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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意随风起(春风榴火)


“行了。”池右淮环扫了房间一圈,确定没有人,才说道,“让你那帮朋友立刻停止在家里四处乱窜。”
“爸,你别扫兴好不好。”
“你还顶嘴,我告诉你,这关系到你自己的名誉,你也不想身败名裂吧。”
“不会的!你这一道道密码门,重重把关,不可能有人进去的!”
池右淮出门前还是觉得不放心,走到柜子边,稍稍挪动了一下柜子上的雕塑头像。
只听轰隆一声,正对密码门的墙上一副油画缓缓移开。
林以微透过画布的缝隙望过去,看到画后面竟又出现了一扇门!
他输入密码,房门打开,池右淮说:“还没画好吗。”
没有声音,死一般的寂静,如林以微此刻的心跳。
“你最好加快进度,不要耽误了西西的圣诞展,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吧,画出来了才能吃饭。”
林以微捂住了嘴,感觉五脏六腑发生了大地震。
她忍不住想要冲过去,想要看一眼门内的情况,想要喊出他的名字!
她控制住了自己………
冷静!林以微,冷静!
池右淮关上了门,回头对池西语说:“最后给你半个小时,结束这场荒唐的舞会。”
“爸……这么早就结束,我很没面子哎!”池西语拉着池右淮的袖子,跟他撒着娇,“没人会来这里的,他不是好端端还在吗。”
池右淮冷哼一声,走出了画室。
林以微的眼睛湿润了,眼泪顺着脸颊流淌着,她紧紧捂着嘴,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池西语准备离开地下画室,出门时,看到旁边挡着画的白色幕布似乎在颤动……她疑惑地皱眉,朝着幕布走了过去。
听着脚步声渐近,林以微全身绷紧,血液直冲头顶。
她看到池西语的手抓起了幕布,正准备掀开,林以微抓住了身边一枚歪倒的素描模型花瓶……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牵住了池西语的手。
熟悉的嗓音,语气温柔——
“找到你了,我的公主。”
池西语惊讶回头,看到戴着歌剧院魅影面具的男人,牵起她的手背,放到唇边轻碰了碰,嘴角勾笑。
她认出了他就是谢薄,惊喜地说:“天哪,你扮成这样!”
“被你认出来了。”
他刚刚叫她“我的公主”,还吻了她的手!
池西语的脑子顿时化合反应挤满了无数彩虹泡泡,一阵阵眩晕,几乎快站不稳了。
“你的魅影扮相,好帅啊!”
“平时不帅吗?”尾音上扬,轻佻撩拨。
“今天格外优雅。”池西语脸蛋都红透了,“都好看啦!”
“我找了你很久,看到你和池叔叔下了楼。”
“啊,那你听到我们说话了吗?”
“怎么会,我在外面,一直等池叔叔离开以后才进来找你。”
说话间,他牵起池西语的手,缓缓褪下了她手腕上的荧光绿手环,戴在了自己修瘦白皙、脉络分明的腕上,晃了晃,“我抓到你了。”
池西语宠溺又无奈地望着他:“没想到你也喜欢玩这种游戏,哼,幼稚。”
“男性追逐女性通常情况下会被视为耍流氓,但在这种游戏里,某些男性骨子里的某些追逐的原始冲动,并不会被认为是不恰当。”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正视这游戏了!才没有这么污呢!”池西语娇嗔地说。
“我认为提议你玩这游戏的某个闺蜜,脑子里也没装什么好东西。”他一语双关地说。
“不要这样讲微微啦。”
池西语挽着谢薄一起走出了画室。
“咔嚓”一声,房门关上,林以微腿软地扶住了墙。
躲猫猫游戏进入到了尾声环节,几乎所有老鼠都变成了猫,在各个房间院子里寻找着最后躲藏的漏网之鱼。
林以微躲藏在假山石后面,银丝细雨弄湿了她的头发。
寒风仿佛从她的胸腔里穿透而过,带着锥心刺骨的疼,要让她身心碎裂。
一门之隔,她几乎百分百确定,林斜就在那里。
然而,她不知道密码,打不开那扇门,只能离开。
林以微深呼吸,平复着慌急不安的情绪,颤抖地在屏幕上按下了三个数字——
110。
“我要报警,有、有人非法囚、囚禁别人,是我……是我哥哥……我录下了录音证据……”
她哆哆嗦嗦、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下一瞬,手机被人拎走,挂断。
林以微猛然回头,看到“魅影”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删除音频,关闭手机,抠掉电池板………
