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看她那模样觉得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不过自己急着走,也就来不及追问了,只最后又嘱咐了一句:“你可要记得你自己的话,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再把阳舟带走。”
青阳看了她一眼,挥挥手表示知道了,赶她走。
回去的时候,姜芜还闷闷不乐的。
没能看到莫阳舟所以闷闷不乐,等会儿还要去应付楚凌那张死人脸更让人闷闷不乐。
楚嫣怎么还不回来?
姜芜自己是不敢提和离的,谁敢跟丞相大人提和离,让丞相大人的面子往哪搁?
说和离,是给自己脸面,其实就是等着他休妻,自己做寡妇。哦……姜芜贫瘠的脑子反应了一下,不是寡妇,是下堂妇。
呸,还不如寡妇呢。
姜芜心里怒气冲冲,正要跨进大门的时候,被初一叫住了。
“夫人。”
“干嘛?”心情不好的她这会儿语气也不好。
初一顿了顿,面上闪过片刻的犹豫,开口提醒:“您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姜芜心里没什么好气,这要是楚凌的忌日她保证一刻也不会忘记。
初一一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已经忘了,于是小声提醒。
“今日,是您与大人成亲十八年的日子。”
姜芜愣住了,愣住片刻就回过了神,她忘了是今日,不过礼物倒是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于是赶紧挥挥手示意枝芝去房里把礼物拿过来。
同时视线往初一那里暼了暼,初一端着一张跟他主人同样的死人脸,姜芜心里还纳闷,这侩子手今日怎么这般好心?
她也是这两天气糊涂了,把这个日子忘了。
不过想想楚凌也不一定记得。
要说这个鬼日子,姜芜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那时候对楚凌痴心一片,什么旮旯角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想方设法地找理由与他在一起。
悔啊!现在想想,姜芜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这凡事有了开始,就不能轻易结束。记得在她慢慢想淡忘这些日子的时候,楚凌轻飘飘一句:“你最近是不是不怎么上心了?”
姜芜便立刻诚惶诚恐。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那没事。
以前有的,现在没了,那可不就是不上心了嘛!
谁敢对这府里的老天爷不上心?
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成亲的日子,并不难记,就在国公夫人生辰后不久,她要不是被接二连三的事情弄得头昏脑胀,也不会忘记。
到前厅的时候,楚凌果真等在那里。面前的一大桌饭菜看起来没怎么动过。
“大人。”
姜芜这会儿什么脾气都收敛了,表情乖巧得不行。
楚凌只淡淡瞥了她一眼。
“坐吧。”
姜芜小心地坐到了他侧下方的位置,看他拿起筷子了,自己也才拿起。
她就近夹了眼前的一道菜,正好是她喜欢的鱼,放进嘴里……不好吃,凉了,带着些许腥味。
姜芜皱皱眉,又偷偷看向楚凌,男人动作优雅,面不改色地吃着饭。
“大人,”她小心地开口,“菜都凉了,要不,让厨房热一热吧?”
楚凌凉凉地扫了她一眼:“你自己回晚了,还要麻烦厨房吗?”
姜芜瞪大了眼睛。
多稀奇啊!这狗东西还怕麻烦人家呢?他眼睛不眨地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说麻烦人家。
但姜芜没傻,知道楚凌这是在怪自己一开始没回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将鱼塞进嘴里不做声。
“为什么砍树?”楚凌突然又问。
这树都重新栽一遍了,他怎么还惦记着找事?姜芜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不敢说,努力想着怎么解释,因为实在是想不到就只能沉默。
“这会儿不会说话了?”楚凌凤眼微觑,“之前说念茵和阿烨不原谅我,不是挺能说的吗?”
姜芜想到之前自己吃了豹子胆的发脾气,一时间更是不敢出声,手里的筷子也是一动不动了。
但也许是跟楚凌在一起时间太长了,她隐约间觉着,楚凌说这话,又不像是发脾气的样子。
“因为是种给楚嫣的,所以不高兴?”
