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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该洞房了(杳杳冰敲月)


佘曼一愣,还没从她的话里明白什么,又见一旁的黑衣男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忙道:“无论何事,大东家尽管吩咐,佘曼上刀山下火海,定不辱使命。”
俞晗芝的嘴角隐隐一抽,瞧这能屈能伸的模样,难怪上辈子能把邵禹给哄得上天入地。
“你也别怕,不是什么大事。”俞晗芝笑着道:“我需要你继续用绫雾号大东家的身份,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佘曼疑惑了一下,但她很快明白过来了,想必这位大东家是不方便出面,所以才需要她这个冒牌货的身份,如此一来,她倒没那么怕了,兴许还可以谈一笔交易。
“怎么,想同我谈条件?”俞晗芝见她神色微动,便知其心思。
佘曼又愣住,眼眸微睁,她难不成会什么读心术!?
“你生于江南水乡,父母早亡,是姨父将你带大,可他要把你卖给别人当妾,你不得以才逃来关东。你确实同绫雾号有些缘分,因为你认识绫雾号染布坊里的伙计。”俞晗芝很满意地看着她变幻的面色,继续道:“你还有一个弟弟,如今正在关东。”
“是不是呢?佘姑娘。”
“别说了。”佘曼才明白,眼前这位女子不管她是不是绫雾号的大东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
为了弟弟,佘曼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道:“大东家有事吩咐,但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我的弟弟。”
“你放心。”俞晗芝见她还算识趣,一心一意为着体弱多病的弟弟,便也起了怜悯之心,接着道:“你若一心一意为我所用,我会医治好你的弟弟。”
“多谢大东家。”佘曼这句话倒有几分真心。
俞晗芝交代她的事情很简单,一是继续高调宣称自己是绫雾号的大东家,等一个人来找她;二是告诉黄祝追和白小娘,她认识坤王府的人,这家食肆是被王府看中的地盘。
正因如此,黄祝追一听食肆被王府看中,一个月期限已过,他也没敢轻易上门强收,而是暗中打探消息的真伪。食肆暂且保住了。
自从俞晗芝整顿了南院,又有许妈负责统管,她在府中过得舒心又畅快,唯独香伶,得派人费心盯着,但对俞晗芝来说,她这段时间倒算是乖的,没闹还认真干活。
洛枫是这么说的:那丫头肯定憋着什么大坏呢。
俞晗芝被她的话逗乐了,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屋外有人吵了起来。许妈进来禀报说,“少夫人,香伶和绿雀在外头吵了起来。”俞晗芝立时和洛枫对视一眼,目光继而转向门外。
两人被带了进来,俞晗芝先看了香伶一眼,又朝绿雀问道:“怎么回事?”
绿雀揉着圆溜溜的胳膊,瞪了香伶一眼:“少夫人,我好好地端着茶盏进来,是香伶撞到了我。那茶盏是少夫人从江南带来的陪嫁物,都给摔碎了,多可惜,香伶还非说是我撞着了她。”她同少夫人亲近些,说话自然带着撒娇的口吻。
香伶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低低道:“绿雀,我知道你是少夫人身边伺候的,平日里都给我们这些人脸色看,谁都不敢说什么。可是,可是你这么污蔑我,我是不会认的!”
