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咳得北漠太子满脸涨红。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唬得随从忙不迭给北漠太子拍背顺气。
顺了好一会,北漠太子终于恢复如常, 开口就骂道:“还不快去救人, 一个个杵在这作甚?”
随从们一脸懵。
先前不是刻意交代他们, 小公主万一不慎落水什么的,千万别第一时间冲上去救,谁救罚谁!
要尽可能地拖延。
要将“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四皇子么?
北漠太子险些气得倒仰。
这群随从是傻的吗?
瞧不见四皇子等人压根不作为,再不赶紧救,清芙小公主就要淹死了吗?
“快去啊——”北漠太子狂吼。
不想,七八个随从赶到小溪边时, 却遭遇朱少虞的无情阻扰:“放肆, 清芙小公主乃我大召太子侧妃, 岂容尔等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子随意搂搂抱抱?闺誉受损, 你们担待得起吗?”
随从们面面相觑,纷纷反头去看身后跟着的北漠太子。
北漠太子:……
合着, 特意提及“血缘关系”, 就为了逼他亲自下水去救呗?
眼见清芙命在旦夕, 向来高贵的北漠太子只能纡尊降贵, 脱掉靴子亲自下水。
结果,那四条游荡在清芙身边的小蛇, 骇得他又倒退回岸边。
瞥他一眼,朱少虞催促道:“这些蛇长相吓人却均无毒, 但你的公主妹妹再不救,可要阴阳两隔了。”
北漠太子没法子,双腿哆嗦地上前,还没触碰到清芙的身体呢,自己先被四条蛇——咬了四口!
最后,在失声尖叫中,北漠太子闭着眼,颤颤巍巍把清芙小公主抱上了岸,平放在草地上。
此时的清芙小公主溺水严重,怎么拍打脸蛋,大声呼叫她都无济于事。
朱少虞朝赵田七递个眼色。
很快,赵田七假装偶遇一个路过的放牛娃,牵着那头老黄牛过来,假装着急道:
“咱们大召民间有个土方法,将溺水之人趴放在牛背上,让牛沿着一个小圈,不停地缓步转圈圈,借着牛背颠簸的那股劲,就能把胃里的积水催吐出来。”
北漠太子看着那头刚从臭泥坑里滚出来的老黄牛,牛毛上哪哪都是臭泥浆,那扑鼻的腥臭味……
简直令人作呕。
北漠太子屏住呼吸连忙后退,嫌弃道:“不了,还是回去找太医靠谱。”
朱少虞嘴角几不可查地一笑。
他能容北漠太子拒绝?
只见朱少虞扬声催促道:“北漠太子,再耽搁下去,便是神仙下凡,你妹妹也必死无疑。跟你从北漠王宫出来时,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公主,再回去,却是具冷冰冰的死尸。届时,北漠大汗还不知要如何发难呢。”
北漠太子身子一颤。
咬了咬唇,只得点头同意。
就这样,光裸大腿和脚丫子的清芙小公主,被放趴在臭气晕天的牛背上。
好在,随着老黄牛一圈一圈地转动,小公主嘴里确实不断地往外冒水。
半个时辰后,人醒了过来。
醒是醒了,一向香喷喷爱干净的清芙小公主,却接受不了自个浑身的臭味,当场给熏得呕吐起来。
——吃下去的午饭啊、茶点啊,连着酸水一股脑儿往外呕!
不远处的林子里,一个身穿褐色袍子的年轻男子,窥视完整个过程,他嘴角灿然一笑。
“棠棠,你嫁的倒是不错,四皇子果然是个狠角色。”
俗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而清芙小公主今日不仅被蛇咬,还搞得浑身腥臭,势必——要落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不过……
北漠太子那人并非省油的灯,事后一旦明白过来,怕是要找四皇子茬。
思及此,年轻男子摩挲两把腰间玉佩,有了对策后,转身走出林子。
林子入口,一个盯梢的随从瞥见主子出来,立马迎上去:“四王子,有何吩咐?”
四王子淡淡道:“去,立马将清芙小公主被蛇吓得险些溺死在河里,后被金吾卫找来一头脏兮兮的老黄牛救活的事儿,传播出去。尽量人尽皆知。”
随从领命而去。
回到帐篷,北漠太子愈想愈气。
无它,仔细审问过当时跟去河边的随从,他们一个个指天发誓,第一条蛇是四皇子扔在小公主身上的,另外三条怎么出现的没看清,但肯定与四皇子有关!
