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广顺本来就讨厌朱科长,查到这些更加厌恶了。
分明就是自己不行,结果非要推到女人身上,就跟石迎春那个窝囊废男人一样。
还想要儿子?呵,这辈子注定给人养儿子!
“我现在有点担心你姐了。”
石立夏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怎么扯到她姐了。
“我姐怎么了?”
石广顺脸色难看,“朱科长的老婆生孩子时不是大出血导致再也不能生了吗?如果是朱科长播的种子不行,导致孩子发育不全,使得她老婆也受到不健康孩子牵连,影响了自己的身体。那你姐姐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风险?你姐刚怀孕的时候,就是有些坐不稳的。”
石立夏一听这话,也开始紧张起来。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理论是否科学,可听起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种子不行,胚胎发育不良,不就是损耗母体健康吗。
“爸,要不回头还是把姐接到我这,让她到市里的大医院做检查,看孩子适不适合留下。如果坚持生产,真要是有什么事,这里的医疗条件也能把人给拉回来。”
公社卫生所的条件很差,很多药都是不齐全的,医生的素质和医疗器械更是不行。
石迎春的公婆丈夫又是那副德行,肯定是那种坚持自然生产,绝不同意剖宫产,甚至止痛针都不乐意打,生怕影响孩子的那种老顽固。
石立夏虽然没生过孩子,也不怎么关注这方面的事,可类似的八卦新闻却是看了不少的。
石广顺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
“我这次回去看看情况,你姐主意比你还大,还得她同意才行。”
石立夏也不好多说什么,不管石迎春做什么决定,她也不好太多干涉。
跑到市里待产生产,听着简单实际上背后的事多着呢。石迎春以后还要在那个家里生活,也就不能任性地做决定。生个孩子还要跑到市里,指不定被人怎么说道,钱也是个大问题。
如果石迎春这胎不稳,长时间坐车也会有一定的风险,各种方面情况都是需要去考虑的。
“实在不行,让姐到县医院看看也好,他们公社距离县里还挺近的。公社卫生所条件还是太简陋了,根本看不出什么。”
石广顺应了下来。
气氛有些沉重,石立夏转移话题道:
“那女人怀孕之后就没有再跟朱科长一起鬼混了吧?”
“没了,跟别的男人也没有了来往。”
石立夏好奇:“那你怎么查到这么多信息的?爸,你也太牛了吧,你不去抓间谍真的是屈才了啊。”
那女人怀孕四个多月了,这意味着石广顺查到的信息至少发生了一两个月了。
“那个女人怀孕了确实没有再去了,可不代表那个房子消停下来了。”
“啊?”
“那老婆子估摸是吃到了甜头,又或者觉得那房子租着不用浪费,成了野鸳鸯约会的地方了。我顺藤摸瓜就能查到不少东西,我认下的那个小弟,跟那女人其中一个姘头搭上了线,几杯酒下去,什么都撂了。那婆子和那女人打的什么主意,那姘头心里门儿清。”
“哈?”石立夏惊呆了,“这些人胆子也太大胆了!个在这个年岁竟然还敢搞这些。”
这年头乱搞男女关系是会被严惩的,何况这属于□□□□了,被抓到有可能命都会丢了。
“有的人还杀人呢,总有些人心存侥幸。”
“等等,那姘头既然知道那女人打的主意,还乐意配合?他就一点不在意自己的孩子认别人当爹啊?他难道是白嫖?”
石广顺突然笑了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什么意思?”
“这男人就是个好吃懒做的街溜子,就想着哪天发财躺平让人养着。如果这孩子真是自己的,他以后就能以此要挟那女人,那这软饭不就一直能吃下去了?
