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还是因为对方的身份。
一个满人嫔妃,进宫就是贵人,再进一步便是一宫主位,靠她笼络皇上有什么用?
眼见着没了用,她干脆不怎么叫对方过来请安,久而久之便连对方长什么样都忘了,只记得自己宫里有这么个人。
听说对方又病了,她只请了太医过去,就没再关心了。
前几日还听说不大好了,眼下瞧着倒是好些了,竟主动来请安。
“奴才喜塔腊氏给惠妃娘娘请安。”英珠屈了屈膝,嗓音柔缓。
惠妃脸色缓了缓。
不论如何不喜,总归这人还是知晓点规矩。
病好了还记得第一时间来给自己请安。
惠妃道了声“免了”,命人搬了张绣墩过来,又问,“身子可大好了?”
英珠坐了半个身子在绣墩上,毕恭毕敬道:“劳娘娘关心,已大好了,多亏娘娘请了吴太医,奴才才能痊愈得这般快,是以特来向娘娘谢恩。”
实则太医也不乏拜高踩低,看人下菜碟儿的。
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小贵人,哪里会尽心?开些不好不坏的药方,压根治不了原身的病。
否则也不至于令原身缠绵病榻这么久,最终丢了性命。
惠妃不可能不知,不过是漠不关心罢了。
有时候上位者的漠不关心就足以要了底下人的命。
宫里死个把人再正常不过。
一个不得宠的小贵人病逝,更不会有人关心。
惠妃纳喇氏从来不是什么善茬儿,心狠着呢。
请个太医来不过是做个样子,免得有人说她苛待宫里人。
可不是发善心。
不得不说,英珠对惠妃还算有几分了解。
不过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惠妃心地是好是坏不重要,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表面善心,实则心狠手辣的。
能活下来的算你命大。
第四章 机会总是有的
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即便再心知肚明,还是要表现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惠妃很满意对方这副柔顺规矩的模样儿。
这喜塔腊氏能醒过来,可见是心里面有念想啊。
嗤,这宫里多少心怀念想,最终却郁郁而终的?
这喜塔腊氏白长了张好脸,却没什么本事,也是可惜了的。
这张脸真让人嫉妒,又年轻,又漂亮,都是她所没有的。
到了她这个年纪,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些个年轻鲜嫩的花骨朵般的美人儿,瞧见了就忍不住想毁了。
偏偏又少不了这些个人帮你固宠。
但喜塔腊氏不同。
就这样一辈子窝窝囊囊地缩在自个儿的房间就好了,别来碍她的眼。
“好了也好,回去多歇歇,别总出来走动,也不必常来请安了。”惠妃神色有些淡淡的。
她可没兴趣常常见到这张年轻鲜嫩的脸,一次次地提醒自己年华不在。
“既然好了,本宫这就让敬事房把你的绿头牌挂上去,你且安心。”安抚还是要安抚的。
从前不见她请安有多勤,这会儿这么急吼吼地来请安,不就是想说身子好了,可以侍寝了吗?
都这么久了,还认不清现实,心存妄想。
即便把绿头牌挂上去又有何用?若是有用,也不会多年未曾侍寝了。
皇上早忘了这号人了。
就是把绿头牌挂上去,皇上能不能看到还两说。
不过难得这喜塔腊氏沉默了这么久,忽然脑子开了窍,开始积极了。
“多谢娘娘。”喜塔腊氏起身,再次屈了屈膝,面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实则是装的。
她压根不寄希望于惠妃能帮她。
恐怕惠妃巴不得她一辈子待在自己的小院儿,就这样孤独终老。
若惠妃愿意用她,早在两年前就给她争取了。
当然,也是这喜塔腊氏没本事,不懂事,否则凭这张脸早早就得了宠。
她以前不曾注意到这位喜塔腊贵人,因为太没存在感了。
也是此次重生,这才知晓还有这么号人。
这三天她从贴身宫女金铃的话里断断续续地了解了些。
这位喜塔腊贵人模样出众,正经大选进宫,满人出身,一进宫就是贵人。
只要怀了龙嗣,就能封嫔,多好,偏偏性子不大好,换句话说,就是不会低头。
在宫里做嫔妃的,哪个不懂得见面一套,背后一套?谁乐意去得罪人挡了自己的路?
