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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万乡(林斯如)


“看这阵仗,你俩在一起了?”
格桑央珍的语气很肯定。
万遥望着远山的景色,笑着反问,“干嘛?你嫉妒啊?”
格桑央珍哧笑一声,恨不得将这个嘴贱的黄毛丫头推到楼下去。
沉默半晌,她点了下头,继续说,“嗯,有点。”
万遥扬起眉梢,转过头提醒道:“你是有夫之妇啊,姐姐。”
“我又没说我要对他怎么样。”格桑央珍倒是坦坦荡荡的,“他没出事之前就不缺追求者,哪怕是后面开着辆破车送游客,女人们也会如蜂似蝶的扑上去。我确实还挺羡慕你的,佩服你的勇气和胆量,所以才有机会拥有他。”
万遥拢了拢毛衣,日光射得眼前朦胧一片,她的语调很平语气很轻,笑着丢下一句,“那你这句话可就说茬了啊。”
“你可以羡慕我拥有了他。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更幸运的是——他拥有了我。”
“程青盂又不是什么难以触及的星星,他只是一个在心底砌了道墙的普通人。我虽然不完美,但我也并不差。”
“从一开始到现在,表面上看来都是我在追着他跑,但我始终都没打破我们之间天平的持衡,因为收、放皆由我。”
“这就是我跟你们不一样的地方,央珍。”
“……”
格桑央珍突然被她的话点醒了。
她是喜欢程青盂,从十三四岁开始,从那种朦胧的好感到成型的爱意。她喜欢他,却自持矜持,非得等他主动,就是担心摆低了自己的位置,反而就是这种拧巴矛盾的感情,将她的位置按得越来越低,最后成了最卑微的那一方。
她不够坦诚、不够勇敢、不够坚定,摇摆不定,如果不这样,她跟程青盂或许就不一样了。
不过这也是只敢在脑子里过一遍的疯话。
又柔又暖的风吹到两人脸上。
格桑央珍的语气松快了不少,最后只说了一句:“你确实跟她们不一样。”
身旁的少女坦荡而明媚,跟雪山上最珍贵的花没什么两样,她也笑着回了句,“那是自然。”
午饭和晚饭都是在春宗家解决的,晚上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饭桌上的人都被劝着喝了些酒,万遥当然也不例外。
除了病号春宗,还有几乎不碰酒的程青盂。
万遥跟春宗挨着坐的,两个人凑得很近很近,远远看着脑袋瓜都快贴一起了,嘴里还讲着一些傻里傻气的笑话。
她的脸颊一片绯红,扯着春宗的胳膊说,“你以后不要那么傻……打不过……就得学会跑,为了别人丢掉小命可不值得,尤其还是为了……嗝,为了女人。”
春宗没喝酒,完全是被饭桌上的氛围,感染得醉醺醺的,他不想万遥再因此愧疚了,最后没头没脑地说了句,“那不一样,你是漂亮女人。”
“哇!春宗你跟着吉兴学坏了。”万遥笑得倒在他身上,“这话说得恶心又肉麻。”
春宗嚷嚷着:“这就英雄救美!对不对!”
“……”
两人视无旁人的打闹着。
程青盂就坐在饭桌对面,双手抱臂,阴气沉沉地盯着两人。
天色越来越晚,不少人已经主动回家了,满桌人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万遥其实还没喝尽兴呢,就被程青盂拉着往回走。
“再玩会儿呗。”她红着脸跟他商量,“还没到十二点呢。”
程青盂看着她,“行。你玩,待会儿自己回去。”
万遥闻言都火急火燎地追了过去。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偶尔还会踩上他的影子:“那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程青盂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时间还早,你继续玩儿呗。”
“万一,路上突然冲出一条狗来怎么办?你们这儿几乎每户一条藏獒,晚上都是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吓人……”她断断续续地说。
奈何程青盂压根不搭理她。
万遥忽然意识到他在阴阳怪气。
她跑两步跑了上去,紧紧搂着他的小臂,滚烫的脸还往上面贴了贴,然后问:“程青盂,你是在生气吗?”
