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行,下了雨跑到峡谷里去玩,禁止入内的标志没看到?”
林以微已经不想解释当时的情形了,确实是大意,就算淹死了也不冤,没事已经是老天爷格外开恩了。
不仅没事,还让池西语欠了她一条命的情。
更重要的是,池西语浑浑噩噩的时候说的那番话,更让林以微确定了林斜就是池西语的代笔,他被限制了自由。
否则,林斜不会这么多年都不来找她,他们曾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
“所以你是不是该感谢我,救了你的未婚妻。”林以微望向谢薄,“让你将来在继承人之战中,能有不小的助力。”
谢薄坐在单椅边,修长的腿肆意地往茶几上一搁,笑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确要谢你,不过你也不是为了我才舍命救她吧。”
“怎么不是,就是为了你。”
林以微拿出一身演技,哀怨地看着他,“一想到她出了什么事,你会有多伤心。”
“我的以以,真是太为我着想了。”谢薄走过来,指尖勾起了她的下颌:“一醒来就跟我阴阳怪气,如果我没理解错,我们以以是不是吃醋了?”
“你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怪我当时……”谢薄没说下去,“你知道那种情况……”
林以微打断了他:“是你自己愧疚,才会这么想,我没有这念头。”
她侧过脸,甩开了他的手。
谢薄笑得更开心了,眼尾就像开了一朵灼灼桃花,他咬下一颗石榴,捧着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送进去。
一颗石榴籽被他俩渡来渡去,直到水分被两人吸收殆尽。
他乐此不疲地给她喂石榴,用炽热的气息说:“我喜欢你吃这种醋。”
林以微知道,他要别人爱他,贪婪又吝啬。
“混蛋。”
她稍一用力,就咬破了他的下嘴皮,腥咸的味道弥漫唇舌。
谢薄舔舐到了腥咸,更加大口地吻她,直到小姑娘呼吸都快要接续不上了,他才温柔地安抚,一点点舔舐她的口腔。
“以以,那天的确问心有愧。”谢薄指腹把玩着她的下颌肌肤,有一搭没一搭地擦过,“但我没的选。”
“我要你解释了吗,自作多情什么。”林以微推开他。
谢薄起身整理了衣领,敛眸望着她。
苍白的面色因为刚刚的缠绵,添了几分潮红,嘴唇被他亲肿了快,湿哒哒的……分外诱人。
看似柔弱,实则身上长满了刺。
谢薄好奇地问:“你有亲近的人吗?”
“干嘛问这个。”
“对亲近的人,你也这样刺儿头?”
“我们还不够亲近?”
“也是,看来你本性如此。”谢薄又忍不住俯身抱了抱她,亲吻她的额头和鼻翼。
对她,他简直像有瘾一样。
“还有别的亲人吗?”谢薄柔声问,“除了被你赶走的讨厌亲戚,我让人联系他们来照顾你。”
林以微的手伸进被窝里,攥紧了。
“没有了,我是孤儿,我的养父母……他们不算我的家人。”
谢薄嘴角微扬,摸了摸她的头:“看来只有我来照顾你了。”
话音未落,手机响了起来,谢薄扫了眼电话,立刻起身接听:“爸,我马上过来。”
出门的时候,他对门外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说:“不要让她讨厌的人进屋打扰她,她需要什么,告诉我。”
谢氏集团的顶层总裁办公室,谢思濯刚刚结束了会议,回头看到谢薄走过来,扬扬手,让他进屋。
助理看到谢薄过来,特意为他冲泡了一杯加糖不加奶热美式。
谢薄接过,对她笑了笑,助理小姐姐耳根子都红了,压着唇角的笑意离开。
谢思濯对这儿子招人喜欢的桃花体质见怪不怪了。
跟他妈妈一样,多少带点轻薄浪荡气。
虽则如此,但他办事靠谱,聪明且拎得清,所以谢思濯器重他。
“刚刚池右淮跟我聊了几句,他说你救了他女儿。”
“不算,救她的另有其人。”谢薄如实道,“我碰巧发现她而已。”
“池右淮说你冒雨在林子里找了几个小时,很为池西语的安危担忧。”
谢薄敛了敛漆黑的眸子:“人之常情,我和西西认识这么久了。”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池右淮感激你,我也觉得有面子。”谢思濯起身拍了拍谢薄的肩膀,“虽然我不喜欢你平时摆弄你那些车,但你不会耽误正事,从来没让我失望,这一点,你跟你哥哥们就不一样。”
谢薄露出他招牌的绿茶微笑:“哥哥有他们的梦想要追逐,我追逐父亲您的脚步。”
