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到的奴才见十四阿哥在此,不敢不应,“您是说李格格吧,这位主子在绛雪院。”
小太监赶紧回头,“十四阿哥,您瞧?”
“嗯。”十四假模假样的顿了一下,“去绛雪院!”
他心里摩拳擦掌,好欸,能抱到大侄女了!
绛雪院内,李悦刚练完今天的功课,就吩咐起童成春准备炉火。
童成春经过几日的相处也知道这是主子特地给四爷准备的汤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将烧得旺盛的炉火提过来,顺着主子心意将食材都放在砂锅上,继而细细看火,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李悦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让薇竹拿来铁锅——四爷虽然说过了小厨房的人会很快到,也就这一两日的光景了,但她还是想着下厨之事,就去小厨房换来一个体型较小的铁锅,寻常厨房是没有这么小的铁锅,但小厨房偏偏弄到了。
大抵是小厨房对她的存心讨好,毕竟要是她这院落建好厨房后,四爷又喜欢来她院里,岂不是很多餐都在她这里解决,跟她打好关系也能经常过来问菜谱。
铁锅起油,切成细细的胡萝卜和鸡肉炒到一块,空中传出喷香的气味,另外还待下厨的菜有鸡肉丸子,这不是寻常的鸡肉丸子,而是李悦参考了撒尿牛丸的做法,在里面加了冻块,就等下厨将这道菜做出来了。
薇竹和欣兰忙得满头是汗,等一切都成了以后,李悦让童成春过来,将两道菜格外分拨一些出来,让三人尝尝味道:“看看好不好吃?”
这三人清楚主子的性情,便不跟主子推脱,童成春将一块鸡肉丸子夹起来,放到口中险些被烫着,但他还是扬起拇指头,夸张的笑道:“好吃。”
薇竹就显得矜持多了,吃过肉丸子后,也是眼前一亮,“好吃。”
欣兰笑道:“主子将这道菜拿去给四爷吃,四爷一定喜欢。”
尽管三人都好似有吹捧的意味在,李悦还是高高兴兴接受这番赞赏,毕竟她确实是为这撒尿丸子废了一腔心思,且后院这么多人的齐心协力,她不信比不过后院小厨房的手艺。
“准备等四爷来——”“好香啊。”李悦话音未落,院门外就迎来了一位罕见的客人。
一个六岁左右的孩童带着一个小太监出现在她面前,眼睛一看到她盘里的肉丸子就移不开了。
怎么会是十四阿哥?李悦在永和宫干过活,自然知道十四阿哥是什么模样,只见十四阿哥语气颇为软乎道:“你是宋格格吧,小爷是大格格的叔叔。”
他颇带希翼的问道:“小爷跟大格格这么亲,你将肉丸子分点给我好不好?”
哟,还怪有礼貌的,可惜她可不是宋格格,李悦义正词严道:“我是李格格。”
十四此时哪还顾得了李格格还是宋格格,能给他吃的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格格,他立马改口道:“李格格,小爷是四哥的弟弟十四,小爷跟四哥可亲了,你将肉丸子分点给我好不?”
李悦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小太监,为难道:“可是德妃娘娘……”
她心想,德妃娘娘别提多疼爱这小儿子了,她要是给十四阿哥乱吃东西吃出个问题来,她不得背锅。
想到这,她立马拒绝:“这些肉丸子是给四爷准备的,您要是想吃,就去四爷那儿好不好?”
十四嘟起嘴巴,想到四哥那张老是凶巴巴的脸,他就不想过去找四哥,可是、可是他要是不过去找四哥,他就没有肉丸子吃了。
十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肉丸子,又油又香!额娘以前根本就不让他吃这种肉丸子的,“真的不可以吗?”