楚凌说了这话,姜芜的这个想法就更强烈了,甚至没去想楚凌是在敲打自己。
她拿余光去瞥楚凌,在某一瞬间,从男人眼里捕捉到了一丝愉悦。
姜芜思索了片刻,然后悟了。楚凌以为自己在吃醋嫉妒呢!他还挺高兴看到自己嫉妒的。
意识到这一点,姜芜又想吐了。
对啊对啊,谁不想看到美人们为着自己争风吃醋呢?姜芜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多纳几房小妾,尽情感受。
她呕得不行,还得安慰自己,得,他高兴就行,他高兴了才能天下太平。然后趁着他的高兴劲开口:“今日是我们十八年前成亲的日子,大人,我给您准备了礼物。”
楚凌看过来,不过不是看她,是看向了初一。
姜芜一边心里骂他怎么这么敏锐,一边站起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枝芝。”
枝芝将一个楠木盒子拿了过来,姜芜接过后就给楚凌递了过去。
男人倒也没再追究的意思了,停顿片刻就将盒子放在了手中,打开,里面是一个玉佩。
姜芜并不在意,这年年送,啥节日都送,天天哪有这么多东西送啊?看什么顺眼就送什么得了,楚凌倒也没在这上面挑过刺。
但是这次,楚凌对着那玉佩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姜芜心里直突突,偏偏从他脸上也看不出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终于,她见楚凌将玉佩拿起来,放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漫不经心把玩,姜芜就紧紧盯着那只手,半晌,才终于听到他出声。
“有心了。”
姜芜松了口气,正要说应该的,男人下一句话就传来。
“不过夫人很喜欢这玉佩吗?都连送了三年。”
姜芜的从听到夫人两个字开始,身体就仿佛在起一个一个的疙瘩,恶心的。再听到后边的,恶心都顾不得恶心了。
“啊?”
一样的?她送的是一样的吗?
楚凌甚至好心地解释:“前年生辰,去年七夕,今年……”他看了一眼姜芜,不再说了。姜芜从那一眼中读出了不满。
完了,这哪是说她有心啊?明明是说她不上心。
当然,她确实都不记得送过楚凌什么了,承认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于是姜芜笑笑:“我只是看着着实喜欢,才送了。看来人总是会在不同的时间,喜欢同一个……”
东西两个字,姜芜在看到四分五裂的玉佩时消失在了嘴边,那碎的不止是玉佩,还有她的心口。
姜芜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惹到这煞星了。这次楚凌的怒气不止是她感觉到了,屋里的下人都能轻易察觉,呼啦啦地就都跪了下去。
愣了一下后,姜芜突然意识到,楚凌这是想到楚嫣了。
毕竟一开始,楚嫣的心上人可是她的未婚夫,对于楚凌来说,这是压抑了这么久的不伦之恋,对于楚嫣来说,这是从小到大的哥哥。
她喜欢的另有其人。
所以自己这是说了什么话?他肯定是觉着自己是在讽刺他,楚嫣就算回来了,也不会喜欢他。这么多年了,拍马屁都拍不明白。
姜芜也惶恐地跟着跪下了。
屋里一片死寂。
姜芜甚至都不敢胡思乱想了,她想着方才楚凌捏碎了玉佩的手,仿佛下一刻自己的脑袋就是那玉佩。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楚凌起了身。
“上次的事情还没处罚,那就禁足一个月吧。”
男人低沉而藏着怒意的声音,让人觉着他仿佛不是在说禁足,而是说杀人,以至于姜芜甚至为他这个处罚松了口气。
察觉到男人走开了,她小心地抬头,偷偷往那边瞥了一眼。
楚凌已经快要跨出前厅的门了,那被他捏碎的玉佩,还在手中紧紧地握着,应该是已经割破了掌心,有鲜血低落到他走过的路上。
再配着那从背影就能看出的怒气,着实令人不寒而栗,整个屋子里的下人莫不是噤若寒蝉。
眼看着男人身影消失了,姜芜才一下子瘫软下来。
其他人应该也没好上多少,隔了有一会儿,才有人过来扶她:“夫人。”
姜芜摆摆手,没让她近身。
她现在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只盼着楚嫣赶紧回来跟楚凌和和美美,却忘了去想,楚嫣愿不愿意与楚凌在一起。
完了完了,万一她届时跟她那小姑子的夫婿纠缠不清,姜芜的脖子凉飕飕的,按照楚凌那动不动就杀人的性格,得多少人夹在中间陪葬啊?