谢思濯知道他崇拜他,崇拜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也渴望能继承版图。
他的野心,是从来不藏的。
谢思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在允许的范围内,可以有自己的兴趣,也可以有喜欢的人,毕竟年轻嘛,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
谢薄眼底的笑意散了些,意识到了父亲的话锋有转折。
“可以喜欢,但要注意尺度,不能越界。你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庭,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绝不能耽溺于某件事,赛车是这样,情爱同样如此,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谢思濯从来如此,他说话不会点透,不会说破,总是说三分,留七分,让他自己去拿捏分寸。
相处多年,谢薄已经很能适应谢思濯这一套敲打方式了。
父亲知道林以微的存在了。
谢薄当即表示:“我有分寸。”
“最好有。”
谢思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又说道,“对了,池右淮又谈到谢池两家联姻的事情,这事我从来没有正式跟你提及过,但你心里多少应该清楚。”
“是的,我知道。”
“本来你二哥还没结婚,照理说,他会比较合适,但池右淮说他女儿死活只喜欢你。”谢思濯漫不经心地点了根雪茄,“还没敲定,这些年我也在留意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我是不怎么喜欢他那个女儿。”
“这件事,爸您做主就行了。”
“问问你的意思。”
“不是……还早吗。”谢薄说,“我现在才大二。”
“是还早,但时光流逝如水啊,你看你,我把你领回来的时候才豆丁儿的个子,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谢思濯吐了口烟圈,“如果你有这么个意思,我们和池氏集团还可以有更加深入的合作,利益方面倒也不必锱铢必较,可以稍许有让利,所以双方要有联姻的默契,才好敲定接下来的项目。”
谢薄很想给出肯定的答复,他知道,自己也应该给与肯定答复,因为这是百利无一害的。
他的出身终究没有那几个嘉字辈的兄长来得硬气,池家可以给他加持一份强有力的助益。
可是提及婚姻的话题……他脑子里挥之不去是另一个女孩的狡黠的笑脸。
仿佛得逞了一般,她成功让他在原本确定无疑的道路上……犹疑了。
这小狐狸……
谢思濯观察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沉声说:“池西语年纪轻轻拿了那么多的国际画作奖项,将来会成为你很体面的妻子,长相也可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没有不满意。”
“那你犹豫什么?”
“我只是觉得,现在谈这个还太早了。”这是谢薄少有的坚持,“对于我,对于她来说,敲定这一切都太早了,人生的旅途和风光不应该过早被确定。”
他在胡言乱语什么……都顾不得了。
谢思濯看着面前这个沉静的少年:“我也不是说一定要今天敲定,但迟早,这件事要定下来。所以,处理好你的私生活,我相信你有分寸。如果这件事最后需要由我来亲自替你料理,那个女孩,恐怕会很难堪。”
这句话,算警告了。
谢薄袖下的手轻微捏了捏拳:“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您放心。”
他走出大楼,冷风灌入领口,寒风刺骨。
谢氏集团的大楼位于金融CBD中心,耸立如压顶的山脉,让人喘不过气来。
谢薄翻开微信,手指尖扫开了微风的名片右上角,下滑,看到了那个删除好友的选项。
指尖停留了足有五分钟之久,他还是没狠心按下去。
退出微信,进入手机银行页面,随手给她转了一百万,重新进入删除页面。
手机震动了一下,林以微发来消息——
微风:?
微风:“以为你把我删了,分手费都打过来了,怎么还没删。”
微风:“该说不说,一百万有点多,我想的是能有个小十万就满足了。”
微风:“能不能麻烦你再附加一个赠与说明,我怕你过两天后悔,问我要回去。”
微风:“我可不会还的啊。”
微风:“谢薄,说话,哑巴了吗?”
