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郭贵人似乎并无这个担忧,或许是有宜妃这个厉害的姐姐在,有女也万事足。
自皇上登基以来,似宜妃和郭贵人这般姐妹同时进宫为妃的并不多见。
就如钮祜禄贵妃是在孝昭皇后钮祜禄氏崩逝后才作为替补进宫,佟佳氏与赫舍里氏同样是分别在孝懿皇后和仁孝皇后逝后进宫的。
太宗和世祖那时的后宫倒是有过姐妹同时共侍一夫的例子,但自当今皇上登基以来,此种情况就渐渐少了。
宜妃与郭贵人虽说是姐妹,郭贵人却并无宜妃那般成为一宫主位的幸运,进宫多年仍是个贵人。
只是因为姐妹俩只能有一个为高位嫔妃,另一个注定成为陪衬。
或是因为前朝有过此种先例,不利于后宫势力平衡,容易一家独大。
一旦郭贵人升为主位,姐妹联手,此时此刻七妃之间的平衡将被打破。
有宠无势,有势无宠,这是多年来后宫形成的局面。
惠宜德荣四妃除了资历最老的惠妃,其他出身皆寻常,故而才会被授予宫权,互相制衡,另三位出身高贵的妃子无实权,恰好与这四妃的势力形成平衡。
唯一的贵妃虽出身高贵,又有儿子,却无贤名,钮祜禄家在早年又是罪人,故而贵妃只能靠自己。
以前她不曾想过这些,也不在意,自从成了喜塔腊贵人,她想这些的时候就越来越多,脑子里的脉络也越来越清晰。
对于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贵人的她而言,这些事是她必须考虑的。
但即便她将来晋为妃主,要想达到惠宜德荣四妃那样的地位,也并非易事。
何况,如今七妃已定,不可能再添一位妃位。
或许将来的许多年,她只能停留在嫔位,无法再有寸进。
但这些问题并未打倒她,未来的事情太遥远,一切都未定,如今她只想好好生下这个孩子,抓住皇上的宠爱,即便只是嫔,她也会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有更多的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德妃乌雅氏自是听说了敬事房撤了喜塔腊贵人的绿头牌的事儿。
对于手握宫权的四妃之一而言,想要知晓这些不是难事。
要说病了,不是什么大事,怕就怕压根不是病。
或许是她多虑,但对于入宫多年的她而言,多虑不是坏事,有时候还是令她立于不败之地的武器之一。
何况,喜塔腊氏得宠有一段日子了,只要身子没毛病,按说也该来了。
若真是那事,永寿宫瞒着也不足为奇。
在这宫里,谁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若真如她猜测那般,对这宫里的许多女人而言或许不是好事,但也未必是坏事。
德妃让人把王氏叫进来,嘱咐道:“趁着这些日子喜塔腊氏的绿头牌停了,好好拢住皇上的心,能否让皇上重新把宠爱放在你身上,就看你自己了。”
若是那事,或许这真是王氏的机会。
这宫里多一个孩子少一个孩子无甚区别,德妃对此并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地位。
只要不威胁到她的地位,别的女人如何得宠,是否怀上龙嗣,无关紧要。
能抓住一切机会的,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王氏不明所以,她自然知晓喜塔腊氏病了,但这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也就这几天而已,德妃如此嘱咐她又有何用?
何况,让她在喜塔腊氏不方便的时候争取皇上的宠爱,她哪里开心的起来?
难道她就只有在喜塔腊氏不方便的时候才会有机会不成?
这只会令她感到耻辱。
但她不敢多问,遂闷闷地答应了。
德妃并未告诉她,一切还不明朗,此刻告诉她并无意义,还会让她失了冷静。
想要争宠,就要有耐心,沉得住气,王氏这方面差的太多。
但她只有王氏一人可用,若有别人帮她固宠,她也不必时时刻刻提点王氏。
相反,那喜塔腊氏瞧着可要比王氏沉稳聪明的多。
可惜了,喜塔腊氏心高气傲,又不识抬举,当初就敢那般羞辱她一个妃位,如今又为贵妃所用,即便对方再是可用,她也不会用。
王氏退下后,德妃对着宫女玉容叹气,“王氏骤然得宠,且得宠以来过于顺遂,得失心太重,早晚会吃亏,如今这喜塔腊氏正好给她提提醒,多撞几回墙,自然就会明白,不是一切都要明着去争。
本宫当年的处境又比她好多少?如今能坐到这个位置,靠的不就是忍耐和冷静?想当初那孝懿皇后是何等风光,如今不也成了一抔黄土,什么尊贵?什么后族?又有何用?四阿哥还是回到了本宫身边,本宫过的比她风光,与孝懿皇后相比,区区一个喜塔腊氏又算得了什么?”
