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吟秋轻靠在旁边的树干上,细碎的落雪落在她的面前,仿佛飘扬的白色花瓣,让她的面容在此时宛如冰雕一般冰冷而又平静。
凌飞云见状却更是得意,他自觉戳到了晏吟秋的痛处,说话更是口无遮拦,“现在想来也不奇怪,你母亲就是下贱的人类,从小到大你也学的像人类那般矫情作态。”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仲长芜到底怎么看上你的,既不是龙又不是人,当宠物你都不够乖顺吧?”
晏吟秋闻言歪了歪头,似笑非笑道∶“是吗?你真的这么好奇吗?”
凌飞云脸上笑容一僵,视线在晏吟秋身边来回巡视,像是有些不认识她一样,刚想要继续出声讥讽,便听到晏吟秋语含笑意,轻声道∶“那你下去问问他吧。”
一把冰剑横空出现,锋利的剑尖直接没进凌飞云的皮肉,可凌飞云却神色自若,甚至都没有继续抵抗,那把便冰剑无法再前进半分。
他冷笑了一声,嘲讽道∶“龙鳞坚硬无比,刀枪不入,你没有龙身自然不会懂得。”
晏吟秋不置可否,只能默默站在不远处打量着他。
凌飞云丝毫没有犹豫,抬手就想要将冰剑拔出,可是刚刚触及到剑柄,整个身躯便猛然僵住。
自他被扎破的地方起,那柄冰剑所携带的寒气将他体内的血肉一寸寸的冰冻,凌飞云瞪大了双眼,可却无计可施,只能硬生生感受自己的身体被完全冻住。
龙血难凉,他暂时还没有死,可他的身体已经结着寒霜,落雪飘到身上也不会融化,唯有意识还算清醒,只能怨恨地看向晏吟秋。
晏吟秋没有管他,她用特定的节奏地拍了拍手,顷刻间原本还在沉睡的阿白便缓缓出现在她的身边,好奇打量着眼前的凌飞云。
“他是你的了,吃饱睡足才能快快长大。”
晏吟秋拍了拍阿白的头,阿白登时兴奋地吐起了信子,慢悠悠地顺着盘到凌飞云的脖颈处。
凌飞云不明就里,只能看着面前的小黑蛇,不知道它是想做什么。
阿白忽而抬起了尾巴,裹挟着一阵雷霆之力,毫不犹豫拍向冰雕似的凌飞云
一道短促的惨叫声响起,凌飞云的身体仿佛破碎的冰块一把全部破碎,依稀可见血肉飞溅,看着格外可怖。
晏吟秋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桩惨案,阿白非常开心地绕着转圈,她没有阻止,只是皱眉道∶“一会儿把自己洗干净再回来。”
阿白闻言顿时颇有灵性地点了点蛇头,满怀欣喜地投入了其中。
白茫茫的落雪和殷红的鲜血相交织,一条黑蛇盘绕在其中,身形逐渐开始变大,身上鳞片的边缘隐约开始泛白,像是要准备蜕皮。
系统被这一人一蛇吓得不轻,战战兢兢道∶【凌飞云就这么死了?】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死的不过是他的分身而已。”
晏吟秋站在树下看着阿白,淡淡解释道∶“寻常仙草可重塑身体,但却无法塑造龙形,因而龙族有一秘法,用龙蛋壳为骨,心头血为肉便可养出分身,万一渡劫失败,身死但魂魄尚在,便可将灵魂放置于分身之中。”
系统有些诧异,它见血泊之中阿白身上的蛇皮开始剥落,不由得问道∶【这是凌飞云的分身,你把阿白放进去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晏吟秋见怪不怪,平静道∶“这能有什么问题?”
