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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裁云刀)


申少扬诧异,“曲仙君对乾坤袋这么偏爱?”
富泱摊手,“谁说得清呢?”
“也许,乾坤袋是曲仙君的一桩执念,历经千年也难以销磨吧。”
乌黑的灵识戒微微发热,烫得申少扬猛地一抽手。
“啪——”
桌边的热茶被他打落,摔在地上,一声重响。
“怎么了?”富泱不明所以。
“没,没什么。”申少扬忍着灼痛,若无其事地摆摆手,本文由Q饿群吧以伺叭依留酒流散整理发布神识却飞速覆上灵识戒,“前辈,你这是怎么了?”
无人应答。
当初得到灵识戒后,申少扬便无法自行将戒指取下,平时灵识戒如一枚普通戒指,他便也没在意,谁知此时陡然滚烫,像是岩浆无声奔涌,申少扬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手背竟也如火燎一般剧痛。
灵识戒忽然出了问题,申少扬哪还有心思再去买乾坤袋,他几乎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富道友,实在对不住,我忽然想起我有件十万火急的事要去办,必须得提前离开。”
富泱愣了一瞬,微微扬起眉毛,稍微拖长了音调,“哦,这样。”
两人其实只有一面之缘,富泱主动提出帮申少扬掌眼本就是额外情分,现在连多宝阁的门都没进,申少扬就说有事要走,这未免有点太不厚道了吧?
申少扬只觉得自己的左手就快变成烤猪蹄了,恨不得夺路而逃,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看看灵识戒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惜他理智还在,只好忍着剧痛站在原地,“真是对不住,让你白跑一趟,我真不是故意耍你——”
“这样吧,”他咬咬牙,用完好的右手从衣袋里掏出两块澄澈水晶,“啪”地放在桌上,推到富泱面前,“这是两枚筑基后期妖兽的晶核,之前你说你代售那个六色蛛丝绢,我用这两枚晶核向你买,下次咱们见面你再把东西给我就行。”
“实在对不住,我是真有急事!”他说完,捂着左手灵识戒,风风火火夺路而逃。
富泱坐在位置上,看着申少扬上蹿下跳,差点撞到好几个正要进门的修士,引来一叠声的呵斥,他却浑然不顾,狂风卷地般奔出茶楼。
一个戴着黑漆漆面具,上蹿下跳像亡命一般冲出茶楼的古怪修士。
看着就叫人心里麻麻的。
这么多届阆风之会,好像也从没有过戴面具参加比试的应赛者。
“真是个怪人。”富泱自言自语,拿起桌上的两枚晶核细细端详,这两枚晶核色泽澄澈清亮,蕴含的灵气极为充沛,显然是晶核中的上上品,那两个孕育出晶核的妖兽也该是已踏入半步妖丹的强大妖兽。
“虽然怪,但确实是个财大气粗的老板。”富泱得出结论,慢吞吞地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本账本,拿着支笔记录,“申老板,出价两枚上品筑基晶核,购置六色蛛丝绢二十匹,现有库存二十匹——”
“清仓。”富泱唇角微翘,满意地合起账本,“真是个大气的老板啊。”
另一头,风风火火冲出茶楼的大气老板申少扬好不容易跑到僻静角落,打算细细研究一下灵识戒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脚步渐渐慢下,又猛然一顿。
方才滚烫如火的灵识戒,忽而冷却。
申少扬捧着烫出焦痕的左手,难以置信,满脸欲哭无泪:“前辈,您这是……又没事了?”
漆黑戒指半晌无声。
过了五六个呼吸那么久,熟悉的沉冽嗓音才终于再次响起,只是沙哑滞涩,像是力竭后的勉力回应,“没事。”
申少扬本来还在满脸崩溃,一听到这声音,不由惊呆了,“前辈,你这是怎么了?”
相识三年,这还是头一回见神秘前辈出现异样,竟像是受了重伤一般,气息不匀、连说话也困难。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戒指那头静默了很久。
就在申少扬以为这次会像往常一样得不到答案时,他神识里一阵波动,清晰听见那位神秘前辈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欣然语调说:
“你知道曲砚浓为什么对乾坤袋情有独钟吗?”
