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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君(坠欢可拾)


游牧卿从莫聆风身侧钻过,一只手从莫聆风腰间拔出尖刀,迎上刀刃,狱中顿时响起刺耳的刀刃相击之声。
贺峰爬起来,看着刀锋上火光一闪而过,不由自主向后跌去,唯有小窦不知道怕,抢到牢门边,把手伸出栅栏,去掏挂在外面的锁,随时准备夺门而出。
接下来,在短短几息之内,这种尖锐刺耳的声音在甬道中曲折回荡,令人头皮发麻。
在打斗之中,莫聆风缓缓抬头,盯着魏王,刀锋从她脸颊旁飞过,钉在她身后墙壁上,她不为所动,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有了形状。
一个护卫撞上墙壁,砸落油灯,滚烫和灯油随之倒在他脸上,甬道中顿时爆发出一声惨叫,莫聆风目不斜视,外面吹进来的风吹的她血都凉了下去。
从腰间取下莫家军军牌,在魏王目光扫过的一瞬间,她举起、放下。
魏王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但是在一瞬间看清楚了她手中的东西。
他心头一动,目光向下,看向莫聆风身上大块大块污渍,再看牢房中不知死活的邬瑾,思忖着向前走了一步。
原来邬瑾是莫聆风的软肋。
而他抓住了这个软肋,几乎是抓住了整个莫家!
他忍不住在心里轻笑——女人就是女人,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永远做不成大事。
他两眼放光,喝一声住手,等到刀光收起,甬道清净,他再次迈步上前,一脚踢开灯盏:“莫将军的亲卫身手不简单,想要潜逃,倒是轻而易举。”
所有人都看轻了这个矮小的亲卫,以为他没有功绩,就是寻常之辈,没想到禁军中出来的护卫都不是他对手。
游牧卿退回莫聆风身边,捉刀不语。
莫聆风抬脚看了看鞋底灯油:“不是潜逃。”
“那莫将军不在精舍,在外面做什么?”
“精舍门未锁,我出来走动,顺道看看同乡。”
傅严一挑眉,不知魏王为何忽然变卦,给莫聆风狡辩之机——明明地上昏迷的狱吏也是她畏罪潜逃的铁证。
“莫将军这位同乡,怕是凶多吉少,”魏王回头对书景道,“取我的名帖,去请太医来。”
书景点头,从簇拥着的护卫和御史台官员中挤出去。
魏王再扭头看向傅严:“我留一队护卫在此,帮着御史台狱看守要犯,太医来时,也能帮忙。”
傅严连忙拱手,神情疑惑:“多谢王爷费心。”
魏王摆手:“你们在这里等着,我送莫将军去精舍。”
说罢,他和莫聆风一前一后,走回精舍,莫聆风走到佛像前坐下,端起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魏王坐到太师椅中,翘起一条腿,仔细打量莫聆风,一盏昏黄油灯,高悬在壁上,光影自上而下,让她精致的眉眼展露无疑。
精舍外面忙碌着,狱吏拖走昏迷的同僚,又进进出出,协力为邬瑾更换衣物,摆放炭盆,提进来热水,脚步声“踏踏踏”响起,精舍中的魏王和归德将军,似乎是有要事,但与他们无关。
他们只知道魏王请了太医,邬瑾不会死了。
莫聆风放下茶盏,神情平静,将军牌抛给魏王:“我本可以给你更令堡寨信服之物。”
魏王接在手中,看那块刻有莫聆风姓名的军牌:“是什么?”
“金项圈。”
魏王起身,将军牌还给莫聆风:“人人可造之物,无论是军牌还是金项圈,都是‘金狮子章’罢了,莫将军,你我联盟,还需更特殊之物。”

第312章 交易
精舍中两人对坐,游牧卿站在莫聆风身侧,整个精舍安静隐秘,喧闹之声散如风烟,人影投在地上,墨色浓浓,如浴波涛。
外间依旧是冷冷夜,萧萧风,杂杂声,几声“太医到了”的呼喝最为大声。
莫聆风问:“王爷想要什么?”
魏王答:“你的生辰八字,我会予你一纸婚书。”
莫聆风一笑:“我虽已禁囹圄,呼吁无门,却还记得自己在三川寨外对敌时,正巧遇到大风沙,见到一只苍鹰,逆风而行,伸出利爪,抓走一只黄羊,而后越飞越高,不见踪影。”
魏王道:“这和我们的事,有和干系?”
