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氏为了让姐妹二人做伴,便把孟禾安安排在了孟禾鸢的院子里,一东一西厢房相对而设。
路上,孟禾安怯怯道:“长姐可是不愿安儿来?”
孟禾鸢淡笑:“怎会,四妹想多了。”
“长姐,安儿不会同你争的,姜世子一心只有长姐。”,她话语分外莫名其妙,孟禾鸢瞧着她这破洞百出的技俩,像极了梅臻儿。
她吃过一次亏,自然不会吃第二次。
她意味不明的轻轻哦了一声,没了下文,孟禾安狐疑的暗自打量,琢磨着她是暗喜还是不在意,“长姐的意思呢?姜世子人是不错的,一路上对安儿颇有照拂,安儿没有衣裳穿,便跑去溪边去洗衣服。”,她一边看似拍着胸脯替她担保,一边又小心翼翼的试探。
孟禾鸢笑意不减:“不知道,唔,四妹说不错,那大约就是不错的罢。”,她仍旧是那副柔顺好说话的模样,像个软柿子,等着人来捏。
孟禾安胆子稍稍大了些:“长姐国色天香,定是要配最好的才是。”
二人一路心怀鬼胎的回了院子。
翌日,孟禾鸢被言氏叫着陪孟禾安出门去采买些东西,顺带逛逛,她嘱咐孟禾鸢:“堂妹是客人,凡事多让着她些。”
孟禾鸢敷衍的点了点头。
一路上,不仅她兴致缺缺,孟禾安也兴致缺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姜淮神出鬼没的又在路上候着,驾着马闲庭信步似的与二人的马车齐平,“好巧……孟姑娘要去何处?”
他紧张兮兮的搭话,孟禾鸢撂起帘子一角,也就露出了一转眼:“姑娘家的事儿世子还是莫要多问了。”
姜淮讪讪,只是他偏生一定要跟前跟后,说是想替他们付钱,孟禾鸢有些想撵走,偏生孟禾安说:“那便多谢世子美意了。”
孟禾鸢:“……”,罢了,由她去罢,反正是她的东西。
“娘亲。”,一声清脆稚嫩的呼唤叫孟禾鸢当即想不了其他了,她转身笑意绽开:“廷哥儿。”
廷哥儿被怀安抗在肩头,笑得像个年画娃娃,姜淮愣愣的瞧着孟禾鸢灿若朝晖的笑靥,像是失了魂一般,失态地盯着她瞧。
廷哥儿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她身边,这一扑孟禾鸢察觉到他似乎长高了也圆润了些,笑意温柔道:“怀安把廷哥儿照顾的很好啊。”
怀安受宠若惊的挠挠头,傻呵呵的直笑。
姜淮这才注意到孟禾鸢怀中这个小不点,瞧着五六岁的模样,穿着颜色花哨的小衣裳,分外可爱的趴在孟禾鸢的怀中赖着她。
“阿鸢……这是……”,姜淮吃了一惊,他方才没听错罢,这小东西怎的叫阿鸢是娘亲,不过短短几月,阿鸢怎么有了这么大个孩子。
连孟禾安都一怔:“长姐。”
怀安自觉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一拱手:“这是孟姑娘和我家主子的养子,我家主子这些日子不在便送来了孟姑娘这边。”
姜淮方才觉着这侍卫眼熟,想起来是在宫宴见过,他的主子便是那位年轻有为的“颜侍郎”。
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姜淮不免脸色一黑。
孟禾安勉强笑笑:“如此可爱活泼,倒是肖似父母。”,她这不走心的夸赞令怀安撇了撇嘴。
“今儿个廷哥儿来了,陪四妹的事怕是不能了,不妨改日?”,孟禾鸢温和询问。
“没事,长姐若是有事安儿自行逛便可。”,孟禾安没生气,反而善解人意的催她回去,孟禾鸢到底还是走了,姜淮依依不舍,眼神追着她。
孟禾安心里头气恼,娇怯的唤:“淮郎。”
姜淮回头看着这张肖似心上人的面容,原本不耐的心情顿时心软了,“怎么了?”
