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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妖王带崽找上门(钟星星)


方遥把话本递给谢听的时候,不免低声抱怨:“你这买的是什么话本子?一点也不适合小孩子听!”
“……”
谢听一时无言以对。
这个话本在妖界可流行了,他好不容易才买到人族文字的版本。
不过他细想了想,这话本好像都是妖族长者拿来讲给孩子听,用作告诫他们人族奸诈阴狠险恶,警示他们远离人族。
……好像确实不太适合俩孩子听。
正要躺下睡觉时,方遥想起什么,忽然道:“阿正,你和我换个位置,你和妹妹都睡中间。”
阿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娘亲忽然要换位置,仍乖巧应道:“好。”
不仅如此,方遥还找来一小截红绳,轻轻地把她的手腕和阿圆的手腕绑在了一起,这样阿圆一离开她身边,她就能知道了。
看着她防贼似的一系列操作的谢听:“……”
倒也不至于如此……
其实,方遥此举倒不是防他,而是防着点自己。
她从未和旁人同榻而眠过,竟不知自己有熟睡后胡乱摸人腹肌的毛病。
这毛病可不能惯着,得改。
于是今日入睡后的深夜,谢听和方遥之间可就不止隔着阿圆了,隔着整张床最远的距离。
但谢听还是想挣扎一下,他用狐尾把阿正轻轻拨去床尾,便趁势往里挪了一个身位,轮到阿圆时,却怎么都解不开她和阿圆手腕之间的小细绳,忙活得额头上都出了汗。
阿正睡觉的动静浅,中途还醒了过来,揉揉眼,发现自己怎么滚到了床尾,又抱起被子挤开谢听,睡回了原位。
前功尽弃……
算了,放弃了。
谢听不甘地看了眼窗边方遥安静的睡颜,怨念地抱着自己的被子,侧身睡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连续两晚搂着心上人入睡,谢听的胃口都被养刁了,眼下怀里空落落的,格外不自在。
天色刚漏了一缕曦光,谢听就醒了过来。
然而,这一睁眼就把他吓得一身冷汗。
阿圆睡得倒了个头,脸蛋埋在枕头里,屁股撅着,这睡姿太过恣意放松,雪白的狐尾不知什么时候被放了出来,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悠然摇晃着。
那尾巴尖上的绒毛,正一下下地扫着方遥的脸颊。
方遥闭着眼,眉头微皱,似乎随时都要醒过来。
谢听情急之下直接上了手,一把薅过阿圆的尾巴,把她藏到身后。
他刚动手,和阿圆手腕用红绳绑着的方遥也一同被扯醒过来。
阿圆睡得正香,直接被薅尾巴薅醒,尾巴疼又加上起床气,不满地叫嚷:“爹爹,你拽我尾……唔唔!”
谢听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垂下的眼睛里浓浓的警告之色。
阿圆这才头脑清醒,意识到娘亲也在,连忙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以前俩崽崽白天藏着耳朵和尾巴,晚上睡觉时总能释放一会儿,可和娘亲同住之后,晚上睡觉也要格外注意收着尾巴。
这两天把俩崽崽都憋得不行,尤其昨晚全程靠着娘亲睡,阿圆睡得太过放松,一时不小心就把尾巴露了出来,在爹爹的眼神提醒下,她连忙把尾巴卷起收了回去。
方遥解开手腕上的红绳,看到被他捂着嘴巴只能呜呜叫的阿圆,蹙眉道:“大早上的,你捂孩子的嘴巴做什么?”
瞥了眼阿圆身后,见她已将尾巴收了回去,谢听方松开手,眯眼朝方遥笑了笑,镇定自若地解释道:“阿圆睡觉说梦话,我怕她把你吵醒,所以……”
“对,是我睡觉说梦话了,娘亲,我没有吵到你吧?”阿圆瑟瑟地问。
方遥摇摇头,只是醒来之前,她好像感觉到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扫着她的脸?
【📢作者有话说】

◎反手给了他一耳光。◎
方遥又仔细回忆了下, 那种感觉有点像鸡毛掸子拂过脸上的触感,但是她打扫灰尘都用净尘术,家里怎么会有鸡毛掸子这种东西?
