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风浑不在意地握住她的脚腕:“是殿下说什么都行。”
“那你可以试试。”冯乐真眯起眼眸。
明明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可沈随风看着这样的她,偏偏不知为何想到了张牙舞爪的猫。
“既然殿下不愿意吃野菜,那就煮碗面吧。”沈随风妥帖将她的脚放回床上。
冯乐真睨他:“你会做?”
“煮面还是会的。”沈随风回答。
冯乐真:“不必了,将面留给老人家,我们随便吃些就好。”
“殿下不馋了?”沈随风惊讶。
冯乐真无语地看向他:“本宫何时馋过?”
也不知昨天一直追着人家要米面吃的人是谁。沈随风笑了一声,识趣地没有提之前的事:“老人家另有粮油,已经放到厨房里了,不必从殿下这里节省。”
冯乐真闻言,这才道:“煮面之前,得先将面粉做成面条,你会吗?”
“不会,但可以请其他人帮忙了,”沈随风勾唇,“吃人嘴短,相信我这点要求,邻居们是不会拒绝的。”
“脸皮真厚。”冯乐真评价。
沈随风笑笑,便出门去了,屋里只剩冯乐真一人,她静了片刻,也跟着起来了。
说要找人帮忙,沈随风还真拎着一袋面粉随便进了一家,结果一进门就瞧见几个大娘聚在院里闲聊,他脚下一顿,便要退出去。
“沈大夫!”先前跟冯乐真聊过几次的李大娘一脸惊喜,“您怎么来了!”
“哎哟沈大夫!我们还没好好谢谢您呢,您可真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呐!”
“快来快来,我给你倒水喝。”
大娘们推推搡搡,愣是将准备离开的沈随风推了进来,沈随风无法,只好跟着进屋:“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请各位大娘帮忙。”
“沈大夫只管说,我们能帮肯定帮!”
沈随风笑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那年轻又矫情的继母,晌午非要吃面条,我不会和面,所以想请大家帮帮忙。”
“和面啊,小事!交给我们就是。”
大娘们说着,一个端来了和面的大盆,一个从沈随风手里接过面粉,另一个则将沈随风推坐在马扎上。
“哎哟这面可真细!”拿到面的大娘感慨。
沈随风本来想等面条擀好了再来,如此也只好坐下了。
“沈大夫今年几岁啊?”一个大娘问。
李大娘立刻说:“二十二了,比阿陶大一岁。”
“阿陶?”沈随风抬眸。
李大娘笑道:“你继母呀,你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还真不知道她何时有了这个名字,”沈随风失笑,“且陶陶,乐尽天真。”
“哎哟她好像也说过这句,到底是什么意思呀,我都听不懂!”李大娘好奇。
沈随风扬唇:“一句诗词罢了。”
没等他进一步解释,又有人问:“沈大夫都二十二了,是不是已经成婚了?”
“尚未。”沈随风回答。
这个答案引得众大娘一阵惊呼,纷纷表示二十二在他们村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怎么会一直没有成婚。
沈随风幽幽叹了声:“我家中情况特殊,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嫁呢?”
大娘们愣了愣,顿时深表同情。
“你那爹也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搞入赘那套,人家城里姑娘多讲究呀,看到公公如此不着调,不乐意嫁也正常。”李大娘叹气,又很快振作起来,“不过我们村的姑娘就不看那些了,沈大夫心善又有本事,若是愿意的话……”
“面好了吗?”沈随风赶紧打断。
李大娘回神:“还没有,早着呢。”
沈随风:“……”
等他端着一篦子面条从院里出来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了。沈随风站在清净的村里小路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午时都过了,也不知道尊贵的长公主殿下等急没有。沈随风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却在经过一个拐角时突然停下脚步。
不远处,少年郎红着一张脸,羞得头都快抬不起来了,本该在家等着吃面的长公主殿下,此刻正笑盈盈地站在少年郎面前。也不知她跟少年说了什么,少年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对上她带笑的眼睛后,一张脸愈发红了。
“那现在就去?”冯乐真笑问。
少年点了点头,红着脸往前走,冯乐真扬起唇角正要跟上,余光突然瞥见拐角处的沈随风。
沈随风面色如常地走过去:“母亲,你做什么去?”
