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江照林对着仪表镜背身一照,满后背和屁股上都是泥巴点,“0分0分!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也不早点告诉我!难怪刚才一路上我的回头率这么高。”
席鸣哼道:“那我派出我师尊!”
谢轻非正研究卫少爷自费新买的高档咖啡机,闻声斥了句“没大没小”,看了眼江照林,随口道:“你刚才是左脚先进的门。”
“……”
江照林麻溜招呼:“戴琳调监控。”
三个脑袋不信邪地围成一圈,等着戴琳调出五分钟前大楼门口的画面。
两分钟后。
席鸣道:“师尊,你是猜的吗?”
谢轻非耸耸肩,说:“没有,不管哪只脚先迈进门,这只脚都会是进来后离门槛最近的。他鞋子后边一点黑色擦痕,不就是迈步时不看路误判了跨步距离,鞋跟踩到了一点门槛蹭上的吗?”
江照林抬脚一看,又是一声“卧槽”。
曾彦君默了默,说:“这点确实是我考虑漏了。不过好在现在有监控,刑侦技术也发达。”
谢轻非道:“万一哪天查案过程中不能用技术手段,难道就放着不管了?”
曾彦君一愣,“除非是人为限制,否则极少出现这种情况吧?”
江照林现在心情很差,直说着“我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啊?”,郁闷地去了更衣室。
“别走啊,你可是素材!”席鸣刚一嚷嚷,忽然两眼放光道:“我哥来了!快快快再来一轮!说好谁输谁请下一顿宵夜的!”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走过,转角处手肘拂到了绿植葱茏的枝叶,一阵青翠摇晃,朦胧了他的侧影。
曾彦君感叹道:“卫医生今天帅得可以啊。”
谢轻非闻声看过去,卫骋正推开玻璃门款款走来。
好奇怪。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翻开桌面上的日历,发现今天也不是个特别的日子。
恍神间卫骋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很是平淡地道了声“早”,举止如常。
席鸣道:“师尊,请作答。”
谢轻非难得迟疑了,说:“他……他今天是要参加什么选举吗?还是开董事大会?总不会是要结婚吧?”
卫骋穿了件深蓝色的意式双排扣休闲西服,内搭是同色系桑蚕丝印花衬衫,这样考究的打扮从他头发丝一直精细到鞋底。其实单看是很赏心悦目,现实里和他一个职业的精英男性平时着装就是这么考究,卫骋起码没打领带没喷发胶。
可关键他平时也不这样啊。
卫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无知无觉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谢轻非道:“那你穿成这样,怎么,装成熟?”
卫骋的心思一下子被戳穿,恼怒地避开了她的打量。
席鸣很有先见之明地带着曾彦君远离了战场,让出空位后谢轻非走近,更加好奇地观察卫骋。
他向来是个俊美卓逸的男人,只要他想,稍微流露一点温柔的假象,都会让人被他儒雅的面具欺骗到。而一旦他懒得去维持这些,那又是另一种孤傲的不羁。这些气质和装束的关系其实并不大,他的日常穿着也少有繁琐的时候。而他身上可靠的安全感也不是由年龄和阅历散发的,相反他的锐气一如少年时,只是骨子里的自信天然使他强大。
所以她的随口促狭很可能说的就是对的,莫名其妙开屏的卫医生只是想给自己凹一个熟男人设。
谢轻非当即嘲笑出声:“你该不会以为打扮打扮就能改变你是个弟弟的事实吧?我劝你不要负隅顽抗了,一日为弟终生为弟,快点改口叫两句好听的,我还能少笑你几句。”
卫骋面无表情道:“你就做梦吧谢轻非,别说你只是比我大三个月,就算是三年又怎么样?对我和你的关系不会有任何影响。”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谢轻非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她这段时间和卫骋关系是不大正常,主要还是因为上次案件中发生的小插曲把她的内心搅得乱七八糟,连着好几天面对卫骋都不是很有底气,甚至下意识想跑。
好在卫骋也不觉得感情这种事可以随意拿来开玩笑,很规矩地和她保持着正常社交距离,态度较之以往没有超过她应对范畴的改变。
在自己醉酒中表示过对他的欣赏后,他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
谢轻非一边心想,这样很好,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尴尬问题。一边又有自己都不想承认的不甘心:他对她就真没有半点想法吗?她,谢轻非,在他心里就这么掀不起波澜吗?他要不要去看看眼睛啊!