“相干,”莫聆风神色从容,“王爷知道一只黄羊有多重吗?知道那风沙有多大吗?”
不等魏王回答,她道:“王爷是金丝雀,活在陛下编织的笼子里,抖擞一下漂亮的羽毛,就以为能和正统抗衡,我是野鹰,既不会进笼子,也不会附和,只会把你吃掉。”
说罢,她抬起头,龇牙咧嘴吓唬他一下,并没有凶神恶煞,反倒可爱机灵,像是过于天真,放了狂妄的大话。
魏王笑了一声,正想夸一句可爱,但莫聆风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笑不出来了。
“王爷心里有江山,眼里却看不到江山,竟囿于联姻小事,宽州朔河天水同碧色,白雪盖荻花,王爷不想要?”
魏王瞳孔猛地一缩,嘴角笑意消散。
油灯在累结数个灯花后黯淡下去,未得命令,游牧卿不敢轻易离开主子身边,以至于火光越发黯淡,最后只剩下一点微弱火星。
暗影笼罩两人,莫聆风头上更多一层佛像落下的重影,从邬瑾身边剥离的后,她再次八风不动,心如止水,丹凤眼目光冰冷,逐渐酷似莫千澜。
魏王的目光闪烁不定:“虚无缥缈的承诺,不足以让我冒如此大的风险,救你们脱困。”
莫聆风伸手,在微弱光芒下看自己手指上褐色污渍:“我珍爱之物,王爷已经握在手中,王爷只需让他活命,我自会写两张供状,招认通敌、指使他两桩事。”
“你如何脱困?”
“王爷不必问,事后我会将宽州送到你手中,作为王爷报酬,日后再合作时,王爷也就不会心有疑虑了。”
魏王心中掠过一丝模糊念头,但很快就被纷杂的思绪冲散:“宽州是王土,节度使之名,也只是个空壳,将军要送出的,是什么?”
莫聆风笑道:“事毕之后,我送你一州之财吧。”
魏王放下腿,坐直身体——宽州不富,一州之财不多,但莫聆风透露出的消息,却是她会让节度使名副其实,实控宽州!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一个彻底复苏的莫家支撑。
这一切,并非因为他有何不同之处,只是因为今天这个时候,他来了。
如果来的是太子,那这份支持就是太子的。
原来握住邬瑾,就是握住了莫聆风。
“三日之内,还请将军呆在精舍不出,二十五日酉时前,将军请交出两份供状,我保邬瑾性命,事毕,也请将军信守承诺,否则邬瑾会玉碎于此。”
莫聆风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落入耳中:“好。”
堡寨之中,纵有谋划,此时也在千里之外,不知乱象究竟如何,泽尔又能忍耐多久,时间拖的越久,对她越有利。
短短三日,原本笃定之事,将变得模棱两可。
战乱,能不能如期而至?
魏王起身告辞,离开此处。
御史台狱并未随着他离开而安静,嘈杂依旧,魏王留下的护卫尽忠职守,将牢房把的铁桶一般,滴水不漏。
狱中人度日如年,狱外也如油锅滴水,炸响不止。
文人学子提笔蘸墨,洋洋洒洒,骂骂咧咧,再为文武百官分门别类,为邬瑾求情者皆是清流,赞不绝口,为宗亲求情者皆是巨蠹,人人喊打,倒了大霉的是一言不发者,文士谓其为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见了也要讥讽几句。
乱糟糟到了九月二十五,皇帝所给限期时,三司中傅严、邱凯、杨英再聚御史台。
傅严急,杨英也急,然而两人急的不是一件事,傅严心急火燎等着莫聆风的供状,杨英却是因济阳郡王一案未曾落定而心急如焚。
至于刑部尚书邱凯,端着茶盏,随波逐流。
杨英驱使随从在大理寺和御史台来回跑动,傅严一盏盏喝茶,一趟趟去官房,一遍遍问脉案,急的嘴里起了个大火泡,却无法令邬瑾退去高热。
邬瑾一刻不脱险,莫聆风就绝不提笔。
申牌时,傅严忍无可忍,把茶盏重重顿在桌上,起身去屏风上取鹤氅,邱凯吓了一跳,茶水一晃,洒在手背上。
