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沉思过后,意味深长道:“不急着飞升。”
“我也是。”
三言两语,俩人已经达成一致想法。凌飞琼将系统收了回来,望着四周,打算找一个地方,避开姒念,安心修行。
谢意跟在她的身后,这些年除了修行,别的事情也想了很多,上次道歉确实不够诚恳,很多事情都没有说清楚,包括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凌飞琼,并不是因为对她的愧疚,那种感情与爱,是不一样的。
过去他实在是太拖延,本来早就可以说,一直等到被她发现,惹得她生气。他追了上去,与她并肩站在云上,一鼓作气,认认真真道:“飞琼。”
“什么?”凌飞琼还在看哪里适合修行。
“我心悦你。”
“啊?”
她万万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表白,其实这是不必言说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她深深呼了一口气,还没想好说什么,他又开口了。
“与内疚无关。我实曾经对不起你,但是后来……我确实为你所吸引。”谢意怕被她打断,语气很快:“我怕来不及了,我所说……你若是觉得不好,请不要放在心上。”
他的眼眸垂了下去,罕见的惴惴不安,轻轻朝身侧一瞄。
凌飞琼没说话。
过了会,她认真开口道:“来得及。以后看你表现。”
谢意怔住了,他的眼眸里,又闪起熠熠光彩。
“走吧,你这个……”凌飞琼将‘恋爱脑’三个字吞了回去,抿唇一笑,道:“找个地方看戏,谢老板!”
火山之上。
姒念睁开眼眸,环视四周,脸上的肉狠狠地拧了起来,淡淡的眉毛,像断成几截的蚯蚓。
“呸!小丫头,竟敢算计我。”
在幻境里,她已经杀了凌飞琼,夺回玄阳神扇,以及灵霜仙子的神弓。紧接着,她采补了与她有点微弱血脉关系的谢意,达成合道境大圆满。
合道境大圆满之后,她就杀了谢意,毕竟苍云老祖的传人只能有一个。
姒念在幻境里经历了雷劫,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凶险。好在有玄阳神扇、破空镜,以及冰月寒弓三件法宝护体,她成功飞升成仙。
到了仙界,已经修成大罗金仙的苍云老祖亲自接引了她。
她终于得道成仙,并且有了先祖的庇护,在天界过得风生水起,血脉诅咒消失,采补了不少侍从。由于她的美貌和魅力,不少金仙,纷纷拜在她的脚下。
多年以后,姒念修成了圣人,苍云老祖远远不如她了。她将老祖压榨干净后,扫平三十三重天,成为古往今来、浩瀚寰宇第一人!
可惜,这都是幻境。
姒念之前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愤怒。
她特别想杀凌飞琼。
不过,对方好像躲了起来,这个小灵界太大了,一时半会找不到。
她从袖中取出破空镜,正准备责问器灵,忽然发现器灵消失了。
“哼,没有器灵,我也能找到你们!”
姒念脸上的表情愈发凶狠,她坐着一朵红云,开始到处寻找他们的踪迹。不过,她变幻成谢意的模样。
之前凌飞琼来时,残留了一些气息,姒念懂得很多邪术,只见她的眼眸闪过一道血光,手一扬,一点若有若无的红光,朝一个方向闪烁着飞去。
荏苒又过数载。
姒念一路上饥不择食,诱惑、吞食了几个小灵界的妖物,身上的气息俨然已经到了合道境大圆满。她感觉飞升雷劫已经快到了,必须抓紧解决一些事情。
她的修为远高于凌、谢二人,神识庞大,一日,终于找到了凌飞琼的痕迹。这个小女修,在戈壁上开辟了一个洞府,与谢意同住。
姒念没有立刻找上门去,她隐蔽了自身的气息,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数日后,谢意出门了。
谢意也到了合道境初期,她确认这是本人,绝不是幻境。姒念吃了一次亏,绝不会再上一次当。
等谢意走后,姒念就上门了。
她直接把洞门给炸了,以防有什么幻阵。
凌飞琼诧异地走了出来。
“谢意,你做什么?”
