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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都不热气(瑞曲有银票)


刘莹老公挺好一个人,说没事:“我去接你也可以,你记得把你们训练的定位发我,省得再跑。”
两人一合计,都觉得这样确实更省时间。
商量好回家的事文禾回到篝火那边,发现那一带就剩周鸣初,有个采购受伤,章茹他们都去了。
周鸣初用下巴指指桌上的甜品:“都是你拿的?”见文禾点头,又说了句:“不要浪费。”
文禾本来就没想浪费,这会也不理他,坐下去照常消灭那几盒吃的。
周鸣初看她一口一口往嘴里塞蛋糕,比吃饭还要快。两人各据一边,他也没吭声,烟灰缸拖过来,点了支烟一边抽,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火机。
火机是蓝色,还有菱格纹,文禾不由想起他落在她房间里的那只,机身光滑,很容易留下指纹,但两只火机都有同样的特征,就是打开机盖时会有叮的一声轻响。
周鸣初就这样抽完一根烟,户外有风,点第二根的时候他歪头护住火苗,目光却忽然扫过去。
文禾拿起饮料来喝。
周鸣初看了她一会,嘴里的烟摘下来用大拇指按回手掌心,又见那只舍不得走的猫跳到她怀里想吃蛋糕,她掰了一点布朗尼喂过去,才开口道:“别给它吃,会拉肚子。”
文禾及时收回手,猫嘴边沾到的一点也用纸擦干净,猫馋得厉害,文禾看了看蛋糕顶上的几颗蓝莓,犹豫地问周鸣初:“那水果呢,水果能吃吗?”
周鸣初说:“你喂了就知道了。”
他讲话不痛不痒的,文禾抬头问:“你养过猫吗?”
“没养过,我讨厌猫。”周鸣初拿起手机发语音:“再不来,你这猫放田里去了。”
过会,许明灿拎着他那条语音和一瓶酒出现:“叫你看只猫也要发牢骚。”
“让你找人过来,自己慢吞吞的,摆什么老板架子。”周鸣初起来提着椅子转了个向,看到台面勺子上的半个红唇印,以及吸管上一点克制的牙齿痕。
他把腿往前面一支,又见那丑猫在文禾怀里调了个头。
“许总。”文禾认出许明灿,抱着猫站起来:“这是您养的猫吗?”
许明灿同样记得她,点点头说:“谢谢,辛苦你看着它。”
“它很乖的,自己待在这里没有乱跑。”文禾把猫归原主,识趣地道别:“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她把台面简单收拾,走时被周鸣初提醒:“东西忘了。”
文禾回头,见是一瓶拇指大小的分装香水,她摇摇头:“不是我的。”
“拿去问问是谁的。”周鸣初把东西递过来,文禾只好也伸手,接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他手指盖,看人一眼,平淡的表情。
文禾接过来,见瓶身刻了JL两个字母,想起来是金灵的,她在这儿也坐过一会。
周鸣初拍开绕着自己的飞虫:“让朱晶晶在群里发消息,明天再有人迟到,自己退房回广州。”
文禾低低地嗯了一声,想起这两天总是迟到的王东尼,没多什么嘴,转身走了。
次日训练分两地,果然有一部分是在田里,拓展公司很有新意,项目也很有趣味性,但即使穿着水靴,还是有几个人的脚被泥下尖锐物划伤。
受伤的也包括文禾,不过她不是划伤,是拉了一把快要滑倒的金灵,反而被扯得一屁股坐进泥里崴了脚。
她们被送去医院拍了X光,等结果的时候接到周鸣初电话,他今天跟另一边的项目,应该是才得知这边的意外。
文禾跳到旁边去接,听筒两边都很安静,周鸣初:“说话。”
又是这样不耐烦的语气,文禾靠着墙问:“你干嘛不说?”
周鸣初问:“在医院?”
“嗯。”
“怎么说的?”
“不知道。”文禾说:“在等片子出来。”
周鸣初问:“伤势怎么样,是完全走不了路的,还是能蹦两下?”
