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到孩子,不少的夫人都有共鸣。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一会就聊得很是热闹。
可沈倾云却瞧出了季千雪有一丝的落寞,便拉过她小声问道:“怎么了?”
季千雪压低了声音:“没事,只是想到成亲都这么久了,我这肚子却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心中难免......”
说着,她才想到沈倾云毕竟还没有嫁人,大抵不太能理解这样的烦恼,对她歉疚一笑,自嘲道:“看来自己也不能免俗,总归是要担心这些问题的。”
虽然顾之恒现在对她很好,婆婆也对她十分理解。
可是作为一个主母,一直没有孩子,心中总是有些不安的。
季千雪羡慕地望向孩子那边,哪怕像真阳这样有个女儿也好啊。
对于孩子这件事,沈倾云的确是劝不了什么。等到吃完了宴席,季千雪又带她去看琳月,说是多接触接触小婴儿,子孙缘都会更旺一些。
真阳如今也心细了不少,似乎瞧出季千雪对于孩子的喜爱,直接让乳母交给季千雪抱一会儿。
一旁有个夫人巴巴地望着,却是不上前。
季千雪问道:“夫人可是也想抱抱孩子?”
那夫人摆摆手,只看了一会儿便对真阳说要走了。
真阳笑着解释道:“忘了告诉你们,我发现琳月似乎闻不太了脂粉气,一闻到就会打喷嚏。”
季千雪恍然大悟,小心问道:“我的衣裳上也熏了香,可会有影响?”
“怎么会,若是有影响,琳月早就有反应了。”真阳摸了摸琳月的小脸,琳月呼呼笑着,将她的心都看软了:“只要不是太浓的脂粉香,都是没什么影响的。”
沈倾云在一旁听着,这才意识到了黄铭安为何要换衣裳,想来是听到季千雪说他身上有脂粉气吧。
到底是知道疼孩子了。
可刹那间,她又有些迟疑。
真阳既然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的话,那府中的人定然也是会注意的。
今日黄铭安接待的全是男宾,谁会给他染上那么厚的脂粉香?
她想要开口,但瞧着真阳幸福的样子,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黄府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若只是个小误会呢,刻意提出来,岂不是平白惹出猜忌,于是到底还是没有开这个口。
几人又说了会话,襁褓中的琳月又开始打哈欠了,黑葡萄般的眼珠眨了又眨,湿润润的。
季千雪小心翼翼将琳月交给乳母:“真阳,今日你也累了,我们差不多该走了,之后再来瞧你和小琳月。”
真阳笑着点头:“希望也快点听到你的好消息哦~”
季千雪脸一红,拉起沈倾云便离开了。
两人在黄府的门前道别。
沈倾云踏上马车,临时起了意:“难得出来一趟,我还不太累,去听风阁瞧瞧吧。”
马车即刻调转了方向,朝着街那头去了。
沈倾云轻轻掀开车窗的一角往外面望出去,京都还是曾经的模样,地途平坦,人流往来繁华,一片祥和之色。
她心里闷闷的。
倚翠瞧见便问道:“小姐怎么了,为何有些低落?”
沈倾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又或者说,正因为她今日一直没怎么说话,才会感觉到有些气闷。
“我只是觉得,似乎身边的人都在往前走,而我似乎还停滞不前。”沈倾云喃喃道。
倚翠有些迷茫地看着她,似乎不太明白沈倾云话中的意思:“小姐好不容易见到了季小姐和郡主,她们都变了吗?”
沈倾云淡淡一笑:“是啊,她们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前和季千雪相见,两人谈天说地,论诗经,研史册,还会一起幻想未来。可是今日呢,她能瞧见季千雪的心思不由自主偏向了内宅。
她不会想着弹琴作画,更想着如何快速怀上一个孩子,
真阳曾经也是那般骄傲肆意的女子,如今也变得温柔谦顺。
沈倾云叹了口气,准备将车窗放下,突然看到了黄铭安。不过很快,黄铭安的声影就消失在了马车后面。
她又皱紧了眉头。
这个时候宴会刚刚结束,还有不少的事情要操心,黄铭安为何在这?