偏偏这位喜塔腊氏一进宫就得罪了永和宫的德妃,至于怎么得罪的,大概是说了什么话被正主儿听到了。
自此后这位喜塔腊贵人就失了宠。
然而这位喜塔腊贵人还不懂收敛,几个和她同品级的小主被她得罪了个遍,无一人和她亲近,就是被孤立了。
无宠,无子,无人亲近,主位又不乐意提拔,渐渐的这位喜塔腊贵人就不愿和人来往,常常待在自己的小院里,没了存在感。
不懂事,又不懂做人,这样的人即便有再好的容貌再好的出身也没出路。
她来给惠妃请安,不过是守着规矩,免得被惠妃记恨。
至少懂规矩点能过得稍微好点。
至于惠妃心里怎么猜测,她不在乎。
她也没想着靠惠妃得宠。
这位可是靠不上的。
宫里有位良嫔,当初是惠妃宫里的宫女,后来因容貌出众得了皇上的眼,生下了八阿哥,然而自从生了八阿哥,良嫔就渐渐失了宠。
八阿哥养在惠妃膝下,良嫔常年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惠妃会提拔良嫔,不过是因为良嫔容貌好,出身差,包衣出身,容易掌控,好不容易生了儿子,也只能由惠妃抚养。
当年的良嫔只是个答应,哪里有资格抚养皇子。
没了宠,儿子不在身边,也只能寄希望于儿子将来能争气些。
良嫔尚能有个儿子盼着。
她呢?可不是良嫔那等出身,只要进一步就是嫔,谁愿意千辛万苦为他人做嫁衣?
英珠有自知之明,不会做无用之功。
她也不愿意把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交给别人抚养。
她要靠也会找那靠得住的。
英珠行了礼,退了下去。
一出正殿,宁韵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绿头牌挂上去,是不是我们就有机会了?”
声音有些激动,有些兴奋。
英珠毫不留情打破她的幻想,“别想了,挂上去又如何?只要有人不想你得宠,有的是法子。”
“啊?”宁韵泄气,“那怎么办?”
她不蠢,这么多年都没承宠,要说没人整鬼才信。
宁韵哀叹,“这喜塔腊贵人前路还真是惨淡啊,连主位都不乐意相帮,要不收买个小太监,打听下皇帝的行踪,来个偶遇如何?”
她就不信凭喜塔腊氏的容貌勾不住皇帝的心。
男人都是视觉生物。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不就是这么个道理?
英珠冷哼,“你以为谁都能打听到皇帝的行踪?我们能接触到的打听不到,能打听到的谁又敢泄露皇帝的行踪?
能在皇帝跟前伺候的,谁不是人精?谁会去做自毁前程的事?除非达到四妃那样的位子,才会有人愿意奉承你。”
低位的嫔妃要么有主位扶持,没有主位扶持的,只能老老实实等着皇帝偶尔的临幸。
别的法子想都不要想。
有几个人能真正偶遇皇帝的?
没有这个运气,又没有主位扶持的,就只有老死宫中的份儿,一辈子没有出头之路。
宁韵被打击到了,语气愁的不行,也焦躁的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样?”