这可如何是好?
姜芜终于自己慢腾腾起来了,她按着发疼的心口。
这哪是仇人?分明是祖宗,供着哄着,现在连他的感情都要操心。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自己更悲催的正妻了。
姜芜是在禁足两天后,就坐不住了。
原本从楚凌的怒气中死里逃生,她还挺开心的。但是被关在府里这两天,她的心情便逐渐烦躁起来。
什么叫还没罚?那树不都是重新种下了吗?
“夫人,”旁边的下人们看她已经放下了碗筷,赶紧规劝,“您吃得也太少了,如此身体怎么受得了?”
姜芜哪里吃得下?
“撤了吧,不吃了。”
她起身去了门外,正看到飞过的燕子。
姜芜才发现这禁足,竟是比什么惩罚都来得让人难受,她的心像是被装在一个黑漆漆的盒子里,闷得喘不过气,然后逐渐转化成一种火气。
这鬼日子,果然只能更糟糕,没有最糟糕。
“夫人!”枝芝的声音远远就响起了,这冒进的模样让旁边的丫鬟不满地皱眉,可看到夫人像是终于郁闷疏解了一些,便默默低下头。
“怎么了?”姜芜确实开心了点。
这冷冰冰的院子里,枝芝算是唯一一个,能让她觉着鲜活的人。
她第一次见着枝芝,是在楚凌的浴房外,少女一身衣衫轻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野心,端着香料正要往里,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然后与姜芜撞了个正着。
小姑娘到底是有些心虚,吓得扑腾一下就跪了下来。
姜芜觉着挺有意思的。
她一点也不介意有谁想爬楚凌的床,还挺兴奋的,无比期待楚凌能真的把她收了,于是不仅没有拦着,还顺势帮上一把。
结果是枝芝差点被楚凌处死,姜芜为了保住她这条命,自己也搭进去了半条命。
从那以后小姑娘对她倒是衷心耿耿,对楚凌更是半分非分之想都没有了。
这也不奇怪,谁了解了这个烂人以后还能对他有什么想法啊?
后来因为自己服用朱砂,枝芝又是差点被处死。
算下来,她大概是唯一一个在楚凌手下能两次死里逃生的人。因为姜芜真的是拿命来保她的。她当时刀都架到自己脖子上了,看楚凌不信,甚至不惜真的见血。
楚凌当时的表情,姜芜现在想起来都会腿软,那个向来表情都吝啬表现的一个人,第一次双眼通红得像是要把自己吃了。
后来想想她都会佩服自己当时的勇气,后来好歹是楚凌妥协了。
姜芜其实并没有想太多,对于她来说,枝芝是唯一一个这府中的活人。
她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是楚凌的人,也因为经常更换,她连一个名字都记不住。
而她们在这里的作用,除了像是木头人一样伺候自己,就是监视自己。
只有枝芝,这个府里,只有枝芝是属于她自己的。
枝芝手里拿着一封信,笑着说道:“青阳公主给您递了信。”
姜芜脸上的阴郁在那一刻一扫而光,但还是矜持地收敛了一些笑意,故作平静地说道:“知道了,给我吧。”
她接过信进了屋里后打发掉了下人们,自己一个人将信打开。
果真,信是青阳公主寄来的,却是莫阳舟写的。
男人并没有什么缠绵悱恻的话语,只是解释了那天只是高家大小姐的祖母大寿,才邀请他去唱曲。并没有与那位大小姐有私下的接触。
看到这里,姜芜脸上已经忍不住挂上了笑容。
她不知道是因为阳舟与她没有接触的这个事实,还是因为男人那难掩急切的解释。
果真,找个夫婿,就得找个这样子的。
她又看了下去,后面是男人对她的絮絮叨叨,让她要按时吃饭,睡不着也不要乱吃药。
姜芜就坐在窗前,一字一句地看着。
春日的暖阳照在身上,让她难得在这个家里,也能感觉到暖意。
信上的最后一句,是莫阳舟的鲜有的请求。
“若是可以,能否在近期见上一面?”