“你!”绿雀气得瞪大了双眸,双手叉腰:“你说我给谁脸色看了?你怎么讲话的,嘴巴里长青苔了吗?”她越凶,香伶显得越无助。
俞晗芝给了罗竹一个眼色,罗竹将气呼呼的绿雀拉至一旁。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吵的。”俞晗芝望了香伶一眼,此时,矮几上的茶壶三沸声响,许妈取下茶壶,背过身去,倒了一杯茶。
俞晗芝继续说着:“香伶,你这段时间在我外院也算是尽心尽力,我都看在眼里。可绿雀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倒是你,我还得揣摩三分真假。”
这番话,她上辈子也是这么说的,事实真相并不重要,她就是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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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您这样说,奴婢真是冤枉。”香伶蹙眉抿唇,双手交握于身前,低语道:“可奴婢自知比不得绿雀,今日这事无论如何错都在奴婢。”
“我在此给绿雀妹妹赔个不是。还望少夫人别再对奴婢抱有成见,奴婢便欢喜了。”
一番话,看似香伶讨好俞晗芝,以表忠心,她趁机近前伺候,端起适才的那杯热茶,妥帖地奉上。俞晗芝眸光一瞥,心以为是她的好意,伸手去接那杯茶。
杯沿微烫,俞晗芝略缩回手,便见茶杯忽然落了下来,香伶惨叫一声,热水浇在她的手上,痛得浑身直颤抖。香伶噗通跪地,哀嚎道:“少夫人,香伶知错了,求少夫人不要责罚奴婢。”
“奴婢知道少夫人不喜香伶,可香伶自从进了夫人的院子,自问没有行差踏错,就是刚才也并非故意冲撞了绿雀妹妹。香伶已经向绿雀赔罪了,为何少夫人还要这般责罚奴婢。”这番话字字控诉,说得慷慨激昂,双眸含泪。
一旁的绿雀看得目瞪口呆,口齿不伶俐道:“你,你哪知道眼睛看到是少夫人责罚你了?”罗竹和许妈比较沉得住气,见少夫人没说话,暂时也没发声。
就在这时,屋外来人,是冯嬷嬷带着两名婢女走了进来,一眼瞧见了香伶被烫红的手,连忙上前关切,又问道:“少夫人,香伶做错了什么,您要这般罚她。”
“罚?”俞晗芝轻笑一声:“冯嬷嬷是哪里看到我罚她了?倒是冯嬷嬷你,今日来得这般巧。”
香伶立时哀哭起来:“是。少夫人不曾罚奴婢,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小心打翻了茶水,不是少夫人浇的奴婢。”
“少夫人,”冯嬷嬷站起身,示意身后的婢女上前,“我今日是奉了王妃之命前来,这是天家赏赐的布匹,王妃念着你与世子妃夫人,各分一匹。”
“辛苦冯嬷嬷,先替我谢过王妃娘娘。”俞晗芝微微颔首,让许妈接过布匹。
这时,冯嬷嬷看了香伶一眼,又道:“少夫人,我和香伶虽然都是王府的下人,可我好歹是王妃身边的老人。香伶是我安排来王府的,她若是行错事,我难辞其咎,可我也不能看着她受欺负!”
“哦?冯嬷嬷是觉得我欺负了香伶?”俞晗芝垂眸,望着她道:“香伶,你且说说,我是不是欺负你了?”
香伶瑟瑟发抖地匍匐跪倒,颤巍巍把她和绿雀争吵的事情说了,又不连贯道,“奴,奴婢,少夫人没有欺负……”这副模样反而令人觉得她是受尽欺负,却因为少夫人的话,委屈而不敢言。
“瞧瞧这人都吓成什么样了?”冯嬷嬷又道:“婢子有错,主子惩罚乃天经地义。可老婆子进门也听见了,无非是婢子争吵,算什么事?少夫人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地惩罚,是不是做得过了些?香伶这双手还要做女红,一杯热水浇下来,这得耽误多少功夫?少夫人,您说是不是?”
俞晗芝轻轻唔了一声:“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冯嬷嬷:“既然香伶她在少夫人院子里头冲撞了夫人,倒不如还是把她放回殿下那边伺候着。香伶在殿下那里,可是一点错都没有犯过。”
“更何况今天这事,少夫人你也说不出香伶错在何处,无缘无故惩罚奴婢,若是被王爷王妃知道了,定会以为少夫人是个善妒之人,眼里都容不下一个奴婢。殿下,更是会这么觉得。”
这时,“我会如何觉得?”浅色衣摆从门外闪过,邵舒踏入屋内,高挑的身姿映入众人的眼帘,立时见到冯嬷嬷和香伶的眼神交换,而香伶委屈地啜泣了起来。
冯嬷嬷先发制人,“二公子,香伶不知做了什么错事,惹怒了少夫人,一杯热水浇在她手上,着实叫人心疼。老奴觉得,还是让香伶继续照顾公子为好。”
屋内静了片刻,邵舒坐在俞晗芝的身旁,牵过她的手,轻声问道:“你无碍?”
俞晗芝笑着摇了摇头,眼眸一瞥地上跪着的香伶,仿佛在说:这内宅的事,多麻烦。邵舒轻咳一声,看了冯嬷嬷一眼:“南院的事情,听凭少夫人处置。”
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话,是冯嬷嬷和香伶未曾想到的。后来,俞晗芝打了香伶一顿,冯嬷嬷只好将此事闹到坤王妃那里,最后是王妃出面,指责俞晗芝善妒,随意杖打奴婢,罚了一个月的禁闭。香伶也如愿回到二公子身边伺候。
如今她将计就计,看着香伶问道:“你的手被热水浇疼了吗?”
