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妾这才不是发脾气,只是跟四爷说说心里话。”李悦眼珠子一转,“弘昐,阿玛累了你要说什么?”
这时候就得靠孩子来给台阶下了。
胤禛眼底满满都是笑意,一眼便看穿了小格格的心思,无非是想向他服软,又觉得面上过不去吧。
弘昐非常给力,“阿玛坐!弘昐敲背!”
“好。”胤禛十分配合,坐在小格格身旁,弘昐使劲踮脚,给阿玛敲背,但软软呼呼的劲儿,也敲不出什么东西来,就是可怜弘昐累出一头汗来。
但胤禛偏生就是心里舒服极了,他有乖巧懂事的孩子陪伴身旁,又有小格格相随,他一路舟车劳顿仿佛在这一刻解除了所有疲劳。
当晚,胤禛就在绛雪院睡下了。
这天晚上,苏格格终于忍不住对自己桌上的杯碗动手了,张格格也毫无心情陪二格格玩了,福晋在哭完之后心情平复下来,无论如何,李氏终究是妾,只要是妾,就永远都别想爬到她头上来。
等她怀上身孕生下小阿哥后,她要让孩子跟额娘培养感情,让额娘认定只有她的孩子才能继承四爷的爵位,当然,她会将李氏死死的压在格格位置上,唯有这样,李氏才没了可能为妻。
清军入关前,宗室王爷少不得多妻多妾,可是轮到四爷这里,除非是皇阿玛亲自颁布的圣旨,否则她不会让后院妾室能攀上侧福晋之位。
福晋轻轻呼出一口气,心情平静无波,等着明日起来看后院妾室给她请安。
结果第二日她直接等来了四爷免了李氏请安礼的传话。
福晋默不作声让张格格和苏格格前来请安,似是完全不在意李氏的存在了,李氏得宠就让她得宠吧,也碍不着她。
而胤禛则是在下朝之后直接留在朝廷上,等皇阿玛召见。
“老四,你又是有何事找朕?”康熙细细想来这些天发生的事,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胤禛深吸一口气,“皇阿玛,儿子请求将儿子侍妾李氏册封为侧福晋,李氏为儿子生下弘昐,弘昐身体康健,活泼可爱,今儿已经满一岁了,李氏腹中又有一子,想来能凭借生养之功能请封为侧福晋了。”
小格格胎像极稳,这胎肯定又是个康健的。
之所以赶在生下孩子之前将侧福晋的位置钦定下来,也是怕这孩子是个格格,到时候皇阿玛一看又觉得子嗣不够多,便不准许册封了。
康熙微微凝神,记忆力良好使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想起了先前老四也是这般请封侧福晋的,不过相比于上次的回绝,这次他倒是没那么严苛了。
他看向梁九功,梁九功点头,“万岁爷,这李格格腹中胎儿已至六个月了,再过几个月就分娩了,李格格这胎胎像极稳。”
康熙点头,他先前倒是听闻过老四的大格格夭折是因为身子太虚,而之前生下来的二格格也是身子太弱,勉勉强强才养到现在,这两个孙女都不是李氏所出,都是后院不同的侍妾所出。
而李氏所出的弘昐,也就是老四现在唯一的阿哥,倒是长得聪明可爱,机灵活泼,他听德妃说了好几回,如今腹中的胎儿胎像极稳,就不愁同样生下一个康健的子嗣。
在皇家,缺子嗣,但更缺身子骨好的子嗣,因此看在这点上,康熙倒是没那么抗拒将李氏册封为老四侧福晋,就是这李氏的出身着实是低了些,家里父兄都是白身,且本人还是汉军旗包衣的出身。
康熙还挺想让这李氏生下两三个孩子再凭子嗣升侧福晋的,不过看着老四这副模样,他意味不明道:“这李氏不过伺候你两三年,你就迫不及待想册立她为侧福晋了?”