程青盂没说话。
“你在气什么啊?”万遥感觉腿有些发软,“气春宗吗?他不是也没砸到我嘛。”
程青盂还是不说话。
“还是说,给你手砸疼了?”万遥又牵起他的手,举到半空中来细细看,“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程青盂目视寂寥的黑夜,不看她,态度强硬地收回手来,接着顺势扣紧了她的五指。
万遥低头看了眼紧扣的双手。
她忍不住傻笑了两声:“想牵手就直说嘛,非得扭扭捏捏的。”
程青盂吸了口冷气,加快速度,拽着她继续往回走。
没过几分钟,程青盂就把万遥送回了民宿房间。他在她的毛衣口袋里翻出房卡,往感应器上一刷,扶着门把手迅速将门推开。
“咚——”
门又被重重合上。
程青盂完全不给她时间反应,直接将人抵在了墙上,掐着她的下巴,又急又狠地吻了下去。他这人吧,平时无论做什么都耐得住性子,只有接吻这事儿除外,基本上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一上来就是一通乱搅。
偏偏万遥还就吃他这一套。
他亲了两下,舌头直接探了进来,颇有翻江倒海之势,万遥仰着头被迫吞咽他的呼吸,浑身都开始发软,大脑严重缺氧压根无法招架。
“程青盂。”她推了推他。
男人不为所动,还卷走最后一丝氧气。
她被他吻得舌根发麻,“我……呼吸不上来了。”
唇舌之间的纠缠依旧火热,他短暂地停了半秒,搂着她的腰继续往墙上压。
“火气重?”他笑了声。
万遥脑袋里一片混沌,想起了她中午说的话,“我乱说的,……没有别的意思。”
程青盂的气息也乱了,捧着她的脸又吻上去,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那我也是乱亲的,没别的意思。”
“程青盂……”万遥被他吻得节节败退。
密密麻麻的吻还在继续,程青盂微微蹲下,搂着她的腿,将人抱起来往床那边走去。
直到万遥重重跌落在松软的床面,两人交缠的呼吸得以剥离,她只能虚虚搂着他的脖子喘息。
程青盂俯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注意到她雾蒙蒙的眸光,又低头咬了一口她的唇瓣。
“原来你在气这个?”万遥吃痛一声,依旧不怕死,笑吟吟地注视着他,“这样看,你的火气确实还挺重。”
程青盂单手撑在她的身侧,玩着她毛绒绒的毛衣衣摆,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她,隐隐发烫的手轻轻游离上去。
万遥瞬间弓起了背脊。
程青盂抚了抚她脸上的头发,恶作剧得逞似的笑了出来。
万遥被他折磨得快发疯了,就像被放逐在半空中,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风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难受极了。
她轻轻喘着气,整理着紊乱的呼吸,手滑下去去解他的皮带。
房间里没有开灯,唯一光源就是浴室镜底下投射出的暖光,薄弱、浅淡、易碎,就跟她现在的处境一模一样。
“怎么打不开。”万遥的手在金属扣上一顿乱按,指尖还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腹部。
程青盂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吊儿郎当地说:“不知道呢。”
万遥急得去掐他的腰,“什么破皮带!迟早给你剪了。”
程青盂又沉沉地笑了几声,埋着脑袋去吻她的侧脸,又一路吻到她的耳垂,滚烫喷薄的呼吸,一路向下蔓延到她的脖颈。
万遥一面承受着他的挑衅,偏偏还解不开他的皮带,最后恼了,一巴掌掴到了他的脸上。
她这巴掌还是用了些力,程青盂有些懵怔,又听见她忿忿道:“到底做不做?不做滚。”
“急什么?”程青盂不怒反笑,又咬了下她的耳垂,势必要将她撩得心服口服,“到底是谁火气重?”
万遥浑身一颤,泪眼婆娑的,“我我我,我火气重。”
她又去扯他的皮带,还带着几分蛮劲儿,程青盂腾出一只手捉住她手腕,眼底全是越演越烈的欲望。
他摩挲着她的小手,声音暗哑,“真要做?”
小姑娘忙不迭地点着脑袋。
他的呼吸再一次缠绕着她,夹杂着她身上的酒气,还有他身上的木质茉莉香,很乱很厚重,就跟她此刻节奏全乱的心跳一样。
“想清楚了?”他开始解她毛衣的纽扣。
万遥也去扯他的衣服,“早就想好了,你能别磨蹭了吗?”