她柔软的小手攀了过去:“安儿走的脚疼。”,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嗲意,就是在拿乔,就是在撒娇。
姜淮被她叫酥了半边身子,只是到底光天化日,有伤风化,“我扶你。”,他无奈的递过了手去。
颜韶筠又隔了十日才下了山,思人心切,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去见阿鸢。
去了侯府被告知姑娘不在府上,在原先的茶楼,颜韶筠转身便走。
“颜大人。”,颜韶筠被一道女声叫住了,蹙眉回身,看着孟禾安,没什么好脸色和语气:“孟四姑娘怎么在这儿。”
孟禾安对他肃然的面孔有些害怕,却仍旧说:“颜大人可是要去寻长姐?”
“是又如何?”,颜韶筠不耐烦了,觉得她在这儿耽误自己时间。
“长姐在同姜世子在茶楼,姜世子为了长姐而来,颜大人还是改日再去罢。”孟禾安真心的撮合他和孟禾鸢,她改了主意,若主母是她长姐,那共侍一夫未尝不可,说不准还能有个平妻的身份。
而姜世子也会因她的善解人意而另眼相看。
颜韶筠凉凉地斜看着她,薄唇轻吐:“滚,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对我指手画脚。”,凌厉的气势陡然像风吹过的蒲公英,铺天盖地的笼罩了她的身侧。
孟禾安脚一软,磕磕巴巴:“我……”
颜韶筠懒得听她费口舌了,匆匆来,匆匆去,马背上斗篷猎猎翻飞,孟禾安轻轻地咬上腮肉,不甘心回去了。
颜韶筠在茶楼门前跳了下来,如今的如意茶楼已经不似以前的模样了,一整个大换新,上头匾额龙飞凤舞的写着“叙兰时”,很风雅的名字。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抬脚进了茶楼,一抹身影站在桌案前翻看账本,颜韶筠此刻脑海中已经不记得要保持距离了,只是依靠本能大掌箍在了她腰间,鼻尖抵在了她的后脖颈,亲昵的蹭了蹭。
孟禾鸢回身,一副果然是你的模样,语带笑意:“你回来了。”
颜韶筠懒懒嗯了一声,刚想把她再抱得深一些,却被她抵着胸膛推了开,不自在的提醒:“保持距离。”
他都忘了这一茬儿,但说好了的,就不能失言,只得忍着,站的远了些。
孟禾鸢满意了,瑛娘从后头探身:“阿鸢,库房少了几种茶叶,我数着少三种,但不知少了哪三种。”
“我去瞧瞧。”,她忙道,同颜韶筠敷衍似的说:“你先坐着,我去看一下。”
随即便去了后院的库房,库房内一股陈茶香气弥散,她背对着门,丝毫不查危险的到来。
颜韶筠抱着她的腿弯,在惊叫声中堵上了她的唇,这吻是极尽温柔的,含弄着她的唇和舌,轻巧又细密的啄吻连续不断的袭击。
孟禾鸢沉溺也就一瞬间,清醒也是一瞬间,她没多久便开始挣扎,颜韶筠却并不好说话,炙热结实的胸膛挤压着她,吻却从唇移到了脖颈一侧,他的脸深深的埋进她的脖子中,孟禾鸢能感觉得到一股股的酥痒顺着脊柱攀升。
“别,你忘了,要保持距离。”,她艰难的说,眸子犹似被浸得水润,下一刻像是要落泪。
“保持距离,这对我并不公平。”,脖子传来颜韶筠闷闷的声音,孟禾鸢一时忘了躲:“如何不公平了。”
“我爱慕阿鸢,视阿鸢为未来妻子,这才想与阿鸢亲近,可阿鸢觉得我是登徒子行径,还想与我保持距离,我很难受。”,他少有的这般直白的剖析自己的内心,语含委屈,骚刮在孟禾鸢心尖上。
“我……我没有这般想,没有。”,孟禾鸢急急忙忙的否认,她本就吃软不吃硬,对于很会说话的人完全没有一丝反驳的能力。
她该如何说明她只是想待二人完全交付真心后再一步步来呢?可眼下颜韶筠显然已经是心在她这儿,而她呢?