胤禛眸子动都不动,冷静道:“弘昐生母身份太低,对弘昐不好,且李氏腹中还有儿臣的子嗣。”他知道皇阿玛最喜欢听什么答案,便如实述来。
也是,康熙不动声色,就凭老四这些年得的四个子嗣,两个都是身子虚弱,唯独李氏所出的子嗣康健之极,看在这点上,将她册封为侧福晋倒是不碍事。
只是大清宗法跟以往皇室不同,这侧福晋在入关前,在他皇阿玛还在位时是妻的身份,跟嫡福晋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嫡福晋家世更盛些,哪怕在他在位期间,这侧福晋好似成了妾室身份,可说到底,在宗亲眼中,跟妻没什么区别,不然又怎么有侧福晋上玉牒的说法。
而老四是他众多儿子中头个请封侧福晋的,因这点,他才一而再再而三让老四仔细考虑,而且要是册封李氏为侧福晋后,这李氏的娘家总得提上来,要还是白身身份,说出去都不像话。
“也好,都随你吧。”见老四还坚定这个答案,康熙也不强求了,“梁九功,命人拟旨吧。”
“是,万岁爷。”梁九功退下。
康熙仍看着胤禛,“行了,朕都依你了,退下吧。”
“儿臣多谢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胤禛松了一口气,说来说去总算将皇阿玛说通了,不然等小格格孩子生下来,院子又没法改为侧福晋的规格,怕是为难极了。
胤禛解决一件大事,心情都好了不少,回尚书房见着大哥和三哥在斗嘴,也有心情劝阻了。
“大哥三哥,你们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针锋相对,难免让人看笑话了。”
“老四,你来的正好,你来说说看,是大哥的弘昱长得好,还是老三的弘晴长得好?”胤禔气势汹汹,他费尽心力才得来的嫡长子竟被老三说不如他的嫡长子,这还有没有天理,就算老三跟他同一年有的嫡长子,又如何比得上他的弘昱聪慧。
“等等,大哥,你可不能胡说八道,爷的弘晴刚出生几个月就能抱出去给爷额娘看了,可你的弘昱,现在都不能抱去给惠额娘看吧!”胤祉毫不服软。
胤禔猛地一巴掌推过去,脸色难看极了,“老三,你别仗着你站在太子那边就能嚣张了,爷是你大哥!”
胤祉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了,大哥好不容易才得了嫡长子,大嫂为此还卧病在床,他这时候说这话实在不应该,可让他承认自己的儿子不如大哥的儿子,那不可能,而且他说得也没错。
胤禛从头到尾将这对话听进去了,他心道,看来大嫂情况确实不好,不然大哥也不会这般暴躁了,“好了,都是兄弟,难不成你们真要打个你死我活,让皇阿玛看见了,你们还想好好站在这里?”
“哼。”胤禔勉强冷静下来,看都不看老三,直接坐下,胤祉也面色不善的坐下。
胤禛从来不觉得子嗣的事能让两个兄弟斗起来,大哥那里是有大嫂病重以及皇阿玛不予重视弘昱的缘故在,可是三哥这里,他倒有些捉摸不透了,看来得改日找十三详细了解一下今日发生何事了。
十三阿哥作为德妃养子,比起跟四阿哥一母同胞的十四阿哥更为亲近四阿哥,这会儿功夫,哪怕四阿哥寻思改日找他了解情况,他就已经主动凑到四哥身边了。
“四哥,是三哥主动跟大哥说起子嗣之事的。”十三耸耸肩,也是十分不解三哥的举动,“知道了。”胤禛眼底闪过深思,多看了三哥一眼。
下学堂后,胤禛回了前院,他还等着皇阿玛圣旨颁布,到时候他去见小格格,想来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
等了一下午,这圣旨总算到达了。
当后院所有妻妾被叫出来时,所有人几乎都是一脸茫然,而早就知道事情的胤禛这会儿反倒是去跟几个兄弟喝酒,说战场上发生的事了。
宣旨太监拿着圣旨,“四福晋接旨!”
这接旨可不单看接旨对象的,也看这地方地位最高之人。
福晋不明所以,但还是带着三位格格跪下来,“妾身接旨。”
李悦在其中不大明白的看着这一幕,怎么好端端的,就有太监来宣旨了,而且四爷也不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第47章
格格李氏, 汉军镶白旗包衣人氏,今为皇家开枝散叶有功,特赐册封为皇四子胤禛侧福晋, 钦此。”
这圣旨内容倒是简短, 可却让后院妻妾满目呆滞, 不可置信,甚至有种自己此刻还在梦中的感觉,好端端的,怎么后院会传来册封侧福晋的圣旨, 而且册封的侧福晋还是那个惯来得宠,但腹中子嗣还未出来的李氏?!