“快走,姒念来了!”姒念模仿谢意的神情和语态,惊慌道:“飞琼,我察觉到姒念那个魔头的气息,我们快换一个地方。”
凌飞琼丝毫不怀疑,朝后一挥手,洞府里的物件,都落入储物镯中。
“走!”
俩人腾云驾雾,朝一个方向飞去。
方向是姒念择定的,她一直在盯着凌飞琼,心道这一次,绝不可能再有什么幻术阵了。她放下心来,到了一个地方,忽然变脸,一道法光击向凌飞琼。
凌飞琼猝不及防,瞬间后退很远,惊魂未定道:“你是姒念!”
“哈哈哈,这个时候发现,已经晚了!”
姒念猖狂大小,狠狠出招,凌飞琼连祭出法器的功夫都没有。数百招后,凌飞琼绝望大喊一声:“姒念,我就算灰飞烟灭,也不会让你得逞!”
轰隆——
只听一声巨响,天地变色,对方竟然自爆了!
姒念止不住地惋惜,玄阳神扇、冰月寒弓可都在她的手里,现在全没了。
这边动静过大,真正的谢意,也急忙赶了过来。
“飞琼!”他大声呼喊。
姒念虽然很想享用他,但是时间确实来不及了,耗费了些灵力与他斗法。又过了一会儿,对方见无望打败她,也自爆殉情了。
两场战役,虽然大获全胜,但是将姒念身上的灵力耗费了大半。
天穹飓风漩涡里,雷声轰鸣。
飞升雷劫来了!
狂风大作,姒念就地盘膝而坐,祭起破空镜为自己护法。天穹上雷云密布,一道道天雷劈下,虽有破空镜的庇护,但是姒念还是受了重伤。
八十、八十一……
就在她快不行的时候,终于,雷劫结束了!
天穹上破开一道口子,金灿灿的神光落到姒念的身上,她抬头,看到了五色祥云,心潮澎湃,用尽最后的灵力,朝上飞去。
姒念破界而去。
过了很久,这一片戈壁,才重归平静。
百里之外,凌飞琼正在打坐。这一次的幻阵,耗费他们全部的灵力,还有精血。
不然,如何能骗到姒念?
谢意在一旁,脸色也是苍白如雪。
系统如烟雾般飘在半空中。
“完了完了……”系统垂头丧气,这下任务彻底失败了,送了一个不男不女的飞升上界,它的本体破空镜怕是会被苍云老祖捏碎吧!
就在此时,凌飞琼忽然睁开眼眸,扬起唇角。
“来,系统,放个直播看看。”
姒念确认这不是梦,自己果真飞升到了天界。
她修行近二百载,终于度过雷劫,踏破虚空,成为几百年来修真界飞升第一人了!
姒念朝前望去,仙门就在不远处。
“那便是传说中的南天门么?”她在心中念叨,整理衣衫,满面笑容驾云前往。
不多时,姒念到了南天门前。这座天门约有十几层楼高,金光灿烂,琉璃碧瓦折射着耀眼神光。只是此处空无一人,连个接引仙都没有。
“看来,天界和传说还是不一样啊。”她自顾笑了笑,翘起兰花指,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昂头挺胸,踏入天门。
经过南天门的一刹那,神光笼罩全身,姒念感觉整个人被脱胎换骨了一般,雷劫之后的浑身疲惫全消,轻飘飘的,恍若飞仙。
眼前的万里云海,瞬间变幻,最后,姒念站在一片古老的广场上,抬头望去,满目疮痍。
她怀疑地眨了一下眼。
没错,四周建筑物都已经塌陷,广场上有数个大坑,像是经历了残酷的斗法,妖兽的血溅满大地,空气里传来血腥的味道。
往前走,小山一样的尸身叠在一起。有修士,也有妖兽。
姒念皱起眉。
莫非她飞升到了魔界?
这倒也有可能,毕竟她是半个魔修。
她暗暗骂了一声。
既然如此,姒念也不敢在这里久留,匆忙想要驾云离开。不远处,传来强大的威压,顿时让她脚长在了地上,身躯一动也不能动。
太可怕了!
没想到飞升之后,瞬间成为底层!
