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是紧张。
一块普通的帕子,不会让人在意,除非有特殊的含义,她们心知肚明。
英珠取出另一块帕子,与方才那个一模一样,同样白底,绣着一株睡莲,唯独角落的字不一样。
那字只有米粒大小,并不显眼,若仔细看的话会看出是一个嫣字。
嫣,是孝懿皇后闺名里的一个字。
孝懿皇后绣东西,习惯在角落绣一个字,便是她闺名的其中一个字,字体是簪花小楷。
孝懿皇后的很多绣活都是英珠帮着做的,只有那个字是孝懿皇后亲自绣的,所以英珠十分清楚,也能绣出件一模一样的出来。
但方才给玉容的同样绣了字,那字却并非嫣字,而是一个珠字。
接下来德妃的反应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已经试探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少卢姑姑和德妃对这块帕子都是很在意,很紧张的。
换句话说,是对孝懿皇后很在意,很紧张。
如果说卢姑姑的反应让她生疑,那德妃并未确定那个字是什么,就迫不及待地让人把帕子讨了去,可见德妃心虚,不亲眼瞧见那个字,是不会放心的。
那么德妃在瞧见玉容手里的那块帕子后,或许便会松口气。
孝懿皇后之死当真与德妃有关吗?
英珠的心里渐渐覆上阴霾。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唱和声,是御驾到了。
英珠来不及收好帕子,匆匆藏到袖子里,迎了出去。
康熙大步进来,握住她的双手,阻止她行礼,“好了,不必行礼。”
然后牵着她的手进了内殿。
英珠让人奉茶,在康熙的示意下坐在他的旁边。
康熙瞅了眼她的肚子,“今儿个可有动?”
英珠笑道:“白日里踢了嫔妾一脚,很有劲呢。”
康熙大喜,伸手抚摸她的肚子。
仿佛是感应到皇阿玛来了,小家伙重重地踢了她一下。
英珠蹙眉哎了声,康熙看了她一眼,神情愉悦,“这小东西,挺机灵的。”
小家伙又踢了几下,仿佛急着要出来。
英珠无奈。
这简直太活泼了。
康熙很是高兴,搂了她入怀,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说着话,“臭小子,给朕安分点。”
仿佛听到了他的警告,小家伙终于安静了下来。
英珠这才好受了些。
康熙凑近亲她。
忽然他的手中多了一件东西,低头一看,是帕子的一角。
抽出那块帕子,康熙笑道:“这是又绣帕子了?”
英珠想要夺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康熙仔仔细细看着那块帕子,先是赞了睡莲绣的好,然后目光落在角落那个小字上,笑容一窒。
空气一瞬间窒息般的安静。
英珠紧张地攥起了手,希望他以为这是巧合。
但从他的表情上看,明显不是。
“你怎么会绣这个?”康熙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里面像有一把刀子。
英珠一颗心砰砰跳着,面上却努力保持平静,甚至笑了下,“皇上怎么了?这帕子可是有何不妥?”
康熙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
英珠蹙了下眉,捂住了肚子。
康熙立刻回过神,见她捂着肚子,急切地问,“怎么了?”
英珠抱住他,“嫔妾害怕,肚子有点难受。皇上刚刚那样看着嫔妾,嫔妾好害怕,是嫔妾做错了什么吗?”
康熙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懊恼,“是朕不好,朕不该如此,你没错,朕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瑚图玲阿,告诉朕,这块帕子是你绣的吗?为何你会在这里绣一个字?为何是这个嫣字?”
英珠喘息了下,弱弱道:“嫔妾只是随便绣了一个字,是这个字不好吗?嫔妾以后不再绣这个字了,皇上不要生气,好不好?”
康熙沉默了下来。
良久,他紧紧地拥住她,声音有点干涩,“朕没说你不能绣,想绣的话就绣吧。”
康熙的一双眼睛深沉,嘴唇紧紧地抿着。
英珠渐渐平静了下来。
康熙缓缓道:“这个字,只有两个人会绣,所以朕一时失态,并非针对你。朕只是有点好奇。”
“是吗?是何人?”英珠故作好奇地问。
康熙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不重要了。都是过去的事,一块帕子而已。不过,以后不必再绣这个嫣字,随便你绣什么。”
英珠哦了声,垂下眼眸。
原来,皇上也会对这个字如此敏感。
是因为在乎吗?