冯乐真:“……”
少年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不仅脸更红了,连说话都结巴了:“我、我先回去,阿陶姑娘……”
不行,这是沈大夫的继母,叫阿陶姑娘好像不太合适。
他默默咽了下口水,无助地看向冯乐真,冯乐真猜出他的心思,立刻威胁地眯起眼眸。
“……你随时来找我就行。”对着这张漂亮又矜贵的脸,少年也叫不出伯母之类的称呼,只能匆匆丢下一句落荒而逃。
冯乐真嘴角抽了抽,无言看着他远去。
“殿下找他做什么?”沈随风问。
冯乐真:“怎么不叫母亲了?”
“又没有外人在,叫什么母亲。”沈随风反问。
冯乐真懒得理他,抬脚便往家里走。
沈随风端着一篦子面条跟上:“殿下还没说要找他做什么。”
“关卿何事?”冯乐真反问。
沈随风一脸无辜:“咱们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殿下要做什么,总得知会我一声吧。”
冯乐真闻言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想知道?”
“想。”沈随风也停下,一脸坦然地和她对视。
冯乐真:“不告诉你。”
沈随风:“……”
午饭是沈随风做的,两瓢水烧开下面,煮熟后捞出放点盐,一顿饭就这么凑合成了。
“真难吃。”冯乐真评价。
沈随风:“哦。”
用过午膳,沈随风开始处理天不亮时买回来的药材。冯乐真上午睡够了,这会儿没有困意,便搬个马扎靠在墙边,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他切药材。
日头刚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沈随风很快便出汗了,随意将外衣丢在旁边,又拿起不知从哪捡来的生锈砍刀,抓着一把晒干的药材剁个不停。冯乐真看着他利落熟练的动作,蓦地想起第一次在庆王府见他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坐在院子里,一身白衣配一把蒲扇,坐在小马扎上对着火炉扇个不停,现在的他也是坐在院子里,还是一身白衣,只不过蒲扇换成了破破烂烂的砍刀,熬药也变成了切药,但身上的气质依然是月中仙人扛锄头,矛盾又有趣。
沈随风切完一袋子药草,一回头便看到冯乐真托着脸,正一本正经地看自己。
“看什么?”他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汗。
冯乐真勾唇:“看沈先生的腰。”
沈随风擦汗的手一顿。
“好腰。”她夸奖。
沈随风:“……”
听出这是自己之前夸那个腰上挂铃铛的刺客的话,知道她是故意挤兑自己,沈随风随行将手里砍刀递过去:“殿下若是无聊,不如亲自试试?”
冯乐真看了一眼砍刀上的锈迹:“不要。”
“试试啊,不难的。”沈随风把刀转过来,刀柄朝她继续递。
冯乐真见他靠近,不由得往后仰了仰,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又嫌弃地推开刀柄:“本宫知道不难,只是不想做而已。”
“也是,殿下这样金尊玉贵的人,哪能做这些事。”沈随风勾唇。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激将法对本宫无用,你既然能做大夫,想来也饱读诗书,那可知道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沈随风眉头微挑:“殿下是怕做不好,丢脸吧?”
冯乐真只当没听见。
沈随风见她无视自己,沉吟片刻后从地上捡起一截草药杆杆:“殿下。”
“做甚……”冯乐真一抬头,药杆杆恰好落在头上,又从头上弹飞出去。
“看来院中也挺危险,不合殿下千金之子的身份,不如殿下回屋歇着?”沈随风好脾气地问。
冯乐真沉默片刻,朝他伸手。
“做甚?”沈随风问。
冯乐真:“突然想帮沈先生切草药了,砍刀拿来。”
沈随风盯着她看了片刻,笑了:“殿下当我三岁小儿呢?”