卫骋睨着她,语气不耐烦道:“我和你什么关系取决于你和我什么关系。”
谢轻非道:“你在说什么废话?”
卫骋没好气道:“听不懂算了。”
谢轻非几乎要被他气笑了,弟弟就是弟弟,再怎么衣冠济楚,也半点和成熟男人不沾边!卫骋幼稚鬼眼光差小气又记仇,他们就不合适!
片刻,她戏笑道:“36度的天穿这么多,不热?”
卫骋一把将外套脱下来,掷地有声道:“不!热!”
午休时分。
席鸣打着呵欠昏昏欲睡,戴琳和谢轻非小声交流女孩子的话题。
卫骋靠在椅子上假寐,实际背光正对着谢轻非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看她也不会被发现。
戴琳一脸愁苦道:“这个短发是很好看啦,但我不晓得我剪会不会好,毕竟图上的人发量这么旺盛。”
谢轻非盯着图片认真思索,“我觉得如果理发师足够靠谱,你剪这发型会很好看的。”
戴琳欣喜道:“那我下班就去!对了谢队,印象里你好像没剪过短发诶。”
谢轻非道:“我觉得我留短发不好看。”
戴琳惊道:“怎么会?我觉得你什么发型都好看!”
谢轻非正欲笑,卫骋懒洋洋地插了一句,说:“我也觉得你短发挺好看的。”
谢轻非狐疑道:“我只有大学期间留过短发,你怎么知道好不好看?你见过?”
卫骋一顿,刚想解释,程不渝推门进来递了个信封给谢轻非:“路过传达室看到有你的信,顺手帮你带上来了。”
“寄给我的?”谢轻非看了眼信封上的邮戳,纳闷道,“这年头还有人传消息用写信的吗?”
下一刻,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发出地址并不为她所熟知,但寄信人的名字却无比熟悉——辛岫云。
因为上过新闻,所以大家都知道这是谢轻非母亲的名字,但除了卫骋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和家里人关系不好。
程不渝笑道:“是家书吧,老一辈人可能觉得写信更正式,你看吧,我回办公室了。”
谢轻非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手指有些不灵活地拆开信封。
“轻非,勿怪贸然打扰。
“这不是妈妈给你写的第一封信,却是唯一一封可能寄到你手上的信。我们亲子之间温情太少,多年来的分别恐怕要将你儿时仅有的一点对爸爸妈妈的印象也消磨殆尽了罢。我和你爸爸常常翻阅相簿,回想你出生时的样子,学语时的声音,摇摇晃晃学习走路那可爱的姿态,每每此时便会欣慰愉悦。我们并非初次为人父母,却依然做得不够称职,亏欠你良多。从前是我不懂得,后来懂得了,你也已离我们远去。得知你大学来京,我曾想过我们一家人能否重新在一块生活,却无资格更改你的意愿,只得尊重你的决定。
“轻非,你是怨恨爸爸妈妈的吗?
“爸爸妈妈将一生都奉献给祖国的名山大川了,而给自己孩子的却太少太少,你应当怨恨我们的自私。我也知道,我们实在不该再向你要求些什么,只是轻非,你爸爸近几年身体一直不好,此番我与团队外出他已不能随行,若你有空闲,可否前往探望?你应当记得家中地址,我曾托人转告于你,只是你在京7年从未上门一次。若是不愿前去,可否给爸爸去一通电话?他虽为寡言之人,却亦思念你甚。”
谢轻非读完久久没有出声,戴琳叫了她好几遍她才回神,“谢队,你脸色好差,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谢轻非摇摇头,又点头,最后强颜欢笑说了声“没事”。
戴琳求助似的看向卫骋。
卫骋站起身,拉着谢轻非到没人的休息室,皱着眉问道:“你怎么了?”