她很少有蹭蹭蹭好几条短信冒出来的时候,这小姑娘平时对他且冷淡着……
只有打钱,才能点燃她的热情。
谢薄嘴角勾了笑,坐在了谢氏集团大楼前的阶梯边,也不管地上的灰尘会不会弄脏他高定的西装。
谢薄喜欢和她聊天——
Thin:“是赠与,不会要回来,拿去用吧,不够跟哥哥说。”
微风:“你是不是有什么病传染我了?艾滋?还是……”
Thin:“还钱。”
微风撤回了一条消息。
微风:“所以,你要结婚了吗。”
Thin:“不会,没影的事。”
微风:“我就喜欢你这种一言不合就打钱的,以后请再接再励。”
Thin:“我现在来找你。”
微风:“我收拾行李准备出院了,其实我还想多住两天,但恢复之后池家就不给续费了。”
Thin:“你喜欢住院,我可以续费让你一直住。”
微风:“你是不是肾衰竭,想让我给你捐肾啊,咱俩这频率,共享一个肾有点勉强了,你觉得呢?”
Thin:“我觉得你说的很对。【猪头】”
下班时间,谢氏集团几个员工小姐姐走出前厅,看到谢家三公子坐在外面阶梯上跟人聊天发微信。
嗖嗖声不断,他嘴角挂着不自觉的笑。
她们不禁停下了脚步,盯着他看。
还从没见这位三少爷笑得如此……明净疏朗过。
林以微提着行李走出私立医院,路边拦车准备回学校,SUV猝不及防地横了过来,谢薄将她拉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之后直奔环山公路。
半个小时后,SUV在一栋无人居住的双层别墅前停了下来,谢薄攥着林以微走了进去。
小姑娘不明白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挣扎着:“哎!我跟安安约了晚饭呢!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杀人灭口啊,不至于吧。”
“陪我过周末,只有我跟你。”
“谢薄,别想一出是一出行吗。”她看着眼前这栋又大又空又复古的宅子,“你这房子跟鬼屋一样,周围也荒无人烟,我都不敢住。”
谢薄紧攥着她的手,将她拉近了自己,贴着她的耳鬓说:“林以微,那确实是分手费。”
女孩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再闹腾。
“最后两天,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过一个没人打扰的周末。以后,我们就各走各路,我再不招你烦了。”
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或许应该开心,抑或者如释重负……
都没有,林以微只觉得空。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巨大空洞的深渊,她竟不知所措。
她不再挣扎,谢薄将她横抱起来,朝那栋老旧空旷的大宅子走去,让夕阳的余烬彻底将他们湮没。
她抱紧了他。
那天晚上,谢薄发现林以微其实没有那么讨厌他。
在他掌舵的航船之上,她不可思议地多次抵达彼岸,让他显得像个何其优秀的船长。
“你不讨厌我,以以,其实你一点也不讨厌我,你在装。”
这个发现,让谢薄亢奋。
“没有。”她依旧嘴硬,仿佛承认了就会失去什么,她绝不轻易交付,“你少自作多……嗯……多情……”
谢薄笑了,抓着她的手,在最深处与她紧密联结,一次又一次疯狂地触礁,这艘行船死亡般的撞击,所有的理性与思绪都被倾倒,只剩下最原始的渴望,哪怕世界末日近在眼前,也不能将他们缔结的联盟分开半毫米。
她在他耳畔回响不绝,像风声,又像摇曳的海浪涛声,让他数度张满了帷帆。
不知疲倦,没有终点。
有时候会休息,谢薄点一根烟,她软软地靠在他肩上,告诉他别在房间里抽,他想出去她又不让,抱住他的腰,纤长柔润的指尖一点点勾勒着他饱满肌肉的轮廓。
谢薄只能按灭了烟头,空气中弥漫着清甘凛冽的薄荷气息,他们在这样的味道里痴缠着,将彼此都耗到了最极限的状态。
从夜晚一直到白天。