德妃眸光微凉,语气淡漠。
玉容笑道:“王庶妃哪里能和您相比?汉家小门小户出身的,目光短浅,经不起打击,您多提点几回自然就好了。”
“但愿她别辜负了本宫的用心。”德妃并不抱多大希望。
她清楚,王氏能依靠的不过是那几分颜色和江南女子的温柔婉约,而这些并非不可代替,迟早都会变得不值一提。
但她要的就是如此,只要能多挽留住皇上一些也好。
若非她自打生下了十四阿哥,皇上就鲜少再临幸她,大多时候只是坐一坐,她也无需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汉人庶妃。
幸好她生下了几个儿女,皇上又是个念旧情的人,她才会有今日的这些体面和尊贵。
但有些事还是不得不靠一些年轻的嫔妃。
皇上再是念旧情,终究也是个男人,喜欢年轻鲜嫩的身子,喜欢那些女人柔情温婉的模样,而以她的年纪,那些年轻时候做得的,如今的她早就做不出来了。
她也舍不下脸面去做,毕竟是一宫之主,有些体面要有,万不能为了留住皇上,失了身份,惹皇上厌弃。
英珠躺在美人榻上,张嘴含住金铃递过来的剥了皮的葡萄,咽了下去。
果肉酸酸甜甜,冰冰凉凉,很是舒爽。
自打怀了孕,她就发现自己有点嗜酸,爱吃葡萄、樱桃之类的水果,不过更酸的她就不爱吃了。
倒是并未闻着腥味儿就难受,也许还不到时候。
金铃边给她喂着葡萄,边说着关于荣妃的事,“……荣妃娘娘进宫早,比仁孝皇后进宫还要早,除了三阿哥,先头荣妃娘娘还有过几个孩子,要说长子,当初的承瑞阿哥才是长子,只是后来夭折了。当时仁孝皇后已经入主中宫,承祜阿哥也已经出生,那是皇上的第一个嫡子,皇上十分喜爱,只是没过几年也夭折了。
承瑞阿哥没了后,荣妃娘娘又生下了几个儿子,除了现在的三阿哥,其他的都没活下来。仁孝皇后后来又生下了第二个孩子,便是如今的太子爷。”
这些事英珠从前隐隐约约听说过,但她当时只是个宫女,不能随便打听主子们的事儿,听到耳朵里也就抛到了脑后,并未上心。
此刻再从金铃口中听到,却是另一番感受。
当今皇上膝下的皇子不少,但早年夭折的皇子太多,荣妃有四个孩子夭折,惠妃有一个孩子夭折,仁孝皇后也有一个孩子夭折。
除了后来的长生阿哥、三阿哥和固伦荣宪公主,荣妃其他三个夭折的孩子都是在仁孝皇后进宫后在世时没了的,而仁孝皇后的第一个孩子承祜阿哥是在荣妃的第一个孩子承瑞阿哥夭折后没两年殇了的。
要说是巧合,未免太过巧合。
还有惠妃的第一个孩子承庆阿哥也是在仁孝皇后在世时夭折的。
可以说,皇上前头几个孩子活下来的没几个,荣妃的孩子最后只活了个三阿哥和固伦荣宪公主,仁孝皇后只留下个太子胤礽,就因三藩之乱撒手人寰。
直到仁孝皇后崩逝,往后的皇子夭折的几率才大大减少。
这不得不令她多想,或许荣妃前头夭折的三个孩子都与仁孝皇后有关,而仁孝皇后的第一个孩子夭折也与荣妃有关。
是因为仁孝皇后害死了承瑞阿哥,荣妃出于报复才害死了仁孝皇后的第一个孩子,而仁孝皇后又为了报复荣妃,把荣妃后来的几个孩子也都害死了。
若非仁孝皇后生太子时难产而亡,或许后面的三阿哥也未必活得下来。
但要说荣妃一个人就能悄无声息把皇后之子害死也不大可能,或许也有惠妃的手笔,毕竟惠妃的第一个孩子承庆阿哥也是在仁孝皇后在世时夭折的。
仁孝皇后既有可能害了荣妃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放过当时的惠妃的孩子?