“小姐,听风阁到了。”倚翠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沈倾云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她怀着思绪到听风阁探查了一番,最终还是忍不住问起黄铭安的情况:“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吗?”
底下的人回道:“黄铭安的职务没什么变动,而且在翰林院也很边缘化,平时不太起眼,所以没有太多关注他的近况。小姐想知道的话,我们即刻去查。”
沈倾云想了想,还是说道:“不用了。”
第370章 自找的
听风阁的人又将最近探查到京都的一些消息都呈了上来,沈倾云瞧着,发现司墨璃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做了不少的事情。
不仅提拔了不少年轻有想想法的寒门之子,还拨款修缮河道,最近又在着手革新律法......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后宫一直空置在那里,选秀也是迟迟没有任何消息。
沈倾云的心微微触动,她有些想他了。
这时,苏依依走进房内,轻声说道:“小姐,宫中递来了消息。”
一封信被她带了过来。
打开便瞧见那棱角锋利的笔迹,一看就是司墨璃亲手所写,约她过两日相见。
沈倾云忍不住低头无奈地笑了笑,眼中碎光粼粼,有说不出的温柔之色:“拿纸笔来,我要回信。”
等她将一切交代好了,这才起身准备直接回国公府去。
“明日叫锦绣坊的人来一趟府上,我要定两身新衣。”沈倾云一边上马车,一边对着身旁的倚翠说道。
倚翠点点头:“小姐可还需要些时兴的首饰相配?”
“嗯,可以,先将衣裳顶下再看。”沈倾云转念想着:“绕路回去吧,之前在边关的时候,珍珠就念着味香阁的八宝鸭,正好带一只回去给她。”
倚翠算算时间倒也不晚,应该还能买得到,便吩咐车夫往味香阁去。
刚下马车,迎面撞上一个熟人。
黄铭安神色警惕地看着沈倾云:“沈小姐,怎么又是你,难道你跟着我?”
沈倾云没说话,想着难道刚刚去往听风阁的路上,黄铭安也瞧见了她。
倚翠见他语气不善先气到了,直接开口:“公子说笑了,路上这么多人都跟着你吗?还请让让,挡着路了,奴婢要去给小姐买吃食。”
转头她又说道:“小姐,不如你先去马车上等会儿。”
瞧见这黄公子的样子,眼睛紧紧盯着小姐,着实让人感到不舒服。
沈倾云示意倚翠去买八宝鸭,自己则试探地问了一句:“黄公子这么生气,难道是怕我又告诉真阳吗?”
黄铭安想要走的脚步一顿,猛然瞪大眼:“你知道什么?”
沈倾云微微一笑,可她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反倒让黄铭安无比紧张,仿佛是被她握住了天大的把柄。
残斜的夕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微微有几分晃眼睛。
周遭有几个路人好奇的往他们身上打量了几眼,引得黄铭安更加不自在。
他突然走上前一步,埋怨地说道:“我劝沈小姐少管些别人家的闲事。你一个未婚嫁的女子,年纪又大了,还是好好关心一下自己吧,我都有真阳了,沈小姐这样盯着别人家的夫君,怕是容易引人误会。”
寒霜见他上前,快速过来将沈倾云护在身后。
黄铭安眯着眼看了看寒霜,又看看一言不发的沈倾云,以为她是有所忌惮,笑着继续道:“小姐若不想这些时候还引出什么不好听的,还是别胡乱开口的好,听闻从前真阳还与沈小姐有些过节,但愿你们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不愉快。”
说完这些,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寒霜盯着他的背影,心中恨不得飞身上去踹他两脚:“小姐,这黄铭安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沈倾云缓缓道:“他这是在威胁我。”
看来黄铭安的身上的确瞒着什么真阳不知道的秘密。
他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要沈倾云别告诉真阳罢了。
如果沈倾云说了,那黄铭安或许就会造谣她刻意损坏他们的夫妻之情,更有甚至,胡乱传播些暧昧的消息出去,让人觉得她是对黄铭安有意,否则不会一直盯着他的行为。
黄铭安大概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还没出嫁,应该会很在意名声,所以选择闭嘴吧。
可今日这两次见面,的确只是巧合,不过是他心虚了,才会疑神疑鬼。
