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司君望向她,清池也在他眸底的温暖里渐渐迷失,或许是今夜的月光太迷人,又或许是他的这些话给了她一种无形的力量。
“道君,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清池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答复他,反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个要求。
“你说。”宁司君看她心情轻快了许多,唇瓣也是微勾。
“小薇,般般,她们虽然是我的婢女,可胜若亲人,若我真的离开……道君你能护下她二人?”清池没有说李家的两位兄长,因为她知道,只要圆圆还在的一天,他们必然不会有事。
宁司君说:“可以。”
清池又说:“谢谢你。”
宁司君见她释然地微笑着,心底千般滋味,也只是颔首。
须臾,他说:“离开这里,去做你想要做的事,过你想要的生活。忘了曾经的一切,可以做到吗?”
清池迟缓地点点头。
宁司君又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应宇师兄快到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和他游山玩水,这一次看来也是终于能够实现了。”
清池微微诧异,“应宇师父……?”
她这眼神就差直接问了,应宇师父也知道?
宁司君却款款一笑,“到时候你便知道。”
清池哼了一声,“又开始装神弄鬼……”
她这句嘀咕完全还没说完,就接到了宁司君的眼神了,马上乖乖闭嘴。
宁司君说:“月中时候,我会安排……”
清池仔细地听着他的安排,却发现这一次他并没有给自己羽化丹,可能是那一世,不仅给她留下了阴影,或许他也是。不用羽化丹,少受一点折磨,只不过这样想要在谢玄度的眼皮子底下离开,可不就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不过,他既然都这样说了,清池觉得自己再质疑也是有点没有必要。
而且,她也听得出来,他还有帮手。
是顾文知他们了?
蒋唯……
清池握紧了手里的和离书,或许如今这样,对他们俩来说也都是一种解脱。
“道君,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可以问你吗?”
宁司君好笑的看着她:“你想要问什么?”
“为何……”为何要助我?为何要去说服蒋唯,去说服顾文知他们?难道他不知道,他们也是真的很讨厌他吗?
为了让她离开?值得吗?
她的双眸明亮如月却带了一层迷雾。
他却没有在看她,“值得也不值得,总归还是要试试的。”
他看向天上那轮露珠似的弯弓月,谪仙般的容颜气度,可看在了清池眼底,也像是笼罩着更深的迷雾。
宁司君来如梦,去也如梦,何苦太匆匆。
清池望向那处,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他是何时离开了,手心里捏着的和离书像是一捧冰雪浸入她的心。
她另一只手孤零零地拣着团扇,在这秋露白的时候回正殿。
似乎也是她出来得太久了,就连星悦也打算出来找她,脸上更是带着喜不自禁的笑容:“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满落花宫的宫人好似也在这会儿齐聚一团,跟着星悦一起跪下,贺喜她。
清池袖子里就藏着和离书,明眸顾向他们,“我何喜之有?”
星悦连忙也把给她封赐的圣旨带上,“娘娘方才不在,魏来公公亲自送了过来,您以后便是仅次于皇后之下的夫人!黛药夫人!魏来公公方才还送来了许多皇上赏赐的厚礼,娘娘……娘娘要不要去看看?”
清池瞥了一眼圣旨,然后淡淡地转开了眸光。
星悦看了看清池的脸色,机灵地说着,也是联想到她今日和皇帝生的间隙,有意叫她知道皇上的心意。
“不必了,明儿再看。”
星悦步随在她身后,“娘娘,原来今儿皇上是给您准备惊喜啊,难怪一直叫娘娘您过去……皇上对娘娘之心,日月可诏……”
“我累了。”
星悦这满嘴的话自然也就说不出来了。
心中也很无奈,看来娘娘还是没能放下。
“那娘娘明儿再瞧,奴婢侍奉您。”
“嗯。”清池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换下簪环。星悦这会儿倒也乖巧,知道清池不想听到谢玄度的事情,也是绝口不提,只是拐弯抹角地问她方才去哪儿了。
清池在心底冷笑,不过回不回答她,也得要看自己的心情,“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
和离书就在她的衣袖间,自然也是不会让星悦替她褪衣的。星悦也早就习惯了她这不爱人贴身伺候的性子了,闻言欠了欠身,瞥了一眼清池,见她容颜上一眼可见的疲惫后,也不再多做打扰地退出了内殿。
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清池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心绪难收。殿内幽寂,帷幔风吹摇曳,地毯上都是一片影子,交织着月光。和离书很薄,蒋唯的字温润秀长,内敛慎重,五年来,她不知看他题过多少这样的字。
早已刻在心间。
她以为会有那么一天,是她主动和他和离,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会是他写下这一纸和离。
卿卿安好……
为何会有人能把一份和离书都写得这么美,这么哀伤,祝愿她前程似锦。
可她更希望他从今以后能够前程似锦,以后娶上一位好夫人。她不是一个好妻子,可能他们的缘分,也就只有这五年而已。
妆台前,牡丹黄金灯盏灯火莹莹,清池把这一纸和离书点燃,看它慢慢燃烧成灰烬,也渐渐释然。
宁司君说得对,往后她不再亏欠任何人。
山高水长,那么这一次一定能和应宇师父踏遍天下的吧?