所有动作五秒内完成,流畅敏捷,一气呵成,几乎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
“报警没用了,池右淮已经把人转移了,不会留下一星半点证据。”
说话间,一辆黑色轿车从池家车库驶出,朝着镜面般的街道尽头狂奔,最终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林以微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轿车消失的方向。
黑夜如巨石压顶,让她忍不住想要尖叫。
谢薄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了假山后面,双手从后面如藤蔓般紧紧环绕住她。
冷冰冰的大雨倾盆而下,唯一的温度来自男人紧贴在她耳畔吐出的热气——
“林以微,回去准备好,我送你出国。”

轿车里有很淡的鼠尾草木质香,是林以微很熟悉的味道。
但她的意识仿佛已经远离了,几乎感受不到周围任何事,除了胸腔震耳欲聋的心跳,扑通、扑通。
副驾驶的黎渡转过头,问谢薄是否回拉蒙公寓。
后排座的男人摘下了脸上的魅影面具,随手一扔,揉了揉眼角,倦声说:“去赫蘭道山顶别墅。”
说完,扫了眼身边的女孩。
她蜷缩在座位边,抱紧了自己,瑟瑟发抖。
哪怕车内暖气已经调到了最大,仍感觉身体是一片冰冻的荒原。
衣服湿透了,梦里梦外都是凛冽寒风。
咫尺之距,她就能见到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还是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消失在了夜雨的尽头。
巨大的失望让她陷入深渊,不断下坠,坠入空洞。
谢薄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伸手想探探她的额,她却如应激的猫咪般,敏感地推开他——
“手机还给我。”
说出口的话令她自己都感到惊异,她的嗓音……像碾碎的枯枝。
谢薄将手机递还给了她,她连忙开机,颤抖的手戳进了相册,没看到刚刚录下的音频,就连最近删除也找不到了。
被删的干干净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厉声质问,嗓音都扯破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今晚的机会,等了多久!忍了多久!”
谢薄情绪平静,幽深的眸子扫了她一眼:“你录下来的东西,证明不了任何事。”
“可以证明我哥被他们囚禁了。”
“你拍下他了吗?没有。”谢薄嘴角冷冷提了提,“你录下池右淮犯罪证据了吗?没有,一段父女对话的录音,什么都没有提到,连名字都没有,你让警方怎么查,他们刻意捏造一万种合理的解释。”
“只要我报警,警方就会可以过来找人。”
“不要天真了林以微,警方想进入民宅需要搜查令。而在走程序的这段时间,你哥早就被转移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了,你根本找不到他。”
林以微感觉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怔怔地坐了一会儿,笑了:“谢薄,你当我傻吗?”
谢薄挑起下颌,睨着她。
“都是借口吧,如果没有你横插一脚,我报了警,不管有没有搜查令,警方都会过来。池家毫无防备,只要林斜还在那栋宅子里,就一定能找到他。”
“也许,但可能性很小,池右淮的顶尖律师团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利用一切有可能的法律手段阻止警方的搜查。我告诉你另一种可能性,警方没有搜查证连门都踏不进去,无功而返的同时你……”
他的手盖在了她的脑袋上,扯住她凌乱湿润的长发,嗓音冰冷无情——
“会死得很惨。”
林以微的太阳穴嗡嗡直跳,扯了谢薄的手,狠狠甩开:“别说得好像你多关心我,事实上,你才是最不愿意让池家出事的人,我说的对吗,谢薄。”
“对。”
这一点,谢薄不否认。
林以微转过头,狠狠擦掉眼角无力的泪痕。
她再也无法忍耐和这个男人呼吸同样的空气,待在同一个封闭空间,她简直想呕吐。
“停车!”