程青盂被她这幅急吼吼的模样逗笑了,抓着她的手去探冰冰凉的金属扣,先这样再那样,然后“啪嗒”一声,它自己就松了。
他又俯身去吻她,“会了么?”
会什么啊?
万遥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满脑子都只有吃掉他。
“我记得东西被你收走了。”他问。
万遥仿佛置身于篝火堆当中,被炙烤得神智模糊,含糊道:“还在行李箱里面。”
程青盂迅速翻下床,在黑暗中摸黑寻找,万遥就扯着被子挡在身前,趴在床上默默观察着他的动作。他开始拆包装盒,拿出一片,又回了床上,半跪在她面前。
程青盂没说话了,掀开她遮挡的被角,又将人压回了床上。
窗外的风很轻很轻,压根盖不住室内的呼吸和动静,听觉和触觉在黑暗中被无限度的放大,万遥的耳畔只剩两人深深的喘息。
风很温柔,程青盂也是。
仿佛置身于景色宜人的山巅之上,绯红的朝霞覆满了半边天,一切都静谧美好得不像话,就像童话故事中的完美大结局。
直到疼痛感传遍她的四肢百骸,万遥没忍住往后面缩了一下。
“放松点,遥遥。”他哑声安慰着。
她死死咬着嘴唇,整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声音夹杂着细微哭腔,“……程青盂,你是我的。”
他回吻着她的眼皮,不轻不重地回应她,“嗯,我是你的。”

第70章 大梦初醒
程青盂是被万遥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一首快节奏的英文歌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就连床头柜上的夜灯都跟着手机在震动。
他伸手捡过她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没有任何备注,只是一长串数字号码。
彼时不过才早晨七点钟,窗帘拉得严丝合缝的,半点光亮都透不进来,身旁的姑娘还在熟睡中。
犹豫半秒,程青盂还是把这通电话给挂了。手机才放回原木台面, 马上又紧跟着响了起来, 急促的节奏宛若一道催命符。
他靠在枕头上捏了捏眉心,最后将老年机调成静音模式,随手扔回了床头柜上面。
呼叫未停还在继续。
屏幕在房间里泛着幽幽的光。
程青盂借着微弱的光看着万遥, 她纤长的睫毛轻轻耷拉的,微微皱着眉头,模样瞧着特别委屈, 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他用指尖抚了抚她的眉头,她无意识地侧了下脸,清淡的眉眼才渐渐舒展开来, 稚气的同时又带着浓浓书卷气。
程青盂没敢再多停留,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再多看那么一眼, 都该在心里面暗骂自己畜生了。
他没叫醒万遥, 收拾了一番, 就出门买早餐去了。
万遥睡得迷迷糊糊, 完全是被口中燥意给渴醒的,还没睁开眼就察觉到旁边没了人, 枕头和被子上还留着淡淡的木质香。
她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出了会神,这才掀开被子准备找瓶矿泉水喝。
谁知刚刚落地,双腿就酸软得打了个颤,裤底刮蹭带来的疼痛感,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狗,她暗骂了一句。
想起程青盂昨晚上的暴虐行为,万遥就是一整个头晕目眩,平时也没看出来他这么不懂节制啊。
白日里一本正经的人,竟拉着她反复纠缠到后半夜,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完全没有了记忆。
万遥赤脚走到门口,拉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靠在案台边上拧开瓶盖,仰起头正准备喝的时候,门锁的感应器又“滴滴”响了两声。
程青盂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她。
“怎么醒了?”他关上门,换上拖鞋进屋。
“渴。”她挑起眉梢看着他,嗓音还是沙沙的。
程青盂随手按亮了两组灯,昏黄的灯光瞬间泄了出来。他朝着她慢慢走过去,接过那瓶冰冷的矿泉水,“先别喝这个,给你带了热的过来。”