这些事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皇家的争斗从来都是残酷的,尤其是后宫中,更是杀人不见血,比前朝之争更加残酷。
她想要查清楚孝懿皇后的死因,就不得不一一了解这些身在高位的嫔妃。
荣妃在她眼中嫌疑不大,但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是以她才让金铃悄悄打听几位高位嫔妃的过去。
要说动机,荣妃也不是没有,毕竟当时的主子刚刚封为皇后,在那之前也是统摄六宫的皇贵妃。
如今手握宫权且都有儿子傍身的四妃都有谋害孝懿皇后的动机。
便是当时已进宫多年的储秀宫赫舍里氏也有这个动机。
至于钮祜禄贵妃,按说该是嫌疑最大,也是当时最有那个能力的,因为当时的她已是贵妃之尊,偏偏头上还压了个出身与她差不离的皇贵妃,想来滋味儿不好受。
那些年,钮祜禄贵妃与孝懿皇后的确素有不合,却也只是嘴上厉害些,私下里倒未有什么龌龊之事。
英珠来了永寿宫有些日子了,也了解一些,至少表面上看不出钮祜禄氏有何野心,尚算坦荡。
当然,人不可貌相,一切还要慢慢看。
“宜妃娘娘自进宫起就得宠,恩宠比当时的德妃娘娘还要更胜几分,尚未有生育便晋为嫔位,后因生下了五阿哥,便直接封了妃。宜妃娘娘又素来掐尖要强,一时风光无两,后来又先后生下了九阿哥和十一阿哥,恩宠较往日更甚。”
宜妃的恩宠,英珠当年也是见识过的,这个倒不必金铃说。
七妃中,宜妃是唯一一位凭宠爱就直接晋为嫔位的,其他几位要么出身高贵,要么有生育之功,要么进宫多年,资历深厚,宜妃以包衣出身,刚进宫就因得宠封为嫔,仅生下五阿哥就直接封为妃,其恩宠可见一斑。
惠妃因进宫较早,且出身纳兰一族,又生下了大阿哥,这才在当年那场四人封妃中位列四妃之首,宜妃能够越过德荣二妃排在第二,靠的可不仅仅是能生。
而荣妃好歹生育过五子一女,虽然大多都殇了,但也是最该令人同情和怜惜的,最后却在当年四人同时封妃中排了个最末,连后来的宜妃和德妃都不如,且后来恩宠再无。
以皇上连对惠妃都不曾冷淡了的态度看来,皇上还是很重情分的,不可能对荣妃冷漠至此。
英珠猜测,谋害中宫之子那么大的事不可能毫无痕迹,或许皇上早就察觉了,但又怜惜荣妃失了太多儿子,情有可原,故而才令其活命至今,但恩宠是再不必肖想了。
英珠不由叹息,后宫之人大多苦命,似荣妃这般,又何尝不是后宫中大多数人的缩影?
只是有的人选择认命,苟延残喘,有的人想要拼尽力气讨回公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却不知自己也陷入了那无尽的怨恨中,讨回了公道,却不为人体谅,如同孤魂野鬼,丑陋又孤寂。
英珠不想变成那样的人,失去一切,人生变得冰冷,毫无意义,所以她要更谨慎。
即便要报仇,她也要一步步来,要那个掌握权柄的人亲手斩杀那些恶人,让主子曾经最爱的人为她的主子讨回一个公道。
只有如此,主子九泉之下或许才能安心。
而她,不需要以自己的人生为代价,报仇只是她的目标之一,不是一切。
第五十四章 胆子肥了
她要站在最高处,俯视那些心怀恶念之人,让他们再无能力将她踩在脚下,视她为蝼蚁,随意践踏。
包括那个最尊贵的人,也不忍毁掉她。
皇上册立主子为继后,必定挡了许多人的路。
最该忌惮的该是赫舍里氏和钮祜禄氏,而非惠宜德荣四妃,但也不可排除她们的嫌疑。
赫舍里氏出身元后一族,是元后赫舍里氏的庶妹,支持的必定是太子,一旦他人成为继后,必定影响太子的地位和赫舍里氏一族的未来。
钮祜禄氏一族早年因党附鳌拜沦为罪人,孝昭皇后逝后,钮祜禄贵妃便是钮祜禄氏唯一的机会,若能成为继后,那也是钮祜禄氏一族的希望。
四阿哥曾养在孝懿皇后膝下,德妃对孝懿皇后怀恨在心,也有这个嫌疑,但没必要为此犯下谋害皇后的罪名,毕竟把四阿哥养在孝懿皇后膝下是皇上的旨意,这也是宫中的规矩。
惠妃有大阿哥,要为大阿哥筹谋,但最该对付的是太子,而非孝懿皇后。
算下来,惠妃和荣妃嫌疑最小,赫舍里氏嫌疑最大,因为无论是出于太子还是整个赫舍里氏,孝懿皇后都是挡路的那块石头。
