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蝶珍坐在原来的位置。
她发现她遗落的那本李娟的《冬牧场》。
被他妥善地收拾好了,放在岛台上。
“这本书你看了?”
仲若旭倒背如流,回忆着书里的内容:“以前一直以为居麻不喜欢小猫,因为他一喝了酒就打它,打得特狠,看得人心惊肉跳。但一到吃肉时他总是不顾众人的反对,频频给小猫削肉。难怪小猫被打得那么惨,还总爱腻着他。”
他当着姜蝶珍的面,把手上的红酒开瓶器递给她:“要不要喝点。”
仲若旭表情淡淡的,卸下顽劣表面:“没提前倒酒,怕你戒备我,不肯喝。”
姜蝶珍想起景煾予猩红的眼睛,还是拒绝了。
“我不胜酒力,每次喝了,都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在你面前也不例外,我想应该学会好好保护自己。”
她垂着眼睛,小口抿着冰水。
她知道仲若旭为了了解她,正月初一,在家里待了一天。
甚至看完了她遗落下来的书。
她不禁对他有些心软。
仲若旭:“这瓶酒,是我在秘鲁旅游的时候带回来的,因为有美国签证,可以入境六个月。我在Larcomar悬崖的购物中心一路走到武器广场,和那群玩滑翔伞的年轻人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夜雾降临的时候,我买下了这瓶酒。”
他漫不经心地邀请她:“确定不尝尝吗。”
姜蝶珍点头,“我可不是居麻那只小猫。不是被打以后,还会黏糊着想要贴上来吃肉的。”
仲若旭看她睫毛颤抖。
于是男人轻笑道:“看来,你是觉得我刚才的道歉,不够分量了。”
她拒绝道:“心领了。”
姜蝶珍穿着灰白色的薄毛衣。
露出一截皓白如玉的脖颈。
上面赫然存在着张扬恣肆的吻痕,星星点点,爬满她没什么血色的苍白皮肤。
仲若旭别过头。
不敢想象她昨天晚上,对别的男人多么宠溺。
他喉结上下吞咽,敛着眉说:“你可以陪我去家里的暗室看看吗,我有黑暗恐惧症,想去找点东西。”
等了很久,也不见姜蝶珍回复。
仲若旭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又恢复充满痞气浑不在意的模样,起身往楼上走。
楼梯扶手在小幅度颤抖。
有人扶着它,亦步亦趋地,上来了。
就像充满惶惑,依然跟随在侧的一颗心。
他稍微别过脸。
看到姜蝶珍提着一盏小夜灯,跟随在他的身后。
见他回头。
她柔和地笑:“走呀,你不是怕黑吗,我陪着你。”
刚才他充满期许的,放肆不安的心脏,又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仲若旭艰难地收回目光,在前面引路。
他回答道:“好。”
那盏浮光,把她纤细柔清的身影,一晃一晃地映在墙壁上。
男人停滞脚步。
他像是终于明白了,愿为影兮随君身的含义。
他只希望这段路,再久一点。
旧书房改装的暗室近在咫尺。
仲若旭停下了脚步。
“你叫姜蝶珍,名字很好听。我在想,我储存的蝴蝶博物馆,能分享给你看看就好了。”
他回头看她,接过她手上的那盏小灯。
啪嗒一下摁灭了。
仲若旭今天和她相处的时候非常礼貌。
手指尖掠过的触碰,细微知觉,刹那烟消云散。
“宁宁,你抬头看。”
房间里是巨大的玻璃标本墙。
光线所及,数以千计的蝴蝶,各式各样的标本,仿佛在光波上翩翩起舞。
“这个时候是不是要听点久石让的黑胶《Silent Love》,来遗憾无人知晓的瑰宝。”
仲若旭笑地柔和,引导她卸下心房:“还要感谢你愿意上来看了,不然我会惋惜很久。”
姜蝶珍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颜色不同的蝴蝶。
她已经被眼前的情景,美到失语。
她小声赞叹:“你收集了很久吗。”
“五年。”
他轻描淡写,把手里的钥匙递给她:“这算是我一个人的蝴蝶博物馆,如果你喜欢,欢迎随时来这里放松自己。”
姜蝶珍牢牢攥紧钥匙:“对不起,误会你是个很坏的男人。”
仲若旭摇头:“我很愿意让你了解我,这样就不会再产生误会。”
她的心脏彻底柔软下来。
