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你先不用收拾了，还有……”劳莫瞥了一眼床上趴着的小八，“说了多少次，狗不能上床！”
“哎，我给它洗过脚了，小八是一只干净的狗勾。”沈姜口里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把超大只的小秋田抱了下来。
第二天，劳莫照常叫沈姜起床，打算先带着她去附近咖啡馆吃完早点再去录音棚。
“你嗓子怎么了？”他注意到熊孩子声音跟平常不一样，上心地问了一句。
“有点感冒，可能是这几天气温一冷一热的缘故。”沈姜捏了捏脖颈，她感觉嗓子很不舒服，离开公寓前还喝了一大杯水。
‘平常都够杀人了，感冒的话，那还不得刀人。’劳莫想着如何能不呆在录音棚里，还有买点药，防止倒霉孩子感冒加重。
到了录音棚之后，沈姜见了一脸菜色的铃木五郎，她粗略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径直走到米津玄師面前，“劳斯，我来啦！”
米津玄師也是歌手，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合作者声音不对劲，“嗓子？”
“昨天晚上着凉了，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没事吗？”
“没事，我身体的体质很棒。”沈姜期待地搓搓手，“我们可以继续录制了吗？”
“嗯。”米津玄師把新的灵感添了上去，“你看看。”
沈姜快速扫了一遍歌词，她注意到这次歌曲有了名字《月夜见》，“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
“月读在日本里是掌管黑夜的神明，是月的神格所化。”米津玄師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沈姜对着他说的名字查了一下，三大尊神之一，跟天照、须佐之男齐名。她在来日本之前，浅显地了解过这个国家的神话体系，八百万神明，只要有人信仰就连一粒大米可以成神，没人信仰神明就会消失。她很不喜欢把生死寄托于他人的信仰上面，这让沈姜忍不住想到自己不被人讨厌就要死亡。
两个人来到操控室的另一边，米津玄師向森山点点头，示意他们要开始唱了。
森山桂内心很害怕，但还是自己鼓励自己，‘桂，相信自己，你可以。’
铃木五郎和劳莫本来想逃，却在森山桂幽怨的眼神下停住了脚步，跟他一起面对接下来的摧残。
沈姜听着米津玄師唱完他自己那句，立马跟着补上，“神明问我想要什么愿望，我说我想要被拯救——”
低沉沙哑的女声传到控制室，让控制室的三个人神色震撼，这跟昨天是一个人吗？
“可是啊——我想要逃离这一切。”
“快来救救我吧，我早已知道无法被救赎——”
“哇噢。”铃木五郎瞪大眼睛，他似乎可以感受到歌唱者的绝望和求助，其中饱含着心有不甘的情绪。
劳莫想把他家艺人抓起来研究一下，到底是如何做到感冒反向输出。
“我有预感，它会火。”森山桂摘下耳机，他心情有些紧张，担心自己刚才哪个地方没有录好，耽误了这么好的发挥。
“一定会的。”劳莫觉得老板那个出歌计划，不是不可能，说不定真能出一张专辑。
沈姜唱完之后，感觉嗓子干哑，她又想喝水了，于是走上前敲敲控制室的玻璃，‘要喝水！’
操控室的三个人才回过神来，劳莫点了点头，他去隔壁的饮水间泡了一杯蜂蜜柠檬水。
“你之前感冒的时候唱过歌吗？”
沈姜不懂这个男人又怎么了，总是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怎么可能，都那么难受了，哪有心情唱歌。”
“唱得不错，”劳莫低声夸赞了一句。
“噢，真心的？”沈姜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他不是阴阳怪气，心里很纳闷，“真的比平常好听吗？”
“嗯，好听一万倍。”
“我觉得差不多啊。”
劳莫一脸冷漠地把水递过去，‘倒霉孩子，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
不过不用听鬼哭狼嚎，真的是太好了。