“这可是黑龙一族少主凌飞云的龙血,血纯着呢,绝对是一等一的大补之物,指不定阿白喝完就会说话了。”
要不是存着这个念头,她才懒得和凌飞云说那么多废话,还说什么秋儿妹妹,她能把凌飞云打到喊奶奶。
阿白的身形已经变大了十倍,身上透明的蛇蜕逐渐脱下,露出了它雪白色的鳞片,几乎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
【卧槽!它怎么变白了?!】
系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昔有大变活人,今天也看见一回大变活蛇,修真界当真恐怖如斯!
“我们阿白本来就不黑,之前那是被雷劈的。”
晏吟秋见阿白又想往雪堆里打滚,连忙冲它招了招手,满怀期待道∶“先别忙着玩,叫一声听听。”
阿白犹豫地歪了歪头,试探道∶“喵?”
晏吟秋∶“……”
系统∶【……】
晏吟秋眉心微跳,耐心道∶“不是让你学猫叫,要更加威武豪迈一点,来,再试试。”
阿白思索了一下,又张嘴道∶“嗷呜嗷呜?”
“也不对,不是学老虎叫。”
晏吟秋恨铁不成钢,放慢语气仔细教导着,“你就发出你自己的声音,不要去学别的声音。”
阿白眨了眨眼睛,像是还在考虑晏吟秋话中的问题,忽而张了张嘴,一声清亮的龙吟回荡在寂静无比的奎黎峰上。
兽峰之中,原本安稳沉睡的灵兽忽而同时苏醒,不约而同躁动了起来,就连盘旋陷入沉睡的螣蛇也猛然睁开眼睛,深紫色地蛇瞳打量着四周,像是在警惕什么。
黎尧安抚性拍了拍螣蛇的脑袋,他站在窗边远远望着隐匿于雪色之中的奎黎峰,脸上微不可察划过一丝惋惜。
“秋宝今晚是小白龙啊……”
真是可惜,又没看到。
晏吟秋在阿白发出第一声龙吟的时候就慌忙捏住了它的嘴,见阿白无辜地看着她,晏吟秋只能解释道∶“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再叫蛇贩子就要来抓你了。”
阿白闻言立马不敢再出声,下意识地想在攀回晏吟秋的手腕,可是它忘记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条可以轻松携带的小黑蛇了,刚刚探出蛇头就被晏吟秋制止。
“你现在太重了,不准挂在我身上。”
晏吟秋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准再睡到裁月剑上面,老老实实去窝里冬眠。”
阿白委屈地点了点头,默默蛇行回到晏吟秋为它准备的蛇窝里面,盘成一团准备继续冬眠。
它今日接受到的能量过于巨大,需要一段时间来慢慢消耗,这样才能彻底化为己用。
晏吟秋对此十分满意,笑眯眯道∶“凌飞云也算有点用处,不枉我听他说了半天疯话。”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系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凌飞云会杀了崔润嫁祸到你的身上?】
“什么?”
晏吟秋闻言一愣,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崔润的事情我可是毫不知情的。”
但凡她知道崔润会这么倒霉被凌飞云杀了,那她肯定早早就让江景鹤搜魂了。
系统沉默片刻,说道∶【阿白的蛇窝,你不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吗?】
晏吟秋早在闭关之前就准备好了蛇窝,但如果没有今日凌飞云上面送血,那阿白就不会变大,这窝自然也用不上。
“原来你是说这个啊。”
晏吟秋挑了挑眉,“即使没有凌飞云,我也会用自己的血来滋养阿白,只是见效没有纯种龙血那么快,现在既然有送上门的大补之物,自然不用白不用。”
在这里她还得好好感谢一下凌飞云,一晚上的功夫就完成了她近一年的目标。
系统一时哑口无言,只能暗自嘟囔了一句凌飞云确实倒霉,不过仔细想想他杀了崔润和林逸朗两个人,害得林家三兄妹成了这样,接连损失三个任务者,顿时也就不觉得凌飞云可怜了。
“你真以为林逸朗是凌飞云杀的?”