十四阿哥现在还处于讲理的阶段,李悦轻声道:“不可以,您得问过四爷才行,四爷说行您才行。”她给童成春一个眼神示意,童成春就立马会意,将汤盛起来,而薇竹和欣兰也各自将菜放到食盒里。
在快速收拾好一切后,童成春立马向主子告退,往前院出发,主仆四人的举动十分默契,直让十四傻眼。
“你等等小爷!”他急忙追上去,也顾不上那儿是四哥的地盘了。
李悦这才松了一口气,颇为遗憾的想着,她还打算邀请四爷过来吃的,可是为了避开十四阿哥只得采取这种方式了。
“主子,十四阿哥可真活泼。”欣兰笑道,要是等哪天她们绛雪院也能迎来这么一位活泼的小主子就好了,现在后院只有大格格这么个小主子,还是少了点。
“是啊。”李悦挺赞同这话的,十四阿哥可是当了当今圣上好长一段时间的小儿子,更是德妃捧在掌心的小儿子,养出这副性子丝毫不出奇。
或许哪天她向十四阿哥讨讨经验,兴许她将来的孩子用得上呢。
只是后院现在就大格格一个小孩,也不知什么时候她才有孩子。
李悦心里浮现一丝遗憾,但很快,她将这抹遗憾移去,她现在只管认认真真过日子,孩子的事不着急,她身体没问题,四爷身体没问题,他们俩早晚会有孩子的。
凝安院,宋格格得知福晋已经从永和宫回来了,缓缓吐出一口气,“事可成了?”
云月环视四周,稳下心绪,“应该成了,福晋平日里很少出正院,即便去给德妃娘娘请安都是不出半个时辰就回来了,今日福晋跟四爷一块出去,带上了朱嬷嬷这些心腹奴才,后院只剩下李格格,可李格格也是不出门的性子,咱们动的手段无人知悉。”
“很好。”宋格格再度吐出一口气,“凝安院先前的奴才虽一个个狼心狗肺,离开凝安院,可有些还是有点运道的,直接去了正院,正巧,我手上有她们些许把柄。”
她先前经历过福晋安插人手在她后院的情形,因此她谁都不相信,能到凝安院伺候她的奴才,无论如何都会被她弄出一点把柄来,如今她逼着她们在正院下狠手。
而下了狠手的她们更是会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出来,因为她们只要一开口,便是死罪一条,甚至还会连累家里人。
她们能不珍惜自己的项上人头?就算豁得出,她们家里人的命呢?
而且,谁会相信她会害死自己的亲生孩子。
宋格格冷笑一声,眼底透着无限寒意,这是福晋欠她的,她会将福晋彻底拖入泥潭中!让福晋体验这番生不如死的滋味。
该是她的,谁也夺不走。
“福晋这辈子都别想生下大阿哥!大阿哥只能是我的。”
当晚,大格格夭折之事传遍后院。
大格格夭折之事被发现时,正好是她熟睡过后,奶娘准备叫醒她喂奶之时,只是弄了半天都不醒,小眼睛紧闭着,对外界无知无觉。
还是奶娘察觉到不对劲,手指颤巍巍放到大格格鼻息下才发现大格格没了呼吸,顿时脸色大变,在旁人的叫唤下来勉强说出一句话,“快去叫福晋过来,大格格出事了!”
前院, 四爷彼时还顶着十四眼巴巴的眼神吃着鸡肉丸子。
十四在一旁不断央求,“四哥,求你啦, 给我吃一口。”
“额娘不准。”胤禛瞥了他一眼, 这是小格格精心为他准备的, 给十四吃浪费。
“四哥,求你啦,你不说就只有我们俩知道,额娘不会知道的。”十四一跳一跳的, 试图够着四哥手中装着肉丸子的碟子。
胤禛看了眼旁边的苏培盛以及十四身后的小太监,还有在前院扫地的奴才,青筋暴起, 这叫只有他们俩知道?十四实在太不像话了,整天就想着吃喝玩乐,哪有大清巴图鲁的模样。
大概是感觉到四哥的气焰, 十四灰溜溜缩回手, “小爷知道了。”下次他就偷偷摸摸去找李格格,威胁李格格不要告诉四哥和额娘。
十四小脸板着,幻想起自己吃到肉丸子后的美好模样, 竟完全忘了自己今天过来看大格格的目的,他坐在石凳子上,小腿一下一下的踢着,小手撑着脸颊,小嘴嘟囔着。
“四哥好坏啊,等哪天小爷拿肉丸子来馋小爷侄子侄女!”
