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裴海棠恼火地拍开他两只爪子,抬头瞪他:“你不知道?”
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广袖垂落,露出淤青一圈的手腕,被他攥出来的。
这样的淤青,她后背娇嫩的肌肤上更多,在马车上磨出来的,不仅没眼看,还疼。被他那样狂风暴雨似的“惩罚”,娇弱的她根本受不住,可她百般求他,喊哑了嗓子,他也没怜惜她一分。
朱少虞悻悻地摸摸鼻子,柔声赔罪:“下回,我轻点?”
“还有下回?”
裴海棠眼底泛起水意。
一滴委屈的泪珠顺着她纤长睫毛而下,啪嗒一声,温热地滴落在他麦色手背上。
一向镇定的朱少虞突然有点慌。
连忙搂她入怀,哄道:“棠棠,不哭,我发誓再没下回了,我会努力控制好力道。”
裴海棠挣脱开,仰着脸控诉:“这些便算了,我真正委屈的是,你疑心我对太子旧情难忘。我都解释了我没有,可你丝毫不信我!”若非如此,他也断不能醋劲滔天地可劲儿折腾她,尤其拔步床里,简直不是人!
说着,眼泪掉得更凶。
朱少虞再次要抱她时,裴海棠双掌发力,发狠地推得他一个趔趄。
裴海棠挂着泪珠与他双眸对视:“朱少虞,你摸着良心自问,成亲后,我对你不够尽心吗?不够掏心掏肺吗?你还要我怎样?拿匕首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说着,她唰的一下抽出矮几上的匕首,冷光粼粼地抵在胸口。
作势要剖出自己的真心!
朱少虞眼疾手快,抢在刀尖刺破衣裳前,一把夺过匕首往地上一掷。
在她水灵灵的泪眼中,朱少虞仿佛看见过往的一幕幕——
她为了帮他对付铁霸王,抢在成国公告状前,先向父皇控诉;
她为了助他升官,多次在父皇面前美言;
她为了对付“霸街”的神策军,陪他一起跪在紫宸殿前给父皇请罪;
她为了收买县衙下属的心,重金买来珍馐楼的烤鸡,笑着给捕快们鼓劲;
她为了给他添置新衣,大清早追去县衙,亲手拿卷尺给他丈量尺寸;
狩猎场上“抢公主”游戏,他历尽艰辛连闯三关、打败了神策军,她兴奋至极扑到他怀里……
还有更多数不清的珍贵画面接踵而至,一一从他眼前闪过。
朱少虞没为自己辩驳一句,弯腰默默捡起滑到一旁的搓衣板,在她正前方放正了。
他一撩袍摆,跪了上去。
腰板挺直,用实际行动先给妻子赔罪。
还不忘从怀里掏出那方白色帕子,递到她跟前。
裴海棠没接。
直到又一颗硕大的泪珠滚下眼睫,裴海棠起身去了西次间。
很快,西次间哗啦哗啦传来打湿巾子的声音,期间还有她细细弱弱的抽泣声。
朱少虞听着哭声,揪心死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焦灼不安的朱少虞终于见她顶着一张脂粉全洗、素面朝天的脸回来了,重新坐回榻上。
见她激动的情绪明显好转,朱少虞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才试着作出解释:“棠棠,我错了。错在不该小心眼乱吃飞醋,但我真的从没疑心过你,你信我。”
这里面有个“度”的问题。
小醋怡情,质疑妻子与太子旧情难断,则伤其心。
很显然,他的妻子误解成后者。
让妻子情绪激动至此,作为丈夫,朱少虞深感内疚。
朱少虞探出手,捧起她微微苍白的脸庞保证道:“棠棠,下不为例,下回……我连小醋都不吃了。”
裴海棠斜睨他:“当真?你能做到?”
朱少虞:“……下回再醋,保证偷偷消化,再不让你瞧出来便是。”
裴海棠哼一声。
表面仍在气,实则裴海棠内心已然很舒坦。
其实,她内心的情绪远没有展现出来的这般汹涌,换言之,那些愤啊怒啊泪啊,作戏成分更多。
没法子,她与太子好过十五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那样美的初恋,一个处理不好,让朱少虞疑神疑鬼一辈子怎么办?
就算眼下的他没介意到那个份上,登基为帝、大权在握以后呢?