“砍刀拿来,本宫保证不砍你。”冯乐真温柔地扶着墙站起来,慢吞吞朝他走去。
沈随风一边往后退,一边眼中盛满笑意:“我错了殿下,我不该招惹你,我向你道歉,你快坐下歇着吧。”
“拿过来,本宫是真心要帮你。”冯乐真语气愈发柔软,却默默举起了自己的拐杖。
沈随风退的时候险些被还没散开的草药捆绊倒,踉跄两步后又站稳,再抬头就看到她已经快到跟前。他赶紧往后躲,一边躲还一边劝:“殿下别闹了,伤口会裂开。”
“你招惹本宫的时候怎么不担心伤口会裂开?”冯乐真眯起眼眸。
沈随风笑得愈发肆意:“我也没想到殿下会这么……”
话没说完,冯乐真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皱得几乎要夹死一只蚊子。
“真裂开了?”沈随风脸上笑意褪尽,立刻上前来搀扶。
冯乐真趁机抓住他的衣领,笑得颇为得意:“怎么不躲了?”
意识到上当了,沈随风无奈看着她:“殿下。”
“欺负到本宫头上了,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冯乐真冷笑着去抢他手里的砍刀,沈随风怕伤到她,只能高高举过头顶。
本以为她会就此放弃,然而尊贵的长公主殿下似乎就不知道什么叫放弃,见他把手举起来,索性踩着他的脚面就去够,他原本只是蒙了一层土的鞋面上,立刻被她踩得乱糟糟的。沈随风也不介意,一只手举得高高的,另一只手还因为怕她摔了,只好牢牢扶着她的后腰。
两人争夺得正热闹时,李大娘突然欢天喜地地跑进来:“沈大夫!我这有一特别好的姑娘对你有意,你要是愿意的话……”
声音戛然而止,看似抱在一起的两人齐刷刷扭头,便看到李大娘一脸震惊地看着二人,张开的嘴几乎能塞下一颗鸡蛋。
冯乐真默默从沈随风身上退下来,一脸淡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沈随风鞋子上没有留着她的脚印的话。
“大娘,
一切都是误会。”沈随风短短一天解释两次,已经淡定了。
李大娘猛然闭嘴,默默咽了下口水后点头:“没事,我都懂。”
沈随风:“?”你懂什么?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姑娘那边……我去回绝了,我这就去,”李大娘说着扭头就走,“可怜哦,我就说嘛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会放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英俊郎君不要,却去要郎君的爹,合着是受了强迫,真是可怜哟……”
冯乐真:“……”
一直到李大娘离开很久,小院里都是静悄悄的。
不知过了多久,沈随风主动打破沉默:“她似乎觉得我们是私奔出来的。”
“你追去解释一下?”冯乐真问。
沈随风失笑:“我们明天或后天就走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不解释,那个特别好的姑娘可就与你无缘了。”冯乐真提醒。
沈随风眼眸微动,低头看向她莹白的小脸。
半晌,他玩味开口:“这世上的姑娘,还能有比继母更貌美的?”
“没想到儿子对本宫的评价这么高。”冯乐真微笑。
沈随风:“孝顺罢了。”
冯乐真:“……”
两人本就不是爱闹的人,李大娘来一趟,先前的事便彻底算了,沈随风继续切草药,冯乐真继续晒太阳,等他把草药切完,冯乐真的一张小脸也晒得红扑扑的,加上头发只是随意用发带系着,坐在马扎上还真有几分乡野中人特有的散漫与悠闲。
沈随风切完了草药,又开始装袋,冯乐真看着他重复的工作终于觉得无聊,也想起了自己还有没做完的事,于是拄着拐杖起身。
“要去如厕?”沈随风虽然没看她,却还是第一时间跟着起身,擦了擦手便要跟着。
冯乐真阻止:“不是,你做自己的事就好。”
言外之意是不必他跟着。
沈随风顿了顿:“要去做什么?”