姓朱的家境这么好,以后自己儿子跟着那姓朱的前途肯定差不了,以后养老的人不也有了?而且姓朱的有这么大个把柄拿捏在他们手里,还可以一起啃姓朱的。”
石立夏惊呆了,这世界也忒复杂了。
“这真的是垃圾人都凑一块了啊,典型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啊。要是这世界上要都是这样,我也不会因为一些恶人没有恶报而恼火了。”
石立夏都有点不想戳破这件事了,朱科长现在还没有对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投入感情,要是投入了并且极为看重,然后再告诉他真相,哦豁,那可就太精彩了。
“就是朱科长的妻女太惨了,遇上这么个丈夫这么个爹,今后也会跟着一起被吸血。”
要不说女人结婚是第二次投胎,要是没选好丈夫,不仅连累了自己,还会让孩子也跟着一块倒霉。
朱科长的妻子还把工作给让出去了,真的是一点主动权都没有。
再过几年还好点,出去打打零工做做小生意也能维持生计,这年头经济低迷,又不允许私营,根本没有多余的工作让给一个年纪不小的人去做。
石广顺并不在意那对母女,可听石立夏这么说话,严肃道:
“真遇上这样的人,还不知道及时止损那才是活该。你别学外头的人,为了点名声,傻兮兮地在那做老黄牛,好像没长脑子似的。”
石立夏哭笑不得:“爸,你这么教育我真的好吗?”
“我把你当亲女儿才跟你说实话。”
“你就不怕我听了以后不给你养老啊?”
石广顺特淡定道:“你的养老钱我已经收到了,你以后怎么样我都无所谓了。”
石立夏朝着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他爹,永远不会吃亏。
“爸,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石立夏不想动脑子了,她就想靠着老爹躺赢。
石广顺一脸嫌弃:“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对方的把柄你也拿了,连反击都不会?”
石立夏拉着他的胳膊摇晃:“爸,不是有你在吗,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没我什么事了。”
石广顺没好气地用手指不停点着石立夏的脑袋:“你就懒吧你!跟小时候一样,明明能打得过别人,愣是要跑回家让你哥帮你出头揍回去,自己在一边乐呵呵看戏。”
石立夏嘿嘿笑着,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
“这不是因为你们都宠着我让着我吗,要不然我也不能这样啊。”
石立夏和原身最大的不同不是审美,而是他们的原生家庭有很大不同,导致了原本相似的两个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形成了偏差。
原身的父母家人在别人眼里,并不是什么好人,可以用‘极品’二字形容。
彼此之间也不是没有竞争和矛盾的,小时候石立夏和石迎春没少为一件衣服,一个吃食打起来,并没有一直相亲相爱。
姐妹之间也会存在嫉妒,彼此总想占对方便宜。
对大哥也没少欺负,仗着大哥实心眼,让他帮着干了不少坏事,结果被逮着了却把锅全都甩到他的头上。
弟弟石冬青也是在夹缝中生存,并没有因为年纪最小就得到太多优待,石立夏没少跟他抢好吃的,一点没有姐姐的样子。
石广顺和曹荣妹也不是那种无死角宠孩子的,他们直接把石立夏的彩礼钱全给占了,东西没拿是觉得要了还要便宜其他房,所以才算了的,而且石广顺把收音机给扣下了的。
可他们有缺点,同时也有很多优点。
内部矛盾是内部的事,对外的时候,家里没有一个含糊的。
很多时候,彼此也是友爱的,要不然原身也可能实现好吃懒做这个听起来容易,实施起来需要外部支持的行为。
家里吵吵闹闹,可也十分热闹。
石立夏的原生家庭则完全相反,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们在金钱上都是尽了义务的,可对待石立夏却非常地冷漠,从小就不管她,再婚之后更把她排除在外。
他们没有对她不好,却也没有对她亲近,石立夏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以后的路都得靠自己走,遇上困难是没有人帮她的。
石立夏一直对父母的感情很淡,谈不上怨恨,也喜欢不起来。
来到这里,反倒体会到了遇到事有人替自己去谋划的感觉。