他既然非要舞到她跟前来,出言挑衅自己,倒也无所谓。
“回头让听风阁的人查查黄铭安的行踪,看看他最近都在做什么。”沈倾云冷冷吩咐道,随着寒霜一起先回了马车上。
没多久,倚翠提着八宝鸭笑着赶回来:“小姐,去的真是巧,再晚一刻钟便买不着了。”
沈倾云也笑了起来:“看来珍珠是个有口福的。”
几人回了国公府,第二日一早,锦绣坊的就来了人给沈倾云量身。
绣娘拿出早就预留好的布料让沈倾云挑选,最后选了一匹白底绿粉色绣花鸟的,一匹帝释青暗纹丝织锦缎,还有一匹水墨青的纱料,然后才开始商量款式。
等到衣裙都定下来了,下午又让首饰店铺的人来了一趟,选了几根簪子一副头面,这才作罢。
珍珠忍不住偷笑。
有时候看女子在不在意一个男人,就瞧瞧她是否愿意为了他而仔细打扮。
看小姐这样,明明心中就是有皇上的。
同一个时间里,内务府早已是忙碌起来了,几位宫中绣娘手下的针都要绣出火星了,就为了给皇上赶制几身常服。
听风阁的人速度也很快,没多久就查到了黄铭安的消息。
虽然他今日几乎都待在府中没有出门,但是却有个形迹可疑的小厮曾经去后门找过他。
而他却是闭门不见。
跟着这个小厮的后面,很快查到一个庭院,距离听风阁不远,难怪会那么容易和沈倾云碰见。
听风阁的人朝周遭打听了打听,果然有人曾经见过黄铭安。
庭院里是个女子,这么想来,就是他的外室了。
沈倾云不愿意过多参合进此事,只叫人买通黄府里的一个小丫鬟,把这个消息递到了真阳郡主的面前。
只第二日一早,真阳郡主便递了帖子到国公府来,说是有事情想要约沈倾云相见。
珍珠有些奇怪:“小姐,郡主是知道了这消息来自于你吗?”
沈倾云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应该不会。”
她猜想的,更多的应该是真阳如今不知所措,想要叫她陪着吧。
毕竟上一次抓奸,也是她在身边。
真是一场说不清的孽缘。
沈倾云叹了口气,罢了,送佛送到西。
第371章 黄铭安养外室
很快,真阳郡主再度回了信,约沈倾云在一家名叫八碗居的小酒楼见面。
沈倾云没有听说过这家,让倚翠找王青蕊问过位置以后,她便就知道了真阳约在此处的用意。
这个酒楼就在黄铭安放置外室那院子的路口。
想来是看热闹的极佳地。
珍珠一脸期待:“小姐,你能带上我吗?”
不过随即,她也想到自己的腿脚不便,总不能在外还让小姐迁就她,遗憾地叹了口气。
寒霜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回来了讲给你。”
珍珠惊讶地瞪大眼,从前叫寒霜寒清探听些八卦,那可是十分不情愿的,如今怎么突然就这么好说话。
寒霜别过头,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倚翠用手贴了贴药碗,然后才给她递过去:“快喝吧,这是府医新换的药,没有那么苦了,早些调养好身子,之后就可以跟着小姐出去了。”
珍珠接过药碗,狠狠心,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还是被满嘴苦涩难受地皱起脸。
罢了罢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追求那几个小爱好。
沈倾云笑着看几人打闹,心中若有所思。真阳的反应倒是十分迅速,消息刚送过去,地方便摸清了。
抱着一丝疑惑,沈倾云按时到了八碗居。
小酒楼只有两层。或许因为还没有到饭点,一楼的大厅零零散散坐了几个客人,雅间在二楼,真阳定了临着马路的这边。
沈倾云被店小二引路到门口,一推门就瞧见真阳正坐在靠窗的竹椅上面,瞧着窗外发呆。
丫鬟在她耳边小声说道:“郡主,沈小姐来了。”
真阳神情不变,对着丫鬟挥挥手,示意她先出去,然后招呼沈倾云坐在她的对面。
沈倾云也不急着问真阳的意图,她自顾自倒了杯茶,顺着真阳瞧的地方望出去。
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路边支的摊子,像这样夫妻一起经营的小铺子,来的这条路上看到了好几家。
男人正在和面,他身上胳膊上沾了些面粉,女人笑着端了碗水过来,男人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却是半蹲着方便女人喂他,斜眼还看着手下的面团。
女人笑着喂了他几口水,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又走到一边的小凳子坐下,开始清理白菜。
摊子边有棵树,瞧着枝干的粗细也是上百年了,枝头冒了些嫩芽出来,有小麻雀挑来挑去,突然又扑腾着飞走了。
真阳看得入神,唇角勾起,笑意浅浅:“沈倾云,你怎么不问我为何约你出来?”