他说顾文知也会助她,还有其他人,也算是偿还了他们之间和她的情,到此尽了所有情分。
宁司君在其中调和,竟然说服了他们,这是清池怎么也没想到的,可更让她茫然的是,为何……为何他要帮她,上次被他坑了。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继续做一个谜语人,反而是吐露了所有的真相,说到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时,但是她浑身都战栗一下。
他说:“……你不该被拘束在这儿。”
宁司君!他到底什么意思!
她咬牙切齿地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却一想到这会儿对方一定正慢悠悠地猜想着她的状态,就仿佛是自己被逗弄了一般。
“也罢,想那么多作甚呢!”
清池脱了罗袜,行到了床上,更漏声点点滴滴,夜也静谧了起来,只有窗前覆盖那一片的霜白月色明亮又温柔。
她想着想着,渐渐地有些困了,或许也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也复杂麻烦到了她需要好好休息才能想得清楚。
“谁!”
还在浅眠的清池一下就清醒了起来,金合欢床帐幔里她发如溪,白色亵衣拥着锦被坐起,警惕地顾向外边。
帐外寝殿灯火幽微,夜风簌簌地拂动。
一道修长强健的男人身影从寝殿一角的黑暗里走了出来,那身武将的礼服,挑飞的墨眉,俊朗的面容,即便是隔着帐幔,清池也是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萧朗阳!?”这个时候竟然出现在后宫,还到了这落花宫里。
“你怎么在这!”
清池一贯清甜悦耳的声音也有些尖锐地,发出了破音来。
“小声!”蓦地,被他捂住了唇,眼前男人身上的热量,还有传递过来的淡淡酒气,都令清池不毛而栗。
“你作甚!”清池拧眉,拿开他的手。
他倒也生涩,竟然比她拿之前更飞快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清池也眼尖地瞥见了他耳根子红得滴血一般。
他喝醉了没有?清池不免审视着他,然而他却把这审视当做是认真的看自己,内心都跟着雀跃,甜蜜了起来。
“清池,我……夫人……”可惜他这句话没有机会说出来,外间的星悦仿佛也听到了什么动静,脚步急急地过来问:“娘娘,可……”
“无事!”清池道。
“不必过来了。”
“这……好吧,那娘娘有时叫奴婢。”星悦倒是又下去了。
清池回眸,就见萧朗阳正有些局促地坐在床边,和她拉开着距离,却又忍不住地把目光流连在她身上。
“你来这作甚?”清池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口吻有些亲近,到底她对萧朗阳的印象还留在前世那个永远被她欺负的傻大个上。可萧朗阳听着却是一愣,一时间漆黑的眼眸有些发光,他还是不敢多看她,夜晚的她远比从前看见的更靡丽,肌肤赛雪,般若羊脂,那唇一瓣红,像是绯色的碧桃。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当听见皇叔封赐她为夫人的时候,他耳鸣如雷,那些过去在午夜时分绮丽出现的梦,仿佛也链接起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他们。
不是这样的!
他心底有道声音在嘶吼。
她不该成为皇叔的妃子,她是清池啊!
萧朗阳望向她的眼眸有些发红,黝暗里藏着偏执:“清池,我带你离开吧!蒋唯不行,我可以!”
清池怔怔地看着他,很快也是清醒起来,冷冰冰地道:“萧将军,这儿不是你该久待的地方,快走吧,我就当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发生。”
可他却箍住了她的手臂,那羊脂玉般的手感也令他一滑,险些失神,随即也是执拗地抓住。
“我今儿就是要带你离开这!”
“萧将军,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清池叹了一声,问。
她发上的香,身上的香,像是把他所有的心神都给牵引,他痴痴地望着她,在这夜色朦胧里,人的胆子也总是会变得更大。何况,萧朗阳他本来就是一个小霸王:“我敢!”
他信誓旦旦,铁血不减。
清池仿佛看见了金戈铁马里那位所向披靡的战神。
眼前年轻的男人器宇轩昂,噙着热血,无所畏惧,只要她一声令下赴汤蹈火无所不为。
可她……不能!
况且,她早就已经有了路。若是宁司君没来之前,他来找她,或许她会答应下来也说不定。
“不好。”她淡淡的语气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了他的头上。
“你是他的义子,你们俩要是为了一个女人反目,像什么样子?”清池看向他,“我不想,百年之后,留在史书之上,竟然只有苍白的妖妃二字。萧将军,你未来定然是这大夏史书列传上的名将……”
“你为什么要为了我考虑这么多?”他却打断她,凝视着她逼问:“你口口声声说这么多,都只不过是为了让我放弃?难道你已经爱上了义父?”