谢轻非把信递给他。
卫骋匆匆读完,道:“你要去吗?我记得你明天起有五天的假期。”
谢轻非却道:“我不知道他们家在哪。”
卫骋一愣,“可信上说……”
“信上说有人曾经告诉过我,但我确实没得到过任何消息。”谢轻非眉心也蹙紧了。
她父母都是再严谨不过的人,绝不会无中生有说这些话。而且在读信之前谢轻非对内容并没有多少期待,她不觉得她们亲子间有多少情分可言,可这字字句句在脑海中过完,她竟读出了让她无所适从的关切与思念。这会是十多年对孩子不闻不问的母亲写出来的内容吗?
她心绪有点乱了。
卫骋道:“想知道他们的住址并不难,你如果要去,我可以陪你。”
谢轻非抬头看了他一眼。
卫骋立刻又道:“因为我也要去北京参加个研讨会,顺路带你而已,不是特意陪你的。你去不去?”
“去啊,”谢轻非慢吞吞道,“毕竟我的乐高都被你热心拼完了,留在家我也没事干。”
卫骋:“……”
从升州飞到首都机场要两个小时。
卫骋要了谢轻非的证件号码, 出行一切没用她操心。舱内仅他们两个人,交谈要方便很多。
谢轻非有点坐立难安。
按照过往的经验,每次她和卫骋在一起都会遇到点情况, 别的也就算了,毕竟在辖区内还没什么是她应付不了的,可这次是在飞机上, 在空中。
谢轻非很惆怅。
她看不到经济舱的情况,身边也见不到除了空乘以外的人, 无法预判时局。
如果有人突发疾病呢?那还好说, 卫骋起码能够应对。
如果有人劫持飞机呢?她和卫骋两个人, 未必能妥善处理。
如果机长出了事, 飞机失去控制呢?
谢轻非用力摇了摇头,看向与他们所在位置仅一门之隔的驾驶舱。
卫骋道:“你今天有点奇怪。怎么了?”
谢轻非道:“卫骋, 你会开飞机吗?”
卫骋一愣, 说:“我会开直升机, 有证。”
谢轻非指指脚下:“这个呢?”
“客机?”卫骋失笑, “你把我想得太厉害了。”
他也不会。
谢轻非凝重地说:“以后工作忙了出外差不可避免, 我觉得你可以抽空去学一下。”
卫骋奇怪道:“我学这个干嘛?”
谢轻非沉默几秒, 说:“技多不压身。”
卫骋看她像在看笨蛋, 说:“你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儿吧,我们最早也要九点才能到。”
谢轻非道:“嗯, 你睡吧。”
“……”卫骋拉下眼罩, “随你。”
他只当她是“近乡情更怯”, 怀抱某种对见家人的紧张。
其实谢轻非的紧张情绪确实占大多数, 她不想承认这一点, 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关心飞机的安全问题上,多少能心态平和一些。
首都机场。
卫骋自睡中醒来, 发现谢轻非依然精神百倍地端坐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航空公司请她来站岗的。
“谢轻非,”卫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
飞机安全落地,谢轻非侧头平静道:“什么事?”
“没什么。走了。”卫骋道。
首都的气温比升州温和太多,没有烫皮肤的那种热浪刮在身上还让人有点不适应。
谢轻非托人打听了谢湛的住所,问卫骋接下来怎么安排。路边早有车子在等待,卫骋接过她的行李放上后备箱,道:“我的事情不急,先送你吧。”
看谢轻非站在原地不动,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提前一天过来的,事情都安排在明后,所以今天很空。送完你我会去我师母家吃午饭,时间上没有冲突。”
谢轻非这才“哦”了一声,安心坐到了后座。
卫骋在门外和司机交谈了几句,人走后他敲敲玻璃:“坐前面来。”
系好安全带,谢轻非问道:“你亲自开吗?”