“你买鸡毛掸子了?”方遥遂莫名其妙地问了谢听这么一句。
“……”
阿圆背过身去,有点伤心地小声嘟囔:“哪里像鸡毛了, 人家的尾巴可比鸡毛软和多了……”
“……没有买过。”
他眼下也没法凭空变出个鸡毛掸子出来。
见谢听否认, 方遥思忖片刻, 抬手揉了揉初醒尚不太清醒的额角。
那或许是自己的幻觉吧……
见方遥并没有追问, 一大一小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
一大早就虚惊一场,阿圆等爹爹给她梳完发包,心虚地拉着哥哥跑出屋子,坐着小蜜蜂葫芦就去上学了。
今早的心经课, 崔长老要考察他们默写心经的上半篇, 在每个蒲团前都摆放好了小书案, 和要用到的笔墨纸砚。
俩崽崽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好, 他们的心经篇都已经会写会背了,颇有些胸有成竹。
席知南坐在俩崽崽的后一排, 平日他都是早早来抢占位置,但自从脑袋长了一堆蘑菇后,他羞于见人,听课都是坐在最后一排。
崔长老拿出沙漏来,倒置在桌面上摆好计时, 一时间,讲经堂内只有磨墨和书写之声。
席知南默写了一半就忘记了下面该怎么写, 咬着笔杆, 苦思冥想, 然而脑袋上时不时传来的瘙痒, 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他也按照医嘱, 每日给头上的蘑菇浇水,但这蘑菇越长越大,离成熟脱落还不知道要多久。
他平日还不敢戴帽子,怕压坏了这些蘑菇,这几日,他走到哪儿都能听见有弟子在背后嘲笑他。
当初他笑阿正小土豆开花,却没想到如今被嘲笑的人却成了他自己。
席知南越想越郁闷,尤其是一抬头看到那俩兄妹已经撂了笔,桌上的纸面写满了字迹,似乎已经写完了,阿圆撑着腮,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席知南心里更气了。
阿圆今日穿得宽松的道裙,盘腿而坐的时候,裙子是铺开的,席知南正欲将目光收回,忽然发现她那裙子底下好像鼓起来一团,还左右动了动。
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时,那团鼓包又不见了。
那鼓包是什么?老鼠?
席知南皱眉,不对,感觉更像是……尾巴?!
他忽然联想起一件事,先前他翻这俩兄妹的墙头想去偷玉佩,逃走时,隐约看到窗户边的方圆长着两只立耳,当时天色太黑了,加之看得不是很清楚,他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刚才那团鼓包,莫非真是条尾巴?!
席知南心里一惊,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合理。
这俩兄妹学什么东西都出奇地快,引气入体突破得快就算了,就连学御剑术和各种术法都快得惊人,每回耿长老只教一遍,他们就都学会了。
思至此,席知南又想起一个反常之处。
方圆不久前在术法课考核上考得是火球术,后来又用了水箭术浇湿了耿长老的胡子,说明她有水、火两系的灵根。
但怎么又能会土系的生长术了?
当初解师姐不是说,他们兄妹俩和他一样,都是双灵根吗?
双灵根怎么可能会三系术法!
要么是解师姐说了谎,要么就是她会妖法!
席知南像是发现了什么隐秘的机密,兴奋得心脏都在砰砰跳。
没错,他们肯定是妖,不然怎么可能学术法这么快!听说妖族的人都非常擅于使用术法,那小崽子的裙子下面说不准就藏着一条大尾巴!
发现这惊天大秘密的席知南顿时连试卷都不想写了,只专注地盯着阿圆的后裙摆。
等那块鼓包再次出现时,他立刻从座位上跳起,上前揪住阿圆的裙摆,往上一掀。
裙摆之下空空如也,席知南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尾巴呢?!
“啪!”
阿圆反应极快,反手就给了席知南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
她惊慌失措地捂住裙子,后跳一步,气愤羞恼地指着席知南:“你!干嘛掀我裙子!你耍流氓!”
席知南脸上显现出清晰的五指印,他也想问她呢,你把尾巴藏哪儿了?
然而他还没来及问出口,见状迅速起身的阿正,二话没说也朝他的脸上来了一拳,正打中他的鼻子。
席知南吃痛后仰,顿时两道鲜红的鼻血流了下来。
“席知南,你什么意思?你想欺负我妹妹!”
阿正恨声道,当即拔出腰间小木剑,上去就要和席知南拼命。
“住手!”
崔长老纵身上前,将他们三个强行分开,拧眉道:“你们三个怎么回事,怎么又打起来了?!”