十四人小, 想出的报复法子也十分稚嫩,胤禛听了完全能当作没听见, 心道,十四要是敢这么做,等他成亲后,他也馋他孩子。
吃完肉丸子后,胤禛心情非常不错,“苏培盛,准备一下,爷过去绛雪院。”
小格格这般用心准备,想来是打算跟他一起用膳的,要不是十四突然到来打扰了这一切,小格格也不会特地将饭菜送过来。
想到这,他更为不满的看着十四了。
不过不满归不满,他可没时间跟十四浪费下去,小格格现在肯定眼巴巴望着他过去,“十四,你回去找额娘吧,皇阿玛疼你才让你迟点到尚书房、到阿哥所住下,可你现在不小了,得听话。”
十四捂着耳朵,四哥好啰嗦啊,他才不想听话,不想被夫子打手板。
他迈着小腿,不等胤禛起来就直接往前院外跑去了。
胤禛站起来,不管十四往哪里跑了,他现在只想去绛雪院。
只是不等他迈出前院,不好的消息传来了,正院的朱嬷嬷一脸惨败,“主子爷,大事不好了,大格格、大格格夭折了!”
“你说什么?”胤禛脸色大变,好端端的,大格格怎么会夭折!
绛雪院,李悦刚开始研制新菜式,就听到系统叮咚一声颁布任务。
[叮咚,大格格身子严重受到风寒威胁,还请宿主前去拯救大格格,避免大格格夭折命运]
李悦脸色一变,还没等她将事情想清楚,派人前去正院探查几分,就又听到系统叮咚。
[叮咚,大格格已夭折,任务取消]
李悦闭了闭眼,从系统颁布任务到取消任务也不过一刻钟时间,在这期间,大格格竟然夭折了,这后院比她想象的还凶险,到底是发生何事了。
好端端的,大格格居然会夭折,难道真是天命不可违,大格格是注定夭折的命数?
只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去查看发生了何事,她心腹奴才都在身边,她要是擅作主张,怕不是引起莫须有的怀疑。
等后院传来纷扰的脚步声后,李悦才抬头让欣兰去打听发生何事了。
欣兰回来时脸色难看极了,“主子,大格格夭折了!”
“……去正院看看。”
“是。”
大格格夭折之事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严重千万倍。
大格格是四爷头个孩子,也是后院唯一一个子嗣,当这消息传遍后院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四福晋更是将在大格格身边伺候的奴才都狠狠打了五十大板,有些人被打过程中晕过去了,有些人直接没了性命。
一时间正院成了所有奴才都忌讳害怕的地方。
福晋冷冷吩咐,“到底是谁没有伺候好大格格!害得大格格夭折,我非要她偿命不可。”
大格格夭折也就算了,居然夭折在正院,爷知道了会怎么想,额娘知道了会怎么想?
四福晋不敢想象这个后果,她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她绝不能将这个后果担上,对,要是大格格是在她正院夭折的消息传出去,那些妯娌会怎么想象她,会不会觉得她心狠手辣,连后院一个庶女都容不下!
“福晋!”刚进门的胤禛听到这话,面色更冷了,“大格格怎么没了。”
这是他女儿!就这样夭折了,胤禛想到大格格刚出生时虚弱得像猫儿叫唤的声音,想到他初为人父时的喜悦,想到大格格满月后,他对大格格长大成人的期盼,而这一切,都没了。
他此刻看向福晋的眼神算不上和善,前面大格格吐奶之事还历历在目,他不相信福晋会是个好嫡母,可现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他不能做出问责之举。
福晋摇头,“大格格身子虚弱,这些时日怕是——”“爷是问你大格格因何缘故夭折!”胤禛隐忍的怒火终于憋不住了,狠狠怒斥道。
福晋声音低下来,“妾身也不知,得等太医过来诊断了。”她心里笃定大格格是因为虚弱夭折的,大格格还没满月之时就闹出吐奶、发热之事,可见身体有多虚弱。
反正大格格可以因为任何事夭折,就是不能因为她照顾不周到夭折。
“好,那就等太医过来。”
大格格被几分薄被紧紧包裹住,胤禛不忍直视偏过头去。
只是太医还没等来,就等来面若癫狂的宋格格,宋格格一路被几个下人拉着,但仍是拉不住,宋格格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女儿,面目悲切,“我的大格格啊,额娘的大格格啊,你怎么就夭折了,额娘还盼着你长大,额娘还盼着看到你出嫁,你怎么就没了。”
她声声泣血,胤禛没让人继续拉她,到底宋氏是大格格生母,亲生女儿夭折岂能不难过。
“四爷,求您为大格格做主。”宋氏抱着大格格跪下来,神情憔悴。
福晋脸色微变,宋氏这是什么意思,大格格是因为身体虚弱才夭折的,宋氏以为大格格是她谋害的吗?她还不至于对一个庶女这般容不下。
“宋氏你起来。”
“福晋,我错了,你别害了我的孩子,我知道我跟你作对不好,可大格格还这般小,连走路都不会,你为何要狠心对大格格下手?”宋氏满脸是泪,声声哀泣。
“宋氏,你别胡说八道。”福晋脸色大变,“还不快将宋氏拉起来,是想让所有人看笑话吗?”