孟禾鸢有些茫然,在意是真的,除去在意呢?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证明,也不知该如何去说,只能放纵的给他一丝丝甜头。
“那……那只许这一次。”,她声音低低的说,显然她拿他毫无办法。
“嗯。”,颜韶筠在暗中轻勾唇角。
随后磅礴深沉的吻覆了上来,吻的她喘不过气,温热柔软的唇相触,若即若离,鼻端的气息也被逐渐挤了出去,只得互相汲取一些气息。
不知不觉间,她肩头滑落了一处衣衫,露出了莹白如玉的肩膀,他正欲往下,便闻一声暴喝:“无耻之徒,你在做什么。”
二人俱是一惊,不待孟禾鸢反应,颜韶筠已经快速把衣衫裹紧把她嵌入自己怀中。
姜淮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场景,气得险些发狂。
颜韶筠眯着眼看着这不速之客,他有些没想到这厮能找到这儿来,语气阴郁:“滚,别让我说第二次。”
姜淮自来从小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怕是同龄人,也没被叫板过,更何况他是武将,也没怕过谁,颜韶筠这样一说,他更生气了:“你是谁,凭什么让我滚。”
“阿鸢,你别怕,是不是这个登徒子在轻薄你,有我在,我定不会让这个登徒子跑掉。”,他觉得阿鸢被抱在怀中的场景格外刺目,便伸手想把人扯过来。
“够了,姜世子。”,孟禾鸢冷着脸喝了一声,生生把姜淮喝得止住了脚步,无措的看她。
“我从未允许过姜世子插手我的事,还望姜世子以后莫要纠缠了。”
当着颜韶筠的面儿,她得把这事给了断了,此前虽然知道姜淮的心思,可他并未有什么行径,她便也只得把人当作一个朋友看待。
姜淮受伤的看着她:“阿鸢,我、我心悦你。”
“多谢世子抬爱,但孟禾鸢担不起世子的抬爱。”,她平静的说完,便离开了库房。
颜韶筠睨了失魂落魄的姜淮一眼,便绕过他也离开了库房。
库房暗暗的,孟禾鸢出来后光亮照的她眼睛有些疼,便抬手挡了一下,颜韶筠自然的凑过来黏扯,想继续进行被打断的事。
却被孟禾鸢冷冷的挡住了脸,经此一次,她心有余悸,还是觉得二人保持距离是最好的行径,“日后,还请颜大人,保持距离。”,保持距离二字咬的很重。
颜韶筠:“……”,很好,姜淮,你给我等着
第59章
孟禾鸢这次说到做到,好些日子都是客气又疏离的状态,还拿了一把碍眼的团扇遮住了那张白嫩嫩的小脸。
幸而她这样的态度反倒是瞒过了孟家人,“叙兰时”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宋先生又恢复了以往的干劲儿,吆三喝四的,瑛娘时不时的诉几句苦。
以往的如意茶楼走的路子跟大多数的茶馆一样,但凭借对客人口味喜好的揣摩以及融入了各州各府的地域特色。
宋先生想的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按着原有路子继续走就罢,但孟禾鸢略思衬一番,觉着是否能打破常规,走些不寻常的道路。
宋先生嗤笑:“莫要异想天开,脚踏实地为好。”
提议被否定,孟掌柜却不气馁,想着要好好钻研一番才是。
春去秋来,将将入秋时,京城来信了,颜府岑氏生了,是个姑娘,是孙氏写给颜韶筠的信,信中说,郡主的身体每况愈下,不大好了,颜韶筠手紧紧攥着信纸边缘。
岑氏生产,也是颜韶筠告诉孟禾鸢才知道的,她心里头替岑氏欢喜,二人关系不错,算是朋友,孟禾鸢有些遗憾,不能参加岑氏孩子的满月酒。
“名字定了?”,她放下账本,嗓音柔柔。
“定了,叫清绾,绾姐儿。”
孟禾鸢有些艳羡,她神色一暗,若是她也能有个孩子……
颜韶筠似是瞧出她的心思,转移话头:“我瞧着廷哥儿的玩性被激出来了,便把他送到了学堂里,小孩子,与同龄人接触还是好的,廷哥儿近来也嚷嚷着想母亲了,你何时去瞧他?”,他的手覆在她手背上,声音似雾气袅袅的清茶,淡淡的温柔极为蛊人,低沉好听。
“嗯,我今日便去瞧他。”,孟禾鸢面色浮上了笑意。
