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秀色,许机心本想今晚再慢慢品尝的,但思及外边有个陌生渡劫在,许机心打消了心头旖旎妄念。
她将遗憾化作食欲,眼前秀色当做佐餐辅食,一口一口地吃着莲花撞薏米糕。
吃完糕点,她又摸出肉干啃,啃完肉干,又吃灵果。
在许机心没有中断的咔嚓咔嚓饮食中,谢南珩终于无奈抬头,瞧向许机心。
许机心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视线,拍拍手,站直身体。
将手中不存在的糕点屑拍飞,许机心问:“炼好了?”
“炼好了。”谢南珩将手中梨花冠递给许机心,问,“好看吗?喜欢吗?”
发冠以玉为低,中间镶嵌而成的图案是梨花花束,千朵万朵梨花开,乍一看去,散散若漫天星河,团团如云间白雪,纯洁白净,淡然素雅,美不胜收。
“好看。”许机心接过莲花冠,在头上比了比。
她现在梳的发髻,是堕马髻,并不适合戴冠,许机心干脆头顶着莲花冠,用蛛丝固定,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不错不错,不过要是这两边,”许机心点了点发冠顶端的左右部分,“挂点流苏或者步摇,就更好了了。”
“我喜欢步摇或者流苏摇摇晃晃的,并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
“好,我再改改。”谢南珩好脾气得应道。
他朝许机心摊摊手。
许机心将莲花冠放到他手里,又摸摸头发,道:“我去泡温泉了。”
顺便将头发洗干净,明天梳新发型。
次日,许机心一大早起来,推推谢南珩,声音雀跃,“夫君夫君,快给我梳头,我要带新发冠。”
谢南珩被吵醒,也没有起床气。
他穿好衣服,见许机心已经在梳妆台前乖巧坐好,不禁笑了笑。
看来这梨花冠她喜欢到了心坎上去,不然平时她都是坐在床..上.,一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一边任他梳发。
这般活泼,都是她期待梳漂亮发髻,或者得到漂亮头饰时,才会有的迫不及待验看表现。
他走过去,摸出玉梳,握着长发慢慢梳,声音低沉而温柔,“悦悦,梳个百合髻,怎么样?”
谢南珩喜欢替许机心梳发髻。
当他握着许机心的乌黑柔顺的头发,用玉梳从头梳到尾时,他的心情会很平静,并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是他的妻子,而他正在为他的妻子,梳妆打扮。
这会让他生出一种作为丈夫独有的满足感与幸福感。
“好啊好啊。”许机心的声音活泼而雀跃,充满着期待与活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一会儿望望梳妆台上的钗簪等装饰,一会儿又透过镜子观看谢南珩的动作。
谢南珩皓白如玉的手指灵巧,在青丝中穿梭跃动时,不比织娘差劲,长长的头发在他手指下分成几股,又交替缠绕,最后成品,好似一朵盛开的百合花,亭亭挺立。
这次后边头发全部高高缠起,只前边放下几缕碎发,遮盖下脸颊,与上边发髻形成类似冰激凌一样的效果,显得脸特别小巧精致。
两束发股之间,梨花花冠插着,两侧的步摇底部,辍着一个小铃铛,她头动了动,小铃铛叮叮当当的发出脆响,若风铃之音,不仅不显得吵闹,反而似轻柔的音乐在奏响。
谢南珩又摸出一根辍着步摇的银色蝴蝶簪子,穿过发冠之间,不仅不显得突兀,反而极为和谐,若银蝶飞向梨树,蹁跹起舞。
右边步摇一高一低,错落有致,左侧步摇独芳摇曳,不对称带来一种生动活泼、不可捉摸的美。
许机心望着镜中的自己,高兴得摸摸步摇,步摇晃动间,自她掌心划过,泛起细微的凉意,若溪水拂过。
许机心面露满意之色。
这个装扮,很适合她。
“好看。”谢南珩俯身,下巴放到许机心肩膀上,视线落到镜中。
镜中的许机心,柳眉弯弯又细又长,杏眼清清俏丽灵动,长睫卷翘根根分明,鼻梁挺翘,唇珠微嘟,好似个古风玉雪娃娃,精致可爱。
“我也觉得好看。”许机心美滋滋的,双手放到下巴下,对着镜中自己,甜甜的笑。
好一朵‘玉面芙蓉镜前放’。
谢南珩被许机心可爱到,偏头亲了一口。
许机心推开他的脸,起身跑向衣柜,她打开衣柜,问谢南珩,“我今天穿哪身呀?”