裴海棠赌不起。
所以,当他第一次不理智地展露醋意,她说什么也得给他治住了!
将他的疑心掐死在摇篮里!
让他看到她井喷的愤怒,看到她疯狂掉泪闹情绪,让他打心底明白她已放下太子,一心一意只装着他这个丈夫!
只要他不疑心,偶尔吃个陈年旧醋,她无所谓的。
小醋怡情嘛。
这时,她的小肚瓜“咕咕”两声,从午饭就没进食的小肚瓜开始叫唤了。
朱少虞瞅眼黑尽的窗外,心疼她:“棠棠,去吃饭吧。”
裴海棠偏过头去,一副还不愿吃的生气模样。
“棠棠?”他推推她膝盖。
裴海棠将膝盖一挪。
朱少虞顿了顿,默默起身来到饭桌边,进屋时他便瞧见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饭菜,夹了几道她爱吃的菜,端着饭碗再次回到裴海棠身边……
朱少虞柔声道:“棠棠,我喂你好吗?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说着,一块香喷喷的红烧鸡块喂到她红唇边。
裴海棠早馋了,假意偏头抗拒一下下,便在男人执着的追喂下,“勉为其难”地吃了。
哇,入口酥软,轻轻一咬,汤汁溢满舌尖,说不出的美味。
不过,裴海棠为了演戏逼真,硬生生伪装出一副“心情欠佳,味同嚼蜡”的样子,真真是难死她了!
吃到第六道菜时,珍馐美味终于让她演技破防,逐渐流露出口感美味的样子——
朱少虞跪在搓衣板上,喂她一口,她便美滋滋地嚼一口,小嘴不知不觉上翘。
当然,这些落在朱少虞眼底,只能理解成她气量大,原谅他了。
他暗暗松口气,为终于哄好了小娇妻而欣慰。
饭毕,朱少虞又跪着伺候她端茶漱口。
事毕,裴海棠摸着饱饱的小肚瓜,冲他娇嗔道:“好了,你挑选的饭菜很香,我大人大量原谅你了。起来吧。”
小作怡情,真让他跪上一整夜,就过头了。
她探出玉白的小手要拉他起来,朱少虞连忙握住。
握住的一刹那,他仿佛又活了过来,如苦熬过肃杀冬日终于迎来生机勃勃的春日般,顺着她力道从搓衣板上起身。
她不再抗拒,不再使小性子,又乖巧小白兔般任由他紧紧地拥入怀中。能这样再次贴身抱着她,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朱少虞倍感珍惜。
轻轻吻着她柔柔的发。
裴海棠放松地享受着来自他的黏糊劲,当她视线扫过搓衣板尖锐的沟槽时,她心头一紧,跪了大半个时辰,他疼不疼啊?
她不由得捞起他宽大的裤腿,露出他膝盖细细地检查。
呃,夏日裤子单薄,膝盖不仅淤青,还破皮了。
“我、我给你拿药来。”
裴海棠挣脱怀抱下地,飞快从多宝阁里翻出御赐的跌打损伤膏,挖出一块白色膏体,指腹轻柔地打着圈辅助药膏吸收。
一边按揉着,一边凑过红嘟嘟的小嘴吹着气。
大约是她指腹太过滑嫩,随着打圈圈的动作又衣襟微荡,又或是她饱满红唇太过勾人,还有一股诱人的少女馨香扑鼻而来,朱少虞血气方刚的身子不自觉地起了反应。
裴海棠:……
难以置信地看他那儿一眼,捶他大腿一拳,丢下药膏麻溜地跑了。
今夜再来一回,她会死的!