阿圆委屈地指着席知南,跟崔长老告状:“长老,他掀我裙子!”
席知南抬袖抹了抹鼻血,大声解释:“崔长老,他们是妖,我刚刚看到她裙子动了!里面藏着尾巴!”
“你胡说!”阿圆的眼睛心虚地转了转,反驳,“我、我哪有尾巴!”
越心虚就偏要自证清白,阿圆当即把裙子掀开,反正她的道裙里面还穿着一条长裤。
裙摆之下,只有一条粉色的缎面长裤,哪里有什么尾巴。
阿正打掉她的手,板着脸教育她:“女孩子不可以随便掀裙子的。”
“她肯定是使了什么妖术藏起来了!”席知南着急地辩解,“我上次翻墙头那次也看到她头顶上长了两只大耳朵!”
崔长老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眉角抽动地打断他,怒声训斥:“你欺负人家女孩子,还编出这么荒唐的理由,真是岂有此理,你现在就给我滚去外面罚站!”
席知南一边捂着被打得红肿发烫的脸颊,一边擦着鼻血,委屈得差点哭出来。
为什么崔长老不相信他的话!
他梗在原地不动,最后是崔长老领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拎去去经讲堂外吹冷风罚站。
放课后,席知南堵住兄妹俩,他青着鼻子红肿着脸,又惨又不甘心地撂下狠话:“你们给我等着,你们这两只狐狸妖,我迟早找到你们的把柄!”
阿圆心慌地拽着哥哥的衣袖,阿正一点都不怕他的威胁,镇定道:“说话要讲证据,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们俩崽子心里最清楚!走着瞧!”
席知南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回王城呀?”
俩崽崽回到家,趁着方遥还没回来,阿圆扯着谢听的衣袖,小声诉苦:“我的尾巴有点藏不住了……”
不管是清晨差点被方遥发现,还是被席知南掀裙子的事,阿圆发现最近这段时日,越来越无法控制想放出尾巴的欲望。
狐耳和尾巴,本来就是狐族半妖的标志,强行收起来一两日可以,时间一长总是会露出破绽来。
虽然她也很喜欢这里,这里有很多妖界里没有事物,这里更有娘亲还有疼爱她的师叔们,但是总是要藏着耳朵尾巴,实在有点憋屈。
她有点想念王城了。
阿圆扯着爹爹的袖子,泪眼汪汪,阿正能理解妹妹的情绪,虽然没说话,但也是仰着头,头顶上的土豆花晃了晃,眼巴巴地看着爹爹。
他们已经上了好久的学堂,或许可以放个几天假,回王城放松一下?
“再忍一忍。”
谢听安慰崽崽们,现在还不是跟方遥坦白的时机。
他拉过俩崽崽的手腕,往两颗菩提珠里各注入了一些妖力,这能帮助他们压制不舒服的感觉。
谢听低头看俩崽崽:“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兄妹俩点点头。
阿圆其实也舍不得和娘亲分开,心想如果娘亲也能跟他们回王城住就好了。
俩崽崽之前尚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要瞒着娘亲他们都是狐妖这件事。不过最近听了好多人妖相恋的话本子,他们有些明白了。
人族和妖族都对彼此有些偏见,就算娘亲能接受他们,宗里的其他人可未必能接受。
就像席知南发现她裙子里可能有尾巴时,那神色仿佛比抓到了她考试作弊还要兴奋,所以爹爹才会有所顾虑。
眼下,阿圆不仅要睡觉的时候,防着娘亲发现她的尾巴,上课时更要防备席知南。
他明显对自己和哥哥已经起了疑心,他那句“迟早抓住你们的把柄”,让阿圆心里有点不安。
不过接下来的几日,席知南倒没有搞事情,见到他们兄妹就只是狠狠瞪两眼,便绕道走开。
阿圆想,席知南就算看见了她的尾巴也是口说无凭,且爹爹给他们的菩提珠是妖族至宝,连掌门爷爷都发现不了他们是妖族的事,区区一个席知南,谁会信他的话呢?
遂安下心来。
这日,阿圆用喷壶帮哥哥头上的土豆花浇水的时候,发现他头顶的小花终于有了成熟的迹象,结出了一粒小小的豆子。
随着阿圆轻轻将那粒小豆子摘下,剩下的花朵连着根茎全都如尘埃般消散。
土豆花结出的豆子叫做天豆,是土豆的种子,有毒性,并不能食用,而土豆则是土豆花的块茎。
阿正摸了摸他恢复如常的发顶:“这就没了?”
