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而患上了晕血症, 据他所说,帮助救援是在“脱敏治疗”。
现在看来也不只为了改善晕血症状。
“你是……以前就和葛智刚有什么过节吗?”谢轻非问道。
“不, 没有。事发当天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卫骋说着,坦然道,“我只是单纯恶心这种人。”
谢轻非被他遮掩不住的鄙弃惊了下,卫骋注意到她的迟滞,忙调整了下状态,有些无措地拧了拧眉。
“那昨天事情被媒体曝光后,你怎么没第一时间让医院澄清?白挨了这么久的骂。”她问了句。
卫骋解释说:“这件事是被我一个同事爆料给媒体的,他在网上看到了你的照片,放大发现了我的身影。高宏哲拍摄的时候一心以你为主角,对背景进行了虚化处理,不是熟悉我的人不会轻易认出来。他、葛智刚、高宏哲背后的风火传媒,我不知道这三方私下是怎么商议的,临时改变计划是因为这样做只能惩罚到葛智刚一个人,而风火传媒却可以置身事外。我不回应,他们就会再想办法扩大事情的影响范围。风火传媒因为张水的事情名声臭了大半,为了翻身肯定会不择手段,到时候我再出示证据证明我的清白,事件性质已经改变。你比我更懂法律,高宏哲这种程度的该坐几年牢呢?”
谢轻非道:“你、你是想连高宏哲也一起……”
卫骋带着点痞气,反问她:“难道他不该为自己做的这几件事情负责吗?”
谢轻非听卫骋的建议让律师告了高宏哲私自发布她照片的事,只是这种事情就算有了审理结果,处罚程度也不痛不痒。对方钱赚到了手,粉丝也大幅度增长,未来受益远比这点纠纷中损失的多得多。谢轻非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在她父母被牵扯进来前她还没有生气到非要把高宏哲怎么样。可既然拨到了她的逆鳞,她心中也难免怨怼。
卫骋说的要让高宏哲为这几件事情负责,是指除了他自己外,连带她的事情吗?
谢轻非惊讶地冒出个想法:他是为了她才改变的原计划,为了替她出口气才多等了一晚上钓高宏哲上钩的吗?
卫骋把早就导出的行车记录仪拍摄的画面发给了医院,而后一直看着电脑桌面没与谢轻非对视。
迟迟不见她再开口,他有些意乱心慌地说:“我不知道这件事会在这时候发生。谢轻非,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恶毒狭隘?”
谢轻非心中坎坷未平,问道:“你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吗?”
“我的自我认知很明确,道德底线这种东西拉得一直不高。”卫骋垂下眼睫,音量忽然小了,“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你对我的看法,你会不会因此对我产生反感。”
谢轻非眨眨眼,迟钝道:“哦,你是想问我对你行为的评价是吧?我还好,不反感,也不觉得你做得有错,你已经给过葛智刚机会了,是他自己放弃了好好过日子这条路,怪不了别人。你别把我想得太圣母了,我也觉得造谣成本太低很便宜网上那群键盘侠,也会巴不得利双富那种人立马被枪毙,这都没什么,人要是没点愤世嫉俗的心态,和机器有什么区别?”
卫骋看她一眼,明显有种巨石落地的轻松感。
谢轻非被他带有感激和窃喜的眼神看得心情微妙,他很担心在她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吗?不至于吧。
“哥!我那可怜的好哥哥,你终于沉冤昭雪啦!天宁医院发了段监控视频,明明白白显示那天动手的只有葛智刚一个人,你是无辜的!”席鸣蹦着进门,举着手机在两人面前花式旋转两周半后,激动地说。
卫骋淡淡看向他,“嗯。”
谢轻非亦很平静。
席鸣姿势维持了几秒钟没得到预想的拥抱,正色道:“你们两个该不会又早就知道了吧?”
卫骋故意道:“你师尊向来料事如神,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谢轻非立刻翻了个白眼。
“我生气了。”席鸣闷闷不乐地坐下,梗着脖子道,“我发现自从你来以后我就不是师尊最宠爱的入室大弟子了,有什么事你们俩都悄悄说,从来没想过告诉我。你、你鸠占鹊巢!”