姜芜呆呆地凝望着这最后一句话。这句话的墨痕较前明显重了一些,像是男人在深思熟虑、一番挣扎过后,才重新沾墨写下的。
从来都是她对这个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莫阳舟很懂事,不会主动要求什么让她为难。
男人于她,更像是一个消遣,而他明显也是清楚自己的位置的,除了逗姜芜开心,不会主动去打破这层壁垒。
如今就像是真的太过思念而情难自禁一般。
或许……姜芜想着,情难自禁的是自己。
她低头,将纸凑到了鼻尖,上面除了墨香,仿佛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那是属于莫阳舟的味道。
姜芜的心越来越急切,她已经迫不及待了,想要逃离这里,想要有一个新家,新的开始。
她从室内出来的时候,桌上的饭菜还摆着。
见着她,下人有些惶恐地再次劝说:“夫人,您还是吃一些吧。”
也只有楚凌能让这群小白菜们露出这样诚惶诚恐的表情了。姜芜猜测自己吃少了楚凌大概会怪罪她们。
上位者总会有奇奇怪怪的理由拿自己的错误惩罚别人。
姜芜重新坐到了餐桌前拿起筷子,不过这次她想到的是阳舟对自己的担心,想到他还在等着自己。
她得主动做点什么才行。
姜芜连续找了楚凌三次,次次都被拦在了书房外。
难办,遇上了楚嫣,本来就捉摸不定的楚凌就更加喜怒无常了。
为了自己的自由,姜芜第四天也来了。
她计算了一下,自己已经禁足了七日,还剩二十三日。
今日若是能见着楚凌,伏低做小一番换来二十三日的自由,还算划算。
若是今日楚凌再避之不及,自由的日子又少一天,就得好好衡量了。大不了就让阳舟多给她写信嘛。
对啊,她还能通信呢。这么一想,再回忆起楚凌当日盛怒的样子,姜芜就有些怵了。
她这样在心里打着小九九,远远看着初一走过来,还想着又会是说什么大人正在忙,夫人请回吧这种话,姜芜甚至想提前松口气。
结果初一说道:“夫人,大人正在等您,请进去吧。”
姜芜时常觉着,楚凌说不定能读她的心思,肯定是,要不怎么尽和她对着干?她兴致勃勃的时候,人家避而不见,她就要退缩了,这人又来劲了。
得,鼓励了自己一番,姜芜进了书房。
楚凌正坐在书桌前,即使有人进来,他也头都未抬。
姜芜只能站在一边,偷偷打量认真书写着什么的男人。其实她有时候,是可以理解自己当初,是怎么被楚凌迷得神魂颠倒。
他实在是生得太过俊美,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举手投足之间,也仍是高贵而雅致,而且即使生得高大,也依旧是窄腰宽肩,既不柔弱,也没有其他中年高官的肥腻之感。
她敢保证,京城中羡慕自己的人不在少数。
但这其中的苦谁能知道呢?
正想着的时候,楚凌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有事?”
来都来了,自然要达到目的,她微微低头,再抬起头时,已经挂上了笑容。
“大人,妾身是看您太过辛劳,特意让厨房给您炖了汤,补补身子。”
一边说着,一边柔柔地将食盒放在桌上。
她观察到楚凌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心里暗自为自己的聪明得意,果然,自己这张脸,就得这样派上用场。既然是借楚嫣的光,那桃树的事情,就不告状好了。她宽宏大量地想着。
楚凌这次没有僵持,接过了姜芜端出来的汤,还当真尝了尝。
姜芜一直盯着他,在她的设想里,被自己这么盯着,楚凌应该很快就不自在,然后问自己怎么了,她准备的那一堆话就能上场了。
可是楚凌怎么会不自在呢?他在姜芜的注视中仍旧面不改色,更是一眼也没有往这边瞥。
眼见着他已经要放下碗了,姜芜泄了气,只能自己主动开口。
“大人。”
“嗯。”
“妾身如今这么一看,您可真是芝兰玉树,貌若潘安,神采斐然。”姜芜把她肚子里装着的那点词都用上了,唯有君子如玉这句没说,这句是她心中适用莫阳舟的,不可以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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