石广顺听这话也是受用,豪情万丈地拍拍胸脯:
“有爸在,这些都不是个事!咱们家可是猪头山大队一霸,还能被人欺负了?你瞧着吧,你们那朱科长很快就没工夫去为难你了,有别的事让他头疼。”
“爸,那个地方能端掉吗?留着可真恶心。”
石广顺冷哼:“放心吧,第一步就从那里下手。”
石立夏终于将墙报做完,不再需要在外头风吹日晒,回到办公室喝茶看报纸,好不惬意。
自从石立夏的文章在省周报刊登以后,朱科长就消停了不少。
他针对石立夏太过明显,又被狠狠打脸,也就不好再继续针锋相对。
而且石立夏最近风头正劲,厂领导在开会的时候,特地提了石立夏,认为石立夏非常有潜力,能以小见大,并且明确了今后帮扶红星公社的政策。
机械厂今后每年都会从红星公社购买农产品,并且会派技术人员下乡指导工作,维修改进机器设施等。
朱科长心里再有气,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事,顶多让石立夏戒骄戒躁,好好工作。
这天早上,秦科长和朱科长都没在办公室,办公室里的气氛松散不少,不少人在办公室里待不住,直接跑其他部门串门唠嗑去了。
石立夏没有离开,继续整理资料,研究下一篇文章写什么。
宣传科人员配置其实已经超额,平常并没有那么多工作,早就被老人们瓜分走了,只留下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比如跑腿什么的。
宣传科除石立夏以外的潘伟东,干的就是这些活。他虽然已经入职几年,可现在都没有进入中心,依然属于边缘人物,平常也就是干些端茶倒水跑腿的事。
这些事他还不乐意分给石立夏,生怕自己这些活儿都没得干,就要被轰出宣传科了。
如果石立夏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回头年终总结空荡荡一片,那也是要被批的。
只可惜这年头没有稿费,否则石立夏还能更积极一些。
范晓燕匆匆忙忙从外头跑进来,将椅子拉到石立夏身边,满脸的兴奋。
“小夏,你猜我刚才在后勤部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
“什么?”
石立夏将纸笔收了起来,反正也不急这么一天,听八卦要紧。
范晓燕:“你梨花巷吗?”
石立夏心底一顿,面上却不显,她摇了摇头道:“我对咱们市并不熟悉。”
“这地方在解放前,那是出名的乱,不过后来整顿了,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变成了普普通通的街道。没想到啊,那里现在竟然死灰复燃,有人在那搞暗门,暗门你知道的吧?就是乱搞男女关系的。”
石立夏惊诧不已:“现在还有这样的事?”
“那可不,现在风气明显没有以前好了,从前哪里像现在这么乱的,好不容易从苦海里熬出头,都想着过好日子呢。现在才多少年了,就有的人放着人不当,去当畜生。”
范晓燕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面露不屑,对这样的事很是厌恶。
“昨天晚上就有人被当场逮着了,据说平常不少人过去,现在还在查呢。”
“最好把那些无耻之徒全都给端了,这才过几天好日子啊,就开始搞这种事。”
“可不是嘛,我跟你讲,昨天那对被抓的男女,全都是结过婚的。那女的都已经生了四个孩子了,真的是,不为自己想象也得为孩子想想啊。听说那女的被抓了之后,她丈夫直接跑过来揍她,要不是有人拦着,都要被他给打死了。现在大家都说,那四个孩子都不知道是不是她丈夫的。”
石立夏皱起眉头:“那女人的丈夫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那女人不是单纯偷情,是要钱的吧?家里啥情况他会不清楚?”
范晓燕听这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还是非常瞧不上那个女人。
“听说那家人特别穷,那女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别的男人送的。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干这种事啊,这也忒丢人了。那女人的丈夫是火柴厂的,要是实在想要钱,就多粘点火柴盒呗。这种活儿都是优先火柴厂的人,非要去干这种事,也不想想要是被抓了会怎么样。”
石立夏:“那女的供出以前跟她在一起的人了?”