颜韶筠瞧着她清绝的侧颜,摩挲着她的手指,二人的关系仍旧是不远不近,她似乎倒是乐见其成二人相敬如宾的相处方式,可颜韶筠不满足于此,他日渐焦躁,偶有怀疑,阿鸢是不是心里头又计划了别的心思。
孟禾鸢不知他心里所想,这几日被孟禾安缠得脱不开身,她总是想尽各种法子想与姜淮见面,还想托着她,孟禾鸢烦不胜烦,却偏生碍着言氏推脱不得。
这日孟禾安又拉着她出门,美曰其名赏枫叶,城外有一片山头红枫格外好看,艳如山火,远远望去,衔接天际,像是晕染开了一层胭脂。
姜淮新虽然瞧着心不在焉,却仍旧赴了约,一路上频频望着孟禾鸢,而孟禾鸢也颇感无趣,全靠孟禾安活跃气氛。
“长姐,今日寻你出来,还有一件事想请长姐允诺。”,孟禾安忽然开口,忐忑不安的看着她说,孟禾鸢蹙眉,没有立即应答。
她还记着孟禾安在京城时怒起对着她出言不逊,这些日子也一直在瞧,瞧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什么事?”,她不动声色的问。
一旁的姜淮似是感知到了什么,低低的喝道:“孟禾安。”
孟禾鸢恍若未闻,她轻轻地咬着下唇,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得主动些把事情促成,旋即牵起笑意:“长姐,我与世子,互相爱慕,已经成事,还请长姐允诺,日后能在安儿请大伯母做主时为妹妹说一句话。”,她略略福了福身,语气娇柔,眉眼低顺。
一句已经成事臊得孟禾鸢满脸通红,她惊愕的看着孟禾安,有些无语凝噎,她第一反应想询问她为何这般轻易的……
转而一想,她自己当初又好到哪儿去,似乎以长姐的身份并没有什么立场来训诫她。
姜淮同样脸色通红,挫败懊恼的垂着头,心想阿鸢现在定认为他是个朝三暮四、满嘴没一句真话的男人。
孟禾鸢冷静下来,她抬头对姜淮说:“还请世子回避,容鸢娘同四妹说几句话。”
姜淮忙不迭的走远了些,孟禾鸢冷下脸色:“你既已经自己决定了,还过来叫我允诺是何意。”
不可否认,孟禾安是有些私心在的,她就是想当着孟禾鸢的面儿暴露自己与姜淮的关系,她垂下眼:“你是我长姐,我自是要知会的。”
“我母亲视你为一家人,你先前同我说的话我便也懒得同你计较了。”,迎着孟禾安煞白的脸色,她冷脸睨着:“既是视你为家人,便不会对你的婚事冷眼旁观不管不顾,如何需要你自己去寻夫家,还……做这般……”,恶言恶语她是在说不出口。
她叹了口气:“别的事我不管,若你有事敢牵扯到我父亲母亲,我不会放过你。”,孟禾鸢平静的撂下这一句,孟禾安几欲站不住脚,她身形轻颤,最后一句明显有了些惧意。
“我先走了,你同世子慢慢游玩。”,她呼出口气,有些疲惫的转身离开了。
山头枫叶随风卷起,枫叶的边角轻轻拂过孟禾安的颊侧,滑出一道淡淡的痕迹,孟禾安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她觉着自己有些事情好像想错了。
这事孟禾鸢没有避着言氏,回了府便把此事漏了出来,连言氏也不免愕然,欲言又止,穆凤兰倒是爽快:“那姜世子是个什么意思。”
孟禾鸢摇头:“不大明白,母亲若是要操心,便去问问那世子。”,而后便闭口不言了。
后头想来是言氏去同孟禾安说了,不肖几日便叹着气回了府,穆凤兰正扶着腰在府上走动,她这几日吃的有些多,大夫叮嘱要严苛控制食量,顺嘴一问才知,那世子并不想娶孟禾安,只是把她当作侧室纳进府。
言氏面上挂不住了,对上孟禾安期期艾艾的视线,她垮下了脸,匆匆回来了,头一回见着这般给人送上门当妾的。
做妾又不需要什么准备,也不需要什么聘礼、纳采、合八字,备些嫁妆随人家去就好,言氏劝过孟禾安一回,得知她已经跟人成事了,便闭嘴了,由了她去,没几日孟禾安便收拾东西,住到了姜淮府上。
姜淮实则并没有自己的府邸,本是知州大人给他安排的临时府邸,院儿小,但也足够了,孟禾安还是满意的。
只是新婚夜,姜淮便没有回来,她痴等了一夜,才知姜淮站在孟禾鸢的墙头枯坐了一夜,不免心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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