休息完了之后，沈姜重新回到录音棚继续录歌，她跑到米津玄師面前，“老师，我唱得怎么样？”
“很好听。”
沈姜放心了，她来到话筒面前，接着进度往下录。
“困在时间里的少女
发出嘶哑的求救——
就在此时，掌管黑夜的神明
问我想要什么愿望……”
接下来就是森山桂的工作，尽可能还原出歌手的音色，突出其优点。
“老师这次的歌跟之前完全是两种风格。”沈姜听了V家最火的几首曲子，虽然人和风格不同，但总是能听出一股属于V家的味道。
“因为想多多尝试一下。”米津玄師抬起脑袋看了一眼滔滔不绝讲话的某人，他一开始的不自在到现在已经坦然面对，因为他并非是讨厌跟别人讲话，而是大多数时候不知道讲什么。
沈姜还发现米津玄師也是个老二次元，竟然追了每一期的《少年周刊Jump》，她更能叭叭了，从作曲说到正在连载的漫画，对方不说话，她基本上是想起什么话题就说什么。
铃木五郎首次遇见比他还话痨的人，‘可恶，我输给了一个小孩子！’
他完全插不进去这堆发散的话题，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上一秒还在讨论V家虚拟歌姬，下一秒就可以聊到《数码宝贝》，最后只能跟话痨艺人的经纪人一起去吸烟区抽烟静静。
“白歌小姐好健谈。”简直比鹦鹉还能说，铃木五郎吐出一个烟圈，“我一直在担心米津会把气氛搞得很冷，能遇到白歌小姐这么好的人，真的是太好了。”
高功能自闭症中的高功能在医学里面指的是智商跟正常人一样，语言发育上没有任何问题，以至于米津玄師在20岁之后才被诊断出来，从此之后更想要把自己的情绪在音乐中抒发。
“还好。”劳莫作为过来人，心里平静得很，他家艺人都能跟狗聊天，更别提一个大活人。
沈姜看着米津玄師在电脑面前鼓捣，整首歌的作词作曲演唱伴奏混音都是他一个人来完成，好像没有人可以从他手里赚到一分钱。
“你要不要试试？”米津玄師被盯得如芒在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塑料板凳，只要不在他背后呆着，怎么样都好。
‘就等你这句话呢。’沈姜表面还是装模作样地矜持了一下，“可以吗？”
米津玄師回给她的是一片沉默。
“哎，这种事情不都要客气一下。”沈姜麻溜地坐了下来，她似乎可以从对方细微的动作上读懂想要表达的意思，“劳斯，您说。”
“你对混音的了解有多少？”米津玄師拖动鼠标点开他们用的软件，日本混音跟别的国家相比，低频和超低音符相对很少，使用乐器很多，造成目前Jpop大多听起来都很烦乱，不怎么听日语歌的人觉得又薄又刺耳，但《月夜见》删去了大量的乐器，让整首歌变得干净清爽。
沈姜眨巴一下黑溜溜的大眼睛，“混音是什么？”
米津玄師嘴巴开开合合，说不出来一句话，他只好硬着头皮从一加一开始讲起。
除了唱歌，沈姜在理论上面没有任何问题，基本上他说的都能明白，在有些表达不清楚的地方自己也能琢磨透，她试着去用软件润色歌曲。
学会一种新的技能所带来的成就感是远远想不到的，在搞明白那些奇奇怪怪的标识之后，她用鼠标和键盘一点点调动混音的频率。
“你说你会吉他。”
“我可以用吉他片让吉他发出声音欸！”沈姜拿着录音棚里的吉他拨了起来。
‘这不是有手的人就可以吗？！’米津玄師太阳穴跳了跳，“不一样。”
“对了，劳斯，我还会打响板！就是《轻音少女》中平泽唯那个响板。”沈姜掰着手指数自己会的乐器，“还有木琴、鼓铃、拍手鼓、三角铁……”
米津玄師觉得她是在介绍幼儿园小朋友用的东西。
“噢噢，还有小提琴。”
“拉出声音来不算……”
“我真的会拉。”沈姜的火眼金睛看到他刘海底下不信任的目光，环视了录音棚，找到小提琴包，“你听听。”
她选择第一部电影里面周橘创作的《郁金香少女》，目前这首歌的版权挂在乌托邦名下，后面无论有多少个改编，周橘都会是原作。
劳莫和铃木五郎推开隔音门，就听到了悦耳的小提琴声，身姿修长的女孩站在录音棚中央，神色专注肃穆地拉着肩上的小提琴。
只要不张嘴，谁都会觉得这是清冷孤傲的美人，等到小提琴曲结束，沈姜又开始嘚啵，“咋样，是不是很好听。”
‘好憨。’劳莫脑袋后面划下大大的一滴汗，为什么偏偏长了张嘴呢，而且他不晓得为什么，艺人明明没有去过近畿地区京都大阪神户一带，日语却是关西腔。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到了傍晚，劳莫害怕沈姜感冒加重，于是率先带着她提出告辞，跟铃木五郎那边约好了交接母带的时间。