“你问哪只脚?”文禾听见自己声音有点冲,缓了缓说:“左脚能蹦,右脚不行。”
晚点诊断结果出来,文禾是轻度的跟带损伤,医生说问题不大,静养就行,快的话一两周就能好。
金灵比她严重些,因为撞歪小脚趾在另一边的诊室固定,而文禾还在治疗室里冰敷,腿被架在抬高垫上,周鸣初进来看了看,弯腰像要摸她的脚,文禾缩了下:“别碰。”
周鸣初问:“我没碰过?”
文禾顿了下,别开脸说:“疼。”

周鸣初收回手, 站了起来,视线看着她扭开的半边脸上。
这张脸上温驯和倔强都有,有时候觉得她性格连中规中矩都算不上,轻易对人释放出一种软弱的亲密, 却又有一股不同于表相之下的勇, 高高地支着, 像退潮之后的沙石,似乎能被人一脚踢散。
但真踢上去, 又不一定是你想的那个结果。
他划开视线去看她的脚, 有点肿,脚踝起了个包, 人也爱美,指甲盖涂了金色的亮片,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赏心悦目的,但这会因为肿胀, 看起来有点金光闪闪的滑稽。
文禾也发现了, 更不想让他看, 但又找不到东西去遮, 周鸣初像个神经病一样, 手里摁断一个电话后,面不改色说了句:“别忙了, 现在通风重要。”
文禾脸一红想瞪他, 忽然听到金灵的声音:“周总。”门口,金灵被人扶着过来, 她已经戴了护具, 走得很慢很小心。
周鸣初转头看她的脚:“感觉怎么样?”
金灵说:“骨折位置还好, 医生让静养一段时间。”小脚趾骨折不算什么大问题, 但要格外小心。
她移到座位旁看了眼周鸣初的神色,左手试探着伸出去,最后还是搭着门框缓缓坐下,仰头问:“周总,我听说拓展要提前结束是吗?”
周鸣初确定了这个事:“现在在订票,晚点你们先回广州。”
“好的。”金灵朝他笑笑,转头看眼文禾,她低头盯着地板,一言不发。
接连有人受伤,证明训练强度或项目设置是出了问题的,两个部门老总商量过,决定全员休整,提前返回广州。
因为受伤,文禾也就没能回成老家,她到广州的第三天去了南济医院复查,来这里一是离得近,二是熊美仪说有事找她。
文禾在这换了药又拿点泡脚的,过去时熊美仪看她一瘸一拐:“脚怎么还伤了?”
“崴了一下。”文禾说。
“哦,早知道等你伤好了再叫你。”熊美仪随即又笑:“不过这次是好事,你跑这趟肯定值得。”
她把文禾带到一面锦旗前:“还记不记得你之前帮过的那个老人家?”
文禾点点头:“记得。”
熊美仪指着锦旗旁边的感谢信:“这是他孙女写的,你也该看看,有你一份。”
文禾这才知道上回熊美仪也跟着给了钱,后来看病人实在经济困难,她们科室就组织了捐款活动,出院后病人女儿特地写信感谢全科室,尤其感谢第一位帮忙的护士阿姨。
而熊美仪把她叫过来,是她们科室有位老教授知道她先伸出援手,觉得小姑娘善心可嘉,要给她介绍学生开的实验室,说有设备采购的需求,让她去对对参数试试竞标。
但老教授也说了:“我就是个牵线的,还是要你们设备过硬才行。”
文禾连忙接话,说了一通保证质量的话又讲多几句感谢,出来时人还有点懵。
路边等车时听到喇叭声,文禾以为挡了路,一瘸一拐想往旁边挪,那辆车直接开到她身边,梁昆廷打下车窗:“去哪?”
“梁医生?”文禾惊讶了下:“我……回家。”
“一起吧。”梁昆廷探身替她打开车门:“后面有车,先上来。”
文禾只好打开车门坐进去。
梁昆廷望了望她的脚,又望一眼B区大楼:“脚伤怎么跑的内科?”
文禾摇摇头,把刚刚的事说给他听,梁昆廷想起她刚刚发呆:“所以,你会为这个烦恼?”