“原是原谅你了,作为惩罚,往后的三夜……你都睡次间。”裴海棠小身子躲在卧房的珠帘后,忆起这男人一身使不完的蛮力,她声音微微发颤地命令道。
朱少虞:……
次日, 清晨。
当天边第一缕微弱的曦光涌进窗里,孤零零在西次间睡了一宿的朱少虞掀被坐起,下意识地转头看眼卧房里一夜好眠的裴海棠。
裴海棠睡在拔步床里。
一床薄雾似的的茜红纱帐模糊了她的身影,别说她娇花似的小脸蛋了, 便是她横躺的身躯也只能依稀瞅个大概, 似连绵起伏的低矮山丘,凹凸有致, 线条迷人。
朱少虞喉头一滚。
及时收回视线, 强逼自己转身去西次间洗漱。
翠竹知晓四皇子今日要去金吾卫当差, 天不亮就嘱咐水房的小丫鬟备好热水,待四皇子洗漱出来,热腾腾的丰盛早饭也已经端上了桌。
平日都在东次间进食,今日朱少虞起得太早,裴海棠还在里头睡着,避免搅扰她, 便特意叮嘱丫鬟放轻手脚摆在了堂屋。
饭毕, 翠竹按照昨夜郡主的交代拿来了药膏, 弯着腰来到四皇子面前, 恭恭敬敬双手奉上:“四皇子。”
朱少虞瞥了眼:“不必。”
说完,大步跨出堂屋, 潇洒地扬长而去。
翠竹:……
不是说伤了膝盖么?
朱少虞一边气宇轩昂地大步朝前迈, 一边勾唇一笑, 区区一块搓衣板也能弄伤他膝盖?不过是想勾出裴海棠的心疼, 他才顺着她小手起身之际故意蹭破点皮。
习武之人,破点皮算啥, 何须上药?
除非棠棠亲手涂抹。
郡主府大门口。
当一扇新漆的朱红大门从里头“嘎吱”打开,朱少虞一身金甲金枪威风凛凛地跨了出来。
“四皇子好!”
赵捕头领着十几个捕快……
哦不, 该改口了,金吾卫中郎将赵田七率着十二名金吾卫,齐齐整整站在台阶下向朱少虞弯腰行礼。
朱少虞长臂一挥:“上马,走!”
众人齐刷刷翻身上马,迎着盛夏清晨的骄阳,一行人斗志昂扬地朝坐落在万年县的左金吾卫大营策马奔去。
隔壁武安侯府的院墙上,趴着一道娇小的少女身影,正是裴珍珠。
裴珍珠双手撑住墙头,冒出半颗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四皇子骑马远去的背影,这气宇轩昂的样子比梦境里的还迷人,让她舍不得眨眼。
“小姐,快下来,夫人来了。”
瞥见突然出现在花园路口的王桂芳,扶着木梯的丫鬟秋云,仰着脸焦急地提醒。
裴珍珠宛若未闻,她痴恋的目光直到四皇子胯--下的马尾巴甩过街角消失不见了才收回,顺着木梯下行。
不巧,她才下到中段,便被王桂芳发现了。
王桂芳瞪大眼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数落道:“珍珠啊,你未来婆母嫌你不规矩,你还逆着她性子爬墙?倘若被哪个嚼舌根的传进顾夫人耳里,你又得挨一顿数落。”
王桂芳听闻帝王赐婚,这无上荣耀差点把她砸晕!
自古以来,甭说赐婚了,便是随意一件御赐之物,皆被臣子珍而重之,甚至视作传家宝代代相传,譬如御笔匾额,又譬如黄马褂。
遂,王桂芳自觉面上有光贴了金。
未来女婿又是全城热捧的状元郎,还有世袭的伯爵爵位,从才貌到身世,精准地踩中了王桂芳的点,她满意得睡梦中都忍不住咯咯笑。
至于婆婆厉害?
那叫什么事儿,谁家高门婆婆不拿捏儿媳妇的?便是王桂芳自己,也是熬死了婆婆才当家做主过上逍遥日子的。
换言之,婆母厉害点压根不叫事,当儿媳的顺着点就完了。
裴珍珠无法苟同。
从木梯下来后,裴珍珠便对娘亲淡淡的,从赐婚这件事她瞧出来了,娘亲压根不是真心疼她,不过拿她当攀高枝的物件儿。
“娘,女儿知道了。”
裴珍珠敷衍一笑,带着丫鬟缓步离去。
王桂芳追着喊:“别光是知道啊,这阵子好好将《女则》《女训》背熟了,哄得未来婆母高兴了,进门后会有你好日子过的……”
裴珍珠翻个大大的白眼。
哪怕顾夫人是个好相处的,她也不屑嫁给顾宴,区区一个家道中落的状元郎,能与未来高高在上的帝王比?
舍明珠捡砂砾,这种傻事儿她裴珍珠是不屑的。
她是贵妃!
是呼风唤雨、威风八面的贵妃!