福晋更是猛地看向李氏,长长的护甲戳进掌心, 渗出血迹,她怎么都没想到,四爷居然没跟她商量就将李氏册封为侧福晋了, 那可是侧福晋啊!李氏怎么配!
这侧福晋的身份可是相当于四爷平妻了!
她喉咙一口血涌上, 又让她硬生生吞下来了。
苏格格和张格格更是不敢相信李氏真的被封为侧福晋了,四爷只有一个侧福晋的位置,就这么被李氏占了, 这让她们心里如何不起波澜,惊慌。
李悦也是不可置信中的一员,可她极快的平复情绪了,“妾身接旨!”
她跪下来,将圣旨紧紧的握在手中,一股难言的情绪又再度泛上心头, 难怪四爷昨日说不用担心了,原来四爷为她准备了这个惊喜。
这可真是让她惊喜之极啊。
从进府初始的为难, 以及这些年跟福晋以及后院格格的针锋相对,在这一刻仿佛都一并被抹消了,她终于可以在这后院挺直身板走路了。
李悦闭了闭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侧福晋,您起来吧。”换做平常,宣旨太监替万岁爷受了这一拜无妨,可这李侧福晋一看就是身子重了,万一折腾出什么问题来就得不偿失了。
“是,多谢公公。”李悦在两位婢女的搀扶下起来了,她手还有些不稳,若是让她知道这侧福晋背后代表的身份地位,她估计就不只是有些不稳了。
而是昨儿难过的事都能得到释怀了,这侧福晋也算妻,同样都得举办册封礼,举行婚宴的,并非他人想象的妾室身份那般难堪。
“那咱家这就退下了。”宣旨太监看着这后院冷凝的气氛,就算本来想留下来向李侧福晋讨一些好处,也没那个兴致了,他赶紧出了这后院。
福晋强迫自己冷静,看着李氏,“李格格,不,李侧福晋,今儿可真得好好恭喜你啊,这事连本福晋都不知,没想到圣旨来得这般快。”
四爷居然连请封侧福晋的心思都没告知福晋?
哪怕李悦一开始有所猜测,但当猜测落实时,她还是有些不相信,她以为昨日四爷头一时间跟福晋回了正院就是信任福晋了,结果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让她当众服软,那又是不可能的事,李悦道:“今儿这事,妾身也不知。”
福晋心里更难受了,原来这事四爷从头到尾瞒着她也瞒着李氏,就是为了给李氏一个惊喜,从这一刻开始,她跟李氏不死不休。
福晋是真切感受到李氏的威胁了,自打李氏被封为侧福晋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法用自己引以为傲的嫡妻身份压制李氏,而且李氏的子嗣虽然名义上没有嫡子的身份,可也不是其他侍妾所出的子嗣能相比的。
若是她还没怀上阿哥,李氏的弘昐是真的有极大可能谋求世子之位,她绝不允许这种事。
福晋挺直身板往正院去了。
剩下的张格格和苏格格面面相觑,不知要不要向李氏请安,李氏冷不防成了侧福晋是不争的事实,哪怕她们心里再不服,在这一刻李氏的地位确实跟她们发生天差地别的差距,在后院,她们要敬着的人除了福晋,就还有这李侧福晋了。
只是在她们犹豫的功夫,李悦早就转身往绛雪院慢慢走去了,在怀孕期间,她挺不喜跟后院妻妾接触的,那意味着她孩子得不到安全的保障。
等孩子生下来她或许会跟这些人说说话,不过到时候就不知德妃娘娘会不会再给这后院准备新人了。
李悦回了绛雪院后,心情还有些激动,而欣兰和薇竹早就眉开眼笑了,薇竹还将另外三人叫过来,“童成春,双成,杜立安,你们都过来!”
她嗓音大,很快就将三人叫来了。
“薇竹姐姐,你找我们三个过来是有什么事吗?主子有事吩咐?”不怪童成春第一时间想到这个,而是谁能想到主子出去一趟就被封为侧福晋了,这未免太让人意外了。
薇竹抿嘴笑道:“主子方才被封为侧福晋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必须要好好庆祝一番!
童成春眼睛瞪大,“薇竹姐姐,我没听错吧,主子真被封为侧福晋了?”
