶鬼相怒视薛时雨, 气氛剑拔弩张。
“放肆!”
“你要对圣女做什么!”
阿沅淡淡扫去:“是你们想对我的朋友做什么?”
少女身披金色嫁衣,金色的光跃映于她周身, 恍若神祇降临。
只淡淡扫了一眼, 竟叫人不敢逼视, 敬畏之情油然而生,众人皆退了下去, 拜服于她脚下:
“圣女恕罪。”
阿沅:“……”
阿沅不由舒了口气, 她不过试试, 没想到这帮人居然这么听“圣女”的话。
阿沅拍了怕薛时雨的手,附耳悄声道:“没事,不是说了跟着圣女去探探那个‘吾皇’的底子么?既然我是圣女不是更方便了么?”
“不可。”薛时雨秀致的眉头拢成一座小山丘, “我们根本不清楚这个妖的底细,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当圣女,那就让我……”
“可是神树选择了我呀。”阿沅登时打断了她。她本想告诉薛时雨琯琯告诉她的一切, 薛时雨便是穿上这身嫁衣死在季陵怀里的,可知晓未来之事神乎其神, 时雨姐姐定是不信, 阿沅索性省了这番口舌, 只道,“选中了的圣女还能换么?即便能也是我去更好吧, 时雨姐姐你身上佩剑都没了, 而我不过一介孤魂野鬼, 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况且…”
阿沅一顿, 扫了眼向她跪拜的人们,甚至引他们入金庭不死乡,对他们爱答不理的古怪老头也臣服在地,阿沅东躲西藏了半辈子,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睥睨天下的爽感。
她耸了耸肩,无声笑了笑:“当个什么破圣女也不错嘛。”
话落,两道冷飕飕的寒光聚在她身上,薛时雨还有书生,每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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