申少扬一愣,压根没想到对方说起的竟是这个,下意识问:“为什么?”
那道寒峭孤冷的嗓音犹然沙哑低沉,满怀惆怅地喟叹一声,遗憾地说:“不能告诉你。”
申少扬:“……”
申少扬就差在脑门上写个大大的“无语”:那您还问这个干啥啊?就为了炫耀一下您知道?
无不无聊啊?
“一千年了,”沉冽嗓音低低叹息,“她还记得。”
申少扬挠着头:其实前辈这么说,相当于是承认自己认识曲砚浓仙君了。
可为什么他问起的时候,前辈却总是沉默、避而不答?
况且,前辈既然认识曲仙君,为什么不安排他直接去找曲仙君?在当今的五域四溟,还有谁能比曲砚浓仙君更强大?只要搭上了曲仙君,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可前辈没有这么做,只是叫他继续参加比试,等待吩咐。
而方才灵识戒的异样灼烈、前辈的离奇虚弱,又是发生了什么?
这谜团一重又一重,叫人实在想不通,问也问不出,这不是为难人吗?
申少扬长叹一口气。
九霄之上的知妄宫里,曲仙君也在看账本。
“今年乾坤袋的进账比去年多了三成。”她一手虚虚地按在纸页上,神容若流云清风,辨不清她心绪,“至于花费在青穹屏障的开销,则比去年多了四成。”
曲砚浓被世人尊为山海域之主,可她常年居于九霄云外的知妄宫,几乎不插手山海域内的风云变幻,甚至已有数十年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出现,“曲仙君”这个名字对于山海域的修士来说,更像是一个渺远的尊号、遥不可及的传说,而不是一个人。
千年前,她在山海域原有的宗门中选中了规模不大但声誉极佳的沧海阁,令沧海阁代行她的意志、协理山海域事务,每逢调动全域的盛事要事,都由沧海阁主持。
如乾坤袋生意、青穹屏障的日常维护,她都交给沧海阁了。
卫芳衡已在呈上账本之前看过一遍,就等着曲砚浓把账本看完了,一刻也等不及般皱着眉头说,“这账绝对有问题。”
曲砚浓轻淡地合上账本。
其实账本上写明的盈余比起去年增加了许多,数目极大,足以令任何一个修士瞠目艳羡。
这笔盈利中她只取寥寥,剩下的都用作维护青穹屏障、沧海阁协理山海域事务的资金。
理论上来说,是她在用私产养活山海域。
“是有问题,用于加固青穹屏障的开销不正常。”她说,神闲气静,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私产出了问题,“这二十多年来,沧海阁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二十多年。
不是一年两年,是二十多年?
卫芳衡错愕,“你早就看出沧海阁有异心了?”
那、那她为什么不揭穿沧海阁的把戏?
为什么要放任沧海阁变本加厉?
曲砚浓很安闲地反问,“揭穿了沧海阁的把戏,然后呢?”
卫芳衡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她为什么要问,“自然要追究到底,要么把涉事之人全都处置掉、清洗沧海阁,要么干脆就把沧海阁换掉。”
“沧海阁代行您的意志太久了,让他们产生了错觉,以为山海域修士服从的是他们,所以才胆大包天蒙骗您。”卫芳衡面如寒霜,杀气森森,“没了您的支持,他们什么也不是。”
曲砚浓支颐看着卫芳衡,“可以,然后呢?”
卫芳衡一愣,“什么?”
什么然后?
曲砚浓好整以暇地问:“换掉沧海阁,谁来接手山海域这个大摊子?当初沧海阁得了我的授意,花了将近百年才令山海域归心,换一个接替,换谁?”
卫芳衡拧起眉头,“总也是能找到的,大不了您再多受累教上一百年。”
“反正对您来说,一百年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她快速小声地忤逆一句,囫囵着连自己都听不清。
曲砚浓瞥了她一眼,并不在意这一句诟病,“我花费一百年把沧海阁换成桑田阁,桑田阁又要多久变成下一个沧海阁?”