“上次我朋友给我推荐了一本诗集,是特朗斯特罗姆的《沉石与火舌》里面就有这样一句话‘世界忽然像被暴雨弄暗/我站在一间容纳所有瞬间的屋里/一座蝴蝶博物馆。’”
她仰头看着屋里光怪陆离的场景:“上一次看到这么多蝴蝶,还是在电影《王牌特工:黄金圈》里,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具象化,触手可及地出现在我身边。”
仲若旭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他垂眼凝望她,道:“你说得这本诗集,我在北海道随手买过。遇到红绿灯就翻出来看看,熏陶自己,好巧。”
他腕骨的蝴蝶纹身隐隐作痛,像是期待他说出什么。
“姜蝶珍,你——”
隐痛绵延到心里。
因为他看见。
眼前的人,嘴角带笑地举起手机。
拍摄这满墙蝴蝶标本,然后发给了她渴望分享的那个人。
姜蝶珍轻声解释:“我一直觉得塞浦路斯闪蝶很美,因为它的翅膀是蓝的发光的深青色。我想储存下来,下次调出来这种颜色。”
她分享的另一端。
是景煾予。
他正应酬结束,坐在车里闭眼假寐。
景煾予:“不必要的应酬往后推,我想陪家里人去度假。”
“贺少来邀请您几次了,私飞都备好了,一直在询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景煾予蹙眉,淡道:“前几天他搞砸了场子,再寻时机找我道歉呢,你们买票的时候把他带上,就当是给他台阶下。”
齐总特助恭敬道:“是。”
“这段时间我不太想在国内待。”
景煾予微弯唇角:“到时候我让宁宁联系你们,她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陪她玩玩。”
话音刚落,他的私人手机屏幕亮起了微微的白光。
他接过来一看,是宁宁。
她发来了一个图片,和一句话。
几乎是瞬间。
他察觉到了拍摄地点,是什么地方。
——家里。
四五年前。
仲若旭出车祸,遭遇了他一生的白月光。
白月光把他从车里拖出来,拨打了救护车电话。
仲若旭隐隐约约,看到拖他出来的人,腿侧有蝴蝶胎记。
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
仲若旭开始频繁地收集蝴蝶,购买昂贵的标本,放在自家的暗室里。
执念最深的时候。
他的手腕上也纹上了蝴蝶。
这个家里,所有人,都无法进入的蝴蝶博物馆。
仲若旭在见到姜蝶珍的第二天,就带她进去了。
足够说明,她对他的特殊。
景煾予轻扯下唇角,心像是被密密麻麻地戳了无数针孔。
他就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待在宅邸里。
照片定格的瞬间,在光晕下,数千只长年关闭在暗室里的蝴蝶标本,正在给看到它的人,展现它无人知晓的瑰丽。
景煾予开始不着边际地想。
“仲若旭会像姜蝶珍坦白,这些蝴蝶的由来吗。”
“那宁宁会不会知道,她就是仲若旭一直以来的执念呢。”
景煾予的瞳孔微微缩紧。
他听见自己不辨喜怒地命令司机:“开快点。”
像是竭力隐忍着什么。
紧接着那张照片的。
是一句姜蝶珍发来的消息。
宁宁:【煾予,再回来晚一点,你就失去我了。】
那一刻,他只感觉要被浑身的酸涩劲儿淹没了。
彻底完了。
她最明白, 如何给予他家里的温馨和安定感的。
她的柔情似水和生命气息, 让他十分迷恋。
只要她提前在家,家里一定灯火通明。
男人刚走过游廊。
在不设防的时刻。
一个甜甜的人影扑进他的怀里。
几乎是条件反射。
他指腹弯折, 害怕烟头火星把姜蝶珍烫到。
男人习惯性, 把对方搂在怀里。
甜腻熟悉的气息, 像潮水一样涌来。
在烟雾缭绕中。
他摸索到对方呼吸的频率。
她才是他的尼古丁,令他上瘾的温香软玉。
姜蝶珍从楼梯的花丛中跑下来,像雪片一样落在他臂弯。
她声音轻快,仿佛没有丝毫隔阂:“煾予, 我等了你好久。”
他嗅着她发丝的甜香。
男人感受到姜蝶珍的裙摆, 撩动他裤腿的痒意。
失而复得的畅快感, 让他心潮悸动。
景煾予伸出双臂, 把她揽紧。
之前的惆怅都化成了甜蜜地满足感。
他带着笑意问:“你发的消息, 说会失去你, 是在威胁我吗?”