香伶的身躯微微颤抖:“奴婢,奴婢不敢言疼。”
“装模作样。”俞晗芝哼笑一声,看了洛枫一眼,洛枫立刻倒出一杯茶,俞晗芝拿着茶杯,放在众人的面前。邵舒察觉出她要做什么,立时握着她的手腕。
“放心。”俞晗芝朝他眨了眨眼,邵舒才松开手。
下一瞬,俞晗芝拿着那杯“热茶”,朝着自己的左手缓缓、缓缓地浇了上去。屋内静得可怕,香伶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再看着自己红肿的手背,不明白这是为何。
“一杯凉水而已,浇就浇了,”俞晗芝故意顿了顿,疑惑不解道:“为何香伶你的手红成这样?还,似乎很疼呢?”
“要不要,喊个大夫来替你瞧瞧?”
香伶吓得根本说不出话来,还是冯嬷嬷先反应过来,“许,许是香伶她,她的体质特殊,应该,应该休息一下就无碍了,何需劳动大夫。”
俞晗芝没有理睬冯嬷嬷,看向邵舒,替他整了一下衣领,又道:“你数日未归,我已经让人备好热水,先去洗洗,可好?”临去那一抹眼神,倒像是撒娇,邵舒点了点头,暂且离开。
待二公子走后,俞晗芝的视线流转,眸色变冷,一个眼神让洛枫钳制住香伶,她用力握着香伶的手腕,轻轻一刮就在她手背刮下一层凝肤膏。
“在我面前掉花枪,却用这种下三滥的把戏,太蠢了一些!”
俞晗芝为何会知道,也是前世被关在柴房,临死之际,怀着孕的香伶来落井下石,道出了一切。她故意在手上涂了遇水红肿的麻性药膏,借此诬陷俞晗芝,可没想到二公子根本不为她做主。后来,她努力一搏,勾引二公子,却直接被轰了出去。奇耻大辱,满心的不甘,全部算到俞晗芝的头上了。
“冯嬷嬷,今日这事,我不打算追究,但你要记着,这个把柄永远在我手上。”
“是,是……”冯嬷嬷听得满头大汗,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至于香伶如何处置,我这南院是容不下她了。我瞧着世子那边倒是缺人得很,你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冯嬷嬷哪敢说个不好,连连点头,她是王妃身边的老人,自然有办法塞个人进世子的院子,更何况那里可比南院好多了。
俞晗芝淡淡地收回目光,日后,还有一场好戏看呢!
闹剧结束,屋内终于恢复了安静,俞晗芝倚在美人榻上,本想看会游记,等一等邵舒,没成想竟睡着了。邵舒进来时,只见榻上的美人睡得安静,眉眼如画,是雾中细雨,那根根卷翘分明的睫毛便是画中的水墨,勾连绝色。
邵舒站在她的面前,光影忽暗,俞晗芝醒了过来,睁开便是笑眼,“你来啦?”她起身,双脚落在鞋面上。
“都处理好了?”邵舒弯腰,替她穿上鞋。俞晗芝连忙撑着他手臂,将他拉起来,嗯了一声:“你不问问我怎么处理?”
“内宅之事,你说了算。”邵舒轻轻刮了下她的鼻梁,“倒是你,匆匆传信喊我回来,不会就是要处理香伶的事情?”
那信可不是她传的,是冯嬷嬷传的。俞晗芝并没说,摇了摇头,搂上他劲瘦的腰,有几分撒娇的意味,语调也轻脆脆得,“你许久不曾回来了。”
她念着他,难道还需要多说吗?
邵舒的心间微颤,握着她的手松开,坐于她身侧,俞晗芝顺势靠在他的胸膛,两人没有急着说什么。邵舒搂着她,又将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
未经□□,哪怕只是这样的拥抱,两人都能脸红心跳不已。
“西戎边境屡有事端,关东战略要塞正与西戎一侧相邻,所以军中事务繁忙,冷落了夫人,是我的不是。”邵舒并没有说等他忙完了,怎么样怎么样,因为他不会轻许承诺。
俞晗芝懂他,揪着他的衣领:“我知道,我喜欢你这样。”
“嗯?喜欢我怎样?”邵舒调笑地看了她一眼。
能是什么,难道喜欢他夜不归宿?