他有点怀疑,是不是有土豆块茎留在了他的脑子里。
阿圆让哥哥低头,自己仔细检查了一番哥哥的头皮,肯定地说:“已经长好了,没有留疤。”
阿正松了一口气,以后他总算不用顶着小花去上学了。
“这个种子怎么办呢?”阿圆看着手里的小土豆种子,想到什么,对哥哥说,“这么丢掉也挺可惜的,要不我们把它种起来吧?”
阿正挠挠头,虽然脑袋上长土豆花,是个不怎么快乐的经历,不过到底是从他脑袋上长出来的,就像妹妹所说,把这种子种回土壤里,也是它这粒种子的好归宿。
于是俩崽崽找来铲子,撅着屁股哼哧哼哧在院子里挖坑,打算把这土豆种子和那片灵茶树种在一起。
然而刚铲了没两下,铲过的土壤居然自己动了起来,而且动静还挺大,看起来并不像是虫子之类的小东西。
阿圆有点害怕,她该不会铲到什么蛇窝了吧,她可最怕蛇了!
就在她举起双手,犹豫要不要一铲子拍下去的时候,一个鼹鼠的脑袋钻了出来。
阿正赶紧拉住妹妹:“是卢砚叔叔!”
阿圆转惊为喜:“卢砚叔叔,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呀,吓我一跳。”
卢砚抖了抖脑袋上的土,听到俩崽崽欢喜的叫声,他连忙伸出细长的手指抵在鼻尖上,压低声量:“嘘!少主们小点声,我是偷溜进来的,可不能让人给发现了……”
“卢砚叔叔,你是来找爹爹的吗,他在里屋……”阿正给卢砚指了指路。
“谢少主,我这就去。”
卢砚刚从洞里跳出来,阿圆又叫住了他,请求道:“卢砚叔叔,你能不能帮我们挖一个能种土豆的坑呀?”
卢砚叔叔打洞向来很快,就省得他们再挖坑了。
卢砚也二话没说,转身用爪子刨了两下,顷刻间,一个宽一尺深半尺的洞就挖好了。
“谢谢卢砚叔叔。”
阿圆开心道谢,拉着哥哥继续蹲下种土豆玩。
卢砚没有化作人形,而是保持着原型,跳上了窗台,万一有人来了,也方便它能随时跑路。
这还是卢砚第一次白天来灵霄宗报信,自从少主和尊主搬了院子,和方遥吃住睡在一起,它晚上根本找不到机会过来送信。
后来发现反而白天的看守松懈一些,宗里弟子都在忙碌筹备宗门大比的事,包括方遥也不常在院子里,倒方便他行事。
他一扇扇地窗户找过去,没一会儿,就找到了正靠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件衣物,正在专心低头缝补的谢听。
那双细小的眼睛狠狠地眨了眨,遂又不敢置信地掏出琉璃镜,架在鼻尖上,方才确定尊主手里真的拿着一件衣服,看大小款式是俩位少主的衣物,袖口那里有些破了,尊主正穿针引线地专注缝补着。
卢砚的眼眶里迅速聚起眼泪,捂着脸,抖着身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谢听闻声望过来,看到正抱头痛哭的鼹鼠,挑了挑眉:“什么意思?一见我就哭?”
“这灵霄宗的日子委实太清苦了,少主都要穿破了再缝好的衣物,还是尊主亲手缝的,连个打下手的仆人都没有……”
卢砚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拭着泪花,“属下想想都觉得心里难受。”
谢听抬眼,淡声问:“那你会缝吗?”
“不会……”卢砚摇头,他眼神不好,连穿针都费劲。
“那你废个什么话。”
“……”
被尊主嫌弃的卢砚敢委屈而不敢言。
俩崽崽爱皮爱动,还经常骑着蜜蜂葫芦到处飞,袖子裤腿经常会被树枝刮到脱线。
方遥是拿剑的手,更不会缝,他也不会让阿遥去缝这个,只能自己上。
卢砚就看着尊主手里攥着一根绣花针,眉眼凝重,仿佛比写字还认真,然而缝出来的线歪歪扭扭,说是蜈蚣脚都是夸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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