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五条悟所托, 夏油杰带着新入学的三个高专新生来群马县做课外实践。
相比难搞又不着调的白毛挚友,五条悟的学生们就显得乖巧多了。课外实践进行得很顺利, 夏油杰并不介意给小崽子们一点小小的奖励。
男人漫不经心地掸了掸烟, 抖落些许烟灰。
静默的夜里,他背影寥落。随手从咒灵中取出一抹发着光亮的白色, 望着它有些出神。
身后有人走来,声音很元气:“夏油老师。”
夏油杰很快将掌心的白色圆状物收起,微微侧过一点脸, 发现搭话的是三位学生中看起来最朝气也最精神的一个。
他记得,名字叫做虎杖悠仁。
为了救下伏黑惠而吞吃了两面宿傩的手指,导致被诅咒之王所受肉,也因此进入了咒术高专学习。
五条悟对其多有照拂的原因, 夏油杰大抵也能猜到一点。
嫉妒魔女、诅咒之王。
何其相似。
男人指缝夹着烟, 略微有些出神,直至面前年轻的少年人又接连唤了他两声, 才堪堪抽回一点神志。
夏油杰唤出一只蝇头, 随手将烟头按灭在咒灵大张的嘴巴里。
“不用叫我老师。”男人有些无奈, “我不在咒术高专教书育人。”
虎杖悠仁挠挠脸,嘿嘿傻笑:“但是, 叫夏油先生或者夏油会长的话,感觉特别生疏特别死板,有点怪怪的。”
“……”
夏油杰看了少年一会,眉眼舒展开来,轻哂,“随你吧。”
虎杖悠仁非常有元气地应:“好!夏油老师!”
夏油杰又笑了一下,顺着虎杖悠仁的称呼往下,温声:“虎杖同学是有事找我?”
虎杖悠仁急忙点头。
“夏油老师,我想问问,这次实践大概还要多久?”
夏油杰偏首,鬓侧乌黑长发滑落一小络,柔顺地散在狭长眉眼旁。
他略微思忖一下,很快便明白了虎杖悠仁的来意。
“你有急事?”
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低头:“对我很照顾的阿姨马上要过生日了,我答应过回去给她庆生。”
夏油杰从鼻腔里轻轻应了一声,微笑注视着虎杖悠仁。
“没关系,你去吧。至于悟那边……我来和他解释。”
虎杖悠仁登时松了口气。
他忍不住抬眼去看夏油杰。
是和五条老师完全不同的类型。
虽然一样强大、一样脾气很好,但如果说五条老师给人的感觉是明亮耀眼的太阳,那夏油老师给人的印象就是淅沥若春雨的温和。
不知为何,面对五条悟时,虎杖悠仁尚且能够开些没大没小的玩笑,可到了夏油杰面前,他就忍不住一本正经起来。
是因为夏油杰的身份吗?
虎杖悠仁不太确定。
入学第一课,五条悟便介绍了自己这位很有才华的挚友。
年轻时与五条悟辗转海外多次,回国后,一手操办起了如今的咒术协会,用以帮助那些已经发现的、或者尚未被发现的幼龄术师,并协同促进了心理疏导机构的诞生。
刚进入咒术界的虎杖悠仁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这是一位十分厉害的人。
而现在,这位很厉害的人不仅带着自己做课外实践,脾气还非常好,甚至很大方地请吃了高档西餐……
这令虎杖悠仁不禁心生一点崇拜之情。
虎杖悠仁擦擦鼻尖:“谢谢老师。”
夏油杰笑了笑,没说话。他目光越过虎杖悠仁,看见蹑手蹑脚往这来的另一位学生。
钉崎野蔷薇冲夏油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男人微扬眉,并没有戳破学生之间的小小恶作剧。
很快,钉崎野蔷薇就一把扑了上来,勾住虎杖悠仁的脖子,扼住了对方命运的后脖颈。
虎杖悠仁拍着钉崎野蔷薇的手,连忙呼救:“痛痛痛。断、断断,要断了钉崎!”