“呵!在本太子眼前耍花招,当我北漠是好欺负的吗?”
北漠太子一拍桌案,起身就往半山腰的行宫迈。
不一会,求见宣德帝,满脸怒气道:“皇上,贵国的四皇子欺我北漠太甚,竟公然往我妹妹身上丢黝黑小蛇。不仅清芙小公主受伤,我还被咬了四口!”
说罢,北漠太子挽起衣袖和裤腿,赫然好些咬破的血点。
宣德帝观后,没多言,只交代福公公:“去,把四皇子喊来。”
既然有异议,那就当面对质。
不一会,朱少虞带着裴海棠一块来了。
向宣德帝见过礼后,裴海棠率先开口:“皇舅舅,听闻北漠太子污蔑我们往清芙小公主身上丢小蛇,可有这事?”
这两字用得妙啊。
宣德帝靠坐在龙椅上,笑了:“棠棠,这事儿朕也迷糊得很。此刻,北漠太子在那,不如当着朕的面,你们夫妻俩与他掰扯清楚。”
裴海棠自然不客气,转向北漠太子,就字正腔圆开始发问:“请问北漠太子,今日你们去山谷溪边玩耍,可是受到我们的邀请?书面邀请,亦或是口头邀请?”
北漠太子:“……均不是。”
裴海棠又道:“那为何我们在溪边玩耍时,你和清芙小公主也跟着去了?”
北漠太子:……
他总不能如实交代,是打探到朱少虞今日行程,特意带清芙前去偶遇并勾引男人的吧。
遂,北漠太子只能道:“恰巧偶遇。”
裴海棠点点头:“原来北漠太子也知道事先并未约好一块玩耍,只是偶遇啊。换言之,我们几个在河边游玩,均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完全没料到清芙小公主也会去啊。既如此,我们为何要事先备好小蛇?”
不是事先备好的。
那些蛇,就只能是自己冒出来的。
清芙小公主霉气重,一下水就遭遇了蛇,她自己霉气重,也能怪到旁人头上???
北漠太子:……
这才发现裴海棠牙尖嘴利,三两下竟将他堵得无话可说!
裴海棠质问完,接下来轮到朱少虞上场了。
朱少虞一撩袍摆,沉着脸跪到宣德帝跟前,发出不满的抗议:
“父皇,今日若非儿臣及时命令金吾卫找来一头老黄牛,小公主非命丧当场,溺亡不可。儿臣虽不敢与老黄牛抢功,不敢以救命恩人自居,但好歹也是做过一桩好事。如今,非但没获得北漠太子的半点感激,反被抹黑为罪魁祸首,儿臣心头憋屈,心寒至极。”
宣德帝配合地一哼:“老四,别说你憋屈,连朕……都感觉憋屈!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这是什么世道?”
北漠太子:……
合着,状没告成,还得反过来赔罪?
这岂非啪啪啪打自己脸?
奈何,皇帝都哼哼唧唧、吹胡子瞪眼睛了,北漠太子只得硬着头皮上,舔着笑脸,对朱少虞和宣德帝轮番赔礼道歉,好一通哄……
告辞出来时,北漠太子心头那个窝火啊!
比赔罪道歉更窝火的是,没几个时辰,北漠太子忘恩负义、倒打一耙的事儿,与清芙小公主遭蛇咬、被老黄牛救的事儿,三合一,一块儿传得沸沸扬扬。
导致北漠太子随意走到哪,都能听一耳朵评价——“那个XXXX真不是东西!”
险些气个倒仰!
北漠太子窝火,朱少虞则正相反。
——心头乐呵着呢。
无它,今日这事儿,清芙小公主和北漠太子就是被朱少虞算计了。
原来,那日收到匿名信后,朱少虞便开始布局了,先让赵田七抓了几条无毒但丑陋的小蛇,再去远些的村子里买一头老黄牛,最后放出消息——朱少虞要去山谷小溪边玩耍。
清芙小公主一直逮不着机会接近朱少虞,岂能错过这个勾引的绝佳机会?