“快停车,我要下车!”
她疯狂地乱按车门上的按钮。
谢薄正要拉住她,林以微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不同于此前无数次小打小闹。
这一巴掌,带着刻骨的恨意。
就连前排开车的黎渡,都禁不住踩下了刹车,担忧地望向后视镜:“林以微,薄爷也是在保护你啊,你觉得就算你找到了林斜,他们能放过你吗!你们能脱身吗!”
“黎渡,闭嘴,开的你的车。”
“………”
谢薄捉住了林以微的颈子,将她缓缓拉近了自己,眼神压迫:“林以微,想清楚现在谁还在保你。没有我,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句话,卸掉了女孩全身的力气。
他丢开了她,她没有再闹着要下车了,无力地倒在车上,翻出了手机里仅存的一张林斜的照片,悄无声息地流淌着眼泪。
眼泪顺着凝结的发丝淌到了真皮的座椅上,形成一滩雨水鼻涕眼泪的混合物,她狼狈像条路边的流浪狗。
谢薄懒得再搭理她,抽湿纸巾一根根擦拭着修瘦有力的指尖,直到黎渡说:“薄爷,被跟了。”
谢薄回头,看到身后有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无息地跟着他们,如黑夜中的鬼影。
谢薄不屑地轻哼了声:“在前面的高架上甩掉他们。”
黎渡启动了双重引擎,“轰”的一声,这辆被谢薄改装过的轿车飞速驶了出去,黎渡的车技自不必说,切换着车道,轻松地越过了好几辆车,将那辆车远远甩在看不见的地方。
林以微觉得闷,开了一点车窗,飞絮似的雨和冬日里的寒凉漫了进来,直往她眼睛里钻。
眼睛鼻子喉咙里,尽是酸楚,尽是眼泪。
谢薄用手背擦她脸上的眼泪,很粗鲁,不温柔:“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林以微衔住他的手指,狠咬了一口。
谢薄吃疼,眉头皱了皱,却没有抽回手,顺势戳进她嘴里,手指头使坏地在她口腔里乱捣,直到她弓起身子想要呕吐,他才抽回手。
湿纸巾优雅地擦拭着骨节分明的修瘦指尖,他睨了眼旁边痉挛着身子干呕的女孩。
看不惯她这副死模样,像只被人踩在脚下碾碎的蝴蝶,扑闪着一片翅膀,做无谓挣扎。
“路还长,睡会儿。”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摔在了女孩身上。
她蜷缩在松软的真皮座椅上,倔强地不碰他的外套,疲倦地闭上了眼。
直到她陷入了睡眠,谢薄才将冲锋衣外套捡起来,搭在她单薄瘦弱的身上,还顺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
黎渡心里有气,气林以微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他,但看到他这样子,又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
黎渡转了方向盘,说道:“感觉你跟她……就算这样了,还是能处得很轻松。”
谢薄看着手指头上破皮的咬痕,谑道:“轻松,要不你来试试。”
“我说的轻松,是指这里。”黎渡指了指自己的心,“不用戴面具生活,随心自由,做想做的事,爱想爱的人,大概是你的最高理想了。”
“我的最高理想是成为下一个谢思濯。”
在挚友面前,谢薄丝毫不掩饰他的欲望和野心,“家财万贯、荣华富贵,再生一堆混蛋小孩,老了悠闲地坐在集团顶楼办公室,泡杯茶,看他们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黎渡忍不住笑出了声:“问问你那两个兄长,会不会有这么俗气的理想。”
“谁让我是私生子。”他轻松地倚在靠背上,闭上了眼,“阴谋诡计,汲汲钻营,做他们都不屑于去做的事,讨好他们不屑于讨好的人。”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身边这女孩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林以微能看到他骄傲面具下的屈辱,他也能看到她坚强倔强背后的酸楚。
大概是因为这样,才一而再放不开手。
他舍不得毁弃这样一个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人,他进入了她,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轿车驶入了赫籣道的山顶别墅,那栋有些年岁的老式大宅,远远望过去,真是寂寞又凄冷。
