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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男主向我表白了(叶猗)


好家伙。
苏蓁着实没想到这答案。
而且这听上去不怎么光彩,虽然她一点都不在乎,因为她也干过类似的事,但一位仙尊竟能把这种过去告诉旁人。
“……我若是这么说,前辈定然说我不是‘旁人’对吧?”
“嗯,那是一个缘故,还有就是我觉得你不在乎?”
他还真是懂她。
“前辈都学了什么?”
“大多数都是救死扶伤的东西,说实话我学的一塌糊涂,真就没有天赋,但当时想着,万一有朝一日,我要救我想救的人,虽说这不一定会发生……”
苏蓁点点头,“以前辈的修为,大约是用不着自救的。”
遂想起另一件事,“我要去的那界门在地下,有教……有魔修看守,我届时是要假作他们同僚的。”
她并没说谎。
如今她和那群人也还不是同僚呢。
萧郁毫不意外,“哦,好,有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就行。”
苏蓁才想说你送到这里就行,转念一想,以这家伙的修为也不可能露馅,那些人肯定瞧不出他的底细。
苏蓁:“见机行事就好,就算你瞧不上他们,想将他们都宰了,也切莫一剑将这城砍碎了。”
萧郁莞尔,“若是我出手,纵然毁掉这座城也可以留着那些界门的,嗯,但是不会的,如果我瞧不上谁,就将谁宰了,那……”
他没把话说完,只是给了她一个你自己意会的眼神。
苏蓁:“嗯?那如今的九界大地上就没有活物了是吧?”
咱俩到底谁是魔修?
“哈哈哈哈,那不至于。”
萧郁摆摆手,“你肯定活着。”
苏蓁白了他一眼。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穿过雪山间的漫漫长路,走进了人来人往的飞鹤城。
碎云州地脉分布不均,飞鹤城周边灵气不丰,故此只有三流宗门占了几座灵山。
苏蓁原本也不在意这些小门派,但后来才知道,他们其中有几家,背后有魔门势力支持,或者说控制。
也正因如此,通往魔界的人造界门,才会藏在城中地下的密道里。
碎云州地处人界北部,遍地是雪峰高山,大城重镇相对并不多。
飞鹤城是方圆数百里内唯一一座城,城内居民多,周边村镇分布极为密集。
因此,哪怕外面的山路不算特别好走,也有许多人赶在早间开集之前,匆匆抵达城内。
他们两人慢慢悠悠走向市集,一路上已经有无数马车牛车或是人拉的车从旁经过了。
城中垛迭齐整,沟渠笔直,街道两侧铺面林立,屋顶路面都堆了厚厚积雪,坊市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如今已经日出,天际落下万丈霞光,照耀着地面层层冰雪,还有那交错的脚印、马蹄和车轮留下的痕迹。
苏蓁略有点感慨。
她来过这里数回,记忆里最近的一次,还是死前不久的事,但无论哪一次,她都没有像今日一般清闲。
“前辈还有没有胃口?”
“你对这里的小吃熟悉么?”
两人忽然异口同声地问道。
苏蓁抬起头,萧郁低下头,对视了一刻,然后纷纷笑了起来。
苏蓁:“那我们都去买自己最喜欢的,给彼此分享一下?”
萧郁沉吟一声,“以我们心有灵犀的程度,怕不是待会儿还在同一家店门口排队?”
苏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谁和你——”
想想也懒得说,“前辈刚刚往东街瞧了好几眼,我猜你最想推荐的东西在那边,那我可以笃定我们想的并非同一家。”
萧郁长叹,“完了,你说你不去东街,我几乎都能猜到你想买什么了,这边好吃的甜点就那么几样。”
苏蓁眯起眼睛,“或许不是甜的。”
萧郁点头,“好,反正我觉得我能给你个惊喜,因为我去的那家店藏得很深,当年我追一个四处逃窜的嗤鬾,误打误撞才找到的。”
苏蓁思索片刻,“……那种魔物我都能一剑一个,你还追着到处跑,这都哪年的老黄历了,你确定如今那店没搬家?”