果不其然,清芙小公主上钩了。
自然,这些事儿裴海棠事先并不知情,但见她此刻上翘的嘴角,朱少虞知道,他的媳妇儿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两人从宣德帝殿中出来,并肩走回海棠院的路上,朱少虞忍不住用食指戳戳她娇嫩的掌心。
感觉到掌心痒痒的,裴海棠一个调皮,握紧成拳,将他使坏的手指头包在里头!
然后得意地看他一眼。
仿佛用眼神在说,看你还怎么使坏,哼。
朱少虞笑了,贴她耳边道:“你是在提前演练今晚的姿势了吗?你选择握着?”
裴海棠:……
闹了个大脸红,赶忙松开他的。
朱少虞继续游说:“好棠棠,握着好不好。看在我那么卖力地洁身自好,拒绝别国公主的份上,今晚奖励奖励我?”
裴海棠:……
还有这样给自己讨赏的?
不过,他拒绝清芙小公主确实是很给力啊!
这顿教训给的,裴海棠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以后清芙小公主远远望见朱少虞,必定不由自主地浑身打颤,然后主动选择绕道远离!
再不敢轻易往他身边凑!
“好吧,就奖励你一回。”裴海棠拗不过他,被求了一路后,她好心情地预备尝回鲜。
结果,这顿鲜尝的——
她娇嫩的掌心和手指都快磨破皮了,好吗!
“朱少虞——”
裴海棠毁得肠子都青了,事毕,拧着他侧腰的肌肉耍脾气。
清芙小公主吓坏了。
清晨, 清芙小公主正在帐篷里梳妆,一条小蛇突然蹿上梳妆台,她惊恐地弹跳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撞翻了圈椅。周遭一片静谧, 盛夏的清晨, 唯有鸟雀的啁啾伴着虫鸣从帐篷外传来,万籁俱寂中, 清芙小公主发出的连连尖叫显得尤为突兀。
吓坏了帐篷外过路的两名婢女, 一个哆嗦, 手中的水果托盘“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帐篷内,倒地的圈椅椅背,正巧砸中婢女的脚背。
婢女一边忍着疼,一边汪着眼泪看向梳妆台。
——哪有小蛇啊?只是玉簪下头垂挂的绿色流苏罢了!
“只是流苏?”
清芙小公主战战兢兢地躲在纱幔后,反复确认后,才敢乌龟似的从纱幔后探出头来, 手指一边死死拽住纱幔, 一边催促:“快拿走, 本公主再不要戴它!”
婢女忙不迭地拿出帐篷。
自从那日被四条蛇吓晕后, 她家公主就杯弓蛇影,神经兮兮的, 但凡细长的东西晃过, 都要大惊失色“有蛇——蛇——”
公主精神失常, 伺候的婢女也是心累。
此后, 清芙小公主畏惧出门,日日躲在自己的帐篷里,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小半月,才逐渐好转。
北漠太子始终气呼呼的。
当然, 北漠太子的生气与清芙小公主的精神失常无干。在他而言,清芙小公主只是一个“同父异母、十七年来只见过寥寥数次的妹妹”而已,形同陌生人。
北漠太子气的是,四皇子一通操作让他颜面尽失!
正在气头上时,突然收到来自北漠亲信的密信。
展开一看。
“……南幽城地下深埋丰富铁矿,禁作嫁妆。若保不住南幽城,恐废黜另立……”
废黜另立?
北漠太子浑身一僵。
他就知道,以南幽城给清芙小公主作嫁妆会出事!
可他万万没料到,后果如此严重!
南幽城地下居然深藏丰富铁矿?
世人皆知,眼下各国铁资源匮乏,兵器锻造受限。哪国能霸占铁资源,哪国就能短时间内增强军备力量,成为霸主!
南幽城的价值,显而易见!
而这样宝贝的南幽城,居然被四王子随口许作清芙小公主的嫁妆,送给了大召国!
简直该死!
“怎么办,怎么办,该如何毁约?”
北漠太子叫来亲信一通商议,商议来商议去,最终一个老者给出一个方案:“不如直接悔婚。”
婚都不结了,嫁妆自然不必兑现。
再说了,太子朱清砚已落魄至禁闭,剥夺参政权,还当劳什子侧妃?