烦恼吗?文禾也笑了下,很干脆地说了句:“那倒没有。”
可能有感慨,但高兴绝对压过其它情绪。销售已经成习惯,在她的心里,成单好像已经开始盖过其它东西,思维也被套进一个利益公式的模型。
文禾在刚进销售的时候听张尔珍说过,做销售就是攀一座又一座的山,各种意义上的攀和登,当有一天你不在乎姿态好不好看,得来正不正当,你就离一个成功的销售不远了。
她发呆,只是想到曾经跟周鸣初说过自己运气不好,又想到有同事说销售做到最后全是玄学,有时候跑断腿都没结果,在家躺着却突然掉下一单。
她在想,玄学到底是既得者的谦词,还是人的内心中,对不劳而获的一种期待。
梁昆廷问:“是不是觉得自己以后做好事都有了功利心?”
“是啊。”文禾半真半假地感叹:“以后我到医院就盯着需要帮助的人,说不定还能走一回运,碰到像这样的好事。”
到家时一起坐电梯上去,梁昆廷帮她按着电梯门,也指指脚:“多冰敷,静养,这几天尽量不要走路。”说完犹豫两秒,似乎吞下一句什么,最后朝她报了个微笑 :“早日康复。”
文禾点点头:“谢谢。”
她一步步挪回家,发了条朋友圈自嘲这倒霉的本命年,过不久,周鸣初打来电话。
“喂?”
大概是看到她又去医院,周鸣初问:“脚严重了?”
文禾说:“没有,就是去复查。”她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把脚抬高。
周鸣初又问:“复查结果怎么样。”
文禾闷闷地说:“没什么,让我尽量别下地。”
又是这种别别扭扭的声气,周鸣初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什么表情:“那就在家待着,不要出门。”
两厢沉默了一会,文禾说:“没事我挂了。”
“我还在安徽。”周鸣初说:“明天去趟江苏,下个礼拜回广州。”接着问:“打火机还在不在?”
他明知故问,文禾一开始没吭声,但周鸣初似乎变得格外有耐心,文禾熬不过他,最终嗯了一声。
周鸣初听到了:“收好,等我回去。”
他话说得很顺,轻飘飘很自然就这么说出来,似乎这些天只是她单方面在跟他对峙,文禾咬咬唇说:“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等你。”
周鸣初像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只说了句:“我尽量早点。”
文禾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划过好几个念头,最后低低应一句:“好。”
周鸣初挂了电话走出外面,许明灿正在看他们公司的住宿单,顺便问:“你们这次团建花了多少钱?”
周鸣初报个大概的价给他,许明灿一听:“利润点不低。”他计了计各项成本,交通住宿加项目:“这种拓展公司能挣不少。”
“你想做?”周鸣初评价道:“你这脑子经商经晚了,早就该做生意。”专业也读错了,应该读商科,好过读什么哲学心理学。
许明灿也没否认:“这里的地便宜,你们这个拓展公司也是找我们签的合同价,如果我们能直接对接,也不是做不来。”企业服务,尤其这种做团建拓展的公司,他不认为有什么很高的门槛。
周鸣初说:“门槛低就意味着竞争大,这个行业客户黏性不高,消费频次也低,没你想的那么好做。”又淡淡说了句:“听说你爸想投资医疗美容,你回头可以跟他聊聊这个。”
许明灿顿了下,过会把话题一转:“听说你表弟又失恋了。”
周鸣初点点头:“又被骗了。”宋川的恋爱史就是给身边人制造笑料,他也奇怪,姓宋的哪来这么一个情种。
许明灿却笑,见怪不怪地问:“听说你外公今年要回来过中秋。”
周鸣初说:“不确定,可能回来。”
许明灿签完字抬头看他,想起他那位德高望重,但沉默寡言的外公。
他其实更像他外公,冷静的学者,总是一言不发地审视着所有人,但只是观察人和事物和关系之间的规律,并不走近任何一个。
都是宋家的外甥,宋川跟周鸣初长成了两个样,一个大大咧咧极度渴望亲密关系,一个则对亲密关系充满了审视。
而审视过头,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苛刻。
周鸣初起身摆弄音响,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喂?”
那边不知道说的什么,他眉头一皱:“不要再打过来。”直接挂掉。
依稀听到是个女声,许明灿问:“谁?”见周鸣初不说话,他开始猜:“是你妈给你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
周鸣初没理他。
许明灿不由笑:“说的什么你就这么挂了,多没风度。”
周鸣初说:“我从来不把风度当人生追求。”
“但你却关心一个女下属的脚伤。”许明灿忽然好奇心发作:“过年那会,到底是人家想搭你的车,还是你主动要载人家?”