按他原本预想的,以谢轻非和卫骋水火不容的关系,怎么也该是他和谢轻非同一阵营一起折腾卫骋,可这么久以来事情发展完全和他想的不一样。
不是说关系不好吗?
不是死对头吗?
谁家关系不好的死对头悄悄话这么多,有事没事黏在一块儿啊?就连昨晚喝大了,卫骋也只是把自己这个亲表弟丢在小区门口,忙不迭就送谢轻非回家,还一夜未归……
一夜未归。席鸣忽然震惊道:“哥你昨天晚上睡在哪里了?你们?”
谢轻非:“……”
她心虚地张了张嘴,被卫骋抢答道:“你醉得雷都打不醒,还知道我回没回家?”
席鸣狐疑道:“你回了?”
卫骋面不改色道:“嗯。”
席鸣:“哼。”
“好了好了,你们是不是都很闲啊?”谢轻非适时结束话题。
卫骋又委屈地看看她,再默不作声移开目光。
谢轻非心态都快崩了,她昨晚真没干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吧?他要一直摆出这副委曲求全的姿态折磨她吗?
席鸣也想起来自己的正事,对谢轻非道:“张水送了我们几张今晚的演出票,在天宁话剧院。程哥有事不去,江哥问你有没有空去接一下酱酱,到时候他和嫂子要和我们分开坐,大电灯泡和小电灯泡都不能影响他给嫂子补过七夕节。”
谢轻非一跃而起:“行,我现在就去接。”
卫骋立刻道:“我送你。”
“不用!”谢轻非慌忙拒绝,“呃……我的意思是,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卫骋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废话似的追问:“不要我送?”
谢轻非道:“我干嘛去哪里都要你送?没你的时候我是不出门了吗?”
火气来得不明不白,她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席鸣和卫骋二脸无辜地望着她,前者是真的不理解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后者看起来天真无邪,实际上眼睛里藏不住的坏。
“我先走了。”
谢轻非连吸好几口气,心想酒精是害人毒药,弟弟更是。
六点多钟,天色尚明,红霞燃遍。
接完酱酱到了剧院门口,小姑娘还有点不开心。
谢轻非给她买了个小猪气球绕在手腕上,问道:“怎么撅着个嘴啊?”
酱酱勾住她的脖子问:“非非阿姨,卫叔叔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接我呢?”
谢轻非道:“卫叔叔在里面等着我们呢。”
酱酱于是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我以为你们吵架了。奶奶昨天和爷爷吵架,放学就只有爷爷一个人来接我。非非阿姨,你不要和卫叔叔吵架好不好?”
谢轻非郁闷道:“我和卫叔叔从来不吵架。不是,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酱酱奇怪道:“非非阿姨,你难道不喜欢卫叔叔吗?”
谢轻非一噎,她当然没有不喜欢卫骋,没有不喜欢可以等于喜欢吗?不对不对,不久之前她还坚定地觉得自己讨厌他呢,怎么现在降级到用喜不喜欢来定义她对他的感情了。那卫骋又怎么想?他好像……是没说过诸如讨厌她、不喜欢她之类的话。
“卫叔叔!我们在这里!”酱酱忽然兴奋地朝远方招手。
谢轻非闻声转过头,卫骋正朝她们走来,为了回应酱酱,他的笑容特别柔和,在几步外蹲下身张开手臂,等着酱酱奔跑过去扑进他怀里。谢轻非醒了醒神,只好跟上去。酱酱被卫骋轻而易举地抱起来,谢轻非故意没和他有眼神接触,把酱酱蓬蓬裙的下摆整理好,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肉脸颊。
酱酱看看卫骋,又看看谢轻非,嘟着嘴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说话?”