“是啊,”他语气轻飘飘飘的,“我容不下第三个人打扰我和你的二人世界。”
谢轻非对此发出冷笑。
卫骋:“地址。”
“我看下。”谢轻非翻开备忘录,报出区域和线路。
卫骋扬了扬眉,“我师母也住在这附近。”
谢轻非继续说完了小区名,“怎么样,和你师母家离得还近吗?”
卫骋也有些意外:“不是离得近,而是就是一个小区。”
谢轻非心想这一来她倒可以减轻很多对卫骋为她忙前忙后的愧疚,真就一路顺到底了。
四十多分钟后,两个人站在同一单元楼、同一层、门对门的走廊间双双沉默,又同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卫骋叹了口气,把拎的大包小包的礼品送到她手中,“行李箱就先放车里吧,回头走的时候我叫你。”
谢轻非稀里糊涂又被安排了,看着脚边堆不下的东西:“这是给我的?”
“美死你了,”卫骋道,“给你爸的。你上门看人家还空着手?得亏我猜到你想不到这茬,提前准备好了。”
谢轻非着实被震惊到了,她起初看到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还当是卫骋对他师母的一片孝心,没想到其中还有为她准备的。她确实忘记了这点,因为她长这么大也没上门拜访过父母,对人情往来一事和她的手工活一样生疏不察。
卫骋见她发愣,安慰似的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说:“去吧,我就在对面。”
两人各自敲门,卫骋那边门要先开,谢轻非没回头,只听到个亲切的女声招呼卫骋进去,等对门关上、欢笑被隔绝门后,她这边门锁才被碰响。
出来的是位气质很儒雅的男性,身量又高,脊背半点不佝偻。他半白的头发梳得整齐有致,鼻梁上架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镜片后有双与谢轻非极为相似的眼睛。他虽然面布风霜,却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逼人的俊朗,而这美好姿容最终折射在后人身上,便使两代人的对望涌起翻江倒海的暗潮。
谢湛有些木然地在原地愣了几秒,看清楚身前站的人后,出声竟是破了音:“轻非?”
谢轻非招架不住他眼中的惊讶和狂喜,仓皇错开他的视线,磕磕绊绊道:“是我,你、您好。”
她罕见地有些手足无措,又拎起满地的礼品盒举到身前,“我来看看您,没打扰到您工作吧?”
“我近期没什么工作,”谢湛侧开身,“快进来吧。”
“你还是第一次来家里,可惜你妈妈不在。”谢湛从柜子里拿出崭新的杯具,亲手为她泡了杯热腾腾的茶。
父女俩坐在沙发上,彼此都有些局促。
诚然在谢轻非成年后他们没有任何相处经验,说起来关系不好,实则连个正式的争吵都没发生,只是在长时间分别中淡化了感情,各自为安而已。再一见面,当然比一般主客人还要生疏。加上谢湛本来就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气氛更加热不起来。
谢轻非打量着这一住所的环境,房子是好多年前分配的,面积并不很大,但两个人住也绰绰有余。原本他们夫妻俩就少有待在家的空闲,天南海北地跑,但家中布置得依然很温馨。
谢轻非看到电视柜上摆了好几个相框,不出所料有她故去兄长的照片。她的哥哥谢容与从小就显露出精致的样貌,即便一生都在医院和病床上度过,面对镜头时笑得依然开朗热烈。这样听话懂事的孩子,值得父母铭记一生。
意外地,谢轻非还看到了她童年时的照片,更有一张她正式入警后拍的制服照。她略一回想,那还是配合实习单位拍宣传片时留下的,后期发布在了官网上,无怪他们能找到。
心情复杂地看过那张后,谢轻非被一张合照吸引了注意。
照片上坐着的是谢湛和辛岫云,看上去是四十多岁左右拍摄的,另一个年轻女子站在他们身后,很亲昵地揽着二人的双肩。三人带笑看着镜头,好像感情和睦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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