“没有呀。”
姜蝶珍埋在他怀里黏糊着说:“你已经快失去了, 新年第一天的我。”
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黑眼睛望住他,嘴角上扬:“这不重要吗。”
景煾予轻柔地“嗯”一声。
男人把唇映在她洁白额角上,“当然错过一个小时,也会惋惜。”
姜蝶珍被他哄得心动不已,晃着腿把脑袋往他胸口埋。
她探出手, 抚摸他疲惫的脸,柔声诉说:“很想你, 才会故意把你骗回来,不要生气哦。”
她手指抚摸他脸庞的动作很细致。
和初遇时的惊慌不一样。
姜蝶珍把描摹他五官的特权,运用得很好。
“昨天你的提议,我有认真参考,就是......一次完成三个月的分量,我今天一直在想,你长得这么好看。如果我们有宝宝,我希望它像你。这样,我一看到它,就觉得好开心。”
景煾予嘴唇漾着笑,难得有几分动容。
一路的寒凉,都会怀中的温软抵消殆尽。
他是天生的主导者,很喜欢周围人参考他的建议。
她果然每句话,都能让他心生愉悦。
景煾予下意识,轻柔地咬着她的指尖:“你想给我生宝宝吗。”
他的怀抱,蕴藏着掌控欲,带着让她脸红心跳的含蓄性张力。
姜蝶珍垂眼逃避。
景煾予下意识亲吻她柔嫩的掌心。
他撑住她脊背的指腹,也把她往怀里收拢了稍许。
景煾予:“我年纪稍长,理应负责,自然会应该你多思虑我们的未来。小乖现在事业心重,我不想因为会损伤你身体的事情,让你把梦想,抛在第二位。”
姜蝶珍窝在他怀里。
第一次和他开诚布公地,讨论怀孕和性。
她脸颊都泛着粉色,嘴角漾着春情。
隔了好久好久。
姜蝶珍才趴到他脖颈边,熏甜地热气吹在男人耳畔。
“事业很重要,但是有想过给你生宝宝哦。”
景煾予眼睫一颤。
他感受着她的心跳,揣摩着她的心意。
男人在暗光中寻到她的鼻梁。
他抵住,轻声道:“我好幸运,能得到你的这种厚爱。”
姜蝶珍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半翕着眼睛,很享受地吻他。
姜蝶珍环住他的肩膀:“煾予,我才不是开玩笑的小孩。你承诺的每一件事都有做到,把我照顾得特别好,也会包容我的任性。这些都让我想和你有个家庭,真正的家庭。”
话到如此。
可是姜蝶珍总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难以缩短。
她不在他怀里的时候。
才会察觉到生活习惯之内的差距。
景煾予话很少,沉静清冷的陪伴,占据大多数时间。
姜蝶珍话音刚落。
忍不住垂眼去吻他耳侧的小痣。
这是她蜷在他怀里的时候发现的。
在耳后细微绒毛间,很好亲。
她水红的唇覆落在上面。
察觉到男人心跳起伏加遽。
姜蝶珍心情很好。
她低声说:“喂,我今天说,你会失去我。你是不是吓到了啊。”
景煾予把她往怀里束紧了一些。
他不说话。
但明显向她服了软,脸色也算不上好看。
姜蝶珍感受到他箍紧的束缚感。
“这么害怕失去我啊,我不是在这里吗。”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才稍微平静下来。
他喉结滚动,指腹捏在她嘴唇两侧,强迫她伸出舌尖:“你最懂得怎样让我失控。”
姜蝶珍仰起头看他。
她被他失控的尾音惊地颤抖了一下。
濡湿的唇瓣纠缠了很久。
“什么呀。”姜蝶珍喘着气,看向他英俊五官。
她脚踝在他怀里晃,想找个缝隙逃出他的怀抱。
她小声解释:“我只是想让你回来早一点。”
姜蝶珍又问:“如果真的失去我了,也只是我藏起来,让你担惊受怕一小会儿。”
景煾予目光沉下来。
桎梏住她膝弯的手指用力了稍许。