萧郁无奈地看着她,“我原本想反驳你,但你说得对,我其实也有这种担心,所以我特意瞧了一眼,店还在。”
这所谓的瞧自然是用神识放出去感知。
说完,萧郁似乎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只希望你顺利了。”
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去了。
苏蓁去向西街,这边有许多早点摊子,卖各类乳酪糕饼,干果肉脯,还有几家酒肆茶坊,门前皆人头攒动。
人群中还混着零星几个修士,倒是正道人士。
有的大摇大摆,四处观瞧,有的行色匆匆,仿佛急着走人,还有的满面好奇,仿佛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
苏蓁一眼扫过,其中有几个人穿着门派道袍,倒是能瞧出身份,还有几个身着常服,但修为也不算高。
但谁知道人家是否藏着掖着,她也不敢下定论。
苏蓁才走过半条街,经过一处巷子口,就被人喊住了。
“那边的道友——”
巷子里走来几个修士。
他们穿着打扮各有不同,但袖口却都绣了一片涡纹,十数个大小有序的同心圆彼此嵌套,绣纹是蓝色,在阳光下仿佛流淌着水波。
苏蓁偏过头,“诸位有何指教?”
最前面那人打量着她,“道友可是初次来飞鹤城?我却是不曾见过你,敢问道友出自何门何派?”
苏蓁眨眨眼睛,“每一个来这里的修士,但凡是你不认识的,便要上来盘问么?这城是你们漓水宗作主的?”
当然不是。
那也只是碎云州的三流宗门,离飞鹤城不算远也不算近,故此他们门中修士时不时过来,但像是这般的门派也不止一家。
那几人倒是都很淡定,仿佛知道她不会乖乖配合。
为首的那人拱手道:“这些日子魔修猖獗——”
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她,眸中精光闪烁,视线仔仔细细扫过,将她从头到脚认真看了一遍。
那眼神活像是在审视待宰的畜生。
那人微笑道:“飞鹤城地界上还有一处界门,我们如今尚未查明位置,但那些魔修魔族源源不绝,为祸四方——”
这都是托词。
这里界门也不是新出现的,而且这周边魔族魔修还真不多。
苏蓁心里门清儿,也懒得听对方废话,“故此我要是不报上门派,便要被诸位疑为魔修了?”
那人和同伴们对视一眼,就笑道:“道友身上这件法衣,倘若我没看错,乃是缥云锦,这一件就值一把上品灵器。”
苏蓁低头看了看,“是吗,我有太多这样的衣服了,记不得这些小事。”
几个修士眼神一动,神情变了几次,为首那人笑了一声,显然不相信这话。
“你这筑基境修为,能得到这般宝物,若是说不清来源,定然是与魔修有所牵扯!”
莫要随意判定他人境界,其实是修士的常识之一,因为人家可能是骗你的。
苏蓁打眼一瞧,后面有个修士,手中拿了一块极小的罗盘。
她认得那是鉴灵盘的一种,能凭借灵压判定修士境界,可以勘破一些隐藏的手法。
但此物有诸多限制,而他们太笃信这个了。
苏蓁抬起了手。
为首那人笑了起来,手掌一翻,已经抓了一对布满金色符文的镣铐,“这就对了,道友和我们走一趟——”
“那是不可能的。”
苏蓁淡淡道。
巷子倏地被结界包围。
她歪了歪头,指着结界上闪烁的咒文,“看到了吗,这是防止灵压外泄的,这是让外面的人看不见里头的,我怕吓着他们。”
为首的那人脸色一变,手中镣铐已经换成了一柄斧头,斧刃上红纹交错,隐隐流淌着血光。
他身形一动,一斧直接砍了过来,“不识好——”
最后一字尚未出口,苏蓁闪身躲过,反手捏碎他的腕骨,手指一动捞住斧柄,转身将他的脑袋直接砍了下来。
斧刃上红光大盛,凶暴的灵力喷薄而出,劈碎了剩下的躯体。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快得不可思议,另外几人甚至才堪堪掏出兵刃。
苏蓁一手拎着斧头,一手抓住了那人的元神,“元婴境也敢出来打劫,啧,而且比我那废物师弟还不如。”
那团金光在她手中崩裂破碎。
痛苦哀嚎声回荡在巷中。