踩着石板上的娇红落花,行至一处凉亭下,裴珍珠脑海里不断浮现梦境中她身穿贵妃华服、高坐凤辇,在皇宫里颐指气使的样子。
“那才是我。”
裴珍珠美滋滋地憧憬道。
旋即,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一个能帮她扭转眼前困局的念头。
裴珍珠吩咐秋云去套车,两刻钟后,主仆俩跨上马车直奔成国公府。
成国公府占地极广,圈了整整一条芙蓉街。
秋云递上拜帖。
很快,有门房婆子引着裴珍珠--主仆前往崔木蓉居住的院子。
一路穿花拂柳行过去,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几十步一景,美不胜收,金雕玉砌、雕梁画栋的,比裴海棠的郡主府还气派三分。
进入崔木蓉的院子,正堂上方悬着金匾“栖凤堂”,与高皇后的栖凤殿均有“栖凤”二字,竟是半点不避嫌。
有这样权势煊赫的姐妹,裴珍珠腰杆子愈发挺得直了些。
丫鬟打起珍珠门帘,引裴珍珠来到东次间,只见夏日明媚的日光从敞开的窗户涌起来,崔木蓉盘腿坐在临窗榻上,手里拿着一只明黄色绣龙纹的锦靴,正低头专心致志地绣着龙眼睛。
一看便是给太子绣的。
裴珍珠一边盈盈下拜,一边笑着奉承:“太子妃与太子殿下当真恩爱。”
还未出嫁,便笑称太子妃?
最近崔木蓉心情颇佳,闻此吉言,更加笑靥如花:“裴小姐来了,可是有事?”一边搁下手中绣活,一边让小丫鬟搬来绣凳赐座。
两人私交次数不多,几乎回回涉及密谋。
裴珍珠往绣凳上坐了,压低声音问:“太子妃与金吾卫里的将军,可有熟识的?”
崔木蓉一听便知与四皇子相关,笑了:“自然有。怎么,你有想法?”
裴珍珠微微红着脸,起身凑近崔木蓉耳边低语几句。
崔木蓉双眸晶亮,能给裴海棠添堵,她都乐意成全:“这个好办,原金吾卫一把手蒋青山尤为擅长,有他协助,必定事半功倍。”
裴珍珠娇羞地告退。
万年县,永兴坊,左金吾卫卫署。
朱少虞率领手下威风八面地抵达卫署时,卫署大门前的空地上已整整齐齐站了近两百名金吾卫,列队欢迎。
为首的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穿银甲,腰佩横刀,生得油光满面大腹便便,显然是被贬职为二把手的蒋青山。
蒋青山身后紧跟的,是一名将军和三名中郎将,再往后,黑压压站着一群按官职高低排序的武官。
可以说,卫署里排得上号的武官,无一遗漏地出迎了。
毫无疑问,蒋青山分外讲究排场。
这样的大排场,看得赵田七等十几名捕快出身的手下全部热血沸腾,跟着四皇子真真是见世面了!
蒋青山笑着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拱手礼:“卑职拜见四皇子!”
其余武官跟着行礼。
朱少虞跳下高头大马,淡笑着虚扶蒋青山一把:“蒋将军,免礼。”
随后,众武官迅速往两边靠拢,露出中间特意铺着红地毯的过道,红地毯上精心绣着一朵巨大的象征着富贵的牡丹花,价值不菲。
蒋青山挺着大肚子,生怕自幼备受冷落的四皇子眼拙不识货,笑着详细介绍。
“四皇子,此乃苏绣,由江南几十名手艺顶尖的绣娘,通宵达旦赶织一个月才能赶出一匹的苏绣红毯,价值千金。平日咱们也舍不得用,听闻四皇子今日上任,特意拿出来的。”
朱少虞冷冷扫过价值千金的红毯。
军饷浪费在这上头,一群糙汉子欣赏得来牡丹花?
在蒋青山的引领下,朱少虞一行人踩过牡丹花,迈入卫署。
所谓的卫署,是一个驻军两万官兵的巨大军营。
卫署前头,耸立着一座用于武官办公的三层房子,后面几栋是专供两万官兵起居的宿舍、食堂和澡堂,其余空地全部用来操练。
朱少虞直接来到练武场。
竟见整片练武场绿油油的,若非蒋青山和另外三名将军、中郎将作陪,朱少虞险些以为自己误闯了一片辽阔茂盛的青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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