他手掌抚摸着那一管柔弱的颈项,她有些不适地仰头,发如墨溪,那一张芙蓉花面明艳瑰丽,唯独眉眼却淡倦如月神般清冷。清池隔开他的手,垂眸道:“萧朗阳,你走吧,你再不走,我就要生气了。”
“你会怎么生气?打我吗?”萧朗阳嗤笑地问。
却眼前浮现出一些片段,少年追逐少女,费劲了心思逗弄她,她却只是站在远处一冷笑,手上辇着长长的银针,很快少年就倒在了地上,身上起了红疹,脸蛋像是猪头,哀嚎了起来……
这样的片段记忆,在最近夜梦她绮丽入眠后,经常梦见。
望着眼前的她,仿佛也和那个冷淡恶劣的少女重叠到了一起。
“你……!”他瞳眸震荡,“清池,我……”
听到他这熟悉的呼唤,清池也是乍然一怔,很快脑海里也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答案,那就是他也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可她还来不及问,忽而身边这人从床上一退,凝着她,声音有些沉:“有人来了!”
这会儿还能有谁来?
外殿果然有些动静,似乎不只是宫人。
清池蹙眉着:“你快走吧!”
萧朗阳眼眸有些黝暗,仿佛也是知道了这来者是谁,这会儿反而也是变得更加的倔强,他低声说:“我不……”
有熟悉的脚步已踏过了门槛,拂起了珠帘,大步行来,这沉沉的脚步声,后边还有宫人微远的着急呼唤:“皇上,您忙着点,忙着点……夫人就在里边……”
“那你快躲好。”清池翻了一个白眼,无奈地推了他一把。
她手心柔软,触之肌肤也在发热。
即便知道了这来者,萧朗阳也只是有些不甘地吭了一声,轻功上了悬梁上站着。
他望着幽微灯火里,龙骧虎步走来的谢玄度,眼神复杂。
第232章 六周目(完)
谢玄度到底是军人出身, 更别说他内力深厚,即便是醉酒也是耳聪目明,脚步沉稳。他走进来后, 就若有所感地看了一眼内殿。
已经假装躺下的清池乍地发觉,也是额头微汗。
这种心惊胆颤之感, 在她目光上瞥, 望见悬梁上站着的萧朗阳就更重了一点。
清池:“……”她是什么冤种啊, 他们这对义父子还真是赖上她了!
“清池。”谢玄度拂开帐幔,一身白色龙袍在月光下, 流纹涟涟,他长袖垂在床边, 身上带着一股浓烈暖春般的酒气,俯身和她说话, 荷尔蒙熏人热气也就逗留耳边。
清池这会儿再想不睁开眼睛也难, 他这番亲热的口吻, 手臂推向她的身体,相贴, 半个人也是差不离地上了床。
清池眉目蹙起, 望向他, 朦胧灯火里边,他背着阴影,手指抚摸上她的脸蛋, 热气轻吐, 似还有些懒散笑意,“怎么醒了?朕闹醒你了, 莫要生朕的气。”
清池有意要刺他一句,可一对上他那双浓情的雪眸, 只是不冷不热地道:“皇上,夜已深了,您要还是不困,不如去找我妹妹……”
她话还未说完,唇瓣就被他吻住。
如此激烈的吻,他的嘴里也渡着含着馨香的烈酒气息,蹂躏着她的唇瓣。
唇舌缠绵热烈,令她的脑子也跟着闷了一下。
她被他吻着,就连气息也是跟着缭乱,可失神望着帐顶那片浓烈的黑暗,又瞧见了一道自悬梁上落下的阴影。
萧朗阳……一直都在!猛然地意识到这个可能,她竟然也忘记了抵御谢玄度撬她的舌尖。
一只手游走进了锦被之中,滚烫发热地,烫了她的肌肤。
清池按住了他的手,声音有些过分的柔媚发甜:“……不要!”
他发了狠地咬了一下她唇,似也在发泄着今日以来的暗怒,她微疼,叮了一声,皱眉,就要推开他之际,他却也这时离开了她的唇。
他轻轻喘息着,沙哑磁性的声音似也染着微醺醉意,俯身问她:“刚刚怎么在走神?”
“你在看哪儿?”他这会儿注意到了她的反常,看了过去。
清池一刹那心跳也加快。
那个方向什么也没有,谢玄度收回眸光。
他躺在她的身侧,居高临下地把玩着她的绸发,漫不经心地问:“屋里也没别的人。”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为何要心虚,就算做了又如何。
清池这会儿也终于醒神过来,“我困了。”
她懒洋洋的嗓音,可却蓦然发觉他鼻尖凑到她身边闻着,“你在作甚?”
谢玄度眸色微暗,夜色里,清池没看见那之中的阴鸷,“你身上……为何会有陌生的熏香?”
骤然的,清池瞳孔微缩,她不知道他闻到的是萧朗阳身上的气息,还是道君身上的篱落香。上首,他俯视着她,身上携来的那种危险气息,也像是狂风骤雨向她袭来。
她冷静地问:“有吗?”
她身上有很淡的熏香,他在她身上嗅着,几乎覆盖着她。
“你别闹了。”她这会儿态度有些放软,似就像是对醉酒的他没有办法。
她鼻子一皱,叹了一声,“身上全都是酒气!”
那微弱的香气,谢玄度一时想不起来,可她这副稀松平常的态度,略微的不满,倒也将他的怀疑消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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