若不在乎,为何反应如此大?
这样倒还好,主子不算一无所有。
“等孩子生下来,给朕绣一块帕子,就绣……瑚图玲阿四个字。”
英珠愣了下,点点头,“好。”
洗漱后,二人躺下,确认她身子无恙,康熙要了一回,这才放过她。
“瑚图玲阿,朕这一辈子拥有四海,拥有权利,拥有妻妾子女,却唯独有一样东西始终未曾得到。
朕是皇帝,以为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朕曾经耿耿于怀,后来又渐渐放下,因为那于朕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东西,得不到不可惜,只是一时遗憾。
现在,朕却觉得,朕拥有你是一件幸事,至少你让朕完成了朕未曾满足的愿望,即便你与她是两个人。此刻想来,朕有你在身边,有你为朕生儿育女,已经足够。朕宁愿有一个顺从朕的你,能够让朕心情愉悦的你。”
耳边康熙的话低沉又温柔,带着蛊惑,令人很轻易便沉迷其中。
康熙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朕将你拥在怀里,很轻易便可掌控你的心,掌控你的一切,这便是朕想要的。”
英珠不太明白他的话,却感受到那颗掌控一切的帝王之心。
她像是被一个牢笼困住了,除了他的怀抱,无处可去。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有种迫切的想要逃的冲动,却又知道不能逃,也逃不掉。
分娩的日子很快到来。
用了三个多时辰,英珠再次生下一位阿哥。
英珠睡了一天一夜,再醒过来,看到健健康康的十六阿哥,心情愉悦。
康熙从乾清宫过来,坐到英珠身边,握住她的手,“瑚图玲阿,你辛苦了。”
英珠含笑摇头,“嫔妾不辛苦。”
刚醒来不久,还虚弱,连动一下都艰难,甚至身上还有些味道。
英珠有些不自在,“皇上去忙吧,不用陪嫔妾。”
这样的她连自己都难以忍受,何况皇上。
看出她的窘迫,康熙大笑,“怕甚?朕不在乎你此刻的模样。在朕心里,瑚图玲阿还是初见时那般温柔明媚。”
她这般模样哪儿还有什么明媚?
洗三后,英珠的身体渐渐好转,只是仍需躺着。
各宫嫔妃都来看过十六阿哥,寿康宫也送来了赏赐,嘱她好生歇息。
生下了两位阿哥,英珠的地位算是真的稳了。
这满后宫生育了多位皇子的,只有惠宜德荣四妃,似章佳氏、戴佳氏和万琉哈氏等,入宫多年,也仅有一位皇子罢了。
可以看得出,后宫的女人要想提高位分,若无高贵的出身,只有多生皇子一途。
而她如今有了两位皇子,完全有资格位居妃位了。
十六阿哥满月后,康熙赐名胤禄。
英珠也恢复了绿头牌。
是日,康熙坐在她宫里喝着茶,道:“朕明年打算御驾亲征,今年把你的册封礼办了,只册封你一个。”
康熙握住她的手,“有了妃位,明年朕不在京中,你和孩子们也可平安。”
这些年,西北叛乱不断,朝廷一直为此忙碌。
康熙二十九年,准噶尔的噶尔丹败走,但仍逍遥法外。
此次亲征是为了彻底歼灭噶尔丹及其残余势力。
英珠起身,屈了屈膝,“嫔妾谢皇上恩典,嫔妾会好好照顾孩子们,等皇上凯旋而归。”
康熙笑了,“嘴真甜。”将她拽到自己腿上,搂着她,“朕若不在,可会想朕?”