剩下的几人对视一眼,知道逃跑无用,纷纷冲了上来。
一身绿衣的少女鬼魅般消失,接着出现在他们当中。
一刀一剑上下刺来,她随手用斧头挡了一下。
那两人接着被反震得不断后退,空中红光一闪,他们悉数被腰斩,伤口处血肉鼓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然后猛地炸开。
尸体顷刻间满地都是。
苏蓁甩了甩手,挥落斧上的血迹,看向剩下的那个人。
那个人当即跪下了,“仙君,仙君饶命——”
苏蓁伸手按住他的额头,诸多破碎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这群人确实曾是漓水宗的修士,为首的那人是另外三人的师父,他为了杀一个半妖,用其血液炼丹,害死了那半妖的全家。
死的皆是人族,半妖也只是个寻常渔家小孩,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妖族血统。
除非是主动伤人惹祸的,漓水宗本不仇视妖族,这伙人干的事天理难容,就被逐出了师门挂了悬赏。
只是漓水宗这三流门派,门中没几个上七境修士,大多还都是丹修药修,虽然有人出来追杀他们,却终究没能找着。
近些日子,他们又在飞鹤城徘徊,打劫了好几个低境界修士。
他们将人带去一处密室,用摄魂攫魂之术拷问,若是稍微有点来历背景的,就删去记忆放走,若是散修或者是小门派的人,就杀了洗劫一空,拿血肉去炼药。
这些人本不敢打劫大门派的修士,若是知道她出身天元宗,绝对不会往她面前凑。
但苏蓁要去魔修的地盘,故意将自己灵压整了个四不像,在外人看来,就是修习了那些杂牌功法后的样子。
苏蓁随手砍死最后那人。
她想了想,还是从那师父的尸体上,摸出了乾坤袋,将里面存留的死者遗骸取出来,其他的东西一样没碰。
然后将尸体清理干净。
苏蓁撤掉结界,若无其事地走出小巷,背后的巷子已是干干净净,连半点血迹都没有。
类似的人和事,她上辈子见多了,杀完人就抛到脑后,想都没多想。
苏蓁去寻曾经吃过的小酒店,又走了一小段路,在接近转角处,看到了一家张记酒馆。
这是家小店,铺子干干净净,门口挂着厚实的绣毯,里面摆着木桌木椅,这会子只有两桌客人。
柜台前还站着两个人,大约也是要买了带走的,正和掌柜的手舞足蹈地说话。
苏蓁在旁边等着,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店里摆设,顺便看向了店里唯一打开的那扇窗户。
她的视线忽然一顿。
在喧嚣吵闹的集市上,在那些摩肩接踵的行人之间,立着一道高挑瘦削的身影。
那人穿了一身朱红绣金的薄衫,在满街裹着棉服厚袄的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周围虽然偶尔有修士经过,但他们也都穿着道袍,或者就算衣装轻便,也没那么扎眼。
而且——
那些修士仿佛都没有看到他。
那人有一头浓密的、夹杂着血红的白色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发间斜插着玉质长钗,那玉红得触目惊心,宛如以鲜血染就。
他背对着这边,似乎正与一位卖果子的摊主说话。
苏蓁颇为诧异。
方才她就觉得不对劲,故此在杀那几个散修时,还特意使了一些自己平时从没用过的法子。
如今看来,可能是这家伙在远处“看”着自己。
——周子恒联系的居然是他?!
如果是他的话,整件事都会不一样。
应当是此人的徒弟或手下,师妹师弟也有可能。
但如果此人已经被惊动,还能追寻自己踪迹追到此处,那或许周家的人都死光了。
这家伙寻人很有一手。
苏蓁满肚子魔门秘术,人家也一样,她并非没有反制的法子,但这会子境界差了太多,对方有心来寻,确实不好办。
而且大家同为魔修,他的年纪比她上辈子还大了不少——
虽说血神信徒很多并不沉溺法术,甚至颇为瞧不上,但这家伙绝对是个例外。
苏蓁在逃跑和留下之间忖度着。
“客官,您要来点什么?”
