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盯着她的脸看,脸上带着笑,“朕方才去承乾宫,瞧见你宫里的人了,不舒服了?”
英珠无语。
他从哪里瞧出她不舒服了?
英珠坦然道:“没有,皇上去承乾宫很正常。”
康熙挑了挑眉,“朕还当你心里不舒服,特意赶过来,合着还是朕自作多情了?”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令人胆战心惊。
承认皇上自作多情,那还了得?
英珠无奈,只得改口,“奴才的确心里不舒服,但又不敢不舒服。”
言不由衷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以后这样的情况不会少。
第九十八章 爷自有分寸
康熙这才满意地笑了,握住她的手,“不舒服就不舒服,有什么敢不敢的?朕过钟粹宫,却去了承乾宫,难免叫你失落,这不就来了?朕不会叫你不舒服的。”
英珠无言。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叫人心暖,但又觉得不切实际。
此话由普通人说来,或许会叫人感动。
但由皇帝说来,总是调情的意思更多,要她相信并沉溺其中,那无异于引火自焚。
英珠垂眸,似是羞赧,又似不安,“嫔妾惶恐,如何当得起皇上此言?”
康熙轻笑了声,道:“方才良嫔请朕过去,是因为她写了一首诗,要朕瞧瞧。
她说那字是跟你学的,你还赠送了她一首容若的词,朕好奇,便过去了。
良嫔性子好,也识得几个字,却只是略懂,并不如你。
但她今日写的那首诗却有你的味道。”
英珠愣了下,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你不必吃醋,朕只是随便过去瞧瞧。”康熙看着她怔忪的脸,语气柔和。
她何时吃醋了?
英珠着实不知如何回应。
四阿哥回到阿哥所,在前院书房待了片刻,还是去了正院。
四福晋正躺在床上歇息,因前些时候摔着了,脚上了药,还疼着。
见了四阿哥来,四福晋心中欢喜,却不好太过明显,端庄自持地笑了笑,“四阿哥回来了?”
四阿哥嗯了声,问,“脚还疼吗?”
四福晋摇头,“还好,妾身没事,歇息几日就好了。”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心中郁结,才缠绵病榻多日。
四阿哥看着她尚稚嫩的脸,即便保持着端庄的仪态,那眼神中露出来的依旧是渴盼和不安。
像是个怕惹大人生气的小孩子。
看着这样的四福晋,四阿哥心下一软,“李氏这次过了,爷已经罚了她,这些日子不会再打扰你,你好好歇着。”
四福晋心中甜蜜,轻轻嗯了声,“多谢爷。”
自她进了阿哥所,因李氏得宠,不免猖狂了些,连她这个嫡福晋也敢随意顶撞,四福晋顾忌着身份,也怕惹四阿哥不快,就没计较,反而让那李氏得意忘形,愈发不知分寸。
这次也是因着四阿哥夸了四福晋身边的宫女几句,把人讨到了书房伺候,那李氏就闹到了她面前,很是折辱了她一番。
说她为了争宠,不择手段,下作至极。
四福晋本就年纪小,何曾被人如此欺负过?当下就气病了。
四阿哥因此罚李氏禁足,那李氏却不甘心,一直闹着,连奴才们都听到了那些辱骂。
四福晋不愿闹大,想去安抚一下李氏,却被李氏一怒之下推倒在地,崴了脚。
那李氏这才怕了,不敢再闹。
但四福晋这次算是颜面受损,就病的更重了。
即便四爷宠爱李氏,但李氏这次闹得太大,太不知分寸,连他都气恼,好几日不曾理会李氏。
虽说起因是他讨了福晋身边的一个宫女福玉,但他素来懂分寸,并非当真有别的心思,不过是看着那宫女乖巧,就放在身边伺候。
本打算过几年再开了脸。
若他当真在此时幸了那宫女,皇阿玛必定心生不满,认为他耽于美色,他如何会做出那种事?