英珠顿了下,话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会,所以皇上一定要平安。”
康熙龙颜大悦。
英珠垂眸,抿了抿唇。
宁韵不再出来,但很多时候她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话和行为。
就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和宁韵的行为,二人融为一体。
这种感觉很不好,却无可奈何。
是夜,英珠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迎合讨好皇上。
康熙十分满意,每次都能在她这儿得到极大的满足。
这也是他始终喜爱她的原因之一。
连着在她宫里五日,康熙才再次宠幸其他嫔妃。
后宫快被醋海淹没的众嫔妃这才好受了些。
康熙不是个随心所欲之人,宠爱一个人,却不会给她独宠。
后宫需要安稳,而他这个皇帝需要时刻维护后宫的平稳安定。
后宫的平稳始终在他个人的喜好之前。
因此,英珠得以歇息了几日,缓和多日疲累。
炎炎夏日,宫外的皇四子府多了一位格格,为侍妾李氏所出。
一位格格,还非嫡出,谁也未曾放在心上。
连皇帝也不曾在意这位庶出的孙女。
因李氏生下的是格格,四阿哥多日里心情不美妙,也不曾去安慰李氏,连着几日歇在正院。
不管偏院的李氏如何伤心,四福晋心里是圆满了。
那李氏与她争了多年,几次三番对她不敬,如今好不容易怀上,却是生下个格格。
再如何宽容大度,也有幸灾乐祸的时候,她不是菩萨。
一直以来因李氏怀上而心情不佳的四福晋瞬间舒坦了,还吩咐送去了赏赐。
可以想见那李氏此刻是如何气恼。
只是她这些年来始终未有动静,不免有些失落。
四福晋在四阿哥来正院用膳时道:“自打丽嫔娘娘生下十六阿哥,妾身还未曾前去探望。
妾身想着皇上许是有意封丽嫔为妃,是否该去送些贺礼?”
四阿哥道:“差不多便可,无需刻意讨好。”
虽说丽嫔得宠,但他也是德妃之子,无需讨好一个庶母。
四福晋答应了。
她心知德妃偏爱十四弟,对四爷并不如何上心。
若能交好得宠的嫔妃,对四爷而言也是好事。
不过,四爷说得对,刻意讨好,反而落了下乘,不若寻常来往。
“明年爷可要跟随皇上亲征?”
四阿哥嗯了声,道:“明年大哥会去,爷会一块儿跟去,当是历练一番,也好挣个爵位。”
皇子们都大了,也到了该封爵的时候。
他作为成了亲的皇子,尚未办差,若无寸功,如何挣得爵位?
苦等四爷多日的李氏此刻已有些焦躁,瞧着每一个出现在眼前的奴才都觉着碍眼。
在摔了第三只茶盏后,奴才们惧怕李氏的怒火,催着乳母抱来了大格格,企图哄李氏开心。
到底是自个儿的孩子,多少还是会收敛些怒火吧。
谁知李氏看也不想看,一瞧见怒气更盛,连喊了几声滚,乳母抱着大格格忙不迭要走。
李氏忽然心中一动,叫了乳母回来。
乳母神色一喜,忙抱着大格格回来了,“李主子,您瞧,这大格格多可爱啊。”
李氏看了眼大格格,伸手抱过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会儿,淡淡道:“去告诉爷,大格格病了。”
丫鬟和乳母迟疑,这大格格好好的,何曾病了?
李氏怒瞪了她们一眼,丫鬟忙不迭出去往正院去了。
就算不是阿哥,也是爷的孩子,她就不信爷看一眼大格格都不愿。
李氏不甘地想着,轻声哄着大格格,“大格格,你可要给额娘争气,你一定要让你阿玛喜欢你知道吗?额娘就靠你了。”
大格格茫然地看着她,咧开嘴笑了起来,伸手去碰她的脸。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后宅争宠
李氏瞧着心软了些,但过了片刻,还是一狠心,在婴儿的胳膊内侧用力一拧。
大格格呜哇大哭了起来。
乳母看着大惊,却不敢说话,不忍地扭过了头去。
四爷听闻大格格病了,眉头一紧。
虽说李氏未生下一位阿哥,但他膝下尚无一子半女,大格格就是他唯一的子嗣,对于大格格,他还是疼爱的。
此刻听闻大格格病了,哪里还坐得住?当下与福晋说了声,就过去了。
福晋心想,自己作为大格格的嫡母,不能丝毫不关心,就着心腹嬷嬷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四阿哥到了李氏那一间正房,两间厢房的小院儿,径直进了中间的屋子。
大格格正哭的撕心裂肺,李格格抱着孩子满脸担心。
一瞧见四阿哥过来,李氏眼睛一亮,旋即又是一脸伤心,“爷,您快来瞧瞧,大格格哭的厉害,奴才怎么哄也哄不好,她是不是病了?”