沈姜带着满脑子的新知识回到车上，在劳莫启动轿车之前，她凑到前座中间，“米津跟环球的合同快要到期了，我们要不要把他签到乌托邦？”
“乌托邦主打的是华语乐坛唱片公司，不包括外籍歌曲。”
“我们不也是经纪公司吗？”沈姜记得姑姑经营的是经纪和唱片分体化，乌托邦在唱片公司里面算不上亚洲第一，但它是亚洲Top1的经纪公司。
劳莫神色有些怪异，“你知道我们公司签下的两个日娱人士是谁吗？”
“谁啊？”沈姜想到沈知芸卖的关子，世界上怎么可以出现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的事情，“你别打补丁了，快说是谁！”
“中森明菜、坂井泉水。”
“哈？”沈姜即使不了解日娱，也听过这两个歌姬的大名，“她们怎么签在乌托邦？！”
“你姑姑没说过她在建立乌托邦之前是经纪人吗？”劳莫得意地摩挲着下巴，终于有熊孩子都不知道的事情。
“没有，我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沈姜没想到自己姑姑人生经历这么丰富，哪怕是宫殿里的意识体也没有一个人知道沈知芸当过经纪人。
“老板只带过几个艺人，而且乌托邦成立以来就不搞养成系，你是唯一的特例。只不过你刚加入公司没多久就拿了含金量高的银熊，咖位直接抬了层次。”
劳莫也在感叹自己幸运，要是成名已久的艺人，那主次关系就变了，虽然他现在被熊孩子欺负，但年龄上还是可以当她长辈。
他想到老板前几天的吩咐，“我们回东京就去拜访一下中森小姐和坂井小姐。”
“我姑姑是中森明菜的经纪人，那她跟梅姑……”沈姜想到了两个人之间牵扯到了另一个沸沸扬扬的人物——世纪渣男近藤贞彦，在跟中森明菜交往的时候跟梅丽芳声称自己已经单身，后面让梅丽芳被小三，即使跟梅丽芳分开后依旧沾花惹草。有一段时间百度渣男，图片都用的是近藤贞彦。
“手心手背都是肉。”劳莫小声说了一句，他还不忘了叮嘱道，“不许跟你姑姑说是我告诉你的。”
“这个你就放心吧，我从来不出卖瓜农。”沈姜分得清一个瓜和顿顿瓜的区别，她还想继续从劳莫嘴里听八卦。
“中森小姐和坂井小姐住在老板名下的房产里面。”劳莫被倒霉孩子嗓子沙哑也要吃瓜的精神感动了，他还是从自己知道的料里抖出一点点给她吃。
沈姜觉得自己在关系比较好的艺人中间端水真的是太小儿科了，她姑姑才是真正的端水大师，看来这是沈家遗传的能力，“这不是金屋藏娇吗？”
“这算哪门子金屋藏娇，你别瞎说！”劳莫音量拔高。
大脑啧啧地感叹，‘突然这么激动，里面一定有文章。’
“我只是用一个词形容一下，你是不是……嗯？”沈姜眯起眼睛，她起了疑心。
“去去去，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劳莫伸手把那颗脑袋按了回去，“快点系好安全带，我回去还得给你买药。”
“总之老板对日本男人没什么好感，不可能签养成系和男艺人。”
“说起来你为什么这么推荐米津先生，不能因为人家跟你一样喜欢看《火影忍者》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他会成为日本大火的男Solo。”沈姜一脸‘你冤枉我’。
“他的性格很难在娱乐圈里混下去，比较这个圈子里人情往来很重要。”劳莫觉得小孩子家家就是天真，他听过米津玄師在Niico发表的作品，只适合日本圈子里，不适合推广到世界。
大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那么确信米津玄師会大火？’
沈姜想了想憋出一个词语，‘直觉。’
她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遇见刘垭仁，直觉告诉她刘垭仁会成为很厉害的演员。
第104章
劳莫计划着是让沈姜在德岛养好病再回去，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倒霉孩子已经变成了熊孩子。
沈姜感觉自己嗓子恢复了正常，早上醒来后她已经牵着小八出去溜了好几圈，现在小秋田已经累得趴在地上吐舌头。
“你怎么好得那么快？！”