桌上放着不知道谁送来的甜点,周鸣初拆开叉子,食指把一碟红茶芝士按到跟前。
顶上几颗蓝莓酸得要死,他把蓝莓叉到一边,慢吞吞吃了几口才说:“电话是卢静珠打的。”
许明灿一愣。

周鸣初出差, 新一周的周会又是王东尼主持。
他一改之前的阴阳怪气,笑眯眯开完整场会,像个吉祥物,说什么都点头, 也见人就夸。
到文禾这里, 他翻了翻她的新报备, 夸她是新人里最勤奋能干的,让实习生管培生们都跟她学习, 还特意表态道:“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话, 现在都是一家人,不分一二部。”最后微微一笑, 眼色放浪:“我很看好你,加油。”
“谢谢王总。”文禾礼貌道谢, 触及一些微妙的视线。
果然会后有人躲进茶水间议论,从单源分析到她进销售的原因:“不然削尖了脑袋来销售干嘛?肯定是知道自己有优势啊, 人家可不是干巴巴的高, 还有料, 各种料都有, 也难怪这么走运。”
酸言几句, 又讲到她刚来E康的时候:“才入职就跟采购主管搞到一起,那会儿看那位的眼神都是水汪汪的, 说不定现在还念念不忘。”
说得起劲, 有眼尖的忽然发现文禾,但看到她还就是尴尬地顿一下, 真正让他们鸟兽散的, 是后面两位老总。
背后讲人到底心虚, 何况还被上司听见, 挑头的八卦者喊了声周总王总,也抱起杯子赶紧溜。
等到文禾转头,周鸣初已经从她身后走过。
文禾以为他晚上才回广州,一时本来就轰隆隆的脑子更加炸得难受,她僵硬地回到工位,手指慢慢收紧。
看见其他人业绩好报单多,她更多的是羡慕和敬佩,起码不会因为这个而对别人恶意揣测,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
中午去总经办试周年庆的旗袍,料子很滑,穿起来也比去年舒服。
“果然贵的就是不一样。”孟珍珍看得很满意,蹲下去给她加了个扣:“ok,这样就不短了!”
衩开在小腿上面一点,文禾尝试着走了一段,跟其他同样做礼仪的同事拍几张宣传照,照片拍得很好看,她发了朋友圈,听到孟珍珍说彩排的事,点点头:“好的,到时候去。”
弄完回到销售,见到上午说闲话的同事在茶水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拐弯跟了进去。
同事正称豆子,文禾看了看那罐新开的咖啡,自己默不作声冲了包稀稀的芝麻糊,冲好后倒进垃圾筒,接着走过去打开那人头顶的柜子,手肘不小心往后撞一下。
那人连忙闪开,不知怎么,后退时把咖啡罐子碰倒在地。
如果只是洒在地上还好,但垃圾筒有芝麻糊,咖啡罐子倒扣进去,洒出来的豆子都不能要了。
文禾往里看一眼:“这很贵吧?”
那人瞪着她:“你说呢?”巴拿马红标瑰夏,咖啡店卖上千一杯的。
文禾随口哦了一声:“那挺可惜的,下次放好点。”
那人低头捡罐子,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故意的!”
文禾问:“你有证据吗?”
那人死死盯着她,文禾淡淡地盯回去,但两眼瞪着不动,带点直勾勾又阴恻恻的意味。
有其他同事经过,探头看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那人被她盯得发毛,也自知理亏,暗说一声有毛病,端着杯子走了。
文禾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洗自己杯子。
她想,直面冲突原来也不是那么难。
一个杯子洗得极慢,洗完给自己冲了包红茶,忽然察觉一点动静,回头,又再看到神出鬼没的王东尼。
王东尼还记着上午的事,一脸轻松地跟进来开导:“不遭嫉妒是庸才,不用把他们的话当回事,他们说你,就是因为你够优秀。”
“谢谢王总。”文禾拿着杯子转身想走,王东尼拦住她:“走这么快,怕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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