是人就有贪欲,何况是那么大一笔财富天天放在眼前?沧海阁能稳当一千年,下一个呢?也许还没到一百年,便成了今日的沧海阁。
卫芳衡愕然,顺着她的话飞速想了一会儿,“其实山海域这些年来也有议论,要求再设一处监察,独立建制,专门监察沧海阁的动向,一旦有猫腻,立刻能被纠出。”
曲砚浓唇边的笑意像是浮光掠影的水波,短暂而微茫,一瞬之后,叫人疑心是否真的存在过。
“再找一个桑田阁来监察沧海阁。”她点了点头,问,“一群无法亲手接触巨额财富,却每天都在和巨额财富打交道的人,他们会这么虚怀若谷,甘愿百年如一日地打白工吗?”
尤其当这群监察者所能掌握、考核的对象,是协理山海域、地位超然的实际掌权者的时候,手中没有权力的人却能决定掌权者的命运时,双方必然会慢慢趋于合作、交换利益。
“你们所说的‘沆瀣一气’,只有早发生和晚发生的区别。”她说,“百年对你们来说很漫长,但对我而言没有区别。”
“可是总有办法的,只要将每件事都设下定例、法度,设下多部互相监督,人越多、心思越多,不可能全都同流合污吧?”卫芳衡急切地说。
曲砚浓反问,“不会吗?”
“你想让山海域变成上清宗那样吗?”她话里竟还带着笑意,“原本一个人就能做成的事,设出五个人互相监督着做,五个人各怀心思、勾心斗角,最后做成的事还不如一个人做出来的。”
养一只硕鼠和养一群硕鼠,有什么区别?
“反正我只要有人来帮我做事,能达到我的要求就可以了。”她站起身,悠悠然向外走,“也许真能有尽善尽美的办法吧?需要我事无巨细、千年如一日地维护引航,永不松懈。我是化神修士,我当然有能力、有精力这么做——”
“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微微偏头,唇边是意兴阑珊的莞尔,“浮世轮转、人心贪欲,千年不变,对我来说太无趣了,你明白吗?”
所以她放任了,不以为意。
人性本能,何必介怀?
卫芳衡望着曲砚浓的背影,不知怎么的,脑海中蓦然闪过的却是很多年前,那时她还是上清宗的普通弟子,却被召去宗门最辉煌的殿堂,谒见五域四溟最煊赫的传奇。
传说中的天下第一人浅浅地笑着,说:你知道吗?我认识你的叔祖。
“他对我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天下第一认真地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可以帮你实现。”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与传奇离得那么近。
于是卫芳衡满怀忐忑,带着窃喜和期待问:我可以一直待在您身边吗?
曲砚浓笑了。
上清宗的夏枕玉仙君也笑了,气笑的:“你们卫家人是不是都一个样?一辈子都围着曲砚浓打转,就这么有意思吗?”
“在您的印象里,曲仙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她悄悄问夏仙君。
夏仙君沉默了很久。
直到卫芳衡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说:“曲砚浓是个性烈如火、狂悖恣肆的魔女,哪怕世上有一万个人告诉她‘世事本该如此’,她也要砸烂陈规,搅个天翻地覆——至少多年前是这样的。”
一千年过去,狂悖恣肆的魔女成了众望攸归、曾无与二的仙君,背身袖手,无谓地走远,漫漫地丢下一句——
太无趣了。
卫芳衡头一回感觉到,这不经意的时光太漫长、太漫长了。
曲砚浓站在天光云影里,回身含笑望她。
卫芳衡憋了半天。
“……要不然,您还是去见见夏仙君吧。”她脱口而出。
曲砚浓笑意一垮。
“你现在只会说这句话了吗?”她没好气地说。
卫芳衡就是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那您真的不管沧海阁了?”卫芳衡追在后面问。
“管啊,当然管,哪天沧海阁能力和态度赶不上我的要求了,我就把他们换掉,否则,随手敲打一下也就够了。”曲砚浓语调悠然,“再说,万一沧海阁运气不好,过两天就被人当众戳穿了呢?”