“我骗你作甚。”薇竹瞪了他一眼。
“不是,我就是特别高兴,一时没反应过来。”童成春嘴角不由自主扬起笑容,打从主子有了大阿哥时起,他就盼着主子能成为侧福晋了,可惜大阿哥周岁宴过去了,主子仍是没被请封侧福晋之位,如今两年过去了,在主子再一次怀上身孕时,这侧福晋之位总算等来了。
可真让人惊喜意外啊。
双成脸上堆满笑,“主子,今儿就看我和立安给您大展身手,保准您吃得痛痛快快!”
杜立安这般沉默的性子也难得开口,“是啊,主子,今儿您只管等着奴才的手艺!”
“好,那我就等着了,对了,弘昐还没醒来,你们怕是得小心点了,我怕他被香味唤醒。”李悦笑道,小孩儿有很多东西都不能吃,特别是像弘昐这般小年纪的孩童,总是容易被馋着的。
“主子放心,奴才定不让香味飘到大阿哥那儿。”双成和杜立安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皆闪过笑意。
这香味如何能隔绝,还是在一个小小的院落里,他们这么说分明是太过兴奋了。
李悦笑眯眯看着这一切,然而等小厨房真飘来菜香时,弘昐这个小机灵鬼还是免不了闻着菜香醒来了,一醒来就爬下床,迈着小短腿在额娘怀里扑一会儿,等起床气彻底消失时,才揉了揉眼睛,“额娘,好吃的。”
李悦逗他,“没有好吃的。”
“没有好吃的?”弘昐可怜的嗅了下鼻子,以为这是额娘说的在梦中,便闭上眼睛,闻着菜香意图再睡过去,结果菜香实在太香了,馋得小家伙眼睛根本就闭不上。
最后好为难的看着额娘,“额娘,有好吃的。”
李悦不逗他了,“是啊,有好吃的,那弘昐醒来应该做什么?”
“做什么?”弘昐抓了抓小爪子,他要去、去做什么?
他迷迷糊糊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弘昐要去洗脸!”他立马就从额娘怀里下来了,又迈着小短腿,在薇竹大惊失色的神色中一头往温水上栽下去……好在欣兰手脚快,快快接住他,这才省得这一中午这孩子就得洗一次头了。
“噗哧。”这孩子怎么这么迷糊啊。
李悦笑的花枝乱颠,弘昐脸红红的,这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傻事,这次动作认真了不少,小手使劲搓着小脸,硬生生将自己搓精神了,然后才可怜巴巴的看着额娘。
“好了,额娘不笑你了,弘昐还是额娘最听话最乖巧的小阿哥。”
弘昐这才放下一颗心,小小年纪如他,已经明白了什么叫做形象了。
等膳食摆上来时,四爷刚好赶在饭点过来。
“四爷,您快过来吧,当心菜凉了。”李悦不跟他客气,抓着他的手就往椅子上坐,胤禛眼底含笑,“今日可开心?”
“嗯,很开心,妾身多谢四爷。”李悦殷勤给他夹了好几筷子的菜,都是他喜欢的。
“别着急,你多吃点。”胤禛也给她夹了好几筷子菜,“腹中孩子可乖?”
“很乖,跟弘昐差不多乖。”李悦道,“他们俩定是像妾身小时候的性情,妾身小时候可乖了。”
“爷才守规矩!”换而言之,孩子最像他,胤禛微微眯起眼睛,若是说起孩子最像谁,他当仁不让。
“嗯,那就像我们俩好了。”李悦才不跟他倔强到底,该吃吃该喝喝,说罢,她又给他夹了一块,“爷,您多吃点,您看看您都瘦了。”
“好。”彼时阳光正暖,妻儿在旁,胤禛心里也暖得像是正午阳光。
几日后,这侧福晋的册封礼也正式开始了。
介于李悦身子重,这仪式尽可能简化了,李悦穿着嫣红色婚服,被一顶轿子抬进后院,彼时正院和前院都热闹得很,福晋顶着其他妯娌怜悯的眼神接待客人,神色算不上好看。
而胤禛也被几个兄弟灌了满满一肚子酒,随后醉醺醺进了绛雪院,也就是婚房里。
李悦在婚房里自然是熬不了一整天,她这会儿还怀着身孕呢,便拿来一旁的瓜果吃起来,弘昐当作滚床童子,在床上滚了一会儿才呼呼大睡起来。
“去煮些醒酒汤来,等四爷醒来后再端来。”李悦小声吩咐欣兰,欣兰点头,随后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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