先前两个客人到旁边等着了,掌柜的喊了她一声。
苏蓁转过头掏出碎银,在与掌柜的说话时,心中迅速闪过几个念头,却又被逐一否决。
付完了钱,她也站到一边等着,一回头就见门帘被人掀开。
刚才那白发男人走进来,笑盈盈地看着她,然后悄无声息地靠近了。
“这位仙君——”
他的肌肤极白,白得几乎毫无血色,偏偏嘴唇红得艳丽惊人,纵然容貌俊美秀丽,乍看却总显得妖异诡谲。
白发男人微微俯身,“周家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你是否该对我说声谢谢?”

“谢你?姚仙君真会开玩笑。”
苏蓁笑了一声, “堂堂血神祭祀,杀人还有别的理由?难道你宰了他们,并非为了给你的主子献祭, 而是为了取悦我?”
“哦?”
白发男人含笑看着她,“仙君果然认得我。”
如今他俩还是第一次见面。
但上辈子,他们还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熟人。
不过, 姚晚这家伙对正道修士关注不算多,如今应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对正道修士来说, 低境界无法在高境界的人面前隐藏灵压。
魔修却有一些手段,即使无法全然瞒过去,也可以给对方造成一些错觉,再加上她可以引导他进行某些猜测。
……就像现在。
上七境修士才能被称为仙君。
姚晚一直喊她仙君,如同上辈子他们初见时一样,但那会子她是正经的天仙境, 当得起这称呼。
如今, 他只是推测她是上七境, 故意使了什么手法让灵压模糊,感觉好像只是化神境。
这种推测当然有道理,因为她先前干的种种事,都不像是化神境做得出来的。
“仙君在想什么?”
白发男人歪了歪头,那张俊秀的面庞上,浮现出些许疑惑和不满。
“我还不晓得仙君是谁, 而且你还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真是令人不快。”
话音刚落,他就毫无征兆地伸出了手。
周遭景物瞬息间变得模糊, 仿佛有一层灰蒙蒙的水波扩散开,覆盖了略显冷清的小酒店。
深红的木质桌椅地板、被油污熏得泛黄的墙壁、说笑饮酒的客人、以及不断闪烁着人影的窗户。
一切都褪去颜色, 化成了惨淡的灰白。
唯有白发男人仍然站在原地微笑。
他发间的红丝,钗簪上的红珠、过于艳丽的红唇,还有那一身其实色泽偏深的朱红衣衫——
在这样对比下都越发鲜艳绮丽。
紧接着,他背后灰白失色的世界里,骤然撕裂开无数深红缝隙,如同被刀刃切割出的创口,裂缝里蔓延出汩汩血液。
然后数十只狰狞的、被剥去皮肤、筋肉裸露的利爪,从裂缝里探出,它们的手爪尖锐如刀,掌心还有裂开的嘴巴、口中则是圈圈利齿。
那些张牙舞爪的血色手臂,一直不断向前伸出,嘴巴发出尖锐的嘶鸣。
那声音或高亢或低沉,或柔和或粗粝,仿佛有千百个人在一同呐喊尖叫。
一时间四面八方都回荡着惊悚的声响。
场景无比骇人。
若是对噬魂教稍有了解的,这会子多半也知道,这分明就是要抓人献祭的架势。
苏蓁却松了口气。
她对噬魂教的了解还稍微多些,对这个人的了解更多些,故此知道这就是个试探。
自打看到对方,她缩在袖中的手就结出了法印。
“姚仙君何必多此一举?”
那身份未知的年轻修士淡淡开口。
她坐在满目灰白的世界里,身形看似瘦削,那一席单薄衣裙也是浅淡的苍葭色,只染了一点稀薄的绿意。
仿佛早春生发的草叶,尚未生长就被掩埋在雪中。
然而——
他倏地对上了那双绿得浓郁的碧眸,看到那隐隐化成菱状的瞳孔深处,绽出一点庄严肃穆的金芒。
霎时间,在她背后的虚空中,也裂开了无数溢满金辉的缝隙。
那些裂缝蠕动着扩大,化作一只只圆整的眼眸,数十只金色的眼瞳悉数睁开,从不同方向朝着对面投去注视。
在这一刻,那些不断伸展着、试图攫取猎物视的手臂,忽然一个接一个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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