那她当然是顺水推舟地把他们换掉。
不过——
“我这次出门发现青穹屏障又冒出个缺口,希望在沧海阁筹备好灵材辅助我修补完缺口之前,不要发生意外。”曲砚浓想了想,随意地说,“我最近要去看阆风之会——那就祝沧海阁在阆风之会结束前气数未尽吧。”

第6章 陇头春(一)
阆风之会每三十年一届,整届比试耗时半年,从滴水成冰到夏日炎炎,比试范围也囊括天南海北,能走到最后一轮的应赛者多半在这半年里至少横穿过山海域一次。
本届阆风之会进行到如今,已经是最后第三轮比试了,参赛人数从原本的数千人锐减到寥寥一十六人,进入了每一届阆风之会最精彩也最吸引人的部分。有许多修士平日并不关注阆风之会,一听说只剩前十六名了,便也提起了兴趣。
仅剩的十六名应赛者被分作两组,每组角逐出两名胜者进入下一轮比试,一组一组依次比试。
从这一轮比试开始,阆风之会的裁夺官会催动阆风苑内的神品灵宝“周天宝鉴”,将比试过程尽数捕捉,完整地呈现给裁夺官和观众。
在阆风之会结束后,沧海阁会把从这一场开始的比试留影收录集合,刻在玉简中,对外售卖。
申少扬不幸被分到了第一组。
他与同组七个对手连半点准备时间也没有,裁夺官报完分组名单,他们就得一个跟着一个登上飞舟,前往本场比试的地点。
富泱被分到了第二组,在飞舟启航前挤过人群,扒在飞舟上叫他,“你上次问我买的六色蛛丝绢,我还没给你——”
飞舟也是品质极高的灵宝,能载多人横跨万里,声势浩大,极有排场,因此催动起来有些慢,申少扬眼看着飞舟船舷上的灵光都亮了起来,发出轰隆隆的声响,而富泱还若无其事地扒着飞舟边缘,不由吓一跳,赶紧说,“你快下去——我还没买乾坤袋呢,你现在给我,我拿什么装啊?”
富泱空着的那只手摆了摆,不以为意,“我猜也是。”
“我猜你还不知道你们组对手都是谁吧?”他说,照申少扬上场比试中连裁夺官有谁都不知道的架势,富泱打赌这人不知道。
“我知道他们的名字,还有擅长的法术什么的。”申少扬挠挠头,他也不是真的什么准备都没做,至少还是稍微打听了一下。
“那就行。”富泱勾勾手让他凑近点,“你们组里那个祝灵犀是上清宗的‘小符神’,被称为玄霖域第一天才,很强、强得离谱。”
申少扬从没和玄霖域的修士打过交道,将信将疑,“真有那么强吗?”
富泱点点头,还要说下去,可飞舟忽地绽放出明亮刺眼的灵光,随着“呜——”一声的长鸣,从地面上骤然飞起,升入长空。
原本等在阆风苑看周天宝鉴转录比试情况的观众看见飞舟边缘还挂着个人,不由哗然惊呼起来,声浪如潮,引来驾驭飞舟的金丹裁夺官一瞥,立刻声如洪钟般呵斥:“干什么的?不要命了?赶紧下去!”
富泱耸耸肩,朝申少扬做了个“帮不了你”的表情,懒洋洋打个招呼,“走了。”
他说罢,一松手,在下方观众一阵比一阵更响的惊呼声里直直坠下云霄。
这可是万丈高空!
真要是直直摔下去了,筑基修士也要摔成肉泥。
“哎——”申少扬拦之不及,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向前跨了一步,朝下望去。
隔着九重云霓,富泱的身影如落鸿般坠向人群,引来一阵阵呼声。
直到将要坠落时,他周身忽而升起璀璨灵光,在半空中悠悠旋飞一圈,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落地时,富泱那张清秀俊逸的脸上还带着点懒散的漫不经心。
他仰起头,随意挥了挥手。
申少扬:“……”
让这人装到了。
申少扬无语,扭过头,目光在同组对手的脸上依次扫了一圈,垂下眼睑,神识传入灵识戒:
“前辈,您知道符修该怎么打吗?”
阆风苑中,胡天蓼在座位上几乎坐不住。
先前在不冻海上遇见曲仙君,仙君随口说要来看阆风之会,于是这场比试他压根没敢坐上首,专门将位置空出来,就等着仙君大驾光临,可谁想到第一组比试都快开始了,仙君仍是没来。
……仙君到底是来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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