钉崎野蔷薇哼笑:“从实招来!你跟那位阿姨的女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夏油杰也不出声打扰,紫眸沉静,表情宽容地看着两个年轻人打闹成一团。
过了会。
虎杖悠仁终于抓住逃脱的契机,一个扭身,从同期的扼脖下挣扎了出来,皮肤微红。
“我和诗织前辈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虎杖悠仁说。
夏油杰表情微顿。
钉崎野蔷薇摸着下巴:“原来那位姐姐叫诗织。”
虎杖悠仁揉着酸痛的脖子,嘶嘶抽气抱怨:“钉崎,你到底用了多大的劲啊?感觉真的会死掉。”
就在这时。
一旁始终沉默的男人倏忽出声:“你那位阿姨的女儿……叫诗织?”
夏油老师的声音好像有点奇怪。
虎杖悠仁看向夏油杰。
与声音相反的是,男人神色平静,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有多在意。他掐了烟后就一直双手抄兜,背脊挺拔,满身清冷。
虎杖悠仁不解挠头:“是啊。怎么了吗?”
“……”
夏油杰默了一会,摇头哂笑:“不,只是觉得,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说这话时,男人面容微动,露出了很明显的怀念之色。
虎杖悠仁更加不解了。
全日本叫诗织的,光东京就能随随便便找出几十个人朝上,不说烂大街,也至少是非常大众。
“是吗?但这名字很常——咕哈!”
虎杖悠仁正欲开口,旁边的钉崎野蔷薇忽然猛地撞了一下他的腰,撞得虎杖悠仁忍不住“嘶”口气,怀疑同期当真是想谋杀自己。
他看向钉崎野蔷薇,却见棕发女生正使劲朝自己眨眼。
虎杖悠仁疑惑:“钉崎,你眼抽了?”
钉崎野蔷薇翻个白眼,满脸恨铁不成钢。
她压低声音:“你傻啊!看夏油老师对这个名字的反应,分明就是有一段很深的故事。你就别往伤口上撒盐了。”
是、是这样吗?
虎杖悠仁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夏油杰的表情,但神经大条如他,愣是没能看出什么来。
他分辨不出,但觉得钉崎比他敏锐,说出的话大抵也是没错的,便笨拙地想要安慰夏油杰:
“嗯!是很好听的名字,神田叔叔他们一定想了很久才想出来。”
话音落地,氛围陡然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虎杖悠仁有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他不怎么会撒谎,方才的语气也很僵硬,担心自己弄巧成拙,与同期对视一眼,正想要匆忙补救,却听夏油杰倏地开了口。
一字一顿,尾音极重:“你的意思是……她叫神田诗织?”
虎杖悠仁点头。
“……”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夜色深浓,男人低着头,神色被浓重的阴影掩盖。
两个学生看不清夏油杰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一瞬间变得粗重起来的、极其明显的呼吸声。
夏油杰抬起手,捂住半张脸,嗓音奇怪地发抖,又好像有点等不了的急切。
“能让我看看照片吗?”他说。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但见夏油杰此刻状态不对,还是乖乖解锁手机,从相册里找出了合照。
夏油杰低头查看。
手机屏幕在黑夜中散发着白光。
照亮男人半张俊朗侧颜。
他看着屏幕里的照片。
呼吸陡然放得很轻。
着迷似的表情,手指轻抚着屏幕,手背用力到青筋暴起。乌睫低垂,却掩不住眸底疯狂闪烁着的奇异流光。
“夏油老师?”