这和姒念预想之中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自己会被接引,然后加入仙宫,踏入仙途。这并不是她的臆想,有些飞升的老祖会给子孙后代传递一些天界的信息,据说飞升后,有接引使,有天宫……
此时想这么多也没用了,姒念苦着一张脸,大约过了半刻钟,一个身影才出现在她的身前。
这是一个穿青色道袍的中年道人。他面容威严,手持拂尘,一眼看来,姒念就有一种元神被窥探的刺痛感。
不过她运气真好,这个中年道人,她认识,曾在画像上见过。
“老祖手下留情!请听晚辈一言,”姒念高声道:“晚辈是灵霜仙子幺女的后代,刚刚飞升!”
话音刚落,那种刺痛感消失了,中年道人冷冷看着她,手一扬,破空镜从姒念的袖中飞了出来,到了他的手中。
看他的脸色,姒念心中有些紧张。
“此物如何得来?”他厉声道。
她不敢隐瞒,道:“老祖,此物确实是晚辈捡来的……”接下来,她将跟随谢意、凌飞琼的事情简单说了说,略去追杀他们的部分,将一切都归因于机缘巧合。
中年道人听完后,沉思片刻。
“罢了,你能到此,也算是你的机缘。”他随手一挥,姒念顿感身上一松,只听他道:“吾乃苍云仙君。你既为灵霜的后人,唤吾一声老祖便是。”
“是,老祖!”姒念动了动四肢,没有留意到苍云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厌恶,拜了几拜。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你随吾回宫。”苍云道。
姒念忙跟了上去,不忘问:“敢问老祖,这是什么地方?”
“此乃魔界,吾奉仙帝之命,来此剿灭域外天魔,恰好遇到你。”苍云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飞升前,修的是魔功?”
姒念陪着笑道:“是,什么都瞒不过老祖的眼睛。”
“你随吾回宫后,散去一身魔功便是,吾教授你正统仙术。”
“晚辈遵命!”
苍云老祖唤出仙舟,通体碧绿色,约有后世一艘大船的规模。姒念踏上后,顿感身心舒适,整个人仿佛沐浴在灵液里。
仙舟缓缓飞离此处。
她打坐歇息了半日,见云海茫茫,还是没到仙宫,就走到舱前。老祖立在此处,凝望着远处。
“请问老祖,晚辈在凡间听说,天界有人遭逢‘天人五衰’,可有此事?”她小心翼翼地问。
苍云老祖闻言,对此嗤之以鼻:“什么‘天人五衰’!修炼至大罗境,方才有此劫难。不过是几个真仙,修行邪术,才折腾出的事。”
她放下心来,老祖飞升不过千年,是万万不可能到大罗境。她又笑道:“晚辈也收集了几面旗帜,上面有‘生气’,特意拿来,献给老祖。”
姒念取出一叠小旗帜,他目不斜视,道:“此物于我无用,你留着便是。”
“是,晚辈遵命。”
姒念更加安心,回到舱内休息。大约又过了数十日,仙舟落地。
她走出仙舟。
举目望去,仙雾缭绕,庙宇高大。到处是琼枝玉树,灵草仙花,数十个仙鹤在池边闲走。广场两侧,都是巍峨的建筑,往前,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宫殿,上书‘苍云仙宫’四个大字。
数百个仙童,在丹墀前拜倒,口中称道:“恭迎老祖回宫。”
“都起来吧。”苍云老祖沉声道。
姒念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虽然他是先祖,但这样有权势的男人,也不无魅力。又听苍云老祖吩咐:“此仙乃吾的后裔,刚刚飞升,清风明月,领她去偏殿居住。”
“是。”
立刻有几个仙童来引路,姒念拜别了老祖,跟随仙童一道去了偏殿。
她问仙童:“宫内可还有别人?”