六点的时候,林以微拖着疲软的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将厚重的窗帘拉开,让些微晨曦的微光透过薄薄的白纱照进房中。
在浮光掠影的碎片中她爬回床上,蜷入温暖的被窝里。
没一会儿,谢薄昏沉沉地下床,将厚重的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上,让房间彻底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像潜伏林间的野兽,在黑暗的环境里才会感觉舒适,安心地睡去。
林以微却不喜欢这种黑,让她觉得不安,她哼唧着,又要下床,被谢薄攥住手腕拉回来,咕哝道——
“老实点。”
林以微被他拉回怀中,从后面桎梏着。
没有丝毫的力气挣扎,她全身软得像个破布洋娃娃,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睡梦中,林以微感觉自己仿佛被一片湿漉漉的羽毛轻抚着肌肤,温暖,柔滑,在风的驱使下,于她每一寸皮肤上漫游,最终导向的目的地。
她惊醒了过来,在那片“羽毛”的温柔引逗下,手指拉紧了被单,攥出层层叠叠的褶皱。
林以微睁大了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无边的寂静里,她只听得见彼此交织的呼吸,野蛮,粗重。
她再度被抛向云端,情不自禁地绷紧全身,以在母亲怀抱中酣睡的姿势持续性坠落。
她听到了他的哼笑,如梦境般遥远,她甚至看不见他,他却无处不在地被她感知着,她每一次呼吸的不受控制和心率跳跃的至高点都有他的参与,是他最荣耀的功勋。
他不厌其烦,让她变成汇入江河湖海的溪流,潺潺不绝。
一直到次日下午,林以微被饥饿驱使着,彻底清醒。
满室欢情的余味,绮丽又颓靡。
白皙的脚丫子踩地,才看到满地的锡箔塑料纸壳,和她酸软无力的躯体相互照应着,提醒她这是何等疯狂的一场狂欢。
她光着脚,踩在带了温度的木质地板上,拉开厚重的房门,房门有锁。
她重新回到床边,推了推那个依旧沉睡的男人:“薄爷,我饿了。”
谢薄稍稍苏醒,将她按在他的胸口上,抱着她伸了个懒腰:“我也饿了。”
她还从没见这家伙如此放松慵懒的样子,趴在他胸口,笑着望他:“你这地方,能叫到外卖吗?”
“不能,在山上。”
“让我出去找点吃的啊,打不开房门。”
“我锁了。”他理直气壮地说,“说好陪我两天,一分钟都不能少。”
“………”
“那你倒是起床啊!”
终于,半小时后,男人慢条斯理起床穿衣服。
林以微随便套了件他的衬衣加冲锋衣外套,坐在床沿边上看他。
他穿衣服需要保持绝对的严谨,一丝不苟,领口稍微有那么一点儿褶皱都不能忍受。
他取出熨烫机,对林以微说:“帮我弄一下。”
“薄爷,我是你的情人,不是你的佣人。”
谢薄笑了,走过来提起她的衣领,低头吻她柔润的唇:“只想穿你打理的衣服,弄一下,好吗。”
见鬼了,他居然在撒娇。
林以微不吃这一套:“我不做这些事。”
“一件一千。”
有钱能使磨推鬼,林以微转过身毫不犹豫拿起了熨烫机:“两千。”
“好说。”谢薄从来不和她讨价还价,“给你五千,烫完帮我穿。”
林以微喜滋滋地拿起了熨烫机,摆弄了半晌:“谢薄,怎么用啊?”
“没烫过衣服?”
“我以前用过几百块的,这种高级货,不会。”
谢薄说:“我也不会。”
“那……”
“看来有赚钱的梦想,没赚钱的本事。”
林以微哪里肯甘心,兀自弄了半晌,结果蒸汽冒出来,烫到手,她惊叫了一声,甩开了熨烫机。
谢薄抓起她的手,拉拽着去洗手间冲凉:“你是猪?”
冬日里冰冷的水流缓解了指尖的灼烧感,林以微咕哝说:“你才是猪。”
从洗手间出来,林以微捡起地上的熨烫机,还要研究,谢薄哪里肯再让她弄这个,草草穿好了衣服:“行了,不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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