“这件青色的,这件湖蓝色的,这件杏黄色的,还是这件浅紫色的?”许机心指尖一一划过这些裙子,问谢南珩道。
“银色的吧。”谢南珩提出意见。
“行。”许机心拎着银色衣裳换下,又将交颈的款式改成齐胸襦裙——本就是她的蛛丝,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镜中看了片刻,觉得太过单调,又从杏黄色的那套法衣外边,摸出最外边轻纱似的半透明大袖僤衣穿在外边。
她在谢南珩面前旋转一圈,问:“好看吗?”
杏黄色僤衣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轻纱,但轻纱上用不同颜色的丝织成一幅幅漂亮的百花图,僤衣随着裙摆旋转时,一朵朵鲜花似要从上边飞出。
有种凌乱的富丽美。
添了这件僤衣,款式平平银色素雅的齐胸襦裙,多了一抹艳丽的灵动。
谢南珩的注意力不在那间僤衣上,而是落到许机心脖子下边大片一片的白腻上,他舔舔唇,眸光微暗,“悦悦,换成交颈吧。”
“我不。”许机心拎着裙子在镜中照了又照,越看越觉得自己美美哒,她转身往外跑,“我让表姐也看看我的新衣服,新造型。”
谢南珩上前,伸手搂住许机心的细腰,他后退几步坐回床..上.,头埋在这露出的白腻上,轻吻慢碾磨,“悦悦,换个款式。”
许机心坐在谢南珩腿上,双..腿.直接悬空。
许机心:“???”
好家伙,第一次意识到,一米六真的有点矮。
她推了推谢南珩在她身上作乱的头,爱美的小倔强,坚决不肯松口,“哎呀,快放开我啦,我要去找表姐了。”
“我不我不。”谢南珩脸颊贴着许机心的肌肤磨蹭,又仰脸拉长调子,“悦悦,你换个款式,换个款式啦。”
美人撒娇,谁能把持住?
反正许机心不行。
在美色晃花眼的她,满口答应。
但,出了庭院被风一吹,她冷静了,望着身前将领口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交颈衣领,许机心欲哭无泪。
这个发冠,就得齐胸襦裙才好看,雍容华丽,优雅大方,换个交颈的,差了点味道,端庄得一点都不符合她妖精身份。
但,已经答应了谢南珩,许机心只能扶额认命。
让你色迷心窍!
许机心恨恨唾弃自己一翻,准备去找黄衣女修嘚瑟。
刚走两步,她察觉到一道微热的视线落到她身上,那双视线,在她腰际、臀部不断流连。
许机心撩起眼皮瞧去,只见玄衣青年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正往她这边瞧。
他身上所有气势内敛,站在那儿与普通人无异,然远山螺黛为他背景,一袭黑衣,衬得他肌肤若雪,浓眉星目,端得肃然大气。
渊渟岳峙。
倒是个长相与本性不合的伪君子好..色.之徒。
见许机心瞧过来,玄衣青年朝她笑了笑,走过来道:“道友,我乃乾坤宗松泉,道友是不是也要去星月岛?不如结伴同去?”
话语是在征询,但言语里尽是傲慢。
许机心昂起下巴,没有搭理他,继续往黄衣女修院子方向走。
玄衣青年伸手拦住许机心,一身气质,正气凛然,“道友,咱们同为人族,在异域他乡相遇,即是缘分。不如结识一翻,互帮互助?”