但赫舍里氏进宫多年,处处守着规矩,不曾有半分逾矩,瞧不出一丝端倪。
而如今她只是一名小小的贵人,与赫舍里氏身份悬殊,就连想要接触储秀宫的宫女并打听消息都容易引人猜忌,想从储秀宫着手找到证据,恐怕不易。
说到底还是身份不够。
英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暗道,只能寄希望于这一胎是个儿子,封了嫔,或许还有一查的能力。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从别处多打听一些宫里的事,尤其是关于各宫主位的消息,或许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还有曾经在承乾宫伺候的那些人,她所熟悉的知晓去处的只有曲嬷嬷和如今的瑞荷。
但曲嬷嬷身在阿哥所,无法接触,瑞荷又在翊坤宫,想要见到亦是难上加难,即便见着了,瑞荷又会相信她吗?
她不能说出自己重生的事实,这本身就是无稽之谈,只能以别的办法接触瑞荷,令她放下戒心,坦诚以对。
英珠睡了一觉,再醒来,眼前的光线略昏暗,她正躺在温暖的被子里,浑身暖洋洋的。
旁边坐着一个藏蓝色的身影。
不是常见的明黄色,她又尚未完全清醒,一时没认出来,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还在想着如何应对,被子里的手悄悄紧握成拳,一只手探进被子里摸了摸她的肚子,带笑的声音响起,“睡够了?可有不适?”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英珠紧绷的心神骤然松懈开来,紧攥的手也松开了。
她抬起眼眸,仔仔细细看着眼前温柔含笑的男人,一时有些恍惚。
放在她腹部的那只手接触的肌肤忽然有点发烫,她脸一红,语气带了点抱怨,“皇上又在欺负人了,怎么总是这样。”
她还以为又回到了那时候,这个至高无上的男人总是以各种方式欺负她,害的她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恨死了这个男人。
她怕被主子看到,怕主子生气不要她了,偏偏他无所顾忌,有恃无恐,即便宫女都是他的女人,也不能如此随便,如此不尊重她的意愿,让她时时刻刻担惊受怕。
康熙看着她恍惚的眸子,一时怔愣,片刻,失笑,“朕何时欺负你了?怎么如此委屈?”
别说,她这副模样怪可怜的,康熙心生爱怜,也没在意她的异样,笑道:“朕在问你可有不舒服,朕是在关心你,何曾欺负你?”
英珠骤然回神,尴尬不已,又庆幸自己未说出什么更奇怪的话,引起他的怀疑。
康熙俯身,将她搂在怀里,一只温暖的手掌还贴在她仍旧平坦的腹部,深黑的目光紧紧地看着她,隐隐含笑,“还是……你想要朕欺负你?”
英珠赧然地说不出话来,伸手推他,却使不出力气。
康熙忽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女人竟敢推他,胆子肥了啊。
虽然也有她过于羞赧的缘故。
他没有恼怒,反而觉得很新奇,很愉悦,她越是不愿,他就越是想勉强她,像她说的那样,欺负她。
欺负这个词用的很好。
康熙眸中的兴味更盛了,很想看看这个平时一本正经的女人被他欺负时的表现。
可惜……康熙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遗憾地叹了口气,还是不能太过分,否则吓到她了,动了胎气如何是好?
即便心中痒痒的,此时此刻也不能碰她,多少有点让人郁闷。
他才刚宠爱这小东西没多久,就要忍耐了。
“起来陪朕坐会儿。”康熙拍拍她的肩,抱她起来。
英珠的确睡够了,何况皇上来了,她想继续睡也不行,索性就起了身,屈膝行了个礼,“皇上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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