宋氏被硬生生拉扯上来了。
李悦彼时才到,看到这一幕不敢多言。
此时太医也刚刚赶过来,福晋松了一口气,只等太医诊断出孩子是因为身子过于虚弱才夭折的脉象。
她什么事都没做,大格格夭折与她何关,从事情发生初始,四爷看向她的眼神,以及宋氏那口口声声的污蔑,早就让她受不住了。
她等要是大阿哥的出生,一个格格碍得了她什么!
福晋紧咬下唇,眼睛死死盯着太医察看大格格身子的场景。
太医察看大格格身子不过半刻钟,加之询问照顾大格格的奴才一些问题,就做出诊断了,“回四爷,大格格是因为受了风寒夭折的。”
轰鸣一声,福晋不可置信看着太医,大格格是受了风寒致死的?!怎么会是这样,倘若大格格是因为受了风寒致死的,那所有的罪过都因正院而起了,她这个正院的主子就是板上钉钉的罪人了。
“不是的,四爷,不是的,您听我解释!”她猛地看向四爷。
胤禛已然忍无可忍了,“福晋,大格格受了风寒夭折,你无话可说了吧。”
宋氏猛地从身边人的搀扶中挣扎出来,扑向福晋,哭诉道:“我的孩子啊,你害了我的孩子,你害了我的孩子,你就这么容不得我的孩子,福晋,你好狠的心啊。”
“我没有!”福晋慌乱的看着四爷,“爷,您听我解释!”
……好凌乱的一幕。
李悦低下头来,眸光冷然,福晋对大格格竟这般疏忽,让大格格受了风寒致死,她没法想象自己怀了身孕以后,在福晋眼里会是怎样的眼中钉肉中刺。
“主子。”欣兰担忧的看着主子。
李悦摆手,“我们回去吧。”
“是。”
等回到绛雪院后,李悦躺在床上休息好一会儿,脸色带着几分苍白,一个子嗣的夭折在后院这般容易,她不敢想象之后她能否在福晋的针对下明哲保身。
没过多久,童成春带着打听到的消息回来禀告,“格格,福晋被四爷禁足了,德妃娘娘派人过来处理大格格的身后事,据说是福晋身边的奴才对大格格不用心才导致大格格夭折的。”
“我知道了。”李悦心情仍提不上来,不知为何,这阵子她总是情绪低迷,兴许是经历的事太多了,后院的算计也太多了。
欣兰十分担心主子,这半日下来,主子脸色越发苍白,也都怪福晋没那份贤良淑德的心,都敢对后院子嗣动手了,主子这般得宠,要是哪天被福晋算计,是有苦都说不出来。
等夜晚到来时,李悦早早躺下,什么都不想。
几日下来,李悦都无精打采的,而后院形势也在悄然变化中,福晋到底是四爷嫡福晋,这件丑事不可外传,四爷就只禁足福晋,让福晋给大格格抄经书祈福,宋格格虽还在禁足中,可其待遇好了不少,比不上还没禁足前的光景,但最起码膳食是恢复如常了,不再是清汤寡水。
等到大格格夭折之事处理完毕后,四爷终于踏足绛雪院,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低沉的气氛,“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小格格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了?
薇竹结巴道:“主子爷,格格、格格身体不适,怕是起不来。”
“起不来,苏培盛,去叫太医过来。”胤禛脸色微变,这些天他光是处理大格格夭折之事就废了不少心力,心思都不在小格格身上,没想到小格格身上还发生了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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