谢轻非于是假笑道:“也来看话剧啊卫医生,真巧。”
卫骋莞尔:“巧吗?我以为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他为什么要说“一直”?谢轻非顶着小姑娘期待的眼神正不知道编什么来继续这段对话时,卫骋脸色倏然一沉,把她往身后拉了拉,顺便遮住酱酱的脸。
一个形容狼狈的男人冲过来跪倒在卫骋脚边,扯住他的裤腿哀求道:“卫先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被人挑拨的,求求你撤诉吧!如果坐牢我这辈子就完了!”
谢轻非定睛一看,居然是高宏哲。
他整个人窘促得不成样子,头发乱糟糟一团,衬衫也凌乱地从裤腰里跑出来。谢轻非眼尖地发现他一身行头其实价值不菲,而他整个人的气质比起第一次见面时也差距很大。短短几天,他改头换面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高宏哲一见谢轻非,忙膝行着求她:“谢警官,我不该不听你的话,都是我鬼迷心窍!我、我已经把照片全部删干净了,相机里手机里都没有了!我再也不会发,不会给你带来骚扰了!求求你,求求你们……我真的不能坐牢啊……”
酱酱很乖地趴在卫骋肩膀上,悄声道:“卫叔叔,这个叔叔怎么了?”
卫骋异常冷漠道:“他做了坏事,但不想被罚。”
酱酱道:“可爸爸妈妈从小就告诉我,做了坏事就应该接受惩罚呀。”
“对呀,爸爸妈妈说的没错。”卫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睥睨着丧家之犬般的高宏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闻声而来的保安已经拉住高宏哲,谢轻非看着人被带走,内心升不起一丝怜悯。
卫骋还开玩笑道:“程序要是再不走快点,你信不信明天咱俩携手带孩子的新闻还能再上一次热搜。”
谢轻非:“你要不要脸啊?”
葛智刚和高宏哲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风火传媒的老板刘毅鸣原本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高宏哲身上,打算借机神隐,谁知道他夫人竟曝光了一段他与高宏哲在办公室商议如何渲染医闹事件博取热度的视频,原来在张水澄清潜规则事件的真相后,刘夫人就来了趟公司,悄悄在刘毅鸣办公室装了个针孔摄像头,本意是想避免再有女孩子受到骚扰,不成想录到了这一幕。面对人品低劣的丈夫,她决定大义灭亲。
谢轻非看着卫骋的背影,好奇问道:“那个背地污蔑你的医生会怎么样?”
“他?他的事医院会看情况处理。”卫骋道。
谢轻非道:“只是这样?你不生气吗?”
“他对我意见再大,也改变不了他在自己的研究领域是不可缺少的人才这一事实,培养一个成熟的医生要花费很多资源和力气,还有很多病人等着他去救命。”卫骋淡淡道,“生气倒没有很生气,顶多有些失望吧。”
谢轻非得到他的回应后反而说不出话了。
卫骋歪了歪头,哂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谢轻非实话实说:“觉得你思想境界挺高,不小气的时候还是挺大方的。”
卫骋故作惊讶:“我平时对你很小气吗?”
谢轻非道:“那你倒是告诉我我昨晚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胡话啊!”
“不是胡话,我看你说的时候挺认真的。”卫骋清了清嗓子,道,“你说我是你见过最帅的男人,优点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是个很值得交往的对象。”
谢轻非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我怎么把心里话当着他的面直接说出来了啊?!
卫骋其实有意添油加醋,想等着谢轻非奓毛来反驳他,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她有什么动静。
气氛一时僵持住了。
卫骋后知后觉,惊愕地看向她。
谢轻非被他这么一看,脸噌地红了,一半懊恼一半羞耻,彻底忘了回嘴。
酱酱听不懂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在说些什么,但觉得他们能说话就是好事,说:“你们和好了吗?”
卫骋不太自然地道:“不知道呀,我听你非非阿姨的。”
谢轻非:“……”
糟糕,被动了。
她只好说:“和好了。”
酱酱放心了,卫骋也在笑,谢轻非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卫骋已经把酱酱放下,牵着她的手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进去看表演啦,进去之后就不能大声说话了哦。”
酱酱用力点头:“我知道!我很听话的!卫叔叔,我们看的什么表演呀?”