四阿哥抱过哭的一抽一抽的大格格,眉头紧紧拧着,不知该如何做。
但大格格到了他怀里,却很快停止了哭泣,水汪汪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除了大格格刚出生时,四阿哥后来就没见过大格格了,不是不喜欢,而是心烦,此刻瞧见大格格如此乖巧,当下心软成了一滩水。
李氏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笑道:“这是大格格想念爷了呢,爷真是的,大格格出生这么久,您也不来瞧一眼。”
听了李氏的话,四阿哥神色有些动容,但他很快瞧见李氏旁边的乳母脸色有点不对劲。
毕竟在宫中生活了多年,什么场合没见过?再瞧见李氏眸中隐隐的欢喜,四阿哥脸色一沉,不由分说地掀开襁褓。
李氏脸色一变,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四阿哥瞧见大格格细如嫩藕的胳膊上一片青紫,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李氏的脸唰地白了。
她瞧见了四阿哥的脸色,心中添了惶恐,倏地扭头看向乳母,指着她,疾言厉色,“说,怎么回事?谁准你如此对待大格格?”
乳母面如土色,噗通跪了下去,一下下地磕着头,“奴才冤枉,奴才冤枉……”
李氏骤然打断她,“你还敢狡辩?大格格是你们几个照看的,你们就是如此照看的?我说大格格为何突然啼哭不止,原来是你们这几个刁奴!”
再看向四阿哥,泪落滚滚,“爷,是奴才有眼无珠,竟未发现身边有此等刁奴,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未照看好大格格……”
“你说是福晋送来的人有问题?”四阿哥铁青着脸问李氏,目光中有狠厉,有失望,“乳母和保姆嬷嬷都是福晋安排的,你的意思是福晋加害大格格?”
李氏忽然咽下了余下的话,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其他话来。
她如何敢说是福晋?
李氏瑟瑟发抖,凄然道:“爷此话是何意?奴才是大格格的亲生额娘,爷的意思是奴才做的吗?奴才怎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
四阿哥脸色无一丝好转,目光冰寒,“无论此事是何人所为,既然你照看不好大格格,今后就由福晋亲自照看,你好好歇着。”
李氏心中一慌,见四阿哥抱着大格格要走,往前爬去,噗通摔在地上,苦苦哀求,“爷,求您了,不要走,大格格是奴才的亲生骨肉,您如何能将大格格给福晋?
这无异于剜奴才的心啊。”
四阿哥顿住脚步。
李氏眼中陡然升起一丝光亮,却听四阿哥冷冷道:“李氏,你若肯安安分分,将大格格好好养大,爷未必不会好生待你,可你偏要利用爷的子嗣来博宠。
大格格是爷的子嗣,不容许任何人欺侮,你若不心疼爷的子嗣,往后也不必再生了。”
说完,四阿哥大步离去。
李氏眼中的最后一束光破灭,神情绝望。
四福晋听说了李氏院子里的事儿,脸上露出讶然。
她没想到李氏为了争宠,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舍得下手。
再听说了四爷的话,心中不觉松了口气。
这李氏自打进府就颇为得宠,仗着得宠没少做些没规矩的事,没想到却自个儿搬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
若李氏好好待大格格,将来说不准还会有机会生下爷的子嗣。
只为了这一时的荣宠,就利用爷的子嗣来博宠,还伤害爷的子嗣,也不知该说她蠢还是聪明过了头。
不过李氏这一招倒是解决了她一个隐患。
爷既然撂下了那些话,想来是真的对李氏失望了,没了李氏的闹腾,她也可安生些日子了。
等到四阿哥抱着大格格回到正房,把大格格交给她。
福晋看着眼前的大格格,纵然不是自个儿的孩子,也还是讨人喜欢的,四福晋便笑道:“爷放心,妾身会好好照看大格格的。”
经过方才的事,四阿哥清楚终究是因为自己冷落了李氏,才叫大格格受了这些罪,对大格格就更多了些怜惜。
他伸手碰了下大格格的嫩脸,眼光泛柔,“也许有你这个嫡母亲自教导,大格格不会养成李氏那般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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