他的视线,在许机心脸上逡巡。
温婉优雅的鹅蛋脸,秋水似的大杏眼,微微嘟起的唇珠,丰润莹白的肌肤,偏于瘦弱小巧的身形,保守古板的衣服,能被人一手掌控的细腰,方方面面处处戳在他审美上。
昨晚惊鸿一瞥只觉得此女生得极美,今日细细端详,较之昨日,更美上几分。
他视线落到她头顶发冠上,梨花冠如碎星,似仙神揉碎白云,乱琼碎玉随意洒落而成,衬得她这张本就精美的脸,更为娴雅高贵。
形夸骨佳,如诗似画。
许机心本欲避让一步,毕竟她不确定自己打不打得过渡劫。
但他上来挑衅,她也不惧。
她柳眉倒竖,抱臂嗤笑一声,“谁与你同为人族?姑奶奶是妖!眼不会用,只会乱动,姑奶奶我帮你一把,将这双惹祸的招子挖了。”
说着,她伸出右手,戳向玄衣青年。
恶不恶心,视线黏腻腻的,和蛞蝓一样,讨厌死了。
玄衣青年后退两步,面色难看。
他自入渡劫,谁对他不是恭恭敬敬的?便算是龙族族长,对他也客客气气。
此女太过狂悖。
不过是仗着好颜色,仗着他对她有几分喜欢,才敢这般放肆!
他身上威压外泄,精准落到许机心身上。
他眉眼间堆积着千秋雪,望着许机心的眸子,暗沉诡戾。
再怎么合他心意,不识趣不听话不懂事,也是罪过。
他会教会她,何为尊卑,何为柔顺。
许机心勃然大怒。
她本来只是做个假动作,察觉到玄衣青年的小动作,她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场上响起,四周为之一静,只听得见风过山川之声,树叶细细摩挲。
玄衣青年愣在当场,这一巴掌,他居然没躲过?
许机心手抬起,反手又是一巴掌。
再次“啪”地一声,声音清脆,短促响亮。
天柱上的青龙探头,幸灾乐祸。
这女娃子的速度,连他都躲不过,这个人修,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巧取豪夺?
被打脸了吧。
哈哈哈哈。
玄衣青年被连抽两巴掌,气得怒火中烧,再也维持不住理智,他怒喝一声,“妖女,看招!”
湖蓝色的光刃似百丈海潮般朝许机心涌去,湖蓝色光刃中,道道水箭密密麻麻,箭箭箭尖闪烁着寒色芒光,若那困笼,往中间合拢。
若最终合拢,被困在笼子里的人或物,只会被水箭插成筛子,血窟窿横横竖竖。
两人距离得这般近,玄衣青年又爆发得突然,而这一招又是杀招,便算是渡劫挨他这一招,也会去掉大半条命。
他可以预见,里边这个漂亮的美人,一定会奄奄一息倒地,只能任他宰割。
玄衣青年心头微热,待招式散去,他先废掉她修为,之后,让她只能依附于他。
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住手!”一条青龙从天柱方向俯冲而来,瞬间撞入这湖蓝色的水幕之中,却是青龙暗暗防备这人族出手,毕竟,被打耳光,是极为羞辱的一种动作,再稳重的人,受此羞辱,也会恨意徒生。
玄衣青年出招的瞬间,他也出了手,至少,玄衣青年距离许机心太近,而青龙相聚得有些远,青龙冲入光幕,意图拦截时,湖蓝色的潮水,已经将许机心淹没。
青龙又气又怒。
在我们龙族地盘上对我们龙族的贵客出手,这人族是没将他们龙族放在眼里?
好大的胆子!
青年尾巴一动,若那硕大的长鞭,抽向玄衣青年。
玄衣青年身前,又是一道湖蓝色光幕出现,然而湖蓝色的光幕只挡住一息,便被龙尾抽碎,残余的力量拍中玄衣青年,“轰”地撞入前方山壁。
地动山摇,山石尘灰迸溅。
再精妙的术法,再绝对力量面前,毫无用处。
那座山头,一只红色的龙头偷偷冒头,小声道:“长老,您轻点,我这山,还要住呢。”
青龙瞥了他一眼,道:“山坏了,再移一座过来就是。”
他探头,见玄衣青年捂着胸口,嘴角出血,正试图站起,尾巴又是一动,再次抽了过来。
玄衣青年眉眼阴鸷,双脚一蹬,借助山壁躲避过龙尾扫风,他扬声道:“青长老,这是我与那妖女间的恩怨,青长老何必插手?”
青龙冷哼一声,“你在我龙族地盘动手,就是在挑衅我们龙族,该罚!”