这里却是谢薄唯一能感觉安全的地方。
他妈妈死在那里,他眼睁睁看着。
身边的女孩睡熟了,谢薄将她抱起来,用额头触了触她的额头。
还有些烫。
谢薄抱着她走出来,从车库的电梯直接上了楼,去了卧房,回头叮嘱黎渡:“你自己随便找个房间睡。”
“你就别操心我了,收拾好眼前的烂摊子吧,管好你想管的人。”
谢薄抱着她上了楼,房间壁炉里他点燃了柴桩,让房间迅速回暖。
虽然不常亲手做这些事,家里有管家和菲佣,但不做不代表不会。
十岁之前,他要照顾自己和疾病缠身的母亲,那时候活得就像路边任人践踏的糙石,比她还不如。
十岁以后的谢薄,极其容易地适应了大少爷的生活,享受着物质的极大膨胀,再不肯亲手做任何不属于他的身份范围内的事。
林以微是他少有去亲手照顾的活物,除了家里那条曾经患过犬瘟热、被他大发慈悲照顾了三个月救回来的德牧。
她身上的衣服被雨润湿了,吸收她身体的热量都已经快烘干了。
难怪她额头这么烫。
谢薄将她身上的衣服全部褪下来,一件不剩,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怕衣服不够柔软,还拿去护理机里烘了半个小时,让她能睡得稍微舒服点。
弄好之后,他给她灌了退烧药,额头上贴了退烧贴,就去忙自己的事、不再理会了,让她赴死一般地去睡。
睡个昏天黑地,第二天自然就能好起来。
他很懂她这样的人,不是娇生惯养的体质,像路边的草,生病了熬一熬,总能撑过去,撑不过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如既往,谢薄把自己床让给了她,自己独坐在壁炉前,思索对策。
很快,他接到了池右淮的电话:“谢薄,人已经安全转移了,多谢你的提醒。只是我有很多疑惑,第一件,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偶然发现的,不过这不重要。”谢薄面无表情地望着炉前跳跃燃烧的火焰,“目前最重要的是您和西西没事。”
“我警告过西西,今天晚上真的太离谱了!不过,你看到的那个从地下画室出来的人到底是谁?能否告知我?”
“不确定,今天每个人都有装扮,西西的朋友,我认识的不多。”
“是我太大意了,应该在地下室装监控,只是……我的律师建议不要这样做,任何监控都可能会被黑客入侵,造成极大的麻烦,所以我们家不装监控。”
谢薄顿了顿,说道:“不过,新的藏身之地或许应该装一两个,池叔叔不可能每天过去,家里的佣人也不能尽信。”
“你说的对,不过,你真的没有看到吗,哪怕不知道是谁,但装扮,外貌、体型、男女、衣服颜色……总能记得一点什么吧?”
谢薄嘴角提了提:“池叔,你是不信我吗?”
“当然不是!你能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谢薄嘴角提了提:“那个人穿的是一身狼皮的衣服,和我身高不相上下,应该是个男生。”
“你这样说就好查了!”池右淮阴侧侧地说,“随便问问,就能把那小子揪出来。”
现在,他只,需要确定一点,谢薄是站在他这边的。
“谢薄,你和西西的事情,我跟你爸商量很久了,一直悬而未决。今晚趁着这个机会,我也想跟你聊聊,看你的意见是怎样。”
干柴在壁炉里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母亲就死在这个房间,临死前,她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抓着他,像是要嵌入骨头里——
“谢薄,你要出人头地,再没人能欺负你。”
这句话,几乎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我和西西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将她看成是我未来的妻子。”他粲然一笑,“池叔叔,我们的利益是一体的,我会保护西西,不让她遭受伤害。”
“你这样表态,那我就放心了,早点休息。”
“再会,池叔叔。”
谢薄放下了手机,感受到身后女孩抵在他后颈上的锋利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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