她虽然演戏有天分,但到了这处处受限制的后宫,见不到皇上的面儿,仍是有些施展不开啊。
英珠垂了垂眼眸,语气淡然,“着什么急?先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惠妃是不会帮你我的,但机会总是有的。”
“主子,用膳了。”
金铃提了晚膳回来,一一打开,将膳食摆在明间的檀木圆桌上。
依旧是三菜一汤,配一碟饽饽。
一个不得宠的贵人,想要吃到色香味俱全的膳食是不可能的。
不给你吃剩菜剩饭就不错了。
当然,没人敢明面上给一个贵人吃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但表面过得去,内里不上心的多了去了。
至少这几道菜表面看着还算可以,只是吃起来和那些宫女的吃食没什么两样。
即便是英珠以前身为宫女,也是用的一等宫女该有的膳食,眼前这样的膳食着实有些难以下咽。
勉强用了膳,金铃已沏好了茶。
英珠端起茶盏慢慢抿着,金铃则收拾了碗碟下去了。
茶是六安瓜片,味道还好,冲淡了些别的味道。
英珠舒坦了些。
身为宫女,可没资格喝茶,当然,主子身边得脸的宫女遇上主子赏赐,便会有口福。
眼前的茶叶虽比不得主子宫里的好,但能有茶喝已经不错了。
以前从未想过有这一天,伺候了人一辈子,多了一辈子,竟还有机会做主子。
倒不是觉得以前的生活有多苦,多不好。
主子待下一向极好,尤其是贴身的几个,说是宠都不为过。
英珠自幼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心善,从不为难身边之人,有什么悄悄话都与她说,有什么好衣裳好吃的也经常赏给她。
可以说,主子是她遇到的最好的主子。
但大抵尝过了做主子的滋味,都会有些向往吧,即便是位不得宠的主子,那也是要人伺候的。
她并不是背叛主子,只不过重活了一次,过去的身份,过去的记忆都随风而逝。
她总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方不负这一生。
当然,她不会忘了主子,她会记着主子的好,为主子报仇,然后看看四阿哥,知道四阿哥过得好,田嬷嬷过得好,她就可以放心地过自己的日子了。
都说主子是病逝的,可她知道,主子是被人害死的。
虽然没有证据,没人会相信她的话,但她就是知道,有许多人不想让主子好。
即便承乾宫防守重重仍旧叫人得了手。
她会查出来,给主子报仇,让主子九泉之下能够安心。
而她要报仇,身份地位是不可或缺的。
一个小小的贵人什么也做不了。
她要得到皇帝的宠,她要拥有足够的地位,才有机会查出真相,为主子报仇。
翌日,天朗气清。
英珠一早起身,察觉有精神了些,便打算出去走走。
在屋子里待了三天,浑身都不舒坦,即便尚未完全恢复,她也受不住了。
昨日惠妃那句“别总出来走动”的话自然被她抛在了脑后。
规矩之内,自然是要随着自己的心意的。
若是依旧束手束脚,与过去做宫女时有何两样?
既然成了皇帝的嫔妃,自然就要享受一下做嫔妃的自由了。
贵人是没有肩舆的,去哪儿都要用脚走。
因为身体的缘故,她也只能在近处走走,再远一点就会头晕。
跟着她的宫女是另一个叫做丹朱的。
丹朱和金铃都是她的贴身宫女。
“小主,出来很久了,我们回去吧。”丹朱劝着,“万一遇着别的主子就不好了。”
丹朱比金铃胆子大,若换成是金铃肯定是不管英珠走多久都不敢有异议的。
曾经身为宫女,英珠自然看得出丹朱的心思。
不过是因为她不得宠,出来遇上别的主子容易吃亏。
从丹朱的反应便可猜到以前的喜塔腊氏没少吃亏,连身边的宫女都这般紧张,如临大敌。
有些嫔妃对待不喜欢的低位嫔妃,不好处罚嫔妃,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就会拿对方身边的奴才出气。
可见丹朱吃过这方面的亏,才会这般说。
但宫女就要有宫女的规矩,主子的做法是不应该置喙的,是以英珠对丹朱越矩的行为有些不满。
也仅仅是不满而已。
她理解丹朱。
毕竟她一个不得宠的嫔妃,无法带给身边之人安心,有什么底气要求身边之人毫无底线地对她恭敬?
丹朱的想法不过是大多数奴才的想法罢了。
“无妨,再走走吧。”她要恢复健康,就不能天天待在屋子里,总要出来走走,活动活动手脚。
这样才恢复的快些。
丹朱忧心忡忡,满脸不赞同,“您身子还弱,太医也说要您多休息,已经出来的够久了。”
英珠停步,转身,看向丹朱,嘴角噙着冷笑,目光却淡淡,“你是听太医的,还是听我的?”
丹朱哑然,脸色变幻不定。
小主这是怎么了?