傅严套上鹤氅,大步流星出值房,赶去狱中,见邬瑾趴在榻上,仍无知觉,心里一急,鼻子里一热,一管鼻血淌了出来。
他不比邱凯和杨英,有家族,有恩师,可以不结党,他为自己急,也替魏王急。
他在牢中打转,见太医前来,急赤白脸地抓着太医问,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能道:“重剂起沉疴,但下药多毒,邬学士五脏六腑受损,又恐承受不住,请中丞拿主意。”
傅严沉吟不语,片刻后,忽然大喊“备马”,撒腿就跑。
他提衣狂奔,跑出御史台狱,马已到石狮子边,他疾步上前,从门子手里夺过马鞭,翻身上马,打马而走。
他做不了主,所以要去找魏王做主——比起一言不发的太子,为邬瑾请太医的魏王,如今正得人心。
魏王府门庭若市,正在宴客,书景见他突然前来,连忙先带他去花厅。
“快告诉王爷......”傅严的气还没喘匀,“莫......供状还没写......邬瑾还没醒。”
把这口气喘匀后,他将太医的话告诉书景:“请王爷拿个主意。”
书景听罢,匆匆出去,悄悄给宴客的魏王传话,魏王避开众人,也很踟蹰。
一盏茶的功夫,魏王咬牙道:“用重药。”
若不是莫聆风,邬瑾早已是一块冰冷沉重的烂肉,只因莫聆风要他活,他才多活了这三日。
他压低声音:“告诉太医,不必管以后,只管眼前,让他好转。”
“是。”

莫聆风坐在精舍,静待消息。
邬瑾没有消息,药味浮浮沉沉,她嗅到苦味,像莫千屋中澜日日不断的药碗。
堡寨也没有消息。
酉时更鼓声响起,精舍门随之叩响,游牧卿悄然上前,“嘎吱”一声,将门打开一条缝,从门缝里伸出手去,接进来一个食盒,“哐当”一声带上门,搁置在案上,又退回莫聆风身后。
他揣着尖刀,双手抱胸,站在暗处,神色凝重,食欲减少,对晚饭不为所动。
莫聆风打开食盒盖子,从里面端出来一碗糯米饭,一碗羊肉和两样小菜,抄起筷子,吃了一口糯米饭,立刻就从心里满到嘴里,再也吃不下去。
天冷,饭菜迅速变得冰冷油腻,气味腥膻。
酉时过半,夜色铺天盖地袭来,门口才再次响起叩门声。
游牧卿再次上前去开门,从门缝往外瞅一眼,然后将门敞开,让内外都能一览无遗。
门外站着傅严,从狱吏手中接过笔墨纸砚俱全的托盘,迈步进门,神情郑重,走到莫聆风身前,用托盘挤开案上碗筷,把笔墨纸砚摆放在案上,低声道:“莫将军,我来取供状。”
因为低头,莫聆风看到他幞头上有一圈汗渍。
她摸了摸笔锋:“我出去走走,回来再写。”
傅严点头:“将军尽快。”
莫聆风走出精舍,门外守卫森严,弥漫着浓浓药气,邬瑾牢门外摆着药炉,烧的正旺,一个年轻大夫手撮一把草药,放上戥秤,称过后,倒进一旁油纸中。
草药碎屑在炉火下飘荡,本就狭窄的甬道变得更加杂乱,莫聆风侧身踮脚过去,往里看了一眼。
一个狱吏正扶着邬瑾半卧喝药。
邬瑾身上干净,发髻重新梳过,能吞咽,只是神智尚且昏昧。
莫聆风没有进去,负手而立,俯身去看翘头长条几上摆放的药方。
她看的细致,傅严心焦如焚,耳中听的铜壶滴漏“滴答”作响,三番两次要催促,都不敢上前。
只差临门一脚,任何举动都是节外生枝。
好不容易等莫聆风看完药方,退回精舍,案上饭菜收走,墨也已经磨好,她坐过去,提笔许久,才落笔。
“具供状人莫聆风,系宽州人,朝廷三品归德将军,高平寨统帅,因罪......”
整整三日,足够她对供状熟稔在心,然而她一字一顿,写的艰难,两张供状,直写到戌时将至,才写完。
傅严等的汗流浃背,见她搁笔,连忙上前收走供状,迅速扫了一眼,见莫聆风供认不讳,才如释重负,往外走去。
精舍门再次关上,莫聆风坐着没动,垂眸思索片刻,低声吩咐游牧卿:“此时宫门已经下钥,哪怕陛下有旨留门,朝臣也无法入内,明日早朝才是发作之时,子时你出去,去码头找石家船。”
石家的船,比官船还要快。
只要她回到宽州,便是鱼入大海,鸟上青霄,不受笼网羁绊!
游牧卿答应一声:“何时接应?”