“有点事。”冯乐真懒得解释,随便含糊一句便要离开。
沈随风眼眸微动,等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把人拦住了。
面对冯乐真不解的眼神,他反应过来:“你的伤不能走动太多。”
“不远走。”冯乐真回答。
“最好是别再走了,”沈随风说罢,又加了一句,“你想做什么,我替你去就是。”
冯乐真皱了皱眉:“那你帮本宫把成生唤来。”
“谁是成生?”沈随风问完便反应过来,“方才与你说话的人?”
“也是替你分发米面的人,你怎么连名字都不知道就使唤人家干活?”冯乐真嘲了一句。
沈随风微笑:“的确不如殿下,才聊几句便直呼其名了。”
“不直呼其名呼什么?”冯乐真莫名其妙,“少废话,去将他给本宫叫来。”
沈随风站在原地不动。
冯乐真顿了顿,终于拿正眼瞧他:“沈先生以为本宫叫他来,是为了做什么?”
“殿下能做什么?”沈随风反问。
冯乐真与他对视许久,突然笑了:“那能做的可就多了。”
沈随风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看他这副样子,也不能指望他去叫人了,冯乐真索性拿起拐棍自己往外走,结果还没走两步,拐棍突然被拉住,她一时没有防备险些摔倒,被他扶了一把才站稳。
“沈随风,你过了。”她眼神泛起冷意。
从京都城出来以后,她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只是有些可怜的、衣裳都不会洗的小姑娘,但此刻真的冷起脸来,所有的气势与威严都浮现,即便穿着不合身的衣裳,头发也是简单用发带扎着,却依然是矜贵端方、不容质疑的长公主。
沈随风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松开手,颇有些无所谓地说:“我并没有干涉殿下的意思,只是你我如今的身份是继母子,殿下若行事太随心所欲,只怕会惹出流言蜚语。”
“你还怕流言蜚语?”冯乐真笑了。
沈随风也跟着笑了笑:“殿下说得是。”
冯乐真眉头微挑,拄着拐直接走了。
这一回,沈随风没有阻止她,只是眉眼平静地目送她离开。
正值中午,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起了炊烟,粟米煮熟后透着一股香气,伴随着炊烟一同溢出来,比野菜的味道不知多了几分清甜。
冯乐真不知道成生家的具体位置,好在村子里的人因为沈随风的存在,对她是格外热情,一听说她去找成生,光是指路还不够,更要亲自带她过去。
她顺利找到成生家时,成生一家子正在吃午饭,看到她来了连忙迎上来。
“怎么这个时间来了,面条吃过了吗?”成生母亲方才也参与了擀面条,见到她便热情询问。
冯乐真笑笑:“已经吃过了。”
“哎哟精面擀出来的面条,味道香死了吧,还是阿陶姑娘你有福气,能吃到那样好的面,我们都要羡慕死了。”成生母亲连连感慨。
冯乐真一顿:“沈随风不是给各家都送了米面吗?”
“沈大夫给我们送的是豆面和糙米,阿陶姑娘不知道吧,五斤豆面才能换一斤精面呢,唯一的一小袋精面,是特意买给你的。”成生母亲笑道。
冯乐真闻言,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成生忙道:“对于我们而言,粮食越多越好,所以沈大夫才给我们送豆面和糙米,这样同样的银子,就能买更多粮食。”
被他这么一解释,成生母亲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话容易引人误会,又赶紧附和:“是是是,沈大夫菩萨心肠,我们都感激死了,那豆面和糙米也是很香的,今天中午我煮了一锅,哎哟香死了香死了。”
冯乐真哭笑不得,扭头看向成生。
成生顿时有些结巴:“阿、阿……”
亲眼看到沈随风叫她母亲后,他这句‘阿陶’是怎么也喊不出口了。
“唤阿陶就好。”冯乐真替他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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