此次李氏闹出来,四阿哥除了恼她不知分寸,也有被打脸的恼羞成怒。
他甚至后悔宠的那李氏太过。
四福晋瞄了眼四阿哥的脸色,嗫喏道:“爷,李妹妹此次也是无心之过,您也别太苛责她了。”
她素来知晓四阿哥喜欢李氏,她进宫不到一年,虽然恨李氏,但她更怕因自己的事叫四阿哥不快。
她摸不准四阿哥是否当真厌了李氏,只有违着心为李氏说话。
也有试探的意思。
四阿哥看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不必再管,爷自有分寸。”
四福晋遂不再多言。
进宫前,额娘曾教她识大体,不可与侍妾格格闹龃龉,惹得四阿哥不快,她牢记在心。
左右她年纪还小,挡不住四阿哥宠幸别人,又何必做那坏人?
她能做的就是让四阿哥怜惜,等到她及了笄,圆了房,便能生下嫡子,地位就稳固了。
两个人一时都无话。
过了片刻,四福晋看了眼沉默的四阿哥,便道:“前几日,妾身遇着了丽嫔娘娘,倒是挺好的一个人,妾身进宫不久,许多规矩不懂,那次也是忘了带着嬷嬷,闹了笑话。
丽嫔娘娘就指点了妾身几句,是妾身疏忽了,往后还是要谨慎一些。”
四阿哥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丽嫔?”
四福晋轻嗯了声。
四阿哥就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颔了颔首,“如此说来,那丽嫔娘娘是个好心的,难怪得皇阿玛欢心。”
四福晋笑道:“是啊,妾身与丽嫔娘娘相处,倒是觉得挺舒服的,丽嫔娘娘一点架子也没有,说话时令人如沐春风。
对了,妾身之前陪大福晋去给贵妃娘娘请安,探望了下十五阿哥,瞧着挺壮实的,还对妾身笑了呢。”
这宫里也就小孩子单纯无垢,笑的时候是真心,可以让人完全卸下心房。
那一刻是她进宫后难得轻松的时刻了。
四阿哥瞧着她开心的模样,眉眼也变得温软下来,“看来你很喜欢孩子。”
他想到过几年两个人之间也会有一个孩子,像十五弟一样,心里也多了些久违的温暖。
四福晋听了四阿哥的话,脸蓦然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这话好像她盼着尽快有个孩子一样。
虽说她的确盼着有个孩子,但她到底还未曾与四阿哥圆房,这种想法怪令她无地自容的。
也怕四阿哥觉得她轻浮。
四福晋讷讷,“倒也不是,妾身就是喜欢十五阿哥,看了小孩子觉得欢喜。”
四阿哥忍俊不禁。
第一次瞧见四阿哥笑,四福晋有些惊讶,又有些脸红。
见惯了四阿哥严肃的模样,她一直是怕的,此刻瞧见四阿哥笑的样子,四福晋觉得心脏里有个地方轻轻跳了一下。
原来四阿哥也可以笑的如此好看。
此刻她才想起,四阿哥年纪也不大,却总是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她家中的哥哥也有和四阿哥年纪差不多的,却比四阿哥更活泼。
这让她之前一直有个错觉,下意识未曾把四阿哥当做一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少年。
四阿哥很喜欢四福晋现在这副害羞模样。
以前她总是端着,让他觉得不自在。
现在倒更像个孩子了,心里面也多了些欢喜。
“李氏对你不敬,该罚就要罚,不必顾忌,你是嫡福晋,这后院都是你做主,爷不会纵容那没规矩,不懂尊卑的。只要不过分了,爷不会插手。”
四福晋眨了眨眼,眼眶蓦然红了起来。
这么久以来,四阿哥第一次与她说这样的话,让她不要顾忌。
四阿哥这是相信她了吗?