“寅时——”莫聆风再摇头,“卯......申时。”
再等两个时辰,看堡寨会不会有消息传来。
回宽州是下下策,一旦突然在宽州起事,她便再无喘息之机——堡寨正是元气大伤之时,届时腹背受敌,她需要费数十倍之力,才能求得生机。
此前种种谋划,也将付诸东流。
她缓缓摇头,又轻轻摆手,示意游牧卿等一等,在屋中慢慢踱步。
天越来越暗,火冷灯稀,寒风切窗,霜露满襟,莫聆风冻的通身冰凉,两手揣在袖中,心思和天色一眼晦暗不明。
朝堂阴谋本就和战场厮杀一样,稍有差池,就会输的遍体鳞伤。
佛前一朵干枯的木芙蓉“啪”一声坠落在地,只留下一根干枯枝条,她忍不住想邬瑾在死谏之前,可曾到过御史台外,遥遥地往里望一眼?
他一定来过,心中存着必死之志,怀中藏着奏本,站在墙外、门外,看一眼。
也许有信、也许有物,只是不知被何人截去,丢在哪一处。
京都城中,已多失败者的血泪,他们不应再多加点缀。
片刻后,她定住脚步,狭长上挑的眼睛里,闪烁着猛兽的光:“今夜你潜去魏王府,卯时前不见军情,杀魏王。”
藩王薨,国朝有丧,有供状也无人有空理会她?
魏王尚不知自己已成猎物,傅严携供状出御史台时,已不能入宫,恰巧陛下口谕令魏王进宫,便将供状交给魏王,请他转呈皇帝。
宫中灯火连绵,魏王随内侍前行,风极冷,沙沙细雪令人衣重身寒,屋瓦、廊下都是一片潮湿,又湿又冷,呼吸之间,冷冽的透不过气来。
文政殿侧殿灯火最盛,皇帝在文政殿侧殿理事,魏王甫一入内,立刻一股暖意烘来,身上衣物越发潮润,极不舒服。
他大步上前,正要行礼,皇帝忽然从案上抓起一份奏本,怒掷过来,正中他额上。
奏本“啪”一声掉落在地,皇帝骂道:“废物!”
魏王慌忙跪地俯首:“陛下息怒!”
他看向打开的奏本,其上是谏言。
皇帝两手抓起案上数份奏本,悉数散在地上,全是谏言,一个个字,嬉着牙,叉着手,对皇帝无声讨伐。
皇帝面目森然:“众臣不义,逼迫朕,竟还责怪朕不仁,这天下,竟是要任由他们摆弄了!”
魏王答道:“陛下,他们也是被奸臣蒙蔽,御史台已查实,罪臣邬瑾,勾连归德将军,为归德将军脱狱,才有此死谏,现有供状在此。”
他跪直身体,从袖中取出供状,双手呈过头顶,张愿林走过来接在手中,呈给皇帝。
“谁的供状?”皇帝没有接手。
魏王回答:“归德将军。”
皇帝不想竟会有莫聆风的供状,愣了片刻,才伸手从张愿林手中拿过供状细看,其中一张是莫聆风供认王景华所告之事属实,其二是供人指使邬瑾死谏一事。
“御史台狱用了刑?”
“不曾用刑,莫将军有感陛下——”
皇帝捏着两张供状,走到魏王跟前,劈手将其甩在魏王身上,斥道:“你当朕老糊涂了?拿这些话来糊弄朕!莫家人德行,就是极刑也不见得能招,更何况还不曾用刑,你如实回答,小莫写这两份供状,中间还有什么事?”

皇帝对莫聆风亲笔所书两张供状,深感不安。
屋外起了大风,细雪成了雪粒子,噼里啪啦砸在窗纸上,殿内烛火无风自动,皇帝的面孔忽明忽暗,越显得严厉肃然,眉目似刀锋,锐利地切割魏王脆弱无力的伪装。
“说!”
喝声如同雷鸣,魏王吓得一抖,心头发紧,面色发青,下意识就想磕头,然而两张供状软绵绵伏在金砖上,似乎是莫聆风的眼睛在盯着他。
他耳边响起一声嘲笑:“金丝雀。”
他耳边再响起一声蛊惑:“宽州王爷不想要?”
想要,而且非要不可。
这条夺储之路,走到这里,他与太子,已无半分手足之情,父子之情亦是缥缈,储副身边有贰班,而他只有宗亲和文臣,皇帝的帝王术一旦失衡,他便会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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