万遥的视线跟着他,只轻飘飘地“哦”了一声。
男人似乎刚刚才洗了澡,又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他提着东西绕过她,径直走到了木桌旁,将保温杯和晚餐往桌上一放,瞥见了玻璃烟灰缸里的两支烟头。
万遥见他端起烟灰缸,往垃圾桶里倒烟灰,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怎么样?抽烟的滋味是不是还不错?”她笑吟吟地问。
她已经快一两个星期都没碰过烟了,昨晚不知怎么的,瘾突然就上来了,最后就靠在程青盂怀里抽了半支,袅袅的烟雾顺着呼吸浮到了两人的眼底。
剩下的半支被程青盂夺了过去,她就仰头看着他含着湿润的烟头,动作生疏又气定神闲地抽完剩下的,神情间带着一种复杂矛盾的撩拨感。
她当时只笑了笑,也没急着去问他,自顾自地点了另一支。最后两支烟头一前一后掐灭在缸中,程青盂一个翻身又将她压在了怀中,又来了一次。
所以她觉得那两支烟头还挺暧昧的。
“还行。”他淡淡丢下两字。
“就只是还行?”她手指撑在冰凉的案台上。
程青盂拧开保温杯盖子,热气顺着杯沿飘了出来,他的语气倒是比热气还要轻,嗯了一声,才说:“没你有滋味。”
万遥愣怔了半秒,笑骂道:“流氓。”
程青盂摊了摊手,“没办法,跟女流氓待得太久,潜移默化受影响了。”
“谁是流氓谁心里清楚。”她又说。
两人隔着半大的房间隔空对话,程青盂见她只穿了条吊带睡裙,收起了要打开窗帘的想法。
“还站着干嘛?不是渴吗?”他说。
“渴啊。”万遥看着他,眨眨眼,“你抱我过去。”
“是不是还要喂你喝啊?”程青盂抱臂看着她。
万遥还特地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美得你。”他笑啐道。
“快点儿。”她撒着娇。
“你自个儿没腿么?”
“有啊,软的。”她可怜巴巴地解释,“走一步都磨得疼。”
“……”
“哎呀,哥哥。”
“……”程青盂被她娇软的嗓音叫得头皮发麻,就跟昨晚那般磨人,她求饶时真是什么称呼都喊了出来,怎料这招对他完全没用,只换来他一次次失控。
他轻啧一声,又走回去,将人打横抱起来。万遥顺势搂住他脖子,笑嘻嘻地晃了晃那双腿。
“还疼?”程青盂将人抱在怀里问。
“有点。”万遥脸微微发烧。
“那你先乖乖吃早餐。”程青盂都不敢怎么用力搂她,“我出去一趟。”
万遥:“做什么去?”
程青盂: “买药。”
万遥这才反应过来他要买什么药,脸更烧了,埋在他的颈窝说,“不用。”
哪有这种情况还买药的啊。
“不是还很疼吗?中午温度升高,磨破的地方容易发炎……”
万遥赶紧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
程青盂扫了眼她红透的耳廓,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害羞了?”
“没有!”她拖长尾音反驳着,“反正……就……嗯,你别管吧。”
“我不管谁管?”程青盂反问。
“没事,也没……那么严重。”她蜷了下脚趾,“不用买药。”
程青盂觉得她现在这幅模样可爱极了,加紧了手上的力度,低头凑到她的耳边,还故意停顿了一秒,“要不我帮你看看?”
万遥抿着唇去捶他胸口,“程青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程青盂笑得不行,“我哪样?”
“老流氓!”她张口就来。
“嗯。”他认真听着。
“为老不尊!”
“嗯。”
“老不知羞!”
“嗯。”
“老谋深算!”
“嗯。”
万遥气得一连崩出三个成语去骂他,谁知程青盂挂着几分笑平静地看着她,特欠儿地问,“还有呢?”
万遥嘟着嘴,“没了!”
程青盂却笑得不行,声音沙哑又惑人:“是不是还漏了一个‘老当益壮’啊?”
万遥被气笑了,“程青盂,我求求你要点脸!”
“行了。”程青盂抱着她往床对面走,“先去吃东西。”
路过床头柜的时候,万遥又喊了一声,“等等,我拿下手机。”
程青盂虽然还挺无奈的,也只能抱着她走过去,微微屈着腰,指尖往台面一探,捡起了她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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