玄衣青年眼底一沉,屈辱地开口:“晚辈愿意赔偿。”
神族后裔得天独厚,虽说不是纯血神族,但其皮糙肉厚不逊于妖兽,悟性天资不弱于人族天之骄子,占据的地盘更是洞天福地,奇花异果遍布。
他们生来便拥有数不清的修炼资源,无需如人族一般,要为那点修炼资源拼死拼活,人族觉得珍贵的舍不得用的好物,在神族是神族崽子都懒得摘取的野草野果。
天道何其不公?!
青龙视线扫过场上,玄衣青年那致命杀招散去,本该被戳成筛子的许机心从蛛丝茧里走去,浑身清清爽爽,没受到半点伤害。
她退到一旁摸出灵果在啃,正在观察‘青龙尾抽人修’的热闹,像极了无关紧要的吃瓜人士,好似和玄衣青年闹出矛盾的,不是他。
而她的道侣听到动静开门,瞧见这一幕,依靠着门看热闹,事不关己的表情,与许机心一模一样。
青龙心一塞。
真不愧是两口子。
他在这为她出气,她这个当事人,他这个当事人的道侣,淡定得一比,他到底图什么?
他收起尾巴,喊道:“敖西云,敖西云,出来收赔偿了。”
庭院内,水榭边,敖西云正在和谢无疾品茶下棋。
谢无疾靠着柱子歪歪扭扭的坐在栏杆上,一只脚悬空,一脚踩在栏杆上,姿态潇洒不羁。
他嗤笑一声,对敖西云道:“乾坤宗在外被称为修真界第一宗,他松泉就真当自己是修真界第一人了,以为谁都会捧他臭脚呢。”
不过区区渡劫初,行事却比渡劫大圆满还霸道。
或许他潜意识里觉得,无人能打得过他,偶有打得过他的,看在乾坤宗的份上,也会将他拱起。
迷失在这种虚假繁荣里,能不失去分寸?
神族地盘,也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敖西云不置可否,出去收资源。
神族不缺资源,但,被冒犯必须付出代价。
青龙收回尾巴,敖西云从玄衣青年那敲诈走让他足够肉疼的代价,许机心这时,溜达达地走过去。
玄衣青年警惕地望着许机心。
许机心朝他笑了笑,手中忽然出现一根蛛丝缠成的棍子,对着玄衣青年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鳖孙子,偷袭你姑奶奶,你姑奶奶也是你能偷袭的,啊?”
谢南珩没瞧见前奏,以为那玄衣青年有哪里得罪了龙族,才招来这顿打,直到听到许机心的话,才知道这玄衣青年先攻击了许机心。
他眼底凝出暴风似的雪,戾气堆积在眉宇之间,阴鸷沉沉。
他盯着玄衣青年,杀意凝聚。
许机心的速度很快,银色棍子因为挥动频率太快,众人好似只瞧见三根残影,但听棍落骨肉的细微声,就知道绝对不是这个速度。
抽打声细细密密的若暴雨连绵不绝,万千雨滴齐齐拍打。
玄衣青年身上凝出水雾水刀,全身灵气外放,一层又一层的水幕堆积着,缓冲木棍冲下来的速度。
他望向淡然站立、目无悲喜的敖西云,尖叫道:“龙族长,她也动手了,怎么不惩罚她?”
躲在园林后边偷偷观察外边的黄衣女修:“???”
原来渡劫居于下风时,也只会和无能为力的心性不堪者一样嚎叫。
一瞬间,黄衣女修对高阶修士的滤镜,碎了。
她心目中的高阶修士,德高望重,修道修心,山崩于前不改色,抬手间改天换日,一切困难迎刃而解;真实的高阶修士,猖獗时会以势压人,势弱时狼狈,形象全无。
敖西云淡淡道:“这是你俩的恩怨,龙族不插手。”
松泉:“!!!”
他目眦欲裂,恨意在心头无限滋生。
他打她,就是不将龙族放在眼里,她打他,就是两人之间的恩怨龙族不予插手,龙族龙族,欺人太甚!
但身上疼痛,让他无法分辨更多。
也不知道此女是什么妖,力量强悍,不输于龙族,他调动全部灵气,也没法将所有的棍力卸下。银棍打在身上,好似浑身骨头筋脉都要被敲碎。
痛,太痛了。
他之前受那伤,也没此刻万分之一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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