没有回应。
“……”
还是沉默。
屏幕散发的光线勾勒出男人俊雅五官,黑夜则吞没了他高挑挺拔的背影。
只是一瞬间的事。
阴云密布。那温柔落下的淅沥春雨,似乎转眼便成了正积蓄着可怖力量的暴风雨。
虎杖悠仁不禁打了个哆嗦。
与五条悟的交谈持续了很久。
退出游戏后,神田诗织对咒术界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四周目的结局停止在了「天元大结界破碎」,在这之后的事情,就是她的盲区了。
十年的时光流逝,足以改变很多。
五条悟提到了新建立的咒术协会——这是他在海外得到的启发。为此,他与夏油杰往返多个国家,做过很多切实调查,最终决定在日本也成立一个协会。
五条悟还有高专的事情要忙,夏油杰便亲自担任会长,一手拟定方针,专心致志地发展协会,来帮助那些看得见,却又因此而深陷痛苦的人。
这十年间,五条悟也培育出了一些可靠的人才,逐步对咒术高层做了换血与清理。
而不远的将来,由于天元大结界已经消散,术师与咒灵的出现都会维持在一个极低的程度。也许再过不了几年,五条悟就会变得没了学生可教,只能早早退休回家继承家业。
兴许是她晚上睡得不太安稳,做了噩梦,加之一大早起来又匆匆忙忙赶往医院,等满心失望地扑空后,又再度遭遇了生死危机,如今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冲完热水澡,神田诗织莫名犯困。
她强撑着精神,认真听五条悟说完,眼皮却困得在互相打架。
再过一会。
她手支在桌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红唇微张,呼吸清浅,人已经处在半离体的游魂状态。
耳畔隐约传来五条悟轻浮的埋怨。
“欸——真过分呐。我讲得这么催眠吗?作为教师的自信心稍微有点受到打击。”
……脸好像被捏了。
很轻,不怎么疼。她迷迷糊糊的,微皱眉,很不客气地挥手,“啪”一声,拍蚊子似的拍了上去。
没拍到。
低低的一声轻笑。
脸颊肉又被扯了两下。
“不行喔。我就算了啦,但不可以在别的男人面前露出这种样子。”
她意识早飞到了八百里开外,此刻全凭本能在吧唧嘴巴,非常不情愿地咕哝着:“……什、样?”
没有回应。
只有额头,落下了很轻的触感。
甜腻的糖霜味道,好像羽毛轻盈刮过。
很快,她似乎被人捞了起来,怀抱温热有力。雪发男人低下头,嗓音低沉,甜蜜地同她咬耳朵:
“晚安,亲爱的五条太太。”
酒店床边的阅读灯浅浅亮着一盏。
阳台门不知何时被悄悄推开了些许缝隙, 晚风灌入,吹动半透明的纯白纱帘轻轻飘动。
而床上的女人毫无所觉,披散着海藻似的黑长发, 穿着宽松的卫衣卫裤,蜷缩着娇小身体, 一只手握拳放在脸侧,睡颜异常恬静乖巧。
大约是白日的经历太惊险也太疲惫, 她睡得很沉, 一点也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
忽然,床头落下大片阴影。
那抹阴影看起来十分高大, 倾斜过来的角度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笼罩。而后, 一只冰凉的手伸了出来,似是想要触碰, 却在距离女人面颊极近的方寸之间止住。
那只手指骨修长,被床头的小灯照应着,显出一种通透若上好羊脂玉的质感来。
而这块温润的羊脂玉, 此刻竟隐隐有些颤抖。
过了好一会。
直至床上的女人感到有些冷了,止不住地皱眉,开始凭本能摸索被褥,那只手才倏忽恍然, 一边叫出咒灵去关阳台的门, 一边小心地触了下她的脸颊。
属于活人的温热触感。
这抹温度好像带来了一颗定心丸,让那只手不再颤抖, 只是着魔似的开始用指肚描摹起女人的五官。
那人的力道已经放得尽量轻了, 可仍有控制不好的时候。带着厚茧的指腹逐渐下移, 在滑过那饱满水润的唇瓣时,反复摩挲片刻, 终于用力下压。
嫣红的唇很快就被按出一小片凹陷。
微微松开劲儿,那点轻微的凹陷很快像果冻似的弹了回来。
她呼吸沉沉的,唇齿微张着,一小截水红舌尖若隐若现,脸蛋也睡得红红的。房间里的氛围在这时越发暧昧,可她本人却依然毫无察觉。
直至修长手指忍不住往口腔里探进一点,高大人影也愈发往下俯身,她才像忽然感受到生命危险的小动物一样,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光线中,那双紫色眼睛浓郁到近乎全黑,眸光沉沉的,透不进一点光。
神田诗织眨眨眼,脑子有点昏昏沉沉。
但出于长久相处的熟悉,她还是一下认出了眼前这双眼睛的主人。
“杰?”