“又逗我。”俞晗芝瞪了他一眼:“你放心去做自己热爱之事,去实现你的抱负,我知道你不会仅仅只是一个关东的小军师,你将来会成为很厉害的人。”
“这样的话,别再说了。”邵舒心里有些黯然,忽而想起娘亲的过世,眸中流露出悲伤。
俞晗芝不解地问道:“为何?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邵舒的手指轻轻抵在她唇边,垂眸,想起那段过往,多少有些失意,可他也愿意告诉她。
“我娘亲不是病死的。”一句话,让俞晗芝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小时候的邵舒不懂韬光养晦,在王爷面前卖弄小聪明,深得王爷的喜爱,可也挡了某些人的道。之后,他的身体就开始出现问题,经常昏倒,体力不支,幸好身边有个忠心的嬷嬷,发现他的饮食被人下了毒。他因此起了疑心和戒心,后暗中调查得知娘亲是被毒死的。
“我不能被人看出身体已经康复,所以故意保持病态,等年岁长了,慢慢才变好。”俞晗芝听到这里才明白,难怪以前见到他,都觉得他病恹恹的。
若非邵舒韬光养晦,恐怕他也活不到现在,至于他挡了谁的路,不言而喻了。
但这番话,邵舒告诉了俞晗芝,她是意外的。没人知道她是重生而归,邵舒更不知道她如今对邵禹没了半分的情意,可他难道不担心自己和邵禹说起这些吗?
他是真的这般信任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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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晗芝其实不明白邵舒对她的情意,从何而来,但她并不纠缠于此,她想,她有大半辈子的时间与他相处,自会弄得清楚。
倒是中毒一事,令俞晗芝心有疑虑,“你和你娘亲中了什么毒?”
“已经过去了,放心,在我的南院,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邵舒以为她是担心,说着宽慰的话。俞晗芝却无法直言,上辈子她也中了慢性毒药,如今想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暗中下毒。
邵舒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放松了下来,“你找人替我娘亲修墓了?”
“嗯。”俞晗芝点着头,屁股挪了挪,往后坐了点,“你可别说我乱花钱。”
邵舒未言,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那夫人想要什么回报?”不过是一件小事,倒是令他这么惦记着,好像无论怎么做,都希望她能称心,真是个挺可爱的人。
俞晗芝眸光闪闪,眼眸乌溜溜一转,抓着他的手:“你若是真相想报答我,倒不如……,晚上,你来寻我。”她撩他一眼,邵舒起初愣了一下,似乎反应了过来,手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喉咙里溢出一声嗯。
“晚上,等我来。”邵舒联合情境,忽而想到夫人被他泼了水的那次,越想,身体反应也大了起来,像是为了晚上大战做准备,他挺身出了门,出去打拳了。
俞晗芝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有些忧心。
晚上邵舒并没有如约而来,军中急报,他用过晚饭就离开了。俞晗芝反而松了口气,她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邵舒同她说了他娘亲的事情,谁有动机下毒,其实很明显,就是坤王妃,因为只有邵舒会成为世子的绊脚石。
俞晗芝没有问他:想不想替娘亲报仇?不用问,前世的一切给了她答案,因为他做到了,手刃仇人。这一世只不过时机没到罢了。
她重活一世,自然也是要报复那些人,仅仅报复又不够,而是势必要夺走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如果有了他的帮忙,应该会事半功倍。只是,她该怎么开口呢?如果开了口,邵舒会不会觉得她在利用自己?
那她和他的感情,还会纯粹吗?
翌日的午后,邵舒还忙于军营,俞晗芝收到洛枫递来的小纸条,说是世子约她在后花园一见。她的午后倦怠一下子被打消,立时精神地坐了起来,特意换上一件起眼的衣裳。
洛枫不解:“大当家,你为什么这段时间又要收世子的小纸条呢?”
“有鱼要上钩呀。”俞晗芝朝她神秘一笑,洛枫觉得大当家仿佛藏了很多秘密,说不上为什么,就像是大当家忽然能看穿很多事情。
快到后花园的小径上,俞晗芝让洛枫不用守在月洞门前,洛枫疑惑道:“若是被人看去了,如何是好?”俞晗芝却道,“要的就是被有心人看到。”洛枫虽不明白,还是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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