怎么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小主纵使不满,也不会用这般语气,这般神态训斥她。
丹朱不敢再说了,垂下了头。
英珠不再理她,继续走。
丹朱所言不假,在外走动的确容易遇到其他嫔妃,很大可能会遇到比自己位分高的嫔妃。
在出来之前,英珠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是无法避免的。
这不,果然来了一个。
看对方穿戴比她好上许多,妃色的妆缎旗服,身材窈窕,容颜清丽,又不失娇媚,梳着两把头,但没乘肩舆,只带了两个宫女。
能穿的起妆缎的,至少也是嫔了,或是比较得宠的贵人。
但这位,英珠恰好认识。
只因此人当年也算十分得宠,没少惹得六宫怨妒,甚至当时还是皇贵妃的主子都曾为此郁闷伤怀。
英珠经常在众妃嫔向主子请安时见到此人。
不得不说,的确清雅脱俗,在后宫众嫔妃中也算是佼佼者。
只不过到底上了年纪,又常年忧郁,昔日的十分颜色,如今也只剩了六七分,此时娇艳的衣裳更衬得其容色黯淡。
但即便只是六七分颜色,也仍是不输许多嫔妃。
不过是皇帝厌倦了,再美好的颜色也只是顾影自怜罢了。
“良嫔如今住在何处?”英珠随口问身旁的丹朱。
两年前的卫氏还是个贵人,同样住在延禧宫的偏殿,在喜塔腊贵人进宫不久后便搬出去了,听说是封了嫔,只是还未行册封礼。
即便如此,也是嫔的待遇了,自然不方便再住在延禧宫的偏殿。
丹朱神色不复方才的紧张,也是知晓这个良嫔不是个难相处的,总好过遇上其他嫔妃。
“良嫔娘娘现下住在承乾宫。”
英珠心里“咯噔”一跳,承乾宫?先皇后过去的寝殿。
良嫔要住也是住正殿。
她之所以出现在此不过是循着记忆中的画面想去远远地看下承乾宫,也算是睹物思人。
也是巧了,良嫔正好住在承乾宫。
一个往承乾宫的方向走,一个往延禧宫的方向走,正好遇上。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孝懿皇后崩逝。
不到半年,卫氏被晋为嫔,住进了孝懿皇后生前住过的承乾宫。
虽然知晓那个地方早晚要住进别人,只是不曾想到这般快。
住进去的还是主子当年极为讨厌憎恨的卫氏。
还真是讽刺啊。
英珠唇角勾起一抹讽意,眼角微潮。
还是丹朱急忙推了她一下,英珠才恍然回神。
原来良嫔已到了近前,一双如水的眸子正疑惑地看着她。
英珠忙收起了自己的思绪,松开了不知何时紧握的手,后退一步,屈膝一礼,“奴才喜塔腊氏见过良嫔娘娘。”
贵人与嫔,一步之遥,却相差甚远,即便还未行册封礼,也还是比她高一级。
见了面自是要行礼。
无论如何,此事与卫氏并无多大关系。
不过是那个人的决定罢了。
何况此时的卫氏早已失宠,与大多数失宠的嫔妃没两样,日子定然也不好过。
即便住进了承乾宫又如何?
纵然过去再是得宠,此时的卫氏在皇帝心里也与其他嫔妃无异。
主子想来也不会再记恨吧。
良嫔卫氏侧了侧身子,微微一笑,“妹妹不必多礼,我还未行册封礼,当不起妹妹这般大礼。”
英珠不禁感叹,这卫氏倒是个温婉和顺之人,待人也如沐春风。
且不论这卫氏是否心口如一,单是这般姿态就令人顿生好感。
她记得当年初见卫氏,对方也是如此,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卫氏还是这般性情。
经历了得宠复又失宠,连唯一的儿子又给了他人,谁又能保持曾经的心态?
或是盛气凌人,或是酸言妒语,或是两面三刀,总之是变得丑陋的,哪能如卫氏这般面对她一个无宠的贵人还能表现的如此温和谦卑。
就如她生前瞧见的那一幕,那些嫔妃在主子生前一个个恭敬有加,但到了主子去了,真正为主子伤心的有几人?还不是各个在心里庆幸主子走的早,头上少了一座山?
那脸上如释重负和幸灾乐祸的表情是那样明显,她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英珠淡淡一笑,“再如何您也是嫔,奴才只是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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