“我好得快你还不高兴吗？”沈姜反问道，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很少生病，身体抗药性差，吃药见效很快。”
“一个晚上就好了也太不可思议。”劳莫有些羡慕这铁打的体质，他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你的专辑怎么办？”
“等我什么时候感冒了就什么时候录制。”沈姜想到自己昨天买的声库，她心里有种想要收集的冲动，那么多虚拟歌姬，一个怎么能够呢，她全都要。
“你之前不是对唱歌很上心吗，怎么突然这么冷淡？”劳莫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我已经去录音棚过完瘾了。”
也是，小孩子新鲜劲过去得很快，劳莫没有多想，他让沈姜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沈姜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她点开Vocaloid，作为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新人，她没有按照网上说的学习乐理和调制知识，知名P主的歌曲匆匆听了几首，就开始上手制作属于自己的曲子。
她没有选择市面上大热的初音未来和镜音双子，而是选择一个叫Prima的虚拟歌姬，这位歌姬有着相当独特的歌剧唱腔，调制的《今夜无人入眠》让沈姜最终选择了Prima作为自己第一个声库。
转天就是要赶飞机，劳莫办好了宠物托运手续，从德岛到东京只需要一个小时，大多数人会选择乘坐新干线，所以航班相对来说很少。
“快点，我们要赶飞机。”
沈姜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沉迷调制让她一个晚上都在编写属于自己的歌曲。
“你昨天几点睡的？”劳莫怀疑地看着使劲睁大眼睛的艺人。
沈姜面不改色地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上车，“十二点。”
“撒谎。”劳莫冷冷地说道，不过现在他们要赶飞机，只能回去再跟她计较。
紧赶慢赶，总算在最后一刻登上飞机。
沈姜躺在自己的座位上松了一口气，她差点以为自己要错过今天的航班。
“我都叫你好几遍了。”劳莫把航餐撕开递给她。
沈姜接过红豆面包咬了一口，“我没听见，你下次直接敲门就好。”
“啊啦，劳莫先生？”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铃木五郎和米津玄師坐在他们身后，成为这次航班的邻居。
“好巧啊。”沈姜扭过头朝米津玄師打了声招呼。
“嗯……”米津玄師抿起嘴，努力做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劳莫在这里看到工作搭档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对方跟他们同时结束工作，都要返回东京，环球公司在工作上出行一定买的是商务舱的座位。
“劳斯，要不要看看我的画？”沈姜想到米津玄師跟岩京俊二一样擅长画画，她把昨天画的Prima人设图给他指点，她是很冷门的英语歌姬，并不像初音未来那样拥有统一的外表形象，她结合了一下市面上的Prima同人图，加入了自己的元素。
米津玄師看着女孩直接从背后掏出来一个画夹，‘这是什么异次元能力吗？’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劳莫小声地跟铃木五郎聊天，航程就一个多小时，没必要闭目养神。
沈姜创造的Prima外形是一个有着到达肩膀的黑色卷发，眼睛选用了湖绿色，身上穿着猩红色欧洲古典服装。
米津玄師靠着自己入坑多年的经验，他想起来这位冷到北极圈的虚拟歌姬，“这是普莱玛？”
“对！我打算用她来创作我的第一首V曲。”
“受众不是很多。”米津玄師尽量用了一个很客气的表达，所有歌剧组的歌姬都冷得像冰块一样，目前V家叫得上来P主，几乎没有人选择欧美歌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