他倏忽笑了,吻她道:“生宝宝的计划,是时候提上日程了。这样我每天都会陪着你,你也没心思再躲我。”
流连的吻,让姜蝶珍绷紧脊背。
在他的臂弯里僵持着颤栗。
呼吸交融的悸动。
终于让姜蝶珍终于多了一些安全感。
她在缠绵中仰着头,感受着他的怀抱。
两人厮磨了片刻。
景煾予望向漆黑的宅邸,问:“怎么没开灯,仲若旭呢。”
姜蝶珍:“我和他开玩笑呢,他说他有黑暗恐惧症,想要根治,只能一个人待一会。”
景煾予垂下眼,眼睫遮掩住他的情绪:“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姜蝶珍甜甜地小声说:“当然没有了,他只给我看了蝴蝶。”
“宁宁喜欢他收集的蝴蝶吗。”景煾予沉声问。
话音刚落。
站在门廊处的仲若旭,已经把灯摁亮了。
他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个人,胸口像是坠了一个石头。
仲若旭从小就有些害怕他哥的威仪。
此刻更是压低了声音。
他没办法直视他们,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哥,你要出门吗,我看见你助理在打包行李。”
景煾予微眯了眼睛。
难道就是因为不想让姜蝶珍离开祖宅。
仲若旭才关灯遣散佣人的吗。
英隽沉郁的男人站在门廊前。
拆穿仲若旭的想法后。
景煾予也不言明,只是用一种上位者惯态的命令口吻道:“过年难得休息,我陪她出门转转。爸妈明天就从天津回来了,你要是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可以回安定门那套房。离我家近,也好有个照应。”
“我不想一个人呆着,我想陪你们去旅行。”
仲若旭垂眼看着脚尖。
他举起三根手指强调道:“我发誓,绝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闻言,景煾予没有说话,像是把决定权交给姜蝶珍。
等待她做决定。
姜蝶珍在他漆黑的眼神中,感知到了对方的想法。
昨夜对景煾予的承诺。
她牢记在心底,看见他放权,她也感受到自己被肯定。
于是她身先士卒地,做出回应。
女生自然地接过话头:“你才刚回国,好好修整一下,等我和煾予回来,常邀请你来家里做客呀。”
话音刚落。
仲若旭失魂落魄地低下头。
他没有争取了。
只是说:“好,回来一定要邀请我来你们家吃饭。”
姜蝶珍撑着景煾予的胸膛,爽快答应:“一定的。”
再次回头。
她察觉到刚才冷冽沉郁的景煾予,像是被她哄好了。
男人扬起唇角,难得炫耀,盯着门边的位置。
他的手掌抵在姜蝶珍侧腰上。
男人冷冽好闻的气息。
随着阴影笼罩在她的后方,似撑腰又似靠山。
他声音低沉,在她耳畔哼笑道:“宁宁最知道怎么让我满意。”
男人嗓音清磁,讲出这种只能彼此听见的话,更是沙哑蛊惑。
姜蝶珍感受到湿润的气流。
她痒得微缩脖颈,转头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像是为了表达:“我就说我可以。”
“嗯。”他说。
姜蝶珍红着脸转身,眼睛亮亮的:“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和周漾的事,我会让你满意的。”
男人粗狂的腕骨,束缚住她的腰。
他唇角浮着笑:“我很期待,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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