四福晋甜笑着点头,“多谢爷,妾身一定不会辜负爷的期望,一定打理好后宅,让爷无后顾无忧。”
四阿哥满意地颔首。
福晋年纪小,他会耐心教她,让她做的更好。
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有个年纪小的福晋没什么不好的。
这新福晋挺听话的。
更重要的是世家出身,规矩和分寸都拿捏的极好,让他少了许多忧虑。
烈日炎炎下,御花园浓荫如盖。
英珠走了半日,在亭中歇下,拿帕子按了按被汗浸湿的额头。
金铃递来一碗凉茶,英珠接过慢慢喝了,才觉好了些。
远远瞧见一行人走来,却是王氏和章佳氏。
二人上前行礼,“给丽嫔娘娘请安。”
王氏大着肚子,面上犹带着不甘不愿,却不得不跟着章佳氏行礼。
英珠道了免礼。
王氏抬着下巴,一脸不屑地扭头看向别处。
章佳氏便笑道:“丽嫔娘娘瞧着精神愈发好了,这生了孩子比过去更加明艳动人。”
英珠看了她一眼,笑道:“章佳妹妹同样光彩照人。”
章佳氏虽上了年纪,气质却沉稳,眉宇间温柔大方,瞧着也还有些风情。
王氏突然哎呦一声,抚着肚子坐在美人靠上,拿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看向英珠,赧然一笑,“这孩子,越大越闹腾了,奴才还真有些受不住。
丽嫔娘娘比奴才有经验,想来能够理解吧。”
那耀武扬威的样儿,生怕别人不知晓她肚子里怀着龙种,捧着肚子,笑意盈盈。
英珠没理她。
上次乾清宫前的事儿她还没忘,和王氏也没必要维持表面的和气。
王氏嘴角笑容愈盛,温柔地抚摸着自个儿的肚子,“这劲儿,想必又是位阿哥了,十五阿哥马上就要多一位弟弟了呢。
皇上一定也会高兴,丽嫔娘娘说是吗?”
英珠淡淡道:“这怀着身子,心平气和最要紧。外头天儿热,王妹妹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本宫就不奉陪了。”
说罢起身。
她可不愿与王氏待一块儿。
若再发生上次的事儿,假的成了真,又是一桩麻烦。
王氏脸色一僵,旋即笑着起身,屈了屈膝,“多谢丽嫔娘娘提醒,奴才谨记。”
英珠往外走去。
经过王氏身边,异变陡生,王氏突然整个人朝她撞了上来。
英珠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避让开来。
紧接着啊的一声,王氏捧着肚子,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英珠傻了般,僵站在原地。
王氏的宫女白术,和章佳氏的宫女都冲了上去扶起倒地的王氏。
章佳氏同样白着脸站在原地,似是也被吓得忘了反应。
“啊,血!”宫女白术摸到一手的血,脸上唰地失了血色。
王氏捂着肚子,脸色煞白,痛苦地叫喊,“孩子,我的孩子……”
宫女们进进出出,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屋子里不时传来王氏撕心裂肺的哭喊。
英珠和章佳氏站在外头,一个脸色苍白,一个六神无主。
这时,请安声响起,英珠和章佳氏齐齐抬眼看去,见皇上阴沉着脸大步迈进永和宫。
二人忙行礼,“嫔妾/奴才参见皇上。”
康熙扫了眼屋内,脸色阴沉,“如何了?”
德妃从殿内匆匆出来,行了礼,尽管脸色不好,却依旧镇定,“回皇上话,太医和稳婆在里边,情况不大好。”
康熙紧皱眉,厉声问,“究竟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何会摔倒?”
德妃看向英珠和章佳氏,脸色不善,语气带了质问,“丽嫔,章佳氏,你们来说。”
康熙神色冷峻,目光一一扫过她们二人,在英珠脸上略微一顿,又很快移开目光。
章佳氏噗通跪地,战战兢兢道:“奴才不知,当时丽嫔离王妹妹最近,奴才只瞧见王妹妹突然从亭子里摔了下去。
奴才吓傻了,什么也不知道,奴才冤枉,求德妃娘娘为奴才做主啊。”
德妃立刻看向英珠,脸色更加阴沉,“丽嫔,你说说,为何王氏会摔倒?你做了什么?”