“那倒没有,她被抓了之后就一声不吭的,被丈夫揍了之后,更是没脸了。”
石立夏好奇:“火柴厂就在附近吗?她丈夫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他那么大胆,会在公安局出手?”
“说来也巧,那女人丈夫发觉她很不对劲,昨晚跟踪她到了梨花巷,没想到正好遇到了这样的事。”
“这也忒巧了吧?”
范晓燕拍着大腿,一脸激动:
“谁说不是呢,真是可惜当时没在场,要不然就能看到一场大戏了。”
石立夏笑道:“那还是算了吧,万一走得近,被别人误会可就不是看戏,而是被人看了。”
“这倒也是,那个被抓的男人,为了让自己减刑,拉扯了不少人出来。提供这个房子的老太婆就是负责牵线搭桥的,说起来真要命,我也认识这个老婆子。”
“啊?晓燕姐,你怎么认识这样的人?”
“那个老太婆大家都叫她王婆子,她也不是专门干这种勾当,她门路广手里经常有好东西,之前我侄子结婚,对方要求必须得有自行车,当时实在找不着票,我还想去找这个老婆子呢。不过后来还是找着了,我这才没跟她搭上关系,要不然我现在也得慌了,她可是咬出了不少人呢,其中就有咱们机械厂的人。”
石立夏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激动:
“谁啊?”
“你知道为啥咱们科室这么安静吗?”
石立夏倒吸一口气:“你不会说是咱们科……”
“嘘——”范晓燕用手指封住她的声音。
“朱科长也被带走了,有人举报说看到他跟王婆子有来往,而且看到了好几次,王婆子也承认了,现在朱科长就被叫过去调查呢。”
“哇!不是吧,他在外面跟女人……那啥?他女儿都多大了,他老婆刚把工作给他侄子,这么做也忒不厚道了吧。”
范晓燕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哼,我就知道他不是个老实的,之前咱们科室也来过一位年轻的女同志,他对那女同志就挺那啥的,眼神都不对劲。老实说,还好你得罪了他,他就想整你,否则指不定也会看上你。”
石立夏更觉得恶心:“他这个人也太坏了吧?那位女同志现在在哪啊?”
“她待不下去跑后勤部去了,一开始被发配去做清洁工,不过现在是负责管理办公用品发放的。这些消息就是她跟我说的,大家都说朱科长这次是栽了!”
石立夏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不过才走第一步,将那个淫窝给端了,竟然就能牵扯到朱科长头上。
难怪说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只看大家想不想搭理这事。
现在城市流动人口少,邻里之间关系紧密,不像几十年后,邻居是谁都不知道。
因此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容易被人发觉,虽然没有摄像头,可依然能查出不少东西来。
她觉得痛快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惋惜是怎么一回事?
“难怪秦科长也不在,是不是跟领导汇报这件事去了?”
“现在大家都在等公安局那边的消息,要是确定了他也有份,哟吼,这就有好戏可看了。”范晓燕眼睛里都冒着光。
铁饭碗在刑事犯罪面前依然会碎,还要面临坐牢的风险。
这么一来,宣传科也会迎来大变动。
朱科长排除异己,没有培养什么人才,目前宣传科没有哪个特别优秀的人冒头,都非常地平庸。
石立夏反倒成了最耀眼的那个,才刚进宣传科没多久,就已经做出了成绩。
墙报完成后,得到了领导们的好评,都认为她的墙报非常鲜活,充满了积极向上的生命力,特别能代表他们机械厂的精神。
有了石立夏的衬托,其他人更显得平庸了。可石立夏入职时间太短,再怎么也不会提拔她的。
“朱科长要是真出事,肯定就得空降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人,别新官上任三把火,把咱们都给烧了。不过你不用愁,你最近刚做出成绩,别人可就不好说了。”
范晓燕意味深长地扫了几个人的书桌,尤其在潘伟东桌面上停留时间最长。
“晓燕姐,你的意思是咱们宣传科会有人调岗?”
“咱们宣传科其实不需要这么多人,这些年也没干出什么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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