仙童道:“回禀仙子,老祖自飞升后,就一直孤身一人,偶有仙友来访。”
姒念点了点头。
仙童们洒扫偏殿,点燃香炉,她趁机又问了些天界其余事宜,仙童们一一作答。
姒念在仙宫里,一住便是半个月。
这段时日,她并没有见到苍云老祖,问仙童,都说他征战魔界去了。
姒念一身魔功,在仙界待的很不舒服,只能日日盼望老祖回来,好散去魔功,修行仙术。
终于在一个傍晚,仙童来请她,说老祖回来了。
姒念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急忙换了一身衣裳,去见老祖。老祖见她,倒也不说废话,先给她一个仙器。
“此物是仙界的储物镯,你戴在身上,里面有仙灵石,供你日后离开宫中,出去历练使用。”老祖温和道。
她道了谢,将储物镯带在身上。天界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储物镯像一条白玉锁链,手感温润,灵力精粹。
苍云老祖给完东西,就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姒念心中一急,赶紧拜倒,叩首道:“还请老祖传授晚辈,如何散去魔功,修炼仙术!”
苍云老祖沉吟片刻,道:“散去功力,非同小可,因为你自身功法杂糅,需要尽情散去,才能修行正统仙术。只是期间你将成为一个废人,你可愿意?”
“在老祖宫中,有何惧怕。”姒念心中虽然是这么说,但也在琢磨,要多摆几个法阵。
“也罢,吾教你便是。”苍云老祖道,口中无声,一缕金气自他的口中飘出,落入姒念的耳中。
姒念眼神逐渐明亮,拜谢过老祖。
“吾会为你护法数日。”苍云老祖俯瞰着她,无悲无喜道:“七日后,吾要赴蟠桃宴,你若是能散尽魔功,修行仙术,吾便携你同往。”
姒念喜出望外,再叩首道:“多谢老祖,晚辈一定尽心尽力,早日散尽魔功!”
七日转瞬即逝。
姒念在偏殿的密室里,睁开眼,长舒了一口气。
她已经散尽魔功,现在虚弱如同凡人。老祖已经将仙术法决告知了她,姒念略略常识,果然,更为精粹的仙灵力流入她的经脉,在丹田里运转。
老祖果然没骗她!
姒念一喜,又用神识查探外面,无人,仙童也不在。由于散去功力,她现在的神识范围很小,她仅能查探密室附近。
她原本还有些忧虑,担心散去一身魔功,有人借机对她下手,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她拆掉阵法,扬声道:“来人,倒一杯甘露茶。”
无人答应。
她有些不悦,莫非是这些仙童踩地捧高,见她散去修为,就对她不敬了?她可是老祖的唯一后裔,假以时日,这整座苍云宫都是她的。
沉重的偏殿门缓缓打开,灰蒙蒙的尘埃扑面而来,姒念带着满心喜悦,准备去找老祖,参加蟠桃宴会——
七日前,原本金碧辉煌、雄伟壮阔的的苍云宫,此时也只剩下断壁残垣,仙草灵芝都枯死,地上散落着一些傀儡的碎肢。
姒念皱起眉,感觉不妙。
那些破烂的傀儡上,还穿着苍云宫仙童的道袍,原来整个苍云宫的奴仆都不是人。巨大的恐惧弥上了心头,主要来自于对自己实力的担忧。
她没有前往苍云宫正殿,而是转身就跑。
正在此时,戴在她手腕上的‘储物镯’忽然收紧。
白玉锁链不仅扣住了她的手,还迅速延伸出几根更长的锁链,将她牢牢困住。姒念惊恐不已,正欲高声呼唤老祖救命,一根锁链向上延伸,甩在了华表柱上,将她高高吊起。
“老祖……救命!”
姒念在高空中四肢乱舞,整个人像是中秋节绑好的螃蟹,越挣扎越收紧。废墟之上,苍云宫的正殿大门打开,苍云老祖走了出来。
此刻的苍云老祖,也不像之前那般意气风发,而是满脸灰暗颓败之气,身躯已经毁了大半,干瘦的像一具骷髅。
他披着灰白的长发,看到姒念被绑着,终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姒念的脸憋得通红,她刚想问老祖怎么不救她,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忽然涌到了心头!
莫非、莫非这一切……都是老祖算计好的?
她没有问,但是苍云老祖笑过后,却盯着她,忍不住道:“本座布局了数千载,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身躯,却来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罢了,也许这就是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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