卫骋想了想,通俗地回答她:“看的是《王子复仇记》。”
酱酱兴致缺缺:“那里面会有公主吗?”
“算是有吧,”卫骋意识到这是个悲剧,开始犹豫要不要带小姑娘进去看了,“如果公主没有跟王子在一起,酱酱会伤心吗?”
“不会呀!没有王子公主还是公主,酱酱只想看公主。”
卫骋被她逗笑了,下意识就想看谢轻非的反应。
她还站在原地没动。卫骋叫了她一声。
“谢轻非,发什么愣呢?”
谢轻非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在想他,随手指指门口挂的海报,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演Ophelia的女演员很漂亮。”
卫骋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你也很漂亮。”
谢轻非道:“我知道。”
卫骋:“……”
谢轻非愣了一下:“你还盯着我看做什么?”
卫骋道:“你可以疑心星星是火把;你可以疑心太阳会移转;你可以疑心真理是谎话;可是我的爱永没有改变。”(注)
谢轻非:“?”
太快了吧?已经到这一步了吗?这个场合是合适的吗?
“你……”
“你身后海报上的这句台词也不错,单拎出来看还是挺美好的。你说呢?”卫骋也指指另一侧的海报。
谢轻非脸色一黑,大步走过来牵起酱酱的另一只手,羞恼道:“我觉得男人说的话没一句好听的!”
卫骋道:“我说的也不好听吗?”
谢轻非:“你说的最不好听。”
他满不在意道:“那你可得早点习惯了,我以后是要天天在你耳边说的。”
谢轻非抓狂道:“啊啊啊啊啊你闭嘴,我叫保安了!”
“我是说,以后我要天天向你汇报工作,你以为是什么?”卫骋得逞地笑道。
“卫骋。”
“嗯?”
“我发现我还是讨厌你。你怎么还笑?”
“觉得你特别可爱。怎么办,欢迎你讨厌我。”
“卫骋!”
“在呢。”
“你不许再说话了!”
“……”
“怎么不回答?”
“你不是不许我说话吗?我不敢忤逆领导。”
“……算你识相。”
灯光渐灭,聚焦于舞台,幕启。
-卷二完-
——《魔王》
“我宣布, 天宁分局第不知道多少届推理大赛正式开始!诶?江哥来啦,正好就从你开始吧。谁先说?”
曾彦君第一个举手:“我推断, 江哥早饭吃的是煎饼果子。”
席鸣嘘声道:“这还需要推断?他哪天早饭吃的不是煎饼果子?”
江照林解释道:“昨天早上我就吃的包子油条。”
曾彦君自信一笑:“江哥T恤下摆上的深棕色点点就是在给煎饼刷甜面酱时沾到的, 刷酱料用的是塑胶刷子而不是传统的毛刷, 刷毛弹性大。厨房灶台高度85厘米至90厘米之间, 因为他本身比较高,所以特地加高了台面的高度, 这也是酱汁沾到衣角而不是腹中部的原因。”
江照林竖起个大拇指:“猜得不错。不过我早上刷的不是甜面酱, 而是本人特制无敌香辣霹雳椒麻牛肉酱, 所以只能给你的推理打8分。”
说完又转了个圈, 道:“下面请2号选手席小鸣同志发言。”
席鸣跃跃欲试道:“江哥, 你刚才是骑自行车来的吧?因为某些原因你就快迟到了, 所以T恤脏了也来不及换一件新的, 而早高峰时期路上拥堵非常严重,为此你只得放弃开车另选交通工具, 还抛弃大路从天宁南路的小巷子里抄了近道, 好险及时进了大楼。”
江照林一抬眉:“呦, 现在眼力可以啊, 怎么看出来哥是骑自行车的?就不能是小电驴啊?”
“我不仅知道你是骑的自行车, 还知道你的自行车没有挡泥板。”席鸣抚摸了一下喉结间并不存在的红色领结,“因为天宁南路地势低洼, 小巷子里常年有快流成小溪的空调机水,我劝你现在照照自己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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