“可国书已签。”岂是想悔婚就悔的?北漠太子头痛欲裂。
“这个嘛,倒是有一计可解……”
老者朝北漠太子耳语了几句。
北漠太子先是一怔,随即眼露喜色,点头默许。
两日后的清晨,一具女尸趴在谷底的小河边。
青草掩映着她惊恐的双眼。
似是死前惊骇过度,失足落水而亡。
死者,正是清芙小公主。
一时,流言四起。
这股流言的风啊,夹着夏日的清风,朝裴海棠扑面而来。
裴海棠双眉微蹙,手中摇扇微微一滞。
“什么?清芙小公主死了?”
堂堂北漠公主死在大召,可不是小事,一个处理不善,便能引发两国政治矛盾。
彼时,裴海棠正与闺蜜朱清芷泛舟游湖,在湖心亭歇脚。朱清芷听闻清芙小公主死了,也是唬了一跳。
清芙小公主,才刚刚17岁啊,正值妙龄,还没好好享受人生呢,就殁了?
“怎么死的?”
朱清芷忙不迭地询问跑来报信的蓝衣婆子。
蓝衣婆子来的急,匆匆喝上两口宫女递来的茶,便又喘着粗气回道:“北漠人说,小公主近日精神失常,时常疯疯癫癫大喊大叫,昨夜更是偷跑出去,失足落河淹死……”
精神失常?
疯疯癫癫?
失足落河?
咀嚼着这些词,裴海棠微蹙的眉头变成了紧蹙,一种不好的预感腾起。
果然,就听蓝衣婆子又道:“眼下,北漠太子已经闹到咱们皇上那了,说是清芙小公主在北漠好好的,一来咱们大召国就给吓出失心疯,活活给淹死了……”
“……要咱们大召国赔偿,赔他们一座城!”
赔一座城?
裴海棠气笑了,北漠还霸占着南幽城没还呢,又想额外讹诈一座城?
这也太不要脸了!
确实不要脸,北漠太子一身白色丧服,带上北漠武士,一行人浩浩荡荡闯到宣德帝居住的宫苑门口示威。
“小公主死得冤枉啊……”
“赔偿——赔偿——”
“不还个公道,誓不罢休——”
北漠武士们群情激昂在宫苑门口喧嚣,北漠太子跨进大殿的椅子里坐着,面如寒霜地等待宣德帝给自己一个交代。
北漠太子面上满是寒霜,实则心底乐开了花。
你想想,死了清芙小公主一个,不仅保住了南幽城,还能兵不血刃地得到另外一座城池,如此丰功伟绩,待他回到北漠,父汗还不知要如何奖赏呢。
指不定,老迈的父汗一高兴,提前禅位给他呢。
思及此,内心那个得意哟,北漠太子险些没能压制住那份狂喜,险些眼神漏了馅,幸亏及时狠掐自己一把,才维持住了面上的哀痛、愤怒和誓死讨要个说法的神情。
宣德帝自然不肯割让城池。
讨价还价,宣德帝欲以“一万担粮食,一千匹丝绸,五百匹良驹”作赔偿,北漠太子哪里肯接受?
“我妹子就值这个价?未免欺人太甚!”
北漠太子将手中茶盏拍在高几上,直咆哮。
正在这时,大殿外传来一声:“确实欺人太甚,不过欺人的并非我父皇,而是北漠太子你。”
说话间,朱少虞一身玄袍跨进大殿,端的是金吾卫大将军的气势,仿佛查明真相,怀揣正义而来。
朝宣德帝行礼后,朱少虞直指北漠太子面门,高声大喝:“清芙小公主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被你北漠太子蓄意杀害。”
北漠太子激动地起身:“放屁,证据呢?本太子岂容你胡乱扣屎盆子!”
“我有目击证人。”
说罢,朱少虞击掌三下。
只见大殿门口出现一道青衣身影,一脸的络腮胡子,来者正是北漠的四王子。
四王子言简意赅,他的言语仿佛一支画笔,三两下成就一幅幅画卷,将北漠太子昨夜如何哄骗清芙小公主去的河边,又如何掏出一条蛇吓得小公主失足落河,最终眼睁睁看着小公主溺死的画面简洁有力地展现在宣德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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