英珠瞟了眼德妃。
这话是故意往她身上引,有意定她的罪。
再瞅了眼康熙紧紧锁着自己的目光,那里边似是也有怀疑。
英珠屈膝一礼,神色间并无心虚,只有惶恐不安,“回皇上,嫔妾也不知晓,当时嫔妾与章佳氏和王氏二人说了几句话,正要离开,王氏突然朝嫔妾扑了过来……嫔妾一时慌了手脚,就那么躲了一下。
待嫔妾反应过来,想要伸手去扶,事情却已然发生了。”
英珠说着跪了下去,挺直了脊背,清亮的目光与康熙对视,“皇上,嫔妾有错,不该避让,若嫔妾反应快一些,王氏便不会如此。”
她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上次乾清宫前是王氏陷害于她,此次王氏却是真的有事。
她不确定皇上是否会怀疑她,但她在最初的慌乱后很快镇定了下来。
此时慌了手脚只会对她更加不利。
她要稳住心神,才能够让自己摆脱嫌疑。
英珠迎着康熙冷厉的目光,眼眶渐红,又迅速垂眸,“一切都是嫔妾的错,是嫔妾未曾阻止事情的发生,若嫔妾反应快一些,事情不会如此。”
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另一边王氏的宫女白术倏地跪下,朝康熙不停地磕头,“皇上,是丽嫔推我家主子,是丽嫔害我家主子,求皇上为奴才的主子做主。”
英珠倏地看向白术,眼眸睁大,满是不可置信。
最终她也未曾质问白术什么,依旧坦然自若,“嫔妾未曾做过的事不会承认,皇上圣明,定会还嫔妾一个清白。”
她看着康熙的目光中流露出坦然和信任,仿佛一切由皇上决定。
康熙沉脸看着她,一言不发。
德妃看了眼皇上,再看向英珠,厉声斥责,“丽嫔,人证在此,别人还会冤了你不成?本宫知晓你与王氏素有恩怨,但你不该对龙嗣出手。”
英珠垂眸,未再辩解。
此时太医出来,噗通跪下,“皇上,王庶妃的胎……保不住了。”
康熙身体一晃,面上神情霎时冷若寒冰。
德妃趁势道:“皇上,您注意龙体,别太难过了。”
康熙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然恢复了平静,如鹰隼的目光落在章佳氏身上,“章佳氏,你可曾看清王氏如何摔倒?”
章佳氏霎时如芒刺在背,僵直着身子,久久未言。
“说!”康熙一声厉呵。
章佳氏身子一抖,硬着头皮道:“奴才……奴才似乎瞧见……是丽嫔动的手。”
英珠嘴唇紧抿。
她相信章佳氏绝没有看到那样的情景,因为她压根不曾靠近王氏。
章佳氏和白术都在说谎,都是要陷害于她。
但是她不明白为何。
白术为了维护自家主子,授命于王氏情有可原,章佳氏如何敢说出这样的话?
康熙看向英珠,沉声道:“你还有何话说?”
英珠抬眼,迎上他冷漠的不见半分往日情意的目光,抿了抿唇,依旧道:“嫔妾未曾做过。”
然后就垂下了眼睑,那纤长的眼睫如蝴蝶的翅膀,脆弱又倔强。
德妃蹙眉,不赞同地看着她,“丽嫔,你也是个额娘,怎能对王氏下如此毒手?何况那还是龙嗣。
枉费皇上如此宠爱于你,你当真是太过狠毒。”
“即日起,丽嫔禁足钟粹宫,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钟粹宫半步。”康熙寒着脸吩咐,最后看了眼英珠,那一眼十分复杂,似沉痛,似失望,然后拂袖离去。
德妃看着依旧跪着的她,叹了口气,“丽嫔,你说你这又是何苦?”
未再多言,德妃转头搭着宫女的手肘,回了正殿。
章佳氏站起身,拂了拂旗服下摆的灰尘,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英珠,最终还是迈步回了自个儿的住处。
英珠扶着金铃的手臂起身。
金铃担忧地看着她,“主子,这如何是好?”
英珠淡淡一笑,“无妨,这嫔位不是还在吗?”
金铃嘴角发苦,嫔位还在又有何用?
皇上若当真厌了主子,一个嫔位有与没有,又有何区别?
但她不好再打击主子。
回到钟粹宫,他们前脚进去,后脚那钟粹宫的门就关上了,只剩头顶这方狭小的天空。
从此后,没有皇上的命令,她是出不去了。
在外人眼中,或许她一辈子出不去都有可能,也或许是另一个可能。
英珠靠在美人榻上,闭眼歇息。
金铃未打搅她,示意银簪一起退了出去。
“喂,你还睡得下去?”宁韵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轻轻松松就被人陷害了去,还有心思睡觉,真不知该说她心大还是蠢。
英珠平静道:“这样的情况要如何辩解?有人证的情况下,说再多都是错,还不如沉默。”
“那沉默就有用了?难不成你要在这儿等死?”宁韵要被她气死了。
怎么有这样不开窍的女人?
英珠睁开眼,道:“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不过,谁说我们就要等着了?”
停顿了片刻,英珠幽幽道:“只要皇上相信我,一道宫门,又能困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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