短暂的三个音节,夹杂着被吵醒的惺忪睡意,吐出来时却被挤压得有些含糊。神田诗织愣了一下,这才慢半拍地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嘴巴……好像怪怪的。
她垂眼,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再合拢嘴巴试试——也很正常,口腔里也没什么怪味道,就是舌头有点莫名酸软,还有一小丝微微的疼。
是梦里不小心咬到舌头了吗?
神田诗织知道自己睡相差,晃了晃脑袋,没想明白,便将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迅速抛至身后。
她面前还有一个大BOSS要打。
没想到五条悟这么快就把她出现的消息告诉夏油杰了。
神田诗织倒也没认为自己能躲得过去,只不过一天之内接连应付两个大BOSS,她也有点忐忑。此刻见夏油杰沉默不言,她舔舔唇,紧张讪笑:
“好、好久不见。”
夏油杰看着她,眸子若黑海之下的庞然漩涡,酝酿着着她看不懂的、危险至极的情绪。
那些情绪铺天盖地一下朝她兜头压来,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看了会,就忍不住别开一点脸,目光落在他的黑玉耳钉上。
那颗耳钉他戴了很久。
从年少至如今,从未摘下。
夏油杰垂下眼皮,将眸底那些可怖的情绪敛起,哑声开口:“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神田诗织微怔。
她以为夏油杰会先询问她的异状。毕竟十年过去,他与五条悟都成长为了咒术界的顶梁柱,而她看上去岁数没怎么长,还是维持着年轻的外表。
但这也没办法。
因为现实里的她确确实实是个普通女大嘛。
神田诗织又转回一点视线。
现在的姿势并怎么不适合谈话。
她躺在床上,而夏油杰就坐在她身旁,一手撑在她脸侧,半俯着身体,她几乎能闻到眼前那身黑衬衣上清冷的香水味。
夏油杰的眼神虽不像方才那么叫人感到心慌了,却也依然灼热,好像能直接烫进皮肤底下的血管似的。
她悄悄拽过一只枕头,抱住,挡在两人中间,又努力靠腰和臀的力量不停往上蹭,直至稍微远离一点狐狸的势力范围了,才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将两人变化成了那种会议室里标准的面谈姿势。
既然撒谎了,那自然是要坚持到底。
神田诗织回想着自己白天里对五条悟的解释,努力将其一分不差地表达出来。
而在她滔滔不绝的时候,夏油杰始终保持着缄默,那双深邃无比的眼瞳一直旁若无人地盯着她,叫神田诗织时不时地就会卡壳两下。
她说到后面,有点没信心了,问:“你在听吗?”
夏油杰轻轻“嗯”一声。
她狐疑:“那你……那你讲一遍。”
夏油杰轻松就概括出了重点。
她哑然,眼神仔细在他脸上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有点茫然。
这就……过关了?
比面对五条悟时要轻松许多。
白天相逢时,五条悟分明对她长达十年的不辞而别感到十分生气,她因此做好了夏油杰这关会很难过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
没料到他似乎一下就接受了她的说法。
这让神田诗织有种铆足了劲却打到棉花上的空茫感。
不过很快,她就小小雀跃起来。
她没想到,原来自己这么有骗人的天赋,连身为超级学霸的五条悟与夏油杰都被她骗到了。
她脑袋瓜果然很聪明。
神田诗织忍不住翘起尾巴。
夏油杰低着头,却忽然:“……你还会走吗?”
“嗯?”她没听清,歪头。
夏油杰语气平静,低声重复:“你还会走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声话音落下时,房间里的气温似乎降了好几度,变得有些冷了。
神田诗织茫然地搓了两下胳膊。
奇怪,是恒温空调坏了吗?
她忍不住扭头,想要看旁侧墙上的空调度数,余光却不经意瞥见阳台外游||||||的一抹巨大黑影。
似鲲非鲲。
有纱帘挡着,在黑夜里看得不是特别清楚。
她揉揉眼,疑心自己眼花,再定睛去看,那抹黑影已悄然不见。
只有远处的树影,黑黝黝的,随风飘曳。
……好像是错觉。
那边夏油杰慢慢笑起来,嗓音有种诡异的轻柔:“不方便回答?”
神田诗织扭回头:“没有啊。我能跑哪里去?”
“我原本也没想到……”
这句话是真的。
她以为退出游戏就是退出游戏,没想过世界会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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