沈倾云端起茶杯,轻轻呷上一口:“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的,此处环境倒也算得上闹中取静,若你觉得很难开口,我们就品品茶,坐一会,也不乏惬意。”
真阳感慨于她的随性,也端起杯子将茶水慢慢送入口中,感受到了茶香缓缓在口腔中的弥漫。
或许是因为茶叶很一般,她只喝出了苦涩。
“其实今日叫你来,是因为我查到消息,黄铭安养了个外室,就在这边巷子的小院里。”真阳放下杯子,眼眸一暗:“说实话,我可能一月前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只是一直都没有下决心去弄清楚。”
她看向窗外路的那边,喃喃道:“沈倾云,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对于真阳的坦诚,沈倾云愣了一瞬,低头细思。
难怪真阳反应地如此快呢。
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口的边缘,还是说道:“不会,只是我有些惊讶罢了。”
说着,她似乎想到什么,笑了笑:“你自幼娇惯,受不得委屈,我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会派人直接砸了那个院子呢。”
真阳瞪了她一眼:“好啊,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蛮横嘛!”
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其实我也以为呢,总得把人揍得鼻青脸肿,把那小贱人揪出来,让她跪在我的面前哭爹喊奶地求饶才算解恨。”
一边想着,一边挥了挥小拳头,认真的模样嚣张又可爱。
“可是我没有呢,有时候觉得成婚越久,我好像都越来越不像自己了。”真阳捏起一块点心,夹碎在碗碟里面。
“沈倾云,我想你大概还没有过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对于枕边人,哪怕他看上去如同往日是一样的,但你会突然有一瞬间的感觉,你察觉到他不对劲。”
“你不知道,在这几个月里,黄铭安他真的对我越来越好,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可是后来我才意识到,这也许并不是爱,而是愧疚和心虚。”
“他说我和琳月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我。”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如果他能因为愧疚对我一直这么好,不是也很幸福吗?”
“沈倾云,我对他难道还不够吗?我改了脾气,给他生孩子,给他纳妾,给他官场上铺路,为他管好黄家的中馈,我做了这么多......”
“外人都夸他有我这样的夫人。”
“我能为他改变,为什么他还是这样?”
说到后面,话语中不自觉地带上了颤抖的哽咽。
真阳深吸一口气,用手帕摁了摁眼角,以防自己过于失态。
沈倾云看着她,问道:“真阳,那你开心吗?你先是你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郡主,然后才是琳月的母亲,黄铭安的妻子。”
真阳被这话给愣住了。
沈倾云又说:“你可以改变,但别是为了别人,而是要为自己。你在这里愁绪万千,他在那边美人入怀,你还觉得是自己不够贤惠,哪有这样的道理?”
真阳笑起来,一直笑出泪花。
她连着喝了几口茶,握着茶杯的手轻轻颤抖。
良久,她才平复下来:“沈倾云,所以我才叫你出来嘛。昨日我听得下人议论,就觉得自己不该再做个缩头乌龟,可我怕自己临门退缩了。”
“如今可不能让你把我看扁。”
沈倾云轻垂眼眸:“你准备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