晏吟秋听到的系统的嘟囔,忽而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系统有些疑惑,但还是问道∶【难道不是吗?凌飞云已经承认是他杀了崔润,崔润和林逸朗死法相同,难道还会有什么不同吗?】
“越是血脉纯粹的龙族,他们便越高傲自负,毕竟龙鳞是最好的铠甲,龙爪是最好的武器,近战可以直接撕碎对方的皮肉,远战可以引雷控风。”
晏吟秋轻嗤了一声,淡淡道∶“而凌飞云身为一条幽冥海知名普信龙,向来自恃身份,几乎从来不用刀剑之类武器。”
如果是崔润的伤口尚且有可能是凌飞云所致,那林逸朗之死便有些蹊跷了。
这种上来就挖眼珠子的作风,倒不像是单纯为了泄愤,而像是冲着系统来的。
系统闻言也有些凝重,却听到晏吟秋淡淡道∶“系统,你真的该好好想一想了。”
“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别到头来忙活这么长时间,全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
江家身为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向来繁华鼎盛,唯有此时慌乱异常,族中乱糟糟的没有定数。
昨日深夜时分,一伙外来的神秘人偷袭了身在中州的江家本家,甚至放火焚烧江家禁地,虽未有人因此而死,但伤者却数不胜数。
江家长老对此义愤填膺,连夜聚集起来商量解决措施。
“江家是百年修真大族,却被一伙来路不明的人潜入其中,甚至神不知鬼不觉破了禁地的阵法,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是啊,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我江家还有何颜面!”
“赶紧命人去查,用寻香鸟寻找他们的行踪,定要抓住那伙贼人!”
江景鹤坐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们说话,他才刚刚赶到江家,便得知竟出了这种事情,如今也是千头万绪琢磨不出头绪。
“三公子,实在对不住了。”
江家的管事长老叹了口气,苦笑道:“您想看的那些东西原本尽数存放在禁地,这一场火下去……”
江景鹤闻言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追问道:“那除此之外,江家就没有其他有关九幽瞳的东西了吗?”
管事长老摇了摇头,“九幽瞳本就稀少,没有家主的吩咐旁人也接触不到,现在确实是没办法了。”
“那人呢?”
江景鹤锲而不舍,又问道:“那些典籍没了,江家可还有了解九幽瞳的人?”
“这……要说是了解,那就只有家主了。”
管事长老犹豫了一瞬,下意识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可是家主的身体您也知道,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又听闻昨夜的消息受了那么大的打击,现下真的是……”
江景鹤闻言立马心领神会,知道自己估计又要问不出什么了,只能悄悄起身走出了正厅。
昨夜之事太过突然,江家现下还没有好好处理,依旧是一片狼藉,全然不见世家大族的风范。
江景鹤随意打量了几眼,倒是换了个方向朝江家禁地而去。
江家禁地名为禁地,实际也是江家宝物与典籍的存放之处,现下受毁最为严重,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几个杂役正忙着将已经烧到变形的白玉屏风搬出来,见到江景鹤过来连忙停住,匆匆行礼道:“三公子。”
江景鹤微微颔首,看着一片衰败的禁地,突然出声问道:“里面可有什么东西是幸免于难的?”
杂役摇了摇头,随口道:“差不多都被烧的干干净净,这火邪门的很,用水浇都浇不灭,但也不往别处烧,烧完了禁地就熄灭了。”
江景鹤闻言一顿,他的视线落在杂役手上抬着的屏风之上。
水泼不灭,风吹不移,有焚玉之力。
这是凤凰一族特有的凤凰火。
第61章
江景鹤神色微滞,刚要再细问下去,一个侍从便匆匆走到了他的面前,气喘吁吁道∶“三公子原来在这里,家主请您现在快些过去一趟。”
“家主?”
江景鹤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再多问,只能暂且离开禁地,跟着小厮一同前往主院。
江家的家主江延年是江景鹤的亲爷爷,然而江景鹤从小在太虚宗长大,纵使难免会和江家打交道,但对于其中的人或事务依旧觉得有些陌生。
小厮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一股苦涩的药味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屋内像是一道巨大的棺材,沉闷腐朽,了无生机。
江景鹤抬脚走了进去,一名老者正靠在床头假寐,听到他的脚步声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景鹤,你来了。”
江延年面色枯败,但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冲着江景鹤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旁。
江景鹤并未有所动作,随意找了一处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平静道∶“不知家主找我来所为何事?”
江延年听到江景鹤的话眼神黯淡了一瞬,刚要准备说话,喉咙便涌上一阵腥甜,他重重咳嗽了起来,泛着乌黑的鲜血顿时浸透了帕子。
他却对此毫不在意,略略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江景鹤,忽而沉声道∶“听管事说,你这次是为了九幽瞳回来的?”
江景鹤微微点头,并不隐瞒自己此次的来意,淡淡道∶“太虚宗内相关典籍已被烧毁,我本以为江家还会有所残余,现在看来也已经全部灰飞烟灭。”
世间所能探求到的相关真相尽被付之一炬,他现在就像是走在迷雾之中,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看来你已经去过禁地了。”
江延年闻言并不意外,他疲惫地将头靠在软枕之上,苦笑道∶“此事一出,江家即将沦为修真界的笑柄,这是报应,这都是报应。”
江家向来自诩为中州第一世家,如今深夜被袭也就算了,就连千防万守的禁地也被一把火烧的干净,到最后甚至还查不出人,传出去简直贻笑大方。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也就是没人因此丢了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江景鹤皱了皱眉,昨夜偷袭江家的那群人实在是来的蹊跷,不杀人,只放火,不像是寻常来寻仇的,反倒是像冲着禁地而来的。
思及此处,江景鹤干脆也不打算和江延年继续兜圈子,直接道∶“那群人用的是凤凰一族的凤凰火,触及便无法熄灭,禁地之中到底有什么是他们必须要毁掉的。”
“或者我说的再清楚一点,九幽瞳到底有什么隐情?”
江延年神色一滞,他沉默看着江景鹤许久,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没头没脑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外界把九幽瞳传的神乎其神吗?”
江景鹤并不言语,江延年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低声道∶“九幽即九重,合之则通阴阳,旁人都说上天选择了江家,九幽瞳可以看透一切伪装,是天道借以注视万物的眼睛。”
“凡是流着我江家血脉的人,都有拥有觉醒九幽瞳的机会,江家数百年来无一不为之前仆后继,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
外面还算晴朗的天空突然传来了轰隆的雷声,江延年重重咳嗽了几下,几乎马上就要上不来气,可他依旧不管不顾,只是固执地坐直了身子。
他神色灰白,颤声说道∶“你父亲,大哥,二哥皆为此而死,他们终日忙于修炼,妄图能成为那个天命之子,可最后却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什么五清七星九幽,全都是阴谋。”
“九幽瞳对江家来说,从来不是天道的眷顾,而是根植江家的祸害,此害不除,江家永无宁日。”
江延年自负也曾是一方大能,可亲人一个接着一个逐渐惨死,放眼三代之中,就只剩下他这个命不久矣的老头子和江景鹤还残存于世。
江景鹤闻言神色却有些寡淡,江延年的话说的颠三倒四,让人理不清其中的逻辑,但他还是问道∶“所以你在发现我是九幽瞳之后想杀了我?”
“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
江延年闭了闭眼,低声道∶“九幽瞳已经成了江家直系一脉的心魔,就算没有你,他们依旧会像飞蛾扑火一样把自己赔进去。”
“我只是想试一试,九幽瞳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所言受天道庇护,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江延年深深吸了口气,外面的雷声越来越大,不知是不是雷雨将至,这股雷声他很熟悉,在他假装要杀江景鹤之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天雷让他落下了病根,修为节节倒退。
到现在病入膏肓,嗓子干涩发痛,几乎难以再发出声音,可他还是坚持一字一顿执拗地说着话。
“景鹤,世事如棋